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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无非【灿白/中长/完结】 [打印本页]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09:43     标题: 无非【灿白/中长/完结】

本帖最后由 狐狸尾FoxTail 于 2014-6-27 10:23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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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09:43

无非
——C_知名不具






总有一天,我们会老去


如同大海退潮时卷起的砂砾


轻柔的,深沉的


爱过、恨过的痕迹


全都抹去


渐渐的,我会忘记曾经的你


渐渐的,我会停止呼吸


只留下,不可言说的秘密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09:43

Chapter 1


如果过去的爱人跟你生活在同一个城市,你们就有足够多见面的机会,而且不止一次。


但如果,即使你躲得再远,他却乐于死缠烂打跟你玩兵追贼的游戏,就像你对自己的驾驶技术再有自信,也未必有把握没有人会闯红灯主动地撞上来。


就像现在。


朴灿烈靠着门框,斜着眼上下扫着站在门外的人,背着比他身板厚上一倍的背包,穿着灰色简约的T恤,白色的裤子,大少爷一样举着纸条快贴上自己的脸,白纸黑字大大的写着“招租”两个字。


“房客自动送上门,你不拿拖鞋出来?”
“比我矮的不收。”
“我185啊。”
“脸皮能再厚一点。”从前朴灿烈说他笑起来的样子跟Mousse可像了。


忘了说,Mousse是一只英国老牧羊,你很难知道它的眼睛究竟是长什么样的。


“我是认真的。”他卞白贤一向认真,认真耍赖认真撒娇,也认真说大话。
“比我大的不收。”
“你一向都说我伪十八。”朴灿烈还记得对方像孩子一样站在自己脚板上,开着音乐硬是要一起跳舞,脚趾头差点被他踩断了。
“金牛座男不收。”指着星座书上‘金牛和射手是天生一对的克星’这句话给他看的人,也是卞白贤。


他瘪嘴,拿着纸条的手垂到一侧。


“卞白贤不收。”
“你搞歧视。”
“就是不收。”
“不收也得收,半径一千尺小区里的我都撕了。”


说谎,可笑,他收起戏谑的眼神手臂叠到一起。


“卞白贤,你到底想干嘛。”
“无家可归,求收留。”
“张艺兴呢?”
“吴亦凡下命令让我搬,他不敢不从。”
“你可以找别的地方。”
“可我跟陌生人住会怕……”瞧瞧,装可怜扮委屈倒是他的强项。
“找你的金钟仁去!”


朴灿烈换了站姿想关门,没出息的Mousse却闻到熟悉的味道冲了出来,绕过自己朝着卞白贤叫了两声,吐吐舌头就转弯去扑鞋柜的门。


对方蹲下摸摸它的头和下巴,打开柜子。


但他忘了,“卞白贤专属”的拖鞋已经不在那里。


Mousse似乎也发现了有什么地方跟以前不同,无辜蹭着卞白贤的脚踝,又舔舔他的脸。


卞白贤摸摸鼻子,合上柜门,站起来直视他的眼睛。


朴灿烈一动不动地看着已经分开一年多的前任爱人。


“没多余的拖鞋了。”
“我带了,日用品自备,上面有写的嘛,我都准备充分才来的……”
“水电煤气费各一半。”
“这点自觉我还是有的。”


哼,乖巧给谁看。从前那个卞白贤可是万般耍赖,吃喝都花他的钱,还规定自己必须每个月定时上缴工资。


“不准靠近我房间半径十米以内。”
“你以为你的房子很大吗……”
“向后右转就是电梯好走不送。”
“……租金我会准时交。”
“一千五一个月。”
“……好。”卞白贤咬咬牙,把手里写着‘1000/月’的纸条捏成了团塞进口袋里。


脱了鞋子走到室内,朴灿烈头也不回地踱向客房,来不及拿包里的拖鞋,只好踏着白色的棉袜跟在他后面。


脚下还是淡木色地板,阳光耀眼从南面的阳台照进来,印着向日葵的白色窗帘已经换成了沉稳的藏青色。


以前朴灿烈总喊白色的窗帘遮光性不够,在客厅里做什么都好像会被偷窥,有机会一定要换了它。


可见总算被他逮着好时机了。


自己以前是很喜欢向日葵的,朴灿烈问起原因来他的回答是,向日葵向日葵,总向着太阳,向着光。


“哦?这么说我是你的光?”
“恩,我是你的光。”恩,顺序没错。
“幼稚。”
然后被朴灿烈搂进怀里继续看电视,窗帘上的向日葵被风吹着一鼓一鼓,静谧温暖。


房子里的装修没变,摆设没变,只是他最喜欢的那张橙色软布沙发已经不见了。


曾经他最爱双脚盘在上面看书,或是在周末的午后,或是朴灿烈不在家的时候。


卞白贤抬头看向前方的背影,他剪短了后脑勺的头发,本来张扬的麻色染成了沉稳的深棕色,清瘦了不少,肩胛骨微微突出,走路的时候还是喜欢插着裤子口袋。


待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朴灿烈已经拉开了客房的门。


原以为门内会是空无一物,卞白贤稍稍吃惊。


“我以为你把东西都丢了……”虽然他的家当本来就不多,走的时候也搬得七七八八。
“是丢了,衣橱还可以放杂物才没动。”


卞白贤走到房间里唯一的家具面前,手指顺着上面那些陈旧的木纹抚过。


他打开衣橱,细小的灰尘被扬至半空。


朴灿烈站在熟悉又陌生的人身后,望着他柔软又疏密的头发,炙热的阳光穿过他的白皙的皮肤,耳朵透着光带着粉色,连细小的茸毛也清晰可见。


“房间看过了,你自便。”


卞白贤回头只能看见他的后脑勺。


“最不称职的房东。”
他奴奴嘴,一屁股坐到地上,放下背包拿起手机。


“你到了?”
“恩……”
“他什么反应?”
“能什么反应……”卞白贤把电话夹在脖子里,两手打开包开始陆陆续续把里面的东西往外拿。
“我就说你这样行不通的……喂吴亦凡你不要抢我电话我们在谈正经事!”


细细梭梭的声音过后换了一把低沉的嗓子。


“家具帮你订好了,等下会送到朴灿烈家,噢,现在是‘你们’的家。”
“土财主……”他小声嘟囔了一句。
“你对朴灿烈的顶头上司就是这么说话的?”
“是是是,boss,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小的拿支笔记下来。”
“明天早上八点来报道,首席助理的位置是你的了。”
“那张艺兴怎么办?”
“他最近闲的慌,我给他找了份监工的好差事,顺便美黑。”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张艺兴不满的抱怨声。


卞白贤嘴角轻扬,右手拿过电话站起来走到窗前。


“大恩不言谢。”
“我应该谢你……”言外之意大致是你搬走了张艺兴就落单了我多么求之不得等等等等。
“让他放心……”
“卞白贤,我很难放心!”已经能想象到张艺兴在电话那一头皱着眉毛吼的样子了。
“张艺兴你吼什么,耳朵疼!”


这时门被敲了两下,卞白贤转过身看着站在门口的朴灿烈,对方把手里的钥匙丢给他。


“掉了不重配的……自己保管好。”看来是换了锁。
“哦……”
“还有,搬家公司到了,去签字。”
“等等,那是朴灿烈?让我跟他说两句……”电话里传来的清亮声音在空旷的房间里异常清晰。
“……挂了。”


卞白贤一按“结束通话”,把手机塞回口袋,摸摸后脑勺走到门口,对方向后退了一步。


“等下说不定会很吵……”
“无所谓。”


朴灿烈抱着手臂走在他身后,卞白贤感觉身后的气压瞬间上升了五十个百分点。


之后卞白贤在对方“热烈”地注视下签完字,指挥搬运工人把家具陆续搬进房间,有床,书柜,电脑桌,等等……为什么还有空调……


万恶的资本家,卞白贤暗自扶额。


装好空调拆完包装已经是下午五点,卞白贤找了块毛巾浸湿走到桌子前面擦了起来,朴灿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了房间,房门是紧闭状态。 


还把Mousse关在房间里妨碍他们老友重逢。偷偷又补了一句。


擦完环视了下自己的劳动成果,吴亦凡不愧坐掌了建筑界数一数二的大公司,眼光独到,挑的家具清一色的都是自己最喜欢的白色,设计简约也不失别致,占用空间也不大,自己的东西全拿出来了还空了好些地方。


说起来,唯一在这间房里格格不入的,就是角落里的木雕衣橱。


衣橱是自己四年前搬进来的时候,跟朴灿烈耍赖讨来的,其实只不过是偶尔路过看到的一件旧古董,还被他嘲笑居然看上这在别人眼里最不值钱的破玩意。


但他懂自己,他说“卞白贤就是喜欢的东西再破,我也心甘情愿掏钱。”


那天晚上,朴灿烈跟自己把它里里外外擦了个遍,放进去脏兮兮的几件旧TEE,和已经褪色发白的牛仔裤。


当时他笑着揉着自己的头发说,“这点衣服都不够放满一个抽屉的,不如把你也放进去?”说完作势要抱着他的腰提起来,被自己一个擒拿手挡了回去。


那时,他们的全部家当便是这所房子,两间房一张床,和这个又旧又破、毫无美感和价值的衣橱。


但这稀稀落落的一小方天地,藏着的是他们温暖而陈旧的原委。


手指尖摸到脖颈处的项链,冰凉的触感提醒他,过去温柔得无边无际,对自己万般宠爱的朴灿烈,已然过上了新的人生,也将自己永久的锁在了心门之外。


卞白贤觉得虽然已经是夏末,但空气依然能让他浑身冰凉,他走到衣橱前拉开了门,侧身坐到里面,深吸了一口气。


闻起来像沉浮在大海深处,腥腻又潮湿。




原来,这就是回忆的味道。




夜晚,朴灿烈摘下黑框眼睛揉揉鼻梁,Mousse躺在脚边已经睡着,桌面上的设计稿上几条粗粗细细的铅笔线,他往椅子后面靠了靠。


卞白贤傍晚的时候出去了一会,大概是吃饭,自己便随便煮了一碗面。等收拾好回到房间过了半个小时,才听见门锁转动的声音,过了会听见他似乎在洗澡,细细的水流声清晰地传了进来。


再二十分钟后 “啪嗒”一声,外面又恢复到一片寂静。


睡前要喝热牛奶的习惯不知道改了没有。


朴灿烈忽然想起什么,拉开右手边的抽屉第一格,拿出了面上已经半生锈的铁盒子,犹豫了好一会也没勇气打开。
但就算过了再久,里面的东西有什么样的形状,什么样的含义,在他大脑里也依旧崭新。


何况不过短短一年。




【回忆就是回忆,但愿它不具备任何力量】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09:44

Chapter 2

街上的人一直行色匆匆,也许某一秒你会在路口遇到了一个值得遇到的人,如果你们停下来打了个招呼,他就会走进你生命里。
但往往我们没有这个自知。
就算是再熟悉的人擦身而过,你也不会留意原来你和他的缘分那么深厚。
走过几个分岔路再想起来,他也不会站在原地等你回过头。

因为错过的事,终究是错过了。


朴灿烈把脚伸进鞋里踏了两下,拿起公事包,刚要开门,卞白贤从后面追上来。

“朴灿烈,等我一起走——”
“为什么要一起走?”
“因为从今天开始我跟你就是同事了,吴亦凡请了我过去当特助。”
“你原先报社的工作呢?辞了?”朴灿烈觉得自己发问的口气太过熟稔,转了语调又问道,“那张艺兴呢?”
“恩辞了有一阵了,他的话,吴亦凡应该另有安排……”
“为了你把张艺兴从他身边调走,好大的面子。”

卞白贤语塞,习惯性的摸了摸下巴,走到鞋柜旁边开始穿鞋。

朴灿烈差点忘了,卞白贤是张艺兴多年的好友,吴亦凡跟张艺兴又有这层关系在,地位自然是不凡。

他微微低下头看了眼在鞋柜旁蹲着的卞白贤,一件白色TEE加上灰色连帽背心,黑色的裤子白色的球鞋,穿衣品味倒是一点没变。

“走吧……”他背上大大的双肩包拉开门走在前面。

朴灿烈抿了抿嘴唇没说话,跟了上去。

门外长长的走廊他们从前走过千万次,但像现在这样保持着距离一前一后地走,却是第一次。

不是没好奇过离开自己一年多里他的生活,但每次想向吴亦凡开口的时候都会瞬间失了勇气,加上卞白贤换了手机号锁了个人主页、连MSN账号和邮箱都一并注销了,觉得大抵是不想让自己知道他的境况,以免徒增烦恼。

毕竟甩开一个人,也会怕他像狗皮膏药一样粘着自己。

一前一后走进电梯,卞白贤走到角落站定,朴灿烈站在中央,金属门关上以后映出两人表情平静的脸。

眼神的焦距对着自己,另一张脸就会变成模糊一片,但他不用看清,也知道那会是一双在心里重复描绘过上百次的黑眼睛,还有干净削瘦的脸颊。

这一年里发生的事太多,而他竟也不知道如何再和卞白贤相处,像普通房东和房客那样,几乎快要脱口而出的“你究竟为什么回来。”因为楼层到达而发出的“叮”一声被重新压下喉咙,朴灿烈几乎手心冒汗。

“哟,车真不错。”卞白贤绕着钢琴白的车身走了一圈,就差没拿手机出来拍个照留作纪念。
想来如果是当年的朴灿烈,应该会献宝似地挑眉炫耀一番,说上一句“你男朋友现在也是有车的人”之类调侃的话。
但他现在只会拉开车门,沉稳的说一句“别摸了,一个礼拜没洗了。”
“哦——怪不得那么脏。”卞白贤悻悻地抽回手,食指和拇指来回蹭了两下,拉开另一边的车门。

“本市气温日前仍居高不下,预计下周将迎来长时间的降雨,届时将加快入秋的脚步。”电台里温柔机械的声音毫无起伏,朴灿烈打开冷气,卞白贤脖子一缩把通气口往上调了一调,朴灿烈眼睛一瞥也没说话,只是将风力调小了一些。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卞白贤一向怕冷,而朴灿烈最怕热,张艺兴曾经挪揄过他们一个太阳一个月亮,天生一对,但他忘了,太阳和月亮总是在每天相遇的时候离别,一起挂在天上也是一东一西,是永远错身不相交的距离。

只是年少时的他们满眼欢愉,谁都不曾想过这悲情的一面罢了。

卞白贤转头看窗外,车从地下停车库驶到地面,一路上熟悉的景致都变了味道。公寓楼下的管理员换了一个,花园已经重新翻修过,旧路灯也漆成了新的颜色,途径高架,眼及所处有几处待拆的旧房,屋顶已经被碾碎了,露出室内的墙沿和只剩一半的木质地板,一副颓败的模样。

他靠着椅背闭上了眼,不忍再看一眼这残破的场景,它们好像都在讽刺着自己,瞧瞧你,离开这么些日子又厚脸皮地回到这里,却指望一切都还是从前的样子。

跟着朴灿烈的脚步走进公司,一路上他对同事都是温柔的笑脸,唯独跟自己连招呼都不打就躲进办公室,卞白贤在众人好奇的目光下尴尬地摸摸鼻梁,转头走到吴亦凡的办公室门口扣了扣,也没等回应就径直拉开了门。

“卞白贤,我好像还没说‘请进’吧。”
“不如我请教下张艺兴做特助的规矩?”
“在朴灿烈那里碰壁了就到我这儿来找横是吧。”
“不不不,我自然是要对领导言听计从的,要不我重新出去再敲一次?”
“得了,”吴亦凡从右手边拿过一堆文件夹递给他,“这些都是张艺兴来不及做的,你帮他接了吧。”
“这个混蛋!”其实卞白贤心里骂的是吴亦凡,没有他的默许和放纵,某人不可能积了那么多文件正大光明的偷懒……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腹诽我。”
“嘿嘿嘿,boss我怎么敢,我这就去干活。”卞白贤抱着文件转身要走。
“我把你的办公室安排在朴灿烈隔间,”吴亦凡面无表情的对着电脑屏幕噼里啪啦打字。“还有张艺兴让我告诉你周六老时间老地方见。”

走后门真可怕,以前张艺兴只能待在吴亦凡的办公室里间办公,换了一个人就能跟首席设计师坐一样的办公室平起平坐,这个差事真是……太值得接了!
“好好,有事叫我啊,保证随叫随到。”
“不敢,他知道该跟我闹脾气了。”
卞白贤一副窃喜的样子,眯着眼睛笑嘻嘻的走出房间,留下吴亦凡一脸的若有所思。

“蓝山半糖加奶”,朴灿烈本来在赶最后的设计定稿,被放到桌上的咖啡杯打断思绪,扶了扶眼镜抬头对上卞白贤人畜无害的笑脸。
“吴亦凡的特助也包括给同事泡咖啡吗?”
“我的使命包括照顾好大设计师……何况还是我的房东。”他也捧了一杯热巧克力靠在桌沿,浓烈的香气混着咖啡的苦涩逐渐扩散在室内。

卞白贤不爱喝咖啡朴灿烈是知道的,因为他怕苦。

“不谢。”正好脖子酸的很,他放下笔扭了扭手臂拿起杯子喝了一口。
“快成型了?”卞白贤放下杯子好奇望了眼桌上的手稿。
“卞特助,你管的真宽……”
“关心下同事的工作进度不过分吧。”
朴灿烈没理他,把杯子放回桌子,执笔添了纸上屋内的吊灯,又拿了橡皮擦了多余线条,吹了两口气。
卞白贤低头望着他的模样嘴角忍不住轻轻挑起,都说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果然不假。

“特助拿了工钱不用干活的么。”朴灿烈没抬头,把纸张拿起来抖落了橡皮屑,又把细节记到电脑里。
“咳咳,工作时间长了也是可以休息的嘛。”
“休息够了就回去做事……”
“怎么好像倒是你给我发的工资。”
朴灿烈摘了眼镜抬眼正经看他,“发工资的的确不是我,如果你想跟我聊天就坐下,我们可以慢慢聊。”

“不,不用了。”卞白贤被盯的发了慌,拿起杯子就走到隔壁,“砰——”一下关上了门。

原来两间办公室不止是隔壁,中间还相连,只隔着一扇木板门。

这下轮到朴灿烈无语,无缘无故找话题的是他,莫名其妙逃走的也是他。
看了看电脑屏幕自己记录无误,右手敲在鼠标上,关了记事薄,戴上眼镜继续拿起笔,勾了几下又停下来,对着咖啡杯里冒出的雾气发呆。

另一头,卞白贤把杯子一放,泄气地坐到椅子上。
他也说不上被朴灿烈正视的瞬间是何种滋味,明明好像有很多话想开口对他说,到了嘴边却不由自主地退缩。

他觉得可能这就是所谓的“近乡情怯”,抑或是太在乎对方的一举一动了,也害怕得到和预期不同的回答。

被朴灿烈这么一吓,卞白贤一整天都没敢再跨过那扇门,中午去餐厅吃饭也是挑了他不在办公室的空档。

这下倒轮到被躲的主角心不在焉,时不时地忍不住抬头瞥一下那扇门,瞥完又觉得自己闹神经,这个状态一直持续到五点下班——因为对方终于打开门,‘恬不知耻’的来搭车了。
“朴灿烈,等等一起走啊。”
“我成你司机了?”
“那不然我来开……”
“别,就你学车的时候那水平,还是免了……”朴灿烈说完就后悔了,因为他提起了前任情侣之间最忌讳的“往事”。

卞白贤是跟自己一块儿学的车,却比他晚毕业两个月,可想而知他的驾驶技术到底有多烂。

他说完看了眼卞白贤,但对方不仅没尴尬,反而倒是有点开心的模样,眯起眼,“那还是劳烦朴大设计师。”
“每个月加一笔油费。”
“啊?这都要加……”不是顺路的事么,这句他也只敢在心里偷偷说。
“五百。”
“三百。”
“四百五。”
“四百!不能再多了!”吴亦凡知道自己这个特助就是挂牌大闲人,自然不会像养着张艺兴那样待遇丰厚,必须能省则省。
“成交。”朴灿烈嘴角轻扬,精神奕奕地大步一迈走出房间。
卞白贤真想咬衣角。实在不行……死皮赖脸也要求着张艺兴让吴亦凡给自己加奖金!想到这里元气好像又回来了,赶紧一路小跑跟上去。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09:44

回到公寓,Mousse一听见门口的动静就冲了出来,却被朴灿烈拦下撵回小阳台,卞白贤瘪瘪嘴依依不舍地和它一人一狗泪眼相望。

对方走到沙发边上放下包,解开几颗衬衫扣子回过头面对着他,从卞白贤的视线角度望过去,恰好能把他微微抬起的颈部线条收入眼底,便不自觉地咽了两下口水。

“你口很渴?”
“没没有……今天天气挺好的。”卞白贤假装望天,头顶上却只有天花板。

朴灿烈冷笑一下也没回嘴,进了浴室去冲凉,卞白贤敲了下自己没出息的脑袋,一边思忖着晚饭要不要帮他一起叫份外卖,一边走进自己房间换衣服。

衣服换到一半,隐隐约约听到客厅里有门锁转动的声音,他纳闷,加快速度换了干净的T恤拉开房门走了出去。

“朴灿烈,昨天又煮速食面了?我说过吧,经常吃那个对肠胃不好。”

背对着自己的那人把超市袋子堆到餐厅的桌上,再把东西一件件地拿出来。
“今天加餐,红烧茄子怎么样?再加个洋葱炒牛肉。”

他走近几步又退回来,想开口说话又怕吓着别人,右手扣着左手腕转了两下。

“还有上次你说衣架不够用,我买了些不锈钢的,正好买一套送两个。”

卞白贤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天神一样的救星朴灿烈穿着长袖T恤从浴室踱到前面,袖子挽到手肘,头发稍上还滴着水,他一手拿着毛巾擦了擦一边走向客厅,看见那人先是楞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卞白贤,又换了方向开口说道“你来啦……”便走了过去。

那人回身先是对朴灿烈笑了一下,又惊讶地看着凭空出现的“第三人”,瞪大了眼睛。

穿着黑色外套和白色的T恤,五官虽是干净清秀,但短而利落的鬓角又衬得他很英气。
“给你介绍一下,我的新房客卞白贤。”勾上那人的肩膀,朴灿烈对卞白贤露出了两天来第一个正儿八经的微笑。

“这是度庆洙。”

狗血的八点档偶像剧应该不会发生在我身上吧,卞白贤想。

然而度庆洙只是惊讶了那么一下就恢复了神情,把袋子推给朴灿烈就走了过来,友好地伸出右手。
“你好,我是度庆洙。”
“你好……”他满手冷汗想握又不敢,提到半空就不动了,最后还是度庆洙主动握住了自己的手心。
“久仰大名。”
卞白贤脑海里瞬间闪过诸如“对现任如实交代前尘往事”之类的场景,尽量表现的淡定如常。
“你知道我?”

“灿烈跟我提过你……不说这个,我今天买了很多食材,一起吃饭吧?”度庆洙回过头去问朴灿烈的意见,对方耸耸肩,“随便。”

拒绝的话就在嘴边,但卞白贤转眼一想,这也是跟朴灿烈套套近乎的不二选择,便皮笑肉不笑地点头应着“好啊好啊,小度真善良”之类的客套话,跟着对方一起走到厨房,干脆自来熟地接过了洗菜的任务。

他一边把菜放在水池里慢悠悠地洗,一边又瞥见旁边度庆洙拿着刀快速地在砧板上切菜的动作,不禁感叹,对方比起自己来真是心灵手巧太多了。

其实,曾几何时卞白贤也是做过饭的,只是放了米忘记放水最后连电饭煲也报废了这件事,是他烹饪生涯上的最后一笔,朴灿烈以此为把柄足足嘲笑了他一个月,最后还禁止自己碰一切锅碗瓢盆以免摧毁家具,他听完一吼就扑上去咬上了对方的胳膊,硬生生咬出了两个带血的牙齿印。

卞白贤在朴灿烈面前从来不知分寸,都是给惯的。

“啊!……你真的是牛啊你,改天把你煮了跟洋葱一起炒,洋葱炒牛肉,绝配!”
他觉得朴灿烈揉着胳膊呲牙咧嘴的样子还蛮可爱的,双手揉了揉他的脸亲了一口。
“呐,赔偿金。”
“就这么点?”
“一吻值千金,你还赚了。”
“胡说,我的肉金贵多了,再来几口才可以……”。
“耍赖啊你!喂——”

等卞白贤回过神来,已经坐在餐桌旁拿着筷子。

满满一桌丰盛的菜提醒着自己有多失败。

度庆洙跟朴灿烈并排坐在直角线的另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你手上这个case什么时候完成?”
“再有半个月吧……”
“不是还有一个比赛?”
“比赛当然排在正事后面——再说了,名次不重要,关键是可以积累到经验。”
“难说,重在参与的开始往往有意想不到的结局,”度庆洙说完,夹了一口菜到朴灿烈碗里,“对了……俊绵哥说什么时候我们过去找他,当度假。”
“唔……等我比赛完了吧。”
“嗯,也好久没见小JO了,怪想他的。”
“是啊,到时候葡萄也该熟了。”
“肯定。”

一个个陌生的词语从对话里跳出来,钻进耳朵里,尖利地挠着他的耳膜。
俊绵哥是谁?小JO是谁?
卞白贤静静转头看了朴灿烈一眼,对方专注的眼神却不是看向自己。
他没有再说话,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着米饭。

“白贤你怎么不吃菜?”度庆洙伸了头过来问他,又顺便夹了一筷子茄子放到他碗里。
“红烧茄子可是我的拿手菜,多吃点。”

“好……”他苦笑,勉强塞了一口到嘴里,嚼了几下便觉得食不知味外加消化不良,没等把茄子吞进肚子就直接冲进了厕所。

“他没事吧?”度庆洙惊讶,低头看着卞白贤没怎么动筷的饭菜,对朴灿烈发问。
“能有什么事——不用管他。”朴灿烈咬了一口牛肉,夹了一筷子茄子放到碗里,催着度庆洙继续吃饭。

只有他知道,卞白贤从来不吃茄子。


【就算时光倒流,空洞还是烙在心里】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09:44

Chapter 3.


每次伤害过后会更爱,或是爱减淡
表上的时针也不会永远停在最初相爱的那一格。



卞白贤把胃里的东西都吐了个干净,走到客厅跟度庆洙笑笑说自己吃饱了,见朴灿烈头也没抬继续扒饭,悻悻地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看新闻,只能看到画面里女主播的嘴唇张开,再闭合。

过了一会,朴灿烈等度庆洙吃完饭,跟他一起站到水池旁洗碗,那涓涓不断的水流声被放大一百倍,盖过了周围的一切声音。

他歪着头看着两个人站在一起的背影,觉得这个场景熟悉又陌生。

熟悉的是,以前是他跟朴灿烈站在那里,他负责往碗里倒洗洁精,而朴灿烈则包揽一切后续工作。
每次朴灿烈就在耳边直嚷嚷,“不需要倒那么多稀释了就能洗干净!”心疼那些被浪费的洗洁精,而他则是把泡沫直接抹到对方脸上,以一阵打打闹闹结束对话。

陌生的是,那个跟朴灿烈肩靠着肩的人不是自己。

他说不上那种感觉,像心里有一团毛线堵着气管,奇痒难忍,吐不出也咽不下。

等桌子也收拾完,度庆洙就拿了水果走到他面前,笑嘻嘻的放在桌上说了句“白贤你吃。”
卞白贤摸摸刚刚被自己清空的肚子,赌气挑了一个最大的苹果,咬了一口,真硬。
“好甜。”他一点也没觉得自己惺惺作态。
“多吃点水果,刚刚看你没吃多少饭。”
“我减肥——”
“那还吃什么苹果。”朴灿烈已经回房间戴上了黑框镜,揉揉头发走过来听到这句话,就是忍不住想要酸卞白贤一下,被他一眼瞪了回去。

卞白贤是他世界上认识的人里面最挑食的,硬硬的苹果之类的从来就不对他的胃口,他更喜欢又软又甜的草莓和桃子。

“饭后吃苹果养胃的。”
“歪理。”
“这是专家说的!”
卞白贤抬起头又示威地咬了一口,大有一副“你反驳不了我”的气势。
朴灿烈无语,也懒得理他,转头看着度庆洙。“庆洙,你过来看看我这次给你们诊所新设计的办公室。”
“这么快?你不是有很多事?其实在年底之前弄好就行,不用这么赶。”
“也还好,空下来的时间可以研究研究。”
“唔,小度是医生?”卞白贤嘴里含着苹果咬字不清。
“他可是专业的心理医生——”他心想朴灿烈我又没在问你你回答个什么劲,还那种骄傲的语气是怎样。
“诊所是我读研究生时认识的教授开的,我过去帮忙打下手而已,谈不上专业的——”
“私人诊所很好啊,比公立大医院待遇好多了。”
“别说的你好像很了解似的。”
卞白贤努努嘴,朴灿烈你就是要跟我抬杠是吧!

“好啦灿烈,你不是说要给我看设计稿,教授说室内的色调对治疗的效果影响很大,必须按照他的方案来。”
“在我房间里呢,你过来看。”朴灿烈说完拉着度庆洙的手腕大步一跨。

卞白贤盯着对方的手,觉得自己的眼睛发烫的要着火了,但那两人才没有这个自知。

随着房门被关上的声音,他的脸一下子沉下来,咬过两口的苹果也被恶狠狠地抛在桌上,滚了两圈才停住。

他把自己重重的放倒在沙发里,手指用力地在遥控器上一通乱摁,随手调了一个重播了无数次的电视剧,面无表情地把黑色的盒子丢到一边。

房里朴灿烈把设计稿拿给度庆洙看了一会,又跟他讨论了下细节标了几个点和做了记号,快收尾的时候度庆洙问了一句,“你把他晾在一边不要紧吗?”
“有什么要紧的——”他习惯性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只是房客而已……没必要伺候他吧。”

“他也是你的前男友……”
“我们已经结束了好吧。”
“也没有很久啊……况且他现在又来找你了。”
“他只是单纯的没地方住罢了,本来我也是要找人合租的,认识的人的确也方便些。”
“你真的觉得方便?”
“你想说什么?”
“朴灿烈,你当真觉得他只是单纯的回来找你合租?”顿了一顿,度庆洙把手上的画稿放下,“千千万万座房子,偏偏要住你这一间?”
“……你就当是吧。”
“我倒不知道,原来自欺欺人是你的专长。”
“度庆洙!”
“你这算是恼羞成怒?”
朴灿烈停了手上的动作,把笔架在桌上,叹了口气,“我已经再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试探,就当做一个久别重逢的朋友吧,”又抬头看他,“但你知道,当初……是他没有选择留在我身边。”

他挽留过,质问过,该做的事他一件都没有落下,得到那样的结局并非他所愿。

“但你还在乎……”毕竟你们一起走过的三年岁月,不是幻觉也不是假象,这句话度庆洙没说出口,因为他知道朴灿烈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朴灿烈了。”

那个把所有自尊和骄傲都抛下去迁就卞白贤的朴灿烈,那个卞白贤要什么就给什么的朴灿烈,那个曾经发誓要把卞白贤的整个人生抗在肩上的朴灿烈。

在卞白贤拎着行李箱站在自己面前,冷酷绝然地说出“再见”两个字的那个瞬间,已经死了。

“至始至终,薄情的那个人都不是我。”

他笑了一下,度庆洙知道这笑容里有多少苦涩。

但如果,如果戏并没有在一年前落幕呢。

拿起桌上的笔,塞到他手里,度庆洙轻轻地说,“墙上再添一副油画吧,教授肯定喜欢。”
“好。”

只有伤口的主人知道它从未愈合,一扯就痛,别人又能多说什么呢。

过了一阵,朴灿烈送度庆洙走出房门,对方拒绝了自己要送他回家的好意,走到客厅看了眼,回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小心翼翼地穿上鞋开了门又关上。

朴灿烈走近沙发,原来卞白贤已经半躺着睡着了,他一只手伸出来垫住头趴着,细细的左手腕垂在一侧,电视屏里那些白花花的荧光照在他苍白安静的脸上,睫毛下面被打出一小片阴影,薄薄的刘海歪到一边。

卞白贤向来在什么地方都能睡着。
有时候是沙发上,有时候是地铁上,有时候是在图书馆的桌上。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忙着钻研室内设计,卞白贤就陪着自己在图书馆一本本地找国内外著名的杂志,结果自己看的起劲,对方却无聊地趴到桌上睡着,因为不忍心叫醒他,最后两人待到闭馆才被管理员轰着撵了出去。

记得卞白贤醒来以后,自己对着他满脸的红印子大笑不止,对方脸一黑又来掐自己的脖子,闹腾了好一阵,最后还是自己佯装吃痛地求饶。

对朴灿烈来说,这个世界上能这么明目张胆不计后果欺负他的人,只有卞白贤一个。

他睡着的时候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知觉也没有防备,无论朴灿烈做什么都不会有反应,比如拥抱,比如亲吻。

于是他像走过一万次那样,熟练地朝卞白贤踱了过去。

却在离他还有一米远的时候,停了下来。

拳头握紧再松开,光线照到白花花的墙上,映着自己的影子摇摇曳曳。

他站在那里,很认真的思考是不是应该当做没看见,然后安安静静地回房睡觉,又想到他晚饭几乎没有吃过东西,如果再着凉会不会生病?

于是出于房东“坚决不惹麻烦上身”这个原则,朴灿烈都觉得自己应该预防一下,以避免可能发生的任何纠纷。

他走到房间里拿了自己平常盖的毯子,又走回大厅,蹲下来轻柔地盖到卞白贤身上,定睛看了眼那人紧闭的眼帘和薄薄的嘴唇,站起来关了电视。

大厅里顿时一片漆黑,他走到沙发另一边,把落地灯开到最小,微亮的暖黄灯光落到卞白贤的发顶有一小圈光晕,熟悉的场景让他几乎产生错觉,但那错觉仅仅只维持了几秒,手表上一格格分秒走过的声音,还是拉着他回到现实里。

最后,他绕过沙发走到房间里,回头望了一眼,轻轻地关上了门。

隔了片刻,卞白贤幽幽的张开眼,换了姿势蜷缩着躺在沙发上,把毯子盖到头上深吸了一口气。

恩……是朴灿烈常用的护肤品味道,有淡淡的绿茶香味。

他安心的闭上眼。


【卞白贤,我真恨我没办法不在意你,还要假装已经忘记。】
【朴灿烈,你觉得那些曾经患得患失的爱,在尖刀上步步为营地走着痛着,一旦破碎了,是否就如同覆水,再难收回。】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09:45

Chapter 4

打开收满我们回忆的宝盒——其实那里面都是些普通的东西,
我跟自己说,别在意。
但向我一步步走远的人,是你,
叫我怎么不在意。

第二天一早,卞白贤是被Mousse舔醒的,他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有点艰难地撑起身体,因为一夜蜷缩着的姿势,全身骨头都酸痛不已,惊讶自己居然能在沙发上熟睡,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已经是七点半,晨光从窗帘缝里洒了进来。

“Mousse早,今天心情不错嘛~” Mousse吐了吐舌头蹭到他脚边趴下,久违的亲昵让卞白贤想着,不如抱它上来再补个回笼觉,好吧,不考虑它的身材问题还是可以实行的……

“如果今天是周末该多好。”揉了揉Mousse的头,卞白贤找到被它压在身下的拖鞋拍了拍,把脚伸了进去。
此时厨房传来“叮”的一声,他眯着眼抬起头,闻到了一股似曾相识的香味。

荷包蛋配上烘焙过的全麦面包,这是以前他们早餐的固定搭配,偶尔还夹两片培根。如果不是朴灿烈坚持控制他的体重,这里的“偶尔”就会变成“经常”。

“好香啊……”卞白贤走过去,双手撑着桌子的边缘,深深的嗅了一下,口水都快流下来了,而Mousse跟在他身后,闻到味儿也蹦跶到椅子上蹲着等开饭。

当朴灿烈拿着盘子回过头的时候,只能看见一人一狗嗷嗷待哺的场景,卞白贤半睁着眼微抬着头,头发乱成一团,距离眼皮三厘米的眼袋有点深。

他忍住笑,把两个盘子放到桌上。

“看来吴亦凡挑的床不合你心意,居然让你讨厌到宁愿去睡沙发。”没记错的话还是进口货,软得像天空里的棉花云。
“嘿嘿嘿,那床太大一个人睡不踏实,沙发比较窄,有安全感。”卞白贤一边咽口水一边掩饰,双手叉腰左右扭了扭僵硬的身体,“好饿……”看见金黄的面包就在眼前实在诱人,手已经伸到半空。
“不刷牙洗脸就想吃饭?”卞白贤一愣,放下手委屈地瘪瘪嘴,不甘不愿地走到洗手间去洗漱。
Mousse这个没良心的自然是美食当前,六亲不认,乖乖地坐着一动不动。

朴灿烈转头拿筷子,昨晚卞白贤吃饭的那双是新的,商标还没完全除干净,他放到水底下冲了冲,把上面剩余的胶水剥了下来。

把Mousse的那份早餐放上桌的时候,小可爱两眼放光,一个劲地吐舌头。
“馋鬼,总有一天要被你吃穷了。”朴灿烈失笑,把筷子放到卞白贤的盘上,又伸手敲它的脑袋,Mousse正专心用餐,“请勿打扰”四个字挂在额头上。

过了会,洗完脸的卞白贤整个人都精神了容光焕发,把毛巾挂好以后用最快的速度扑向椅子,喝一大口牛奶啃一大口面包,昨晚没填饱的肚子终于得到了满足,他深深地感叹了一句,啊……真好吃!”
Mousse在他旁边快速的舔着碟子,早餐早就被它吞地连渣都不剩了。

“没人跟你抢。”朴灿烈已经换好了一身淡蓝色衬衫神清气爽,优雅地翘着二郎腿打开报纸看了起来。“只是牛奶面包就这么享受。”
“嗯嗯。”卞白贤嘴里塞满了东西懒得回答,随便应了一声。
“慢点吃别噎着了。”
“唔……”今天朴灿烈性情大变啊,难道有阴谋,“你不会还要收我伙食费吧。”
“不收也可以……你洗碗。”
卞白贤顿时变成了面瘫脸,天知道他最讨厌的就是洗碗。
“还有的商量嘛……”
“洗碗,擦地板,自己挑。”
“擦地板!”卞白贤举起一只手大声回答,但是转眼想想又觉得哪里不对……啊!亏了啊!
“吃完把碗放水池里,到点出门了。”朴灿烈举起左手看了看表,放下报纸开始收拾桌子,又把Mousse牵回小阳台,他看已经错失了反悔的机会,只得一个人捧着碟子狼吞虎咽,差点呛到又咳了两声。

等卞白贤换好衣服,看见朴灿烈已经拎着包穿好鞋一只手扣着门,便加快脚步,惊讶于对方今天竟然耐心地等他穿完鞋才开门。

朴灿烈今天是反常了还是吃错药了?卞白贤纳闷地跟在他身后。

车开到路上,卞白贤故意在车上摸来摸去,一会又打开顶灯一会又翻开挡光板照镜子,他非但没生气,还打开了收音机听电台,卞白贤惊了,莫不是昨天发生了什么值得让他高兴的事?
“你今天心情很好?”
“是啊,晚上可以不用吃泡面当然好。”
“小度他……每天都来?”
“一星期来个两三次吧。”
“哦……这一年多你就没自己做过饭?”
“跟他也学了几个小菜,不过想吃大餐还是得靠他。”卞白贤暗自咬牙,早知道我也学做菜了,转眼想到自己的黑历史,算了当自己没说过吧……
“老是麻烦人家多不方便——”
“你以前也不老是麻烦我?”
“是——哦——”
咱俩那时候能一样吗能一样吗,卞白贤几乎在暴走边缘,别过头去不看他,车窗映出的脸快皱成一团纸了。
朴灿烈越来越觉得逗他很有趣,右手的食指跟着音乐在方向盘上打起节拍来。

从车窗里正好能看见对方欠揍的侧脸,卞白贤干脆拿出手机打短信。

[朴灿烈好像有新欢了,怎么办]通讯录找到“张艺兴”点了发送。
[凉拌。]
[……吴亦凡你给我把张艺兴的手机还给他]
[他还在睡。]
[都几点了!]
[我是老板,他的作息时间我定。]
卞白贤不乐意再回复,因为他现在更不开心了!过了一会手机又震动起来。
[我醒了……需要我跟他谈谈吗?]
[先不要……我也还没搞清楚他们的关系]
[探探他口风呗,再说能有几个人比你出色]
[他会做饭……]
[……卞白贤你不如考虑考虑色诱?]
[你还是我好兄弟么!]
[不是。]
[吴亦凡你走远点!]

这个又专制又自私又霸道还独占欲爆表的土财主!卞白贤愤愤然。

这时车子已然停稳在公司地下车库,朴灿烈拔出钥匙开了车门,他赶紧跟上去,走到电梯口正好撞见公司里的几个同事,被满脸疑惑地盯了好一会。

“你是新来的吧?”其中一个还是忍不住打开了话匣。
“恩,我叫卞白贤,叫我白贤就好了。”三百六十五度无死角的可爱眯眼笑是卞白贤的杀手锏,走到哪里都一样讨人欢心,可惜人前乖巧人后嘛……朴灿烈再清楚不过了。

“嘿嘿,白贤你好,我看朴设计师载你过来,你们顺路?”昨天就听说了新人史无前例的特殊待遇,大家都好奇他究竟有什么背景。

电梯门打开,一群人走到里面,卞白贤看看朴灿烈直视前方波澜不惊的侧脸,而那同事探寻的目光也没从自己身上移开,好像在等着他回答的样子。

“我跟朴灿烈啊……是同居的关系。”勾上朴灿烈的手臂,卞白贤一脸纯真的笑容,电梯里认识不认识的人都一副了然的表情彼此交换眼神,倒也没有太惊讶。

唯独身边那具平静的躯壳似乎裂开了一条缝。

卞白贤暗自窃喜不已,继续大大方方地勾着他的手臂不放。

“哦……难怪,白贤那么可爱。”大家同一时间好像都找到了朴灿烈在公司里一直独来独往,不喜与人太过亲近的原因,并且在[帅气多金的完美单身汉都有男朋友了]这句话后面打了个大大的勾。

其实,卞白贤还是有点紧张的,他已经太久没有开过朴灿烈的玩笑,有点害怕他生气,想马上解释作罢,但两个人互相触碰的地方隔着衣料都好像要烧起来,让他一时之间竟也不想放手。

因此电梯上升的途中,卞白贤都没有抽回手,只是低下头,看着自己跟朴灿烈并排的鞋尖发呆,想来这是自己搬进朴灿烈的公寓三天以来,第一次和他平行地站在一起。

恍惚的时间里电梯到了,人群稀稀落落的往各个方向散去,只留下朴灿烈跟他站在狭小的空间里。
“我……我开个玩笑罢了,别生气啊。”纵使卞白贤再不舍,也只能把手收回来垂到身侧。
朴灿烈回头望了他一眼,“我为什么要生气?”便走了出去。

他一个人站在电梯里,直到第二次门要合上的时候,才伸手摁住了开门的按钮。

情绪已经不会随着另一个人的行为而起伏,无论对方做了什么都于自己无关,除了因为心已经不再被牵引,还能是什么别的原因呢。

【你知道有些事过去了就不会回来,你知道他不会永远只属于自己。】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09:45

Chapter 5

啃噬着这一切,叫做回忆的东西
不需要氧气和水,就能疯狂的滋长

卞白贤走进办公室的时候,朴灿烈坐在桌子前一笔一划的涂着线稿,他走过去把咖啡杯放到桌上,看看对方没有跟自己闲聊的意思,只得抬脚走向自己的办公室。

“今天晚上公司有聚会。”卞白贤走到一半被叫住,“吴亦凡说你也要去。”
“他怎么不直接通知我?”
“刚刚你不在,他就打到我这里了。”
“哦……”所以吴亦凡是没我的手机号?卞白贤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那……聚会通常要干什么?”
“闲聊。”
“不喝酒划拳什么的?”
“你以为是小流氓聚众啊?”朴灿烈放下笔抬起头,左手抵在桌上撑着下巴,卞白贤发现他的刘海有点长了,微微盖住睫毛,忍住上手帮他理刘海的冲动,咳了两声。
“头发……好像长了。”
“大概吧……”
“不去剪吗?”
“谢谢关心。”朴灿烈抓了抓头发继续埋头到草稿里,“等我想剪的时候自然会剪。”

卞白贤盯着他发顶的漩涡忽然就出了神。

以前朴灿烈可是从来不会让他的刘海盖住眼睛,就连自己的刘海长度也要干涉,因此每次都是被他硬拽着去理发,耳朵还总被那些“男人就要清清爽爽,又不是艺术家,哪里需要颓废美。”之类的唠叨侵袭。

他还记得,朴灿烈最后一次陪自己理发的时候,好像是个艳阳天,记忆里,有那些细细碎碎落下来的断发,坐在一边看杂志的人,时不时地为他添满杯里的水。

想来那些温柔的、绵长的琐事,已经渗透到回忆的每一个角落里,肆意蔓延在每一个能忆起往事的地方。

再回神时,卞白贤有点失望,因为朴灿烈既没有抬头,也没有出言问他为什么还赖着不走。

哪怕他的言辞再激烈那么一点,或许……或许能证明他至少对自己有一丁点的在意,哪怕是责难,也比现在这样不冷不热的态度要好受太多。

“我回去了,吴亦凡交待我完成的文件还没做完……”
“他倒是看在张艺兴的面子上使劲压榨你。”
“我会打小报告的。”卞白贤右手搭上了门把手,轻松地旋开了门。

朴灿烈故作深沉地看着对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拿起桌上的杯子啜了一口。

他不知道,卞白贤泡的咖啡味道一点也没变这件事,到底是好还是坏。


是夜。

“不是说不喝酒不划拳?”
卞白贤看着手上的酒杯苦笑,张艺兴拿杯子过来碰了碰,又抬头勾着他的脖子。

“给你点了最温和的,没什么酒精含量,放心大胆地喝。”
“好兄弟,我还真是要好好谢谢你。”
“我是在帮你哎,不喝酒怎么创造机会。”
“帮我就是把‘公司’聚会变成四个人的聚会?”完全就是为了你和吴亦凡创造二人世界好吗。
“朴灿烈这一根筋的,要不这么做你们会有独处的时间?”
“张艺兴……你可能忘了,我们‘住’在一起。”
“同一屋檐下才需要酒精和荷尔蒙的双重刺激。”
卞白贤抿了一口,尝出一股淡淡的蓝莓味。
转头看看隔了两个座位面朝着吧台的朴灿烈,“你给他点了什么?”
“放心吧,酒精含量比你高十倍罢了。”
“张艺兴你过了啊,他不喝酒你又不是不知道。”更何况朴灿烈还酒精过敏。

他赶紧走过去把对方的杯子抢了过来。

朴灿烈本来正望着酒杯发呆,忽然斜着伸过来纤细又好看的手指,猛地抓住了它。

他眯着眼侧过身,看着手僵硬在半空中的卞白贤发愣。

“我又没逼他喝。”张艺兴凑过来敲敲吧台,又俯上卞白贤的耳朵,“这就叫关心则乱。”说完没义气地转头找吴亦凡撇情操,留下尴尬的卞白贤立在原地。

“你要喝我这杯?”朴灿烈嘴角轻扬下巴抬了抬。“我没喝过,请便。”
卞白贤当下还学会了一个成语叫做‘自掘坟墓’
“嘿嘿,我看你这杯的颜色不错,纯欣赏而已。”
“要不要拍张照留作纪念?”
“不用了,我欣赏完了……”悻悻地放下杯子坐到旁边,朴灿烈把杯子移到面前,头靠到桌上垫着胳膊,举着杯沿一圈一圈地打转。

其实,也不是不知道吴亦凡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所谓的“公司聚会”根本就是一年才难得有一次。

不是不想拒绝,只是“不由自主”的没有拒绝。

说实话现在这样有点尴尬的相处模式,自己也并不好受,并不是为了亲近对方而答应,只是为了让彼此都生活地更自在舒服些。

他真的是在很努力的说服自己。

酒杯里的液体跟着自己的动作一起一伏地转,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深蓝”。

湛蓝色的气泡浮在银白色的液体上,像海面上漂浮着深邃沙砾,他忽然很想试试喝下去会是什么滋味。

是不是会比“卞白贤”这杯陈年的酒更容易让自己醉。

嘴靠近的时候那只碍事的手又伸过来压下杯子。

“你干嘛。”真是难以不让人生厌的口气。
“我忽然又想喝了。”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跟朴灿烈较真的卞白贤从来都没有变。
“那你喝。”
他眉头没皱一下,拿过来就灌下喉咙。
“你疯了!”
“咳咳咳咳咳——”从喉咙到胃像被火烧,卞白贤一口气没喘上来不停咳嗽。
他尝到的辛辣酸涩和呛人的晕眩,都敌不过‘自作自受’的苦果,眼前一阵发黑。

从以前开始,自己好像一直扮演的就是任性的角色,卞白贤忍不住自我讥讽,想站起来无奈双手发不了力,撑住吧台边缘的手一滑,整个人一软就往下倒。

接住自己的是再熟悉不过的怀抱,呼吸间都是自己怀念的味道。
“你会喝酒吗?不会你还喝!”
“你也压根不记得自己酒精过敏这件事了吧……”卞白贤的脑袋渐渐混沌一片,思绪开始有了短路的迹象。
“我没忘……卞白贤,任性真是你的强项。”
“……我在为你刚刚的‘任性’承担后果好不好。”
“我任性?!”他朴灿烈什么时候变成这么没分寸的人了?没分寸做事不讲章法的一向是卞白贤。

“算了算了,不跟你争,头好晕……”
“活该!”
“朴灿烈!”卞白贤抬头,眼眶里有淡淡的红,好像真的酒精上了头的模样,朴灿烈有些担心,手臂不自觉收紧了一些。
“刚刚就不应该接着你,让你摔清醒些。”口硬心软好像变成了他的代名词。

“但……你还是接住我了不是吗,一直都是……”

朴灿烈扶着卞白贤的胳膊僵硬了,因为他实在太清楚这句话背后的意义。

那时他的父亲刚刚知道了他们两个的事,勃然大怒,加上卞白贤很小的时候母亲便早逝了,又一向家教甚严,这种离经叛道有驳常伦的事自然是容不下的,而后他立刻就被父亲锁在房间里,不许对外通讯,连窗户也封死了。

就算这样,从初秋到深秋的每个晚上,自己还是会准时出现在二楼正对卞白贤房间的窗台下,和他玩‘罗密欧与朱丽叶’的把戏,而他也会隔着透明的窗比手势,有时候是OK,有时候用口型说着“我没事”“我很好”,或者是“别担心”,“早点回去” 之类的话,然后日复一日,一天接着另一天,坚持了整个秋季。

但渐渐到了冬天,不管是什么时间,只要站在外面一会,人便会脚发麻手冰凉,那天他比约定的时间提早到了,等卞白贤把头贴到窗口,看见他跺着脚和苍白乌青的脸色,二话没说,拎了一个包胡乱塞了几件衣服进去,用花盆砸碎了玻璃窗,打断了两格木头框,喊了一声“朴灿烈你接住了!”就从阳台上跳了下来。

那时候的二楼究竟有多高,他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墙外那一大片翠绿碧青的爬山虎,一直幽幽地攀到那暗红色的窗格上。

看见卞白贤招呼都不打就往下跳,自己急的要疯,匆匆忙忙伸出双手接人,最后只来得急扶住他的上半身,对方双腿猛地半跪到水泥地上,也只是眉头皱了一下。

“你疯啦说跳就跳,不怕骨折啊!”
“不然呢,等你找弹簧床?”
“小疯子!”
“你才是!我是陪你疯的那个好吧!”
“要我接住你也得先给个暗号啊!”
“我这不是没想那么多嘛!”卞白贤敲了下他的脑袋,站起来“嘶”了一声。
“怎么了?”
“先别管,走为上策!”

待他们坐上了回程的公车,看着他靠在自己肩膀的侧脸,以及他们十指相扣的手,那瞬间就如同梦境一般的虚妄。

因为,卞白贤离了家跟朴灿烈一起‘私奔’,好似只有在电影里才会出现的浪漫场景。

深秋的落叶泛了黄,落下来堆在地上,窗上因为寒气被一层冰雾侵了一大半,外面街道上的霓虹灯看不真切,隐约只见绰绰的光晕,红的黄的,蓝的紫的。

那时的他只觉得,这眼见的场景居然比电影更美丽,比格林的童话更梦幻,令人心如此动容。

虽然卞白贤还是为那次的疯狂出逃付出了代价,足足一个多月后,脚腕才消了肿。

“嘿嘿,大男人,伤经动骨算什么。”他抱着自己的脖子亲了一口,“重要的是,我们又在一起了。”那时,对方黑黑亮亮的眼睛泛着光,让自己觉得安心,还有种难以言喻的归属感,非得要具体那种认知的话,那便是觉得自己在认识他之前的二十几年,都只是无意义地虚度时间罢了。

未曾想,才不过几年光阴,年少轻狂的岁月便沉淀地什么都不剩下了。

不剩下喜悦,不剩下疯狂的爱,也不剩下半点当年叛逃的勇气。

回神叹了口气,朴灿烈扣着对方的手臂把他背到肩上,四周望了一圈,找不到吴亦凡和张艺兴,写了张纸条留在吧台上便向外走去。

此时卞白贤已经是半昏睡状态,沉稳的呼吸绕在他的脖颈处,手垂在他胸前,踱了几步,他手臂用力往上提了一提,让对方的膝盖好稳妥地扣住自己的胳膊。

眼下,又一个秋天快要降临,蝉鸣已经没有那么此起彼伏,各种招牌和店铺门前一跳一跳的五彩灯照在地上,印出一道重叠的影子。

朴灿烈走完一条长街,到了停车场前的下坡路,小心翼翼地一格格走下台阶,走到一半却愣住,停了下来。

卞白贤的眼泪顺着他的脖子缓缓流进了衬衫里,烫人的温度让他久违地揪了心。
一年以前,他曾经以为,这颗心永远不会再为了卞白贤而痛。

“朴灿烈,你是不是还恨我……”
他没有回应,喉头忽然疼地出不了声。
“不打算回答我吗……”

是,我恨,恨你的悔约,恨你毫无缘由地离开,恨你一丝半点的后路也不留,也恨你……那么地让我难舍。

“我们……回不去了吗……”

我们还能回去吗?顺着那些残破的痕迹,一点点捡起旧时的笑。

能吗。

他不知道卞白贤是醒着还是醉着。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秋天早就悄无声息地来了,风吹在脸上竟然冷冰冰的,凉到心底。


【在回忆的影子里,我们站在长街的两端,却未曾远离。】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09:46

Chapter 6

满地的碎纸片,花白一片,让我脑海里无端响起音乐的人,是你
直觉告诉我,命中注定要出现的人,终究还是出现了

Part1

一月的初阳很冷,风瑟瑟的吹过萧索的大街,偶尔有几片辨不清颜色枯叶从老树藤上落下来,卞白贤和张艺兴就站在市中心最高的那幢金色外墙的大楼底下。

“张艺兴我真是上辈子欠你的,你说你什么工作不好找,给人站岗放哨吗?”要不是因为太冷手缩在袖子里不想拿出来,卞白贤必定当头给他一下。

“我不是站岗的,我是总裁特助来的!总!裁!特!助!”比起卞白贤来,张艺兴也没好到哪里去,鼻子通红不说,脸也冻的苍白。

卞白贤看张艺兴吸了吸鼻子便不再说话,心里也知道他是个有多本事的人,毕竟他们两个一起读完研究生,也只有他能凭借一股冲进和雄心壮志,顶着面试的重重压力过关斩将,才有了现在的职位,而自己只能找了个报社文字编辑的工作,证明了之前都只是嘴上说要实现梦想而已。

“有保安不认识、不给进的总、裁、特、助?”卞白贤发狠地跺了跺脚,“你糊弄谁呢!”
“我给人事部打了电话的,他们说过会就派人下来接我——我才刚上岗没多久,工作证还没办下来呢,”张艺兴使劲搓了搓手,“前几天上班也是有人带我进去的,今天那人正好休假了……”

“你们总裁呢?也不帮自己的特助张罗一下”
“总裁忙,日理万机。”
“别说你现在连自己的顶头上司面都没见过……”
“……是啊。”
“张艺兴我都懒得说你……”
“他好像在什么乱七八糟的国家出差吧,我估计去寻欢作乐的可能性大些。”
“这句话你敢再说一遍我就敢录下来。”
“卞白贤,别以为在学校里你是团长我是副团长就可以骑在我头上啊”
“要不是你上次把我的学籍档案带回公司,我怎么会那么凄凉,下午我还得去公司报道的!工作丢了你负责啊?”
“很简单啊,等我五年,做上总经理的位置就把你招进来当特助!”
“认识你这么久,做白日梦这点还真没人比的过你……”
“嘿嘿嘿,再等等,肯定马上就来了。”

五分钟以后。

“张艺兴我不干了我不等了你想冻死我就直说好吗!”
“他们该不会把我给忘了吧!我再打个电话……”

张艺兴拿起电话,卞白贤走到大楼正门口眯着眼往上看了看,这时,有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到他身后,车窗摇了下来,引得他回头望去,坐在驾驶座的男人那雕刻般的脸和冷峻的气场把自己给震住了。

黑色立领西装是贴身剪裁,银白色纽扣紧紧扣住袖口,没系领带,白色衬衫随意解开两颗扣子微微敞开,一头好看的栗色头发,刘海稀疏地盖住额头,紧紧抿着嘴唇,一副若有所思的深沉模样。

那头打电话没人接,张艺兴正急的要死,在门口踱来踱去挠着头发抓狂,就差摔手机了。

卞白贤走过去拉拉张艺兴的袖子,指指几米之外车里的人,“你是不是认识他?”
张艺兴正烦躁,只是粗粗地望了一眼,“不认识啊,怎么了?”
“那为什么看着你?”
“我好看呗。”
“呸!——”

过了会,对方已经把车停进了车位,大步走来,叫住了在原地绕圈圈的张艺兴。

“你是新来的特助?”
张艺兴眼前一亮,“你认识我?”可是在公司里没见过啊。
“我见过你的简历。”
“啊!那你一定是人事部的!”张艺兴正为自己的聪慧过人而雀跃,而对方已经将他从上到下全方位扫了一遍。
“你平时就穿羽绒服上班?”
“不然呢?”卞白贤忍不住插了嘴,因为他跟张艺兴穿的都是黑色羽绒服牛仔裤加球鞋,一点都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下次换一身西装。”

张艺兴和卞白贤都瘪瘪嘴没说话,大冬天的穿西装挤地铁,不被当做是疯子也被当做是傻子。

“跟我进去吧。”
那人也没多啰嗦,径直走进了大楼,保安一句话没问便恭恭敬敬打开了门。

看来这个人官还挺大……张艺兴叫了一声还在发愣的卞白贤,两人加快步伐跟在后面,在电梯门关上之前钻了进去。

电梯上升途中,张艺兴打量着身前比自己高出大半个头的人,怎么看都是活得十分细致的样子,整齐的发梢,精致的着装和打扮,每一个细节都透露着严谨,连身上的香水味也不浓不烈,淡淡的恰到好处。

但就是这样一副没有缺陷的容貌和优雅从容的举止,他也觉得很别扭,别扭至极。

因为对方一定有着太过精打细算的人生,没有波澜起伏没有意外,这样无趣的生活他可一点也想象不出如果套在自己身上会是什么光景。

“叮——”门打开的一瞬间,路过的人见到电梯里的场景,都表现出了一定程度的惊讶。

张艺兴和卞白贤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面面相觑了一下,虽然有些顾虑也只能跟着,一路人都有人和带他们进来的男人点头打招呼,最后对方走到人事部里面停了下来,敲了敲人事部经理的桌子。

“他的工作证今天必须办下来。”
人事部经理抬头,猛地站起身来,一个劲的跟张艺兴道歉,“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这两天招了一批新人,证件还来不及办出来。”
张艺兴立马慌了,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郑重其事地道歉,赶紧摆摆手,“没事没事,你们慢慢来,我不急。”
“可我急。”男人转过身来面对自己的一瞬间,张艺兴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压力,前所未有的压力。

“如果我的助理不能每天早上准时把文件准备好,那我还请他干嘛,来喝咖啡吗。”

这时站在办公室门口的围观卞白贤仿佛听到了自己下巴脱臼的声音。

别说他没见过什么大世面,连一向自封阎王面跟前也面不改色的张艺兴,都觉得当下有种被雷劈中的感觉。

“那个……你是……”
对方仿佛早就预料到了张艺兴的反应,慢慢一步步走了过去,轻轻拍了拍他肩上因为室内外巨大的温差而产生的水气。
“吴亦凡,我,就是你以后的老板。”然后微微扯开嘴角笑了一笑。

张艺兴觉得这笑比恶魔的爪子还尖利,比天使的翅膀还假。

卞白贤跟着打了一个哆嗦,转头想逃离事故现场,刚退后一步,就被一股大力猛地撞到手臂,一个踉跄没站稳,倒在了地上。

对方手里的文件被自己一个惯性一扯,全都落到地上散在四周,像缓慢播放的长镜头,白色的纸片盖住整个视线,直到他再次睁开眼,便看见了那双黑曜石一般的瞳孔。

“啊!没事吧!……抱歉我走的太快了!”卞白贤还没彻底反应过来之前已经伸出了手,握住了对方比自己大那么一些的掌心,骨节分明,并且,跟他常年都冷冰冰的手相比,实在要温暖太多。

他被拉着站起身,再看看满地都是文件赶紧蹲下来捡,对方想要阻止,“没事没事!我来就好!”
张艺兴听到声音也已经走了出来。
“白贤你没事吧?怎么了?”
“没事没事,我不小心撞到人家——”
“是我的错,是我撞到你的……”

“朴灿烈,公司的设计稿摊一地给别人看,不想干了是不是。”吴亦凡半靠在门上两手一抱,张艺兴皱皱眉,怎么无论他说什么话都好像是在明嘲暗讽,刺耳的很。

卞白贤瞪大眼睛刚要发作,被一把拉住了手腕,楞了一愣,来不及回头看,声音已经传了过来。
“抱歉。”

刚刚没注意,现在才发觉对方竟然有着低沉又略沙哑的声音,好听极了。

他慢慢放开抓住自己手腕的手,“我来捡。”不容自己拒绝的口气,但是竟然也没有半点强势的意味,还出乎意料的有点温柔。

吴亦凡再一次挑起嘴角,朝张艺兴勾了勾手指。

“跟我过来,我可没时间等你,九点之前,我要看到会议资料摆在桌上。”
张艺兴咬咬牙,“哦”了一声,又转头叫了卞白贤一起去办公室拿他的学籍档案。

卞白贤只得站起来,又看了眼低头捡文件的人,挺拔的鼻子和漂亮的眉眼同时生在一张脸上,是与吴亦凡的气质完全不同,却又不相上下的容貌。

“卞白贤,还不过来?一会又走丢了。”
“哦!来了!”

朴灿烈把文件收拾到一块,抬头望了望急匆匆离开的人,消瘦的身体裹在厚厚的羽绒服里,背着学生样大大的双肩包,两只手缩在袖子里还一晃一晃的,煞是有趣。

他们都不曾想过,因为这一分一秒的偶然,造就的会是怎样一个跟自己理想中的人生完全不同的世界。

【故事的起源一定有它的因果轮回,并且报应不爽。】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09:46

Part 2

“呐,你的档案,徐教授说你不去跟他道别,怨的很,下次有空一起去找他吃饭吧。”张艺兴把敲着章的档案袋叠在卞白贤手上,对方接过来,把包卸到桌上放了进去。

“谁知道他们把面试安排在那天。”他担心地看着张艺兴。“你的上司看上去不好对付……你行嘛?”

“用‘对付’这个词你真是太抬举我了。”张艺兴推了推他的肩膀笑着说,“能怎么办,熬着呗,什么都听不到看不见多做事,才是生存之道。”虽然吴亦凡长着一张凌厉的脸,性格嘛也肯定是不好相处的那种,反正自己这个小人物不会有存在感,混几年积累完经验值再跳槽也比什么都没混到就走人的好。

“行,那你看着办吧,我走了。”
“记得要坐客用电梯,我们上来那电梯要刷证件才能按的。”要不是吴亦凡急着要会议资料,自己一定要送他下楼才行。
“你们大公司就是规矩多,我知道了,放心吧。”
“你的迷路水准叫人叹为观止,我怎么放心呐。”
“……别看扁我好吗,找个电梯能有多难。”

事实证明,找个电梯,就是很难。

吴亦凡的公司不止是大,还是很大,卞白贤在一个楼面里晃来晃去都找不着北,三块独立的办公区域相连的地方还有休息室会议室,安全通道也都上了锁。
搞设计的公司就是复杂,办公室都设计的跟历史遗迹博物馆似的,“看不懂”。
卞白贤挠挠头,正在考虑要不要回去找张艺兴求助,丢脸就丢脸了。

“哎?你还没走吗?”这时身后有一把声音响起来,他诧异的回过头。
正是上午撞到他的那个人。
“啊!是你!正好!我找不到客用电梯,你可以带我过去吗?”
“好啊,没问题,客用电梯的确是有点难找,要绕过办公C区往通道里走。”

对方朝他走近,卞白贤这才正式的跟他打了个照面。

衬衫打底,外面套了一件红白菱格的羊绒衫,袖子挽了起来,亮眼的颜色衬得他神采万丈,人高就是好,穿什么都是笔挺的样子,卞白贤不自觉的打量加羡慕起来,直到感到对方疑惑的视线才摸了摸鼻子挺直了腰板。

“难怪我找不到——”
“走吧,我带你过去。”
“好,谢啦!”

一路上,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朴灿烈大致给他解释了下公司内部的结构,只可惜他研究生读的是新闻撰稿和编辑,自然是对设计一窍不通,虽然话题无聊,但是从对方嘴里说出来就是有一种令人上瘾的味道,卞白贤以前在学校里是乐队的主唱,自然对声音比较敏感,他总觉得朴灿烈低沉的声线听多了会入迷,比自己略沙哑的嗓子更有魅惑力。

“对了,我叫朴灿烈,你呢?”
“啊……卞白贤”他回答过后才察觉,他们聊着聊着居然变成可以互相知道名字的地步了。
“你应该比我小吧。”
“那可不一定。”
“看你的样子像大学生。”
“……我研究生刚毕业。”
“啊?……那算起来……跟我同岁?”
交换知道了对方生日以后卞白贤叉腰仰天大笑,瞬间高大了八十个百分点。
“我是哥哥哟。”他眯眼,手指点在自己脸上,朴灿烈觉得对方不止是一点点自来熟,对刚认识不久的人居然也可以如此放肆地开怀大笑。
“好吧,你赢了……”

转眼间已经走到了电梯口,他按下了按钮等电梯上来,卞白贤便站在他右侧,双手放到口袋里,脚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地板,又抬起头鼓着嘴看着数字在变。

“刚刚那个……我说你那个朋友,是新人?”
“你说张艺兴?是啊。”
“我们boss不是坏人,就是有点难伺候……”
“看的出来——”他额头上就贴着‘难伺候’三个大字好吗。
“对属下的要求高了点,在他面前很少有不出错的人。”
“以后张艺兴工作上要是有什么差错,你就多多打小报告,不要给我面子。”
“损友。”
“恩,我们都觉得认识对方是这辈子最大的失败。”
“卞白贤你真的好好笑。”还有那么点可爱,当然,这句是朴灿烈万万不敢说出口的。
“谢谢夸奖。”
电梯已经停在面前,卞白贤手伸出来扣着包带跨了进去,朴灿烈留在外面。

“恩……那,拜拜啦。”
“恩,拜拜。”

直到电梯门关上的前一秒,卞白贤忽然觉得有点遗憾,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在遗憾什么,也许是觉得跟他聊天有那么一点点投缘,或者认为朴灿烈是个可以深交的朋友,虽然对于爱好“广交朋友”的卞白贤来说,名单上的人可以聊得投缘的也不少。

也说不上有什么不同。

也罢,反正今天的“偶然”马上就要变成过去时,他举起手,打算等电梯门完全关上就按亮最底下的“1”。

“等等!”突然间一只手伸到门缝里,电梯门又打开,他惊讶地抬起了头。

“不交换个电话号码吗?”朴灿烈的笑容明晃晃地放大到视线里,卞白贤不自觉地握紧了手。
“哎?”
“恩……怎么说呐,总觉得你跟我好像很聊得来,以后可以一起吃个饭喝个茶什么的。”
“哈?”自己想说的话被对方说出来的感觉……好错杂。
“不愿意吗?”朴灿烈觉得自己的说辞会不会太唐突,紧张地喉头都打颤。
“不是……”
“恩?那是什么意思?”
“‘手机给我’的意思。”卞白贤松开手水平伸到他面前,“我不喜欢给别人打电话,你打过来。”
“……好。”

卞白贤闻言咯咯笑了起来,唇角的弧度明媚可爱,让朴灿烈失了神。

【那一刻,我居然产生了为他的笑容可以肝脑涂地的想法】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09:46

Chapter 7

在喜欢和爱恋中兜兜转转,傻傻地偷望试探
我们都以为,彼此跟别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S城坐落于南方沿海,冬天基本与雪绝缘,但昨夜却突如其来地降了一场小雪,但雪片并非像北方那样有漂亮的棱角和形状,而是伴着点淅淅沥沥的小雨,滴落在柏油路上。

青灰的天空下,偶尔经过一层冰霜冻在表面的水坑,朴灿烈缩紧了脖子,抓着伞的手指好像已经冻地僵直,离开公司的暖气,他就变成离了水的鱼一样。

街角的咖啡店外面几把孤零零的椅子和遮阳伞,有一些褪色的叶梗落在上面,他快步跑到门口,收起伞努力用胳膊推开了门,环视了一下清冷的室内。

角落里的卞白贤安静的低着头看书,穿着咖啡色厚羊绒外套,袖子里灰色的线衫略长,盖过他一半的手指,桌上放着他厚厚的米色围巾和棉手套,装备齐全的样子。

“咖啡点了没?”

他走过去敲敲桌子,卞白贤抬起头大大的笑了一下,把书签夹了进去,合上书放到桌上。

“没呢,等你一起点。”
服务员已经拿着单子走到他们桌前,朴灿烈一边解开外套的扣子,头也没抬,“蓝山半糖加奶,谢谢。”
“我要热巧克力。”
“来咖啡店喝热巧克力?”

卞白贤把桌上的书和围巾手套叠到一块儿放到旁边空着的凳子上,再把朴灿烈的包也放过去。

“我不喝咖啡的,太苦。”
“那你不早说。”
“但我喜欢喝热巧克力啊。”
朴灿烈觉得逻辑哪里好像不对,又说不上来,“你看什么书呢?”
“职场宝典,《杜拉拉升职记》”
“……卞白贤你耍我呢吧。”
“哎?你怎么知道,不好玩。”
“我真的特别想配合你……”
“难为你了灿烈弟弟。”卞白贤倾身把手放到桌上,撑着下巴笑眯眯看他,让他叫一声哥可是这一个月以来自己挖空心思的目标,可惜从来不见成效。

这时咖啡和热巧克力被端了上来,朴灿烈拿起来喝了一口,卞白贤则是两只手捧着纸杯啜了一下,满足地舔了舔嘴唇,半透明的白色热气冒上来迷乱了视线,温暖的室内有一把沙哑的嗓子在歌唱。

卞白贤仔细听了听音乐跟着摇头晃脑起来,朴灿烈看着他勾起唇角,“你不是说很喜欢唱歌,什么时候唱个给我听听?”
“必须啊,让你听听哥哥我的实力。”
“要是吹牛了就跳个舞,老年迪斯科之类的。”朴灿烈靠到沙发背上笑地灿烂。
“绝对不可能有那个机会!”卞白贤放下杯子,拿过纸杯垫,掏出了黑色水笔,写了个地址上去。
“这周六晚上八点,我乐队的朋友新酒吧开张,我们有开幕表演,你来吗?”把杯垫伸到他面前,疑问的口气眼神却说着“你敢不来试试!”
他哈哈笑了两声,接过来看了看,放进了外套口袋,“没问题,我一定到。”

卞白贤笑着眯起了眼,满意的继续捧起杯子喝了几口,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

说起来两个人渐渐相熟,不过是每天来回发的短信。

一来,朴灿烈在公司经常跟张艺兴打照面,少不了寒暄几句,寒暄完就忍不住要告诉卞白贤张艺兴今天又挨骂了,吴亦凡今天又给他派了个难缠的客户,张艺兴今天居然在吴亦凡面前发飙甩脸色给他看,诸如此类的小报告,通常得到的是一通言语上的奖励。

“我请你吃饭”换来的是一张饺子的照片。
“我唱歌给你听”换来的是CD封面的照片。

诸如此类虚无缥缈的奖励比比皆是,朴灿烈每次哭笑不得之后,还是老老实实地保存到相册里。

偶尔会收到各个角度天空的照片,他好像开始有点能体会,究竟学文科的人有什么样的艺术情怀,有时是临近黄昏,淡橘色的夕阳和灰色的云,有时是半个太阳从一片云雾里散出的辰光,再或者是阴沉的天色下斜斜的电线杆。

他把这些照片统统都存到一个目录下面,每天或者隔几天换一张手机壁纸。

而自己看到好玩的东西和挖到有趣的设计,也会拍张照发给卞白贤,来考考对方的设计敏锐度之类的,反正猜不出用途他也会耍赖,“朴灿烈你欺负我不懂设计,你歧视非专业人士!”

总之第二天卞白贤也会把正确答案再发过来,朴灿烈也懒得去揭穿他求助张艺兴这个明眼人都看得出的事实,也表现出对这个游戏乐在其中的样子。

除了这点,卞白贤也是个话很多的人。

多到什么地步呢?

从“你说今天会不会下雪?”“公司食堂的咖喱鸡排好难吃:<”到“原来我们部门的某某某和那个新闻主播有暧昧。”“我们的头头离过婚哎。”这些与他完全毫不相干的八卦。

那次为了回报对方的热情,自己就讲了个“一块面包走着走着,觉得太饿了就把自己吃掉了”的冷笑话,引得卞白贤大笑不止,一条短信写满了“哈哈哈”回了过来。

见自己的幽默颇见成效,之后朴灿烈居然破天荒的在网上搜索起“冷笑话”的关键字来,每天换着花样的给卞白贤讲一个,而卞白贤每次都能开心个半天,心情舒畅不已,他曾经转发过一条给张艺兴,得到的结论就是“大冬天的你是嫌我不够冷么。”

“呸——张艺兴你的人生没有乐趣,你彻底失去了活着的意义!”
“还好我的人生没有冷笑话……不然我早冻死了。”
“你不是我的知己!”
“那谁是?”
“不告诉你。”
“等你变成冰块儿了,可别求我点火给你加热。”
“嘁,谁稀罕。”
总之不管张艺兴如何冷嘲热讽,卞白贤照常把这些短信统统移进“朴灿烈冷笑话”这个文件夹下面。

从什么时候起,每天早上习惯收到“早安”,睡前习惯说“晚安”,一来一往不咸不淡,像认识很久的老友。

从什么时候起,看到冷笑话就直接编辑短信发送,看到形状漂亮的云和清朗的天空就拿起手机拍照,如果遇上了设计古怪的东西就忍不住上手研究一番。

这些习惯都是从哪里移动过来的,或者这本来就是自己的习惯。

卞白贤不知道,朴灿烈也不知道。

他们平平淡淡神交了一个月,在朴灿烈邀他喝咖啡的那一天,终于坐到了同一张桌子前的两个沙发上,居然也可以吵吵闹闹地聊天。

窗外的云层层叠叠的聚拢到一起,又被风吹散,夹着小雨的雪渐渐停歇,一丝暖色从天空里透了出来,两个小时对他们来说好似分秒,等咖啡杯都凉透了,玻璃上的雾气也散尽了,才站起身来收拾东西。

卞白贤走到门口,把围巾一圈一圈围上颈子,套上手套。

“这么大人了还戴卡通手套。”朴灿烈失笑,自己是从来不带手套的,太碍手碍脚。
“我这叫童心未泯好吧,你不懂。”
“是是是。”
把包拎在手上推开了门,一阵冷风吹到脸上,他也不自禁的打了个哆嗦。

“哈哈哈哈,叫你装酷,要风度不要温度!”卞白贤举起手指着他,可惜手套把整个手包在里面,怎么看都像哆啦A梦,伸手不见五指。

朴灿烈看着对方只露了两只眼睛在外面,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还差个帽子,才算全方位的保护。”
“本来有的,上次挤地铁的时候落下了……”
“迷糊也是你的特长之一?”
“我这叫不拘小节。”
“狡辩!”
卞白贤翻了个白眼也懒得跟他争,朝右面抬了抬下巴,“我走那边,你呢?”
朴灿烈看看相反的方向,嘴里说出来的又是另一种说辞,“我跟你一起——”说完想咬断自己的舌头。
“哦。”他低下头走前面,朴灿烈抓了下头发跟了上去。

刚下完雪的地有些湿滑,卞白贤走地有些跌跌撞撞,时不时蹭到自己的肩膀,朴灿烈低头看了看他发顶的漩涡和薄薄的耳朵骨,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臂。

显然对方被吓到了,蹬着眼睛回过头,朴灿烈便换了个姿势,改成握住他的手腕。

“穿那么多还重心不稳,摔倒了要连累我,我可没随身携带跌打药的习惯。”
“算你穿了防滑鞋了不起!”卞白贤回过头继续走自己的,也没挣脱也没觉得别扭,一直就着这个姿势走到地铁入口。

自然而然松开手,他把手插进口袋,跟在卞白贤后面走下楼梯,又走到地铁进站的地方,抬头看了看站牌,其实咖啡馆附近有一辆公交可以直接到自己家门口,鬼才知道他为什么没说实话——算了下等下坐地铁要绕一个大圈的时间,也只能扶额了。

“你头痛?”
“没有没有,你到哪站下?”
卞白贤低头用下巴夹住手套脱了下来,指着站牌,“闹,体育馆那站,挺长的……大概十几站吧,你呢?”
“我跟你一样。”糟糕,又说太快!
“哎?这么巧?”
“我正好去,恩,办点事。”
“哦?”卞白贤还想追问,地铁已经进站了,朴灿烈挥挥手让他赶紧上车别废话。

车厢内冷冷清清,看来严冬带走的人气可不止一点,两个人一起坐到一排座位的最右边,正对他们的液晶屏里放着宣传广告,偶尔受到信号干扰画面定格,还会发出嘶嘶的声响,朴灿烈看他一点都没有把围巾摘下来的意思,禁不住好奇,“暖气这么足,围巾不拿下来?想捂出痱子啊。”
“不要,我怕冷。”
“有‘这么’怕冷?”
“就有‘那么’怕冷。”他挑衅地把脖子往围巾里又缩了几分,猛力地靠在椅背上。

朴灿烈瘪了瘪嘴斜眼看他,也不说话,拿出手机塞上耳机开始听歌,卞白贤则把包放在胸前环抱着,头软软趴趴的半靠在上面,被暖气烘的睡意渐浓,眼皮止不住的直往下掉,还没过多久,他就感觉肩头一沉,偷偷侧过脸,对方几乎整张脸埋在围巾里,呼吸一沉一沉的,左手便小心地伸过去,把那条围巾向下轻扯,露出卞白贤的鼻子嘴巴,防止他闷着自己。

卞白贤大概是觉得舒服,所靠的地方柔软度和温度都太过适中,微微抬起头换了个姿势,侧脸蹭了蹭朴灿烈的衣服,继续放心的打瞌睡。

被蹭的朴灿烈背脊一阵僵硬,过了一会才放松下来,肩头往上提了提。

他已经听不清耳机里的是哪首歌,但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就却好像听得见。

空旷的车厢里灯火通明,扶手跟着行驶的速度微微晃动,途经隧道里那些巨大的广告版,连续一晃而过几道光影,中间有几个学生跑上来靠着门聊天说笑,过了几站又打打闹闹地下了车。

而卞白贤却一点也听不到的样子沉沉睡着,身体右边被填满的温度是绝对静谧的。

好像才过了几秒,报站的声音就提醒自己,目的地马上就要临近了。

他不舍地推了推卞白贤的胳膊,转过头轻轻说了句“起床啦。”
卞白贤的眼睛睁开时,幽黒的瞳孔迷茫地对上了自己的,短暂的断开了他千丝万缕的思绪。
“快到了?”
“恩。”

等意识到自己是靠在谁的肩上,卞白贤楞了一下,揉揉眼睛坐起身,摸摸脸上压出来的印子,又小幅度地伸了伸胳膊,转头不好意思地看着他。

“肩膀有没有麻?”
“托你的福。”
“嘿嘿,暖气太足了——哥哥下次请你喝奶茶”
“我请你喝咖啡,你就请我喝奶茶啊?”
“我又没流口水在你身上——”
又是什么神逻辑……朴灿烈第三次想揉额头,手伸到一半放了下来,帮卞白贤把包扶正。

“到了,走吧”
“哦——”两个人跨步走出地铁,卞白贤把手套重新戴上。
“我去换线,你上去吧。”
“嗯那我走啦……路上小心!”他笨拙地摇了摇手。
“我能有什么不小心,该小心的是你吧,走慢点,别摔着了,老爷爷。”
“敢这么对哥哥说话?”
“你想踮脚来教训我吗?”
“哼,朴灿烈你一点都不可爱!”
“快走啦走啦!啰嗦!”
卞白贤走出几步又回头。
“周六你不会迟到吧?”
“……当然。”
“哥哥请你喝酒。”
“……再见!”

等到卞白贤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尽头,朴灿烈才敢大幅度地转转肩膀扭扭脖子,“看上去瘦瘦的,脑袋瓜还挺沉。”

他走向另一侧等车,看了眼长长的站牌使劲叹气。

【事实证明,大脑短路是不受理智控制,不被现实左右的行为。】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09:47

Chapter 8

我是傻瓜,被你捆在爱情的石柱上,不得动弹。

隔了几日,拿着杯垫站在POLESTAR前面,朴灿烈看着黑白基调的招牌,觉得这个酒吧也未免太不像酒吧的样子,沉稳的暗木门框,走廊里的灯是沉静的橘色,他在专业上的直觉告诉自己,门口那只最不和谐的幼稚小狗雕像,一定是卞白贤挑的。

他笑着摸了摸雕像的头,跨步走了进去。

长长的走廊尽头是旋转楼梯,两面都是镜子,配上幽蓝的灯光倒也有几分魅惑的味道,走到室内,白色大理石地面上有淡灰色的纹路,吧台跟地板连成一体,别致又赏心悦目,楼梯上深蓝的灯光一路延伸到室内,渐变成淡淡的蓝,有几盏白炽灯混在里面,这种搭配奇异的冷色调仿佛有着镇定人心的作用。

今天的开张party看来已经吸引了不少人,各自围成几个小团体坐在一起闲聊,朴灿烈走到吧台前坐下来,酒保走过来问他喝点什么,他摇摇头,“先不点,有人要请我喝的,”四处张望了一下,“今晚的演出什么时候开始?”
“大概还有半小时吧,在准备了——那有需要了再叫我。”
“好。”

打开手机给卞白贤发了一条短信。
[我到了,演出加油。]
谁知隔了几秒就有回复,[知道了,记得给哥哥应援!]
[……赶紧好好排练吧你]
[一会尖叫可要比谁都大声]
[我会管住我的嘴]

等了一会没有回复,朴灿烈无聊的用手机看了会新闻,过了十分钟正对吧台的舞台已经开始调试音响,他放下手机稍微直了直身子,见人群蠢蠢欲动的向舞台靠近,便站了起来也跟着走过去,插着口袋站在舞台左侧。

平日里朴灿烈很少参加这种活动,,正觉得尴尬,肩头被轻轻拍了一下。

“记得鼓掌啊——”
转头看见卞白贤的脸,朴灿烈忽然说不出话来,只能机械地点点头,对方笑了一笑,抬脚走上舞台。

黑色皮衣贴身的裤子,浓烈的眼线和金色眼影,刘海全分到一侧,连平时不戴任何首饰的右手食指也套了一枚指环。

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和生活里的卞白贤完全不是一个味道。

他瞬间甚至怀疑,究竟那个坐在咖啡馆里喝着热巧克力,捧着书看的沉静入神,学生气未脱的卞白贤究竟是不是真的。

舞台下的人已经开始发出小小的惊呼和尖叫,卞白贤拿起话筒清了清嗓子,笑容几乎快要把人吸进他唇角的弧度里。

“欢迎来到POLESTAR,这里的名字是照着我们乐队起的,很没创意是不是?”
周围笑声合着掌声响起来,不知是不是朴灿烈的错觉,对方的眼睛刚刚好像瞥了一下自己。
“希望以后POLESTAR越来越好,为了庆祝今天开门大吉,来的客人统统免单!”
顿了两秒又补上一句,“是不可能的!”

朴灿烈觉得他欠揍的样子也很可爱,鼻子尖上面好像有光。

“但至少可以打个八折。”卞白贤笑着示意音乐起,台下的欢呼声越来越大,他又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人群安静下来,面面相觑交头接耳,原来他出其不意地挑了一首温柔的慢歌做开场,台下的人也不再熙熙攘攘地说话,全神贯注地站在下面静静地听。

耳边,他浅浅的低吟慢慢响起来,眼前昏黄的灯光一点一点地打在他衣服的褶皱里,室内的温度好像在升高,朴灿烈深吸了一口气。

并不是没有听过动人的歌。
但从未有过如此震撼他的心灵。

卞白贤双手握着话筒,唱到副歌的部分会习惯性地闭上眼,每个指节都因为用力而微微突起,从朴灿烈的角度望过去,正好能看见他右脸好看的下颚线,淡薄的唇线,斜斜的鬓角,和仿佛也会歌唱的眼睛,煽情又致命。

一曲终了,所有人都在鼓掌,而他只能定定地站在原地,待音乐停地彻底,卞白贤睁开眼睛,毫无偏差又准确地望了过来,眼里盈盈的笑意闪烁着,如星如辰,带着自己的心脏一下又一下的跳动。

朴灿烈还来不及回应,卞白贤身边的吉他手已经走过来。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下一首歌可以开始了,他只够时间匆匆转头,对自己做了个口型。
“等我!”
把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比了个“OK”的手势,慢慢后退靠在吧台边上,他撑着下巴回过头努力抚平剧烈的心跳,又假装若无其事地转过身来看表演。

但后面几首快节奏的歌他几乎都没听进去,卞白贤在台上唱得有多卖力,他就在台下看的有多入神,直到表演全都结束,他的注意力也只集中在对方抬手慢悠悠整理麦克风的动作上,此时晶莹的汗珠也已经将他头发的一大半都浸湿了,有几滴顺着他的下巴径直落下。

跟乐队里的朋友打了个招呼,卞白贤一边脱了外套朝他走过来。
“掌声都没有,小气。”
朴灿烈啪啪啪象征性的拍了几下手,又从包里拿出纸巾递过去。
“都是汗,擦擦。”
“不谢。”他接过去擦了擦额头细密的汗,侧身坐到椅子上,招手让酒保过来,“两杯Scorpion”
“好,稍等。”

看他只穿了件单衣,朴灿烈皱起眉,“不冷吗?把外套穿上。”
“有暖气呐。”
“可你出过汗了,会着凉。”
“我吹的是热风不是冷风。”
“有区别吗?”
“朴灿烈……你很像保姆。”
“我是不是应该叫你一声大少爷?”
卞白贤瘪瘪嘴,把外套披到肩上,“哪里有在保姆面前这么没威严的大少爷……”
“你的Scorpion。”
酒保把两个杯子放到他们面前,里面的液体一半橙色一半柠檬黄,上下隔开,朴灿烈拿起杯子好奇的嗅了一下。
卞白贤失笑,“你怎么一副没见过市面的样子。”
“没喝过酒很异类吗?”
“嗯。”他很严肃的点了点头。
“哦?那你酒量一定不错?”
“再差比你好。”他举起杯子,过来碰了一下自己的,“没什么酒精的,尝一下吧。”
朴灿烈郑重地喝了一口,有点酸涩的柠檬香和柳橙的味道,倒的确是没有什么酒味。

“对我的表演没有要夸奖的吗?”
“唱的不错。”
“就这样?”卞白贤忍住自己转身就走的冲动咬着牙。
“好吧,说认真的,我最喜欢第一首。”其实是只听进去了那一首。
“真的?”
“这又不用说谎。”
“喜欢哪里?”
“嗯……歌词吧,”朴灿烈把杯子放下,手指互相摩挲着,“虽然曲调很温柔,词却有点决然的意思,可能更深入人心一些。”
“你真这么觉得?”
“嗯,怎么了?”
他骄傲的仰起头,笑着对朴灿烈说,“歌词,我写的。”
“你还会写词?!”
“喂,拜托,我是文科生好吗。”
“好吧,写的很好。”
“我明明是用唱的,居然被人夸歌词写的好……好失败!”
“喂,我是发自内心的。”
“我信你。”卞白贤大力地拍了下自己的背,拿起杯子喝了几口,衣服因为动作滑下左肩膀,朴灿烈没说话,抿着嘴唇帮他提了上去。
“对了,过两天我要去北方的一个小镇做报道,公司派我跟进一个大新闻。”
“什么时候回来?”
“唔……不知道,大概一个月后吧。”
“哦……也挺好的,当休假了。”
“那我跟你换换?”
“如果你们老板同意的话。”
“那我的奖金可就要泡汤了。”卞白贤一张苦瓜脸扶着下巴,“下个月MAYDAY有演唱会,希望不会错过。”
“你喜欢MAYDAY?”
“喜欢啊……因为我是五月生的嘛。”
又是鬼逻辑……
“那,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去看吧。”抓着杯子的手不由自主地收紧了些。
“唉唉?真的?”他眯着眼睛朝朴灿烈贴过去,对方一动不动直视着他。
“卞白贤……”
“嗯?什么?”!”
“你眼线晕开了……赶紧去擦擦。”
“朴灿烈你不要转移话题,不许抵赖!我都听见了的
“你先去卸妆再说,熊猫眼丑死了——”
“朴灿烈!”

深夜,朴灿烈走进家门,把身体甩到沙发上,靠着沙发背垫的脑袋有点晕乎,但耳边好像还是断断续续传来那充满魔力的声音,那些词好像深深地刻在他的记忆里,不断重复。

【让我像羽毛一样飘进你的窗】
【让我像走进坟墓一样,走进你的胸膛】
【把我的双手锁上,把你的心门紧紧关上】
【从此往后世界便只剩我们,一起迷失,一起沉沦】
【最后一起头破血流的搁浅在岸上】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09:47

Part 2

第二天早上,朴灿烈睁开眼睛,除了床头忘记关上的台灯,连衣服都忘了换,清了清嗓子发现喉咙干涩无力,便步履瞒珊走到洗漱台前面照镜子,吓了自己一跳,脖子和手臂上好几块大大的红印子,再摸摸额头,好像有点发烧。

糟糕……左想右想,也只有可能是昨晚喝的那杯东西在作怪,他打开水龙头随便擦了下脸,脑袋却越来越沉的样子,只能匆匆硬撑着去医院挂号。

诊室里人头攒动,孩童的哭啼远远传来,他半靠在待诊的长凳上,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鼻腔,半热半冷之间,他也不知道还有几个人才轮到自己,迷迷糊糊地低着头,竭力去听广播里的数字。

823823823,他喃喃自语,拿着病历卡的手指都开始不听话的微颤起来。

“823号朴先生。”
他一听马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眼前却一阵发黑,只得手臂猛地撑住墙壁——忽然有一只手伸过来扶住自己的胳膊,那人身上还有刚从室外带进来的冷瑟空气,伴着他的动作扑到自己面上。

他微微惊讶,站定,回头看了一眼。

“你怎么……”

卞白贤显然是急匆匆赶来,围巾还来不及摘下,呼吸急凑地喘着气。

“哈……张艺兴打给我说了你请假的事。”
“地址呢?”
“他告诉我的,正好我今天休假……况且你家附近就一家医院,想找不到也难。”
“哦……还以为你装了GPS在我身上……嘿嘿”
“还笑?快进去问问医生是不是脑袋也烧坏了。”卞白贤右手把围巾拉了下来挂在手臂,左手扶着勉强站直的朴灿烈,“你这样累不累啊,靠过来一点。”
“我很重啊……”
“小看我?我可是学过跆拳道的。”
“小学的时候?”
“……喂!”
“好啦好啦,你力气最大了,快进去吧。”

本来觉得不太好意思,但朴灿烈现下太阳穴还是有些跳痛,便只能顺着他了。

二人走到里间,带着眼镜的白大褂问了病症,听了听心率,让朴灿烈把袖子挽起来,无奈他手上使不了力,卞白贤就伸手帮他把左手的袖管一点点折了上去。

“还起疹子……昨天吃什么了?”
“唔,除了三餐,就喝了杯酒……”
“什么酒?”
“没什么酒精的……酒。”说完朝着坐身边的人看了一眼,卞白贤便小心翼翼的开口,“是不是……跟酒有关啊?”
“的确是酒精过敏了。”
“哦……”

卞白贤有些愧疚,无意识地扯着手里的衣摆,压根没发现自己搅的是朴灿烈的衣服,倒是被扯的人不以为然,反而觉得生个病也没什么损失,还能正大光明休个假。

过了一会医生面无表情的在病历卡上写了“酒精过敏”四个大字,配了一些没人看得懂的药丸,又补充道,“想要烧退的快点就吊个盐水,等测过体温再去领。”
“啊,好的,谢谢医生——”
卞白贤把病历卡和一堆单子接过来折好,陪着笑,把朴灿烈的袖子拉好,便扶着他的胳膊站起来。
“你可以不用扶我……”
“病号还知道害羞啊?”
“……我是怕我太沉。”
“刚刚说的还需要重复一遍吗?别废话了。”

朴灿烈苦笑一下不说话,忽然间好像心率也没有刚刚那么急促,平稳了不少,量完体温卞白贤就扶着他到挂盐水的房间里坐好,“在这里等我,我去交个费。”
“哦……”看着他站在不远处的交费窗口前,抬着头看上面的注意事项,朴灿烈混沌的脑袋倒是清明了些,歪着头打量着他。

今天卞白贤穿了一件灰色的呢绒大衣,黑色羊角扣,固定的牛仔裤和白色球鞋,手缩在袖管里,大概是因为暖气并不充足,只留了一小截指尖捏着药单,跟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一样。

他忽然发现在卞白贤身上就没有见过除了黑白灰以外的颜色,不知道是因为喜欢,还只是懒得挑别的颜色。

这时卞白贤已经拎着袋袋走到他面前,还带来了给他打吊针的护士,看着那细针扎到自己手背上,朴灿烈抬起头,又见卞白贤把吊瓶挂高了些,把滴液的速度调慢了一点,拿起药盒仔细看了看说明。

没想到原来一向自认与病痛绝缘的自己居然也有被人照顾的时候,还是看上去不太会照顾人的卞白贤,他拉了拉卞白贤的衣角,嘴角咧开了努力地笑,“你坐呀——”
“会客气了啊?”
“那是,小弟一定知恩图报。”
“你不怪我就好了,怎么样也是我请你喝的酒……”
“哪里哪里,是我不知道自己过敏来着。”
“以后可不许喝了!”
“遵命!”

卞白贤噗嗤笑出声,把白色的塑料袋塞到他怀里,又拿出里面的几个盒子,指了指上面的标签。“呐,这个是退烧的,你吊完盐水大概会退的快些,回去吃一天就行了,这个是消炎的,得吃到疹子退下去,明白了不?”
“我识字的……”
“你说一句‘听明白了’会死哦?”
“是是是,听明白了!”
“这还差不多。”说完,他侧身凑到朴灿烈面前,掀了掀他的衣领,“好像没刚刚红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心里作用。”又转身坐正了靠到椅背上。

朴灿烈是不会承认刚刚那瞬间自己是屏了一口气的。

“对了,你是不是还没吃早饭?”
“早饭不吃有什么问题。”
“问题可大了!等下要是你饿晕了我可扛不动你。”
“卞白贤我有那么虚弱吗!”
“哎呀,朴妹妹现在有力气了啊,说话声都大了。”卞白贤站起来挥了挥手,“刚刚看见门口有卖包子的,我去给你买两个。”
“自己没吃早饭就直说……”
“朴灿烈你就不会装感动哦?——我去去就来。”

卞白贤迅速地跑到医院大门口,买回来两个包子和朴灿烈一人一个坐在凳子上啃,挂在诊室顶上的电视机放着一部美国喜剧电影,放到女主角踩到牛粪上的镜头他便笑着使劲拍大腿。

朴灿烈吊着盐水精神也渐渐好了起来,把包子放下伸手过去,揪住他的衣领让他把身体坐直。

“卞白贤,多大的人了,看个电影需要那么卖力吗。”
“你不懂,这个女主角可倒霉了,等下那辆车还会掉到水塘里。”
“你怎么知道?”
“我看过啊——”
“看过你还看?还笑地那么起劲。”朴灿烈朝天翻了个大白眼。
“好看的电影无论看多少遍都不会腻的。”他认真地答到,盯着电视里那个穿着棕色高跟鞋的女主角。“她可是我最喜欢的女演员,肤白貌美又有内涵。”
“我也肤白貌美啊。”
“……朴灿烈,你真是我见过脸皮第二厚的人。”
“不用问,第一厚肯定是张艺兴。”
“聪明!”

朴灿烈懒得跟他贫嘴,也认真看起这部电影来。

那是一个假戏成真的故事,两个偶然相遇的男女在一次奇妙的旅行中产生了爱情,即使那个漂亮的美国姑娘已经有了未婚夫,却还是无法抑制地走向了彼此。

当电影的结尾,他们在夕阳下的山谷尽头亲吻的时候,卞白贤都要忍不住站起来鼓掌了。

真是个美好的happyending。

“卞白贤你说实话,这是你第几次看这部电影了。”
“嗯……五次以内吧。”
“虽然很好看没错……但有必要看多少次都还是那么兴奋吗。”
“因为美好的结局总是令人羡慕的呀。”卞白贤转头看看差不多已经滴尽的吊瓶,站起来走到他左边弯下腰,轻轻帮他揉了揉因为吊着水而冻到僵硬的手指。

“每个人看到happyending的时候总会觉得温暖,不是么。”

比如亲吻、求婚、套上戒指、和漫无目的地去环游世界,即使这些都是最恶俗老套的结局,也还是会引着你一遍又一遍的回味。

“你很向往?”
“因为现实里没有发生过,所以才向往。”
他把控制挂水速度的开关合上,摁了一下旁边的呼叫按钮,笑的灿烂。
“吊完了。”

朴灿烈却觉得刚刚退了烧的脑袋,再次因为对方一个和煦的笑容而变得高热起来。

思路从来都是直来直去的他,第一次没有弄明白自己,是因为卞白贤不被人知的心思细腻,不断表现出来的特别,还只是因为那明朗可爱的笑容而已。

但无论是哪一点,都只需一瞬,就足以让他悸动不已。

【想了解他,想走到他的世界里去,想……抱抱他。】

朴灿烈对自己居然产生了这种“逾矩”的想法而浑身战栗。

穿着白色护士服的漂亮天使把针头从他的手背里拔了出来,比扎进去的时候疼一些,也不能让他完全恢复理智。

“走吧,”机械式地站起身体,朴灿烈看着卞白贤走到自己身前,两个人面对面,视线正好对准他低垂的睫毛,甚至连那双眼睛的一张一合也放慢了速度。

卞白贤把戴来的围巾围到他脖子上,一圈,两圈,最后用纤细的手指灵巧地打了个结。

他偷偷吸了一口气,好像嗅到了薄荷的清香。

“好了!”
“打的什么结,丑死了。”
“没打死结就不错了。”
“你不怕冷了?”
“吊了一瓶盐水你就痊愈了吗?啰嗦。”
“我很感动,但……下次研究个好看的打法吧……”
“喂,别得寸进尺啊。”

回家的路上,街道旁那些清晨冻结的冰霜已经融化,旭日的阳光映在脸庞,手腕上挂着的袋袋因为走路的幅度哗哗作响,朴灿烈歪着头和卞白贤说话,不知不觉间两只手臂几乎贴在一起。

“你什么时候出差?”
“明天……”
“这么快?”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今天休假呀?”
“坐动车?”
“嗯,北站。”
“几点?我去送你吧。”
“心领了,烧还没退全呢就想再病的重一点是不——”
“东西都收拾好了?”
“除了衣服也没什么要带的。”
“回来的时候一定要带纪念品给我。”
“想要什么?”
“有什么带什么呗。”
“泥土,还是自来水?”
“卞白贤你就不能用正常的大脑来思考问题?”
“带芬芳的空气给你吧。”
“……我还是选泥土……”

和暖的光把两个人的影子拉的很长,像在他们的身上涂了一层金边,耀眼明媚。

“早点回来吧,我还得请你看演唱会呢。”

“冲着这个也会快去快回的。”卞白贤微仰着头,朴灿烈再次确定,他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两颗俏皮的小虎牙,半眯的眼睛也像极了偷懒晒太阳的猫科动物。

“嗯,我等你。”

【爱情总是悄然而至,别问它是偶然经过时驻足,还是命中注定要来到你面前】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09:47

Chapter 9

错觉天地间一片混沌无声,
满世界的光都打到你身上,
美轮美奂。

[冬天好像马上就要过去了]这天,朴灿烈坐在办公桌前给卞白贤发短信。
距离他去雾里出差,已经有二十次的太阳升起。

雾里,是那个北方小镇的名字。
卞白贤刚踏上那里小小车站的石板地,就忍不住给朴灿烈发了信息。

朴灿烈,这个小镇的名字真特别,雾里雾里,跟席慕容的诗名一样。
席慕容是谁?
……
哈哈哈卞白贤你信了?我逗你玩呢。
混蛋!

从卞白贤那里收到的短信,统统连在一起可以列成排比句。
朴灿烈,雾里真美,傍晚会有粉色的雾罩在半空,像做梦一样。
朴灿烈,雾里的阳光是金色的,一点杂质都没。
朴灿烈,他们说,春天的时候,这里会开出成片的金鱼草。
朴灿烈,你说春天什么时候会来。

每次走到路上,他都会对着这些稀奇古怪的句子发笑,然后抬头看看树上的新芽是不是又长了一些,绿色是不是又冒出来了一点。

原来对春天的向往也是可以被传染的。

直到某一天,他收到的短信是一张照片,里面有一望无际的绿草地和镶着白云朵的蓝天。
而卞白贤写的是:朴灿烈,雾里的春天已经来了。

等红灯跳过,他便穿过那繁华的十字路口,街上的人在周围聚了又散,相互推搡,又各自奔往不同的方向,走到地铁口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向下涌去,他莫名其妙的就觉得压抑起来,有这样的感觉是第一次,被堵塞的喉咙甚至好像窒息那样不能正常呼吸。
也许是气温升高,也许是铁轨里列车轰鸣而过的声音太过吵杂。
也许是他忽然记不清自己要奔赴的方向。
也许,是因为没有人走在身边摇摇晃晃,让他抓着手腕。

没有人。

确切的说是,没有卞白贤。

有一种强烈的渴望渐渐渗透到脑海里,他握紧了手。

于是第二天朴灿烈以一个莫名其妙的理由请了三天假,坐上了开往雾里的火车。

列车一直一直朝北走,远离喧闹的城市,经过一大片荒芜的稻田,穿过长长蜿蜒的山内隧道,又从人烟稀少的村庄里行过。

车厢里几乎没有人,他读着乘务员递过来的杂志,再抬头望看外面的风景,从他的视野里,能看见铁路两旁高高的白杨树,山谷间幽幽的小径,和无边的淡蓝湖泊。

这下他好像能明白,为什么卞白贤会沉迷于雾里,因为这一路上的景致就已经能叫人忘忧。

夜晚,听着车轮在轨道上有节奏的敲打声,他躺在床上,一张张的翻开卞白贤以前发给自己的照片,停在那张紫色花瓣白色花蕊的金鱼草上面,想到以前自己从来都不曾留心过路边花园里的那些花花草草,这一刻却忽然想象了一大片金鱼草盛开的景致,并且有了向往的心情。

如果能跟他一起行走其中,一定是美好的,这个好说不上来是哪种好,如果是自己一个人走又太冷清,但有他陪着的话,感觉兴许还不错。

到达雾里空旷无人的车站,是凌晨五点半,他把行李袋放到旧木长凳上,又坐了下来,清晨的雾气浓郁地飘浮着。

跟卞白贤形容的一样,雾里是个仿若梦境的地方。

拿起手机想给他打电话,想想这个点对方一定睡的甘甜,便发了条短信过去。

“我在雾里车站前等你。”

然后他坐了一会,街边的小摊铺就已经开始摆上了热腾腾的鸡蛋饼,因为早春的寒气还是很重,便过去要了两个,一个用来填肚子,另一个用来暖手,才吃了两口,远处就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朴灿烈?”
“这里这里!”

朴灿烈看着他走近时,被风吹过的微微盖住眼睛的刘海,很疲倦的样子,跟短信里元气满满的卞白贤好像不是同一个人。

“你怎么来了?”
“这话我问你才对,这个点你怎么醒着,是早睡早起还是一夜没合眼?”朴灿烈低头戳戳他乌青的眼袋。
“写稿子呐,来这里以后我已经习惯了日夜颠倒……”卞白贤说完打了个哈欠,坐到凳子上,磨蹭了下转过头来看他。
“你还没回答我,怎么过来了?工作呢?”
“我请了假啊。”
“这不是重点好吧……”
“主要是来看看是不是真有你讲的那么美,就,顺便当休假了……”为了看看雾里的春天,为了看看你说的金鱼草,为了看看你。
“是吗?……”
“不说这个,”朴灿烈转身把袋子里的红色纸盒拿出来,“我带了蛋糕,你要巧克力还是芒果?”
“巧克力~”
“你真是巧克力的最佳代言人……”
“那还用说……”他接过盒子打开,“好像……有点扁了。”而且坐一夜的火车真的不会坏么,卞白贤吐了吐舌头,“上面有杏仁哎,我不爱吃……”
“你真的是很挑食。”朴灿烈叹了一口气,把盒子拿回来放在膝盖上,从口袋里拿出纸巾,把巧克力蛋糕上点缀的杏仁一颗颗挑了出来。

卞白贤盯着他认真的样子忍不住咯咯笑。

“朴灿烈,你以后一定是个贤夫!”
“我谢谢你。”
“不谢。”接过有点塌陷的巧克力蛋糕,他张大嘴巴咬了一口,“还好没坏。”
“你不是应该说好甜才对嘛”
“甜甜甜,甜到心里。”
“好没诚意的敷衍——”

暖黄的辰光从东面照过来,驱散了雾和寒气,也照到嘴角沾着巧克力奶油的卞白贤脸上。

“还有一块,你吃了吧。”
“你不吃?”
“我有鸡蛋饼。”说完把袋子举到他面前,“吃了一个,还有一个。”
“我不会跟你客气的。”
卞白贤眯了眯眼,把另一块拿到手上。

“你住这里附近?”
“雾里本来也就不大,老板给我租的房间就在两条街后面。”
“有多余的被子给我盖不?”
“没——有——”
“那我委屈点,跟你盖一条呗。”
“去去去,挤着不热啊。”他拿起朴灿烈手里的纸巾擦了擦嘴,“再说床也不够大。”
“得,被嫌弃了。”对方鼓着脸,破天荒地扮了回可爱。
“谁叫你长手长脚的,睡我那张小床岂不是委屈你了,要不,给你找间干净点的酒店?”
“不要,在你那打地铺也行嘛,住酒店多没意思,聊天的人都没。”
“这……”卞白贤放下盒子,皱了皱眉头,“好吧,不过我那儿有点乱……”

“你这儿岂止是‘有点’乱啊——”单间的居室并不大,只有客厅、小小的厨房和卧室。
朴灿烈看着一地的旧报纸,已经拆开的几个泡面盒堆在角落的箱子里,桌子上落了一层细灰,沙发旁的灯还亮着……忍住伸手敲他的念头,用鞋尖踢开了客厅中间的报纸,把包放了下来,挽起袖口。

“让你看看什么叫真正的居家适用男。”
“我怎么听着那么想笑呢。”
“看我那么能干,你应该哭。”
“那我看着,你来展示展示。”卞白贤倒是真好奇,加上熬夜思路还不清明,便大步跨到浅蓝的棉布沙发上半躺了下来。

朴灿烈对他挑眉,转身开始动手整理租房,先是把报纸摞到一起扎好,在将零食袋和垃圾统统都扔到箱子里,又倒了水擦了灰抹了地板,最后拉开米白色窗帘,把房间的窗户打开。

望到远处,能看清对楼那黄色的墙和白色窗棂,和他们这幢是一样的。

回过头来,卞白贤已经抱着毯子在沙发上睡着了,便悄悄走过去蹲下。

睡觉时总是会卷曲的唇角和沉甸甸的呼吸声,柔软的发梢还有盈盈的黑睫毛,伸出手帮他把刘海拨到一边,朴灿烈微微笑了一下。

从上到下怎么看都是小孩的模样,好睡的挑食的邋遢的,有时候也还算会照顾人,他盯着看了一会,对方忽然轻轻的哼了一声翻过去朝天躺着,一截白皙的手臂露了出来。

虽然没有要醒的意思,却还是让他做贼心虚了一秒,等了等见卞白贤还是没动静,他才小心地把那手臂提起来放到薄毯里,掖了掖毯子的角。

卞白贤醒来已经是下午,风从窗口吹进来,伴着北方特有的味道,房间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杂乱无章,桌上地上的垃圾也都不见了,仔细听,厨房里有轻微的响动。

他坐起身,把毯子叠好放到一旁走了过去,朴灿烈背对着自己正在洗碗,挽着的衬衫袖口也湿了一片。

“咳咳——”
“你醒啦~”
“我怎么觉得,我才是客人呐。”他走到水池旁,看着朴灿烈用修长手指洗碗的模样,还真有几分家庭煮夫的味道。
“有人犯懒,碗也不洗,我能怎么办。”
“那田螺弟弟不如把饭也做了?”
“你想的美。”
“不会做就直说,我不会嘲笑你的。”
“你的饭不也是房东太太给做的。”
“……你怎么知道?”
“刚刚出门倒垃圾的时候碰见她了,还告诉我超市怎么走——”他把碗用干净的抹布擦了一遍,叠到旁边的台子上,“顺便拜托她给了我一把备用钥匙。”说完拿出口袋里的钥匙得瑟地抖了一抖。

“房东太太真没眼力见,要是你是坏人怎么办呐。”
“房东太太说看长相就知道我是好人。”
“房东太太一定是深度近视。”
“胡说,她都没戴眼镜。”朴灿烈笑,甩干了手,打开冰箱拿出一个装满熟食的袋子放到桌上,“喏,这些热一热就能吃了,为了奖励我,晚上你带我夜游去吧。”
“唔,要游哪里?”
“夜市?”
“这里没有夜市……观夜景怎么样?”卞白贤随便在袋子里拿了包塑封的火腿片,找了剪刀剪开了袋口,拿了陶瓷碟把里面的东西倒了出来。“今天镇上正好有烟花会,房东太太说在楼上屋顶就能看的见。”
“烟花会?闹新春?”
“你能不能用稍微高雅点的词。”
“贺新年?”
“……我们还是先吃饭吧。”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09:47

房东太太今天很高兴,因为暂住在203的那个小伙子,既没有拜托她帮忙做饭,也没有拜托她帮忙洗碗,下午在楼顶上晾衣服的时候,还看见先前遇上的高个子小青年拎了一大袋子的东西回来,他笑起来眼睛亮亮的,真讨人喜欢。

几乎是哼着小曲儿擦着地板,房东太太因为那个有礼貌的青年而心情大好,过了一会门铃响起来,她愉快的打开了门,是那个高个儿,后面跟着203那个瘦瘦的小伙子。

“房东太太,能不能卖给我们几把烟火?”小伙子从后面探了个头出来,嘴角翘翘的。
“当然可以啦,要什么样儿的呀?”
“不要有声儿的,就最简单的那种一根根的。”那个高个子学着她北方的口音,可爱极了。
“行,我给你们拿吧。”她转身从自家的纸箱子里抽了两把仙女棒出来,又拿了一盒火柴。
“我家那口子不抽烟,就只有火柴~不打紧吧?”
“没事儿,打火机我也用不来,嘿嘿。”高个儿笑着把东西接了过去,手伸进裤子口袋要掏钱。
“不用了不用了,我送给你们的,”房东太太摆摆手一脸笑意,“这烟花会啊,参加的人是越多越好,新春放烟火,既驱鬼辟邪,又能保平安,对了,你们两个记得要许愿啊。”
“谢谢房东太太~”那个平日里,白天有一半时间在睡觉的小伙儿居然也有这么精神的时候,房东太太眼角的笑意更浓了。
“不谢不谢,一会儿八点准时放,别迟了~”
“好!”他们把东西收到怀里,转过身上了楼梯。

“灿烈弟弟你说北方话太逗了。”
“有趣儿不?我多说两句?”
“别别,我肚子疼。”

等目送两个小青年的背影走远了,房东太太才想起一个问题,他们是兄弟么,怎么长得一点不像啊。

朴灿烈拉开天台外面的门把手,微凉的风抚过皮肤,他回头问了一句“冷么?”
“不冷,我外套挺厚的。”

卞白贤走到天台上,在中间的地方立了一个小鸽子棚,有几只信鸽在周围走来走去“咕咕”的叫。

他玩心大起,忽然小跑步地冲了过去,受惊的鸽子便飞了起来,朴灿烈无奈地把烟火放在墙沿上,一把拉过卞白贤的胳膊。

“又幼稚了是不。”
“嘿嘿,好玩嘛。”
“你问过鸽子的意见嘛,人家可不觉得好玩。”
“鸽子告诉你了?”
朴灿烈失语,不愿承认自己好像嘴上从来都输给他这个事实。

卞白贤乐不可支,拿了手机出来看了下时间,“还有五分钟,可以准备了——”
“我们是一根根点还是一把把点?”
“……一共就两把你要怎么‘一把把点’?”
“好吧……”朴灿烈拿出火柴,划了一下,没着,又划了一下,还是没着。
“之前是谁说我是大少爷呀,拿来吧老爷。”卞白贤把火柴盒夺了过来,“把烟火举好了老爷。”
“我这个老爷好命苦,还得听大少爷指挥。”
“老爷你再废话就过点了。”
“大少爷你倒是点啊,我手酸。”

卞白贤用手指捏着火柴轻轻划了一下,点燃了烟火,朴灿烈拿着另外一根凑上去,点着以后递给他。

此时,小镇里的烟火声此起彼伏的响了起来,刚刚被卞白贤吓跑之后飞回来的鸽子,受到惊吓又扑腾出去,绕着旧楼一圈一圈地盘旋。

卞白贤在火花飞溅之余,又拿了好几根出来一起点燃,两只手握着满满的,在朴灿烈面前甩了甩。

火焰散出耀眼刺目的银黄,恍惚看去周围还有一圈红色的光晕,映在卞白贤的脸上又好像是金色的,朴灿烈看的出神,手上的烟火都燃尽了也不知道。

“老爷你发什么愣呐,又该重新点了。”对方瞪了他一眼,看看自己的也都灭了,只能把秃秃的杆子放到墙沿上,又拿了一些起来点燃。
“今天真是个好日子,是不。”朴灿烈问。
“恩——你的确是赶上好时候了”
“要许愿的吧?”
“赚大钱住别墅娶娇妻,随便许。”
“我有这么俗嘛。”
“你也千万别许‘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这样的,更俗。”卞白贤把烟火合在手心里,嘴里念念叨叨,“我嘛,今年比去年过的开心些就好,我不贪心。”

还有,朴灿烈也开心就好了,他在心里默念着。

远处有一座高塔,那附近的烟火最是热闹,五彩斑斓各有姿态,卞白贤望着发亮的塔尖,那些旖丽的火光便落到他眼睛里。

朴灿烈看着他的侧脸,心脏急跳,深深地闭了下眼。

“你不贪心……那就我来贪心吧。”他睁开眼睛,把再一次燃尽的烟火放到墙沿上摆好,跟之前的那些排成一排,数了一下,一二三四五六……一共二十八根。

“我希望从今天起,之后的二十八年,和再之后的二十八年,每一个春天,都可以和你一起放烟火。”他看着卞白贤因为惊讶而略微瞪大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二十八加二十八是五十六,也就是说,至少到八十岁,我们还能在一起。”

卞白贤手里的焰火掉到了地上,残余的火苗闪了两下便灭了。

“什么八十岁……到时候岂不是老不死么。”他呵呵笑了两声,转过头去找火柴盒,手却被握住了。
“卞白贤,你是真傻,还是装糊涂。”朴灿烈稍微加力地扣住他的手指,“你当真以为我坐了一夜的火车,只是为了找你看风景?”
“不然呢?”
“我以为我讲的很明白了。”
“我不明白……”
“那我再说一遍。”
“朴灿烈”他使力把手挣脱了出来,“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做什么。”
“起码,我比你更清楚明白。”
卞白贤愣住,而对方坚定的眼神也不像是玩笑,“我们,不能就这样下去么……”朋友对我们来说,才应该是最好的选择。

“不能”不能只是站在原地,不能只做你的朋友,不能……不喜欢你。

此时,烟火已经陆续停了下来,天台上的几盏白炽灯太暗,照着两个人的脸暗淡不清,表情也难辨,朴灿烈站了很久,卞白贤只是低着头看着黑漆漆的地面,没有得到回答,他失望地转过身去。

“我一直以为,我不是一厢情愿的。”

走到门口,手搭上把手,衣摆却被拽住了。

“不许走。”
“卞白贤,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了?”
“嗯……”
“答应我了么?”
“嗯……”
“除了嗯没有别的?”
“朴灿烈,是你先过界的。”
“是”
“过界了,就没有退路。”
“我没想过退。”
“但我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做到。”

“只要你卞白贤能做到,我就做得到。”回过头,手轻柔地抚过卞白贤细碎的发,把他揉到怀里,朴灿烈笑了。
“笑什么。”耳边传来闷闷的声音,他的头发散着迷人的青草香。
“笑我当真赶上好时候了。”

卞白贤没说话,靠在朴灿烈的肩膀扯起了嘴角。

雾里的天空是深蓝色,雾里的烟火是炫目的银,雾里的朴灿烈和卞白贤依偎在旧楼的天台,雾里的月色沁凉如梦。

【我能把我的全部都给你,如果你想要。】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09:48

Chapter 10

第二天清晨,天上挂着大太阳,房东太太拿着厚棉被到天台上晒,刚打开门就看见昨天的高个子把毯子挂到绳子上,旁边203的小伙子抱着白色的棉被,乖乖地站在一旁。

“这么早就来晒被子啊”她走了过去,把一条被子放到椅子上,踮起脚来挂另一条。

“是啊是啊——房东太太,我来吧~”高个子看她吃力的样子大步一跨,接过她手里的棉被挂到绳子上,又弯下身拿另外一条也挂了起来,因为重力,粗粗的麻绳也被压弯了,一晃一晃。

“哎哟真是谢谢你了,昨晚玩儿的开心吧。”她眯眯眼笑了笑,也不知道是太阳太刺眼太晃人,高个子和小伙子好像都红了脸。
“挺开心的,”小伙子用手肘撞了下高个子的胸口,“咳咳——烟火很漂亮!”
“开心就好,”她拍了拍自家的棉被,又转头问道,“你们等等再下去吧?”
“嗯,好久没晒着春天的太阳了。”小伙子伸了个懒腰。
“那阿姨出去买个菜,你们帮我看着点儿,那边的鸽子烦人的很呐,就怕它们弄脏我的被子。”
“没事儿,我们看着呐。”高个子笑着揽过小伙子的肩膀,“我们办事你放心。”得了小伙子的一个白眼。

于是房东太太一边念叨着“这两兄弟感情真好”一边下楼买菜去了。

卞白贤等她走远,从朴灿烈胳膊下面钻了出去,回头想踹,被他逃开了。

“朴灿烈你找死,人前还搂。”
“有什么,我还要搂到你八十岁呐。”
“不害臊。”
“真害臊我就不来了。”
“还不快帮我把被子挂上去,手酸。”卞白贤把被子放到朴灿烈身上。

“可是……好像没地方挂了。”朴灿烈苦瓜脸看看刚刚帮房东太太挂的两条被子,和最先挂的一条毯子,想了想,把毯子拿了下来,把卞白贤手上的被子接过来挂了上去。

“那我的毯子呐。”
“也挂着呗。”
“挂哪儿?”
把卞白贤两手撑开摆平,朴灿烈把毯子挂了上去“挂这儿,纯天然衣架。”

卞白贤又瞪,他失笑,把毯子拿下来展开披在肩上,靠着天台旁矮矮的墙,朝对方伸出手。

“过来。”
“不过来。”
“不过来等下没饭吃。”
“又不是你做饭。”

朴灿烈眉头一挑,走上前,面对面环住他身体,又退后靠到墙上。“唔,这样不就能晒了,真暖和。”
“不热吗你”
“我也怕冷的。”
“哼。”卞白贤靠着朴灿烈胸口,两只手不知道往哪儿放,只得垂在身体两侧,朴灿烈又握住他的手放到自己腰上。
“不会好好抱呀。”
“朴灿烈你好烦。”
“我也就烦你。”他眯起眼睛笑得狡黠,胳膊故意搂得更紧。

春日的阳光总是温暖,楼下叮呤当啷骑车经过的送报人,摊点上小贩的吆喝,阿姨婆婆走路去买菜,聊着昨天的新闻和旧事。但这些声音远远传来,都不如朴灿烈的心跳听地真切,卞白贤觉得抱着他的手指紧绷绷的,是空气太干燥吗。

“我这样是不是你就晒不到了。”头顶上传来的声音让自己心跳又差点漏拍。
“哈?”
“应该这样。”朴灿烈转过身,让卞白贤翻了个面,朝着太阳,又从身后抱住他。“你比毯子更需要晒晒,杀菌。”
“你说我身上有细菌?”如果他说是,一定要打扁他的鼻子。
“日夜颠倒也是病,是病菌不是细菌。”朴灿烈将下巴靠到他肩上,发梢蹭着他的脖子痒痒的,“昨天你黑眼圈都掉到颧骨了,这几天晚上不要熬夜了,给我准时睡觉。”又伸手过去,轻轻捏着他的指节,“还有,你刘海长了,我们下午去剪剪吧。”

“哪里长——”
“都盖住眼睛了还不长,等下问问房东太太,哪里有功夫好的理头师傅。”
“怎么听着你好像要给我剃光头。”
“行啊,剃两个吧,凑一双。”
“也好,省了灯泡钱。”
“喂……我开玩笑的。”
“嗯,这么巧,我也是。”

卞白贤偷笑,阳光下白皙的皮肤像抹上了一层金,青细的血管也清晰可见,朴灿烈歪头,抵着他的脑袋。

卞白贤抬手拍了一下他的头,“小心房东太太突然回来。”
“买菜要讲价呐,没那么快~再过一会。”或许她还要回家给老公孩子煮个早饭。
“贪心——”
“嗯,我就是贪心,昨天晚上已经说过了。”
“再给你抱十分钟,后面的要收费了。”
“小气。”

朴灿烈把毯子换了个面,裹到两个人头上,卞白贤发现暖和的阳光被挡住了,好奇的回头望了一眼,恍惚间,轻轻的吻就落下来,在他的嘴角,浅尝即止。

“费用我交了。”
“……”好像哪里不对,说不上来,也不能说是自己吃亏。
“可以再多抱十分钟吧,不够我再交。”
“算了!”想抱多久就抱多久吧。
“你说的啊”把毯子披到肩上,抱着他的肩膀,朴灿烈觉得在昨天之前还全然陌生的小镇,如今却有家的熟悉和温度。“雾里真美,是不。”
“嗯。”
“你说的金鱼草什么时候开花?”
“早着呐,房东太太说要四月。”
“不如我们留到四月?”
“我倒是想……”
“那,等明年四月,我们再来。”
“好。”

年轻的时候,我们总贪恋着热烈的阳光和拥抱,总希望每时每刻都沉溺在爱情的大海里。
在日记里写下心事,在爱浓时埋下光阴的种子。

好像待它长成参天大树,我们的爱,就能在泥土里根深蒂固,无法撼动。


Part 2

房东太太拎着菜走进楼道的时候,203的小伙子正抱着她家的被子站在门口。
“哎呀你怎么站在这里,很重的,来来,拿给我。”
“一点都不重。”小伙子笑起来原来有两颗小虎牙。
“你等我一下啊——”把门打开,菜放到厨房的桌上,房东太太从小伙子手里接过了被子放到房间里面,过了一会走出来,笑眯眯地又递给他一个红袋袋。
“喏,现在的草莓最好吃了,拿回去跟你弟弟分着吃。”
“噗,”小伙子手抖了一下差点没抓稳,手捂着嘴笑得灿烂,“好,谢谢房东太太。”又把袋子放到手上抱着。
“对了,房东太太,附近有理发店么?”
“想剪头发啦?”
“嗯,我弟弟说我刘海有点长了。”
“后面巷子里有一家,有一个姓李的师傅手艺挺不错的,你们找他吧。”
“好,我们一会儿就过去——”
“有时间带你弟弟好好逛逛。”
“我们想看金鱼草呐,可惜还没到花期。”
“等你们四月过来再看,夕映开的可好了。”
“好,那房东太太我先下楼啦。”
“去吧去吧。”

卞白贤跟房东太太挥了挥手,下楼回到屋里,朴灿烈刚把被子叠好,放到床头压了两下,他跑过去得瑟地把袋子提起来晃了一晃。

“呐,房东太太给的草莓。”
“免费的?”
“我说我弟弟会去给钱的。”
“谁是你弟弟。”伸手刮了刮他的鼻尖。
“房东太太都说你是我弟弟。”
“那哥哥,去把草莓放到冰箱里,等下回来再洗。”
“你也承认我是你哥哥啦。”卞白贤把草莓放到他手上。“哥哥手酸,你去放。”
“那一起去。”朴灿烈左手提着袋子,拉过他的手一起走到厨房,把冰箱打开。“你问房东太太了没,哪里有理发的。”关上门,换左手牵着。

“当然问了,房东太太说在后面的巷子里。”
“那报房东太太的名字给打折不?”
“小市民!理个头发能要多少钱!”
“就知道你没问。”抬手作势要敲他的脑袋,最后变成揉他的头发,“走吧哥哥,去理发。”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09:48

后巷里的石板墙上映着树影斑驳,走出理发店门口,朴灿烈站到卞白贤面前,伸手拈走了他脸颊上的小碎发。

“现在干净多了。”
“我还是觉得头发长些好,显得我成熟稳重。”
“成熟稳重得像个小老头。”
“你说谁小老头。”抬脚又踹,朴灿烈不躲,被踹了个正着,实际倒也没什么力道。
“哎哟,腿断了。”
“装吧你就。”
“不管,你要负责,背我走吧。”说完压到他背上。
“你这么大个子想重死谁。”
“那我背你?”
“谁理你。”卞白贤把手收到连帽衫的口袋里,大步走到前面,被朴灿烈一把拉住帽子,顺势又盖到自己头上。
“幼稚。”大大的帽子盖住了他的大半个头,朴灿烈使劲咧嘴笑。“看不见路?来来,我牵着你走。”说完抓起他的左手,放到自己口袋里,“今天去哪儿逛。”
“去夕映塔吧?”
“夕映塔?”
“嗯,昨天天台上看见的,最高的那个。”卞白贤伸出右手把帽子掀到脑后,又抬起来比了比“那里到四月的时候,周围会开出很多很多的夕映来,所以叫夕映塔。”

“很高?太高我爬不动……”
“朴灿烈你体虚哦?”
“也不知道昨天晚上谁枕着我的胳膊靠了一个晚上,现在手都麻着呐。”
“切,明明你自己要给我垫脑袋的。”
“好吧我认栽,”硬是要说卞白贤得势他肯定嘴巴上不会放过你,朴灿烈把口袋里卞白贤的手指张开,用自己的手紧紧扣住。“顺便买点纪念品回去。”
“唔,回去找个瓶子装泥土。”
“我可以选择别的么。”
“不可以。”
“那买金鱼草的种子回去种吧。”
“南方跟北方气候不一样,这里能养好,带回去就浪费了。”
“不管!总之你给我买!别的也行!”
“知道啦,朴灿烈你掐我手干嘛,好疼呀呀呀呀。”

夕映塔坐落于雾里的中心地带,只有天清气朗的时候才能看的着塔尖,平时都被雾罩着,卞白贤举手遮着阳光抬头看了一眼惊人的高度,此时还是日头最热的时候,他想了想决定不爬了,朴灿烈也乐的自在,带着他在闹区里逛了一圈。

途经手工店朴灿烈拉他进去,看见眯眼的小狗玩偶拿了一个,在卞白贤脸上比划了一下挂到自己包上,“这个好,多像你。”
“去你的,”卞白贤不甘示弱,蹲下来挑,找到个小泰迪,“这个是你,眼大无神。”
“比你有神。”
“小而聚光你不懂?”卞白贤掏钱递给老板,“眼睛大有什么用,只会放空。”
“卞白贤,我一直想问,今天到现在,你眼睛到底睁开没。”
“朴灿烈!”

就这样两个人一路打打闹闹回了租房,晚上卞白贤租了几部讲猫猫狗狗的韩国电影塞进了影碟机,朴灿烈帮他把草莓洗了拿过来放到沙发前的小茶几上,两个人关了灯并肩坐在电视机前的地板上靠着沙发,这电视机有点旧了,荧幕也一闪闪的,连电影的色调都泛了黄。

朴灿烈原本以为讲猫猫狗狗的电影一定是温馨派,没想到让卞白贤动了伤感之情,他红着眼眶用手擦眼睛,也没掉眼泪,但朴灿烈却有点难受了。

他把卞白贤的手拽过来,转过头去帮他揉了揉眼眶,“别难过了,不就是电影么。”
“我没难过……”
“是是是,你没难过。”拿起草莓递到他嘴边,“吃草莓。”
卞白贤就着他的手咬着吞了下去,“有点酸。”
“毕竟是春天了。”
“还要一个。”
朴灿烈又伸手递了一个过去。
“好点没。”
“没有。”
“要不……要不我让你咬”一脸英勇就义地把胳膊伸到他嘴边。
“不咬,你还没洗澡呐。”
“……得,又被嫌弃了。”
“你洗过我再咬。”朴灿烈最后也没把手伸回来,过了一会卞白贤把头靠了上去,把他的胳膊夹在下巴和膝盖的缝隙里。
“明天一起回去吧。”
“你稿子写完了?”
“前天就写完了……”
“可惜,还想跟你多待两天。”
“你没请几天吧。”卞白贤把头歪过来看他。
“请是请了三天,路上耽误两天也不是不可以。”
“不怕吴亦凡追杀你?”
“我只是个小喽啰,他哪有时间来顾我。”
“还是不要了,”他自己伸手拿了个草莓吃,又拿了一个塞到朴灿烈嘴里,“反正稿子写完了,早点回去领奖金。”
“回去以后,”朴灿烈把脸凑过去,“我们怎么办?”
“能怎么办。”
“不管怎么样,”从刚刚开始拉着他的手就没松开过,“我不会放手的。”
“嗯。”
“嗯什么嗯,说人话。”
“说你缺根筋。”

还有,前路有你不怕,你不放,我也不放。

“今晚一起睡吧?”
“床还是不够大呀。”
“昨天在沙发上半躺了一夜我骨头疼。”言下之意就是你也不心疼心疼我。
“明天回家有的你好睡!”
“一起睡嘛睡嘛睡嘛”
“滚!”

第二天房东太太被顶着两个大黑眼圈的朴灿烈吓了一跳,卞白贤则一脸精神的把钥匙递了过来,又压着朴灿烈的脖子一个劲的给她鞠躬道谢。

奇怪,她也没做什么呀。

“有机会一定要四月再来啊。”不是她吹,雾里春暖花开的风光最是宜人
“一定一定,到时候还来找房东太太租房子!”高个子强撑着眼皮,大大地笑了一个。
“说定了啊,那我送你们到巷口吧。”好歹小伙子在这里也快住了一个月,说走就走还真有点舍不得呐。

最后两个小伙子拎着行李,哦,准确的说是高个子拎着一个又拖着一个,小伙子跟在后面。
跟她挥手道了别,渐渐地走远了。

她站在路口望了很久,直到两个人影完全看不见了,才想起家里烧的水火还没关,匆匆转身往原路走。

几年以后的某一天,房东太太在烧水的时候忽然想起了那年的高个子和小伙子,也不知道他们过的怎么样了。

尽管这些年以来,她都没有等到他们再来敲自家的门,向她讨两把烟火。

但她还是觉得,他们是会再一起来雾里的,也许某一年的四月已经来过了,也许,只是忘了找她叙旧罢了。

【爱情最初的起点我们从来都不曾忘记,而它只会被岁月磨砺,更刻骨地印在心上。】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09:50

Chapter 11

笑我痴傻吧,
笑我小心眼吧。
你的眼睛只能看向我,
你的唇只能被我吻上。

Part1

金色的暖阳照在他眼角的笑纹里,看着纤细的手指把油纸折了一下,又一下,翻过来卷起一个角,再把两只手伸进去,撑开。

“做好了,低头。”朴灿烈笑着把头顶递了过去,卞白贤就把三角帽戴到他脑袋上。“好像小了点。”
“不小,我觉着挺好。”耍帅地挑挑眉,他站起来把油漆桶拎到一旁。
“这面墙要什么颜色?”
“恩……紫罗兰。”
“会不会太浓?”
“太浓就重刷嘛”
“说的轻松,当免费劳工的可是我。”朴灿烈动了动脑袋觉得帽子有点碍事,拿下来扣到卞白贤头上,对自己来说有点小,却盖过他的眼睛。“你戴着好看。”
“超市送的宣传册,哪里好看”
“你戴着就好看。”

套上粗麻手套,朴灿烈站到木梯子前,拿起刷子跨了上去。
窗外吹来的空气有点潮湿,这两天天气逐渐闷热了起来,树上也开始有了隐隐的蝉鸣声。
“快到夏天了”卞白贤把帽子往后移了移,盘腿坐在塑料纸上撑着下巴。
“恩。”

距离卞白贤跟朴灿烈“私奔”已经快一个月,期间二人无处可去,就匆匆找了间旧楼的老房子搬了进来,家具要重买,现下马上就要到盛夏了,墙面也是急赶慢赶地重刷。

“免费劳佣没有奖励的吗?”刷了两下朴灿烈回头撅嘴。

“专心刷墙。”抬脚踢了下梯子脚,对方假意重心不稳晃了两下,卞白贤咯咯笑了起来,“表现好,晚上就去吃大餐。”
“我还挺喜欢吃泡面的。”反正都是自己掏钱。
“那不去了。”
“别啊,我一定表现好。”朴灿烈站到梯子的最高层,抬手顺着屋檐刷了起来,淡紫色渐渐盖过原本发黄的墙面。
“纯色的是不是太单调?”
“不然你给我画个巴黎圣母院或者埃菲尔铁塔上去?”
“你不怕我画成小山丘?”
“我开玩笑的。”
“这里还有大红色。”朴灿烈挪了下来,到角落里翻了一小桶红色的油漆出来。
“怎么还有这个颜色。”
“特地问老板要的。”
“想干嘛。”
“等等你就知道了。”把梯子挪到墙面中间,拿着刷子重新站了上去,小心翼翼的左一下,右一下,再把中间填满。

卞白贤无语,站起来去伸手去掐他的腰,“紫色配大红,你到底是不是学设计的。”
“视觉上的冲击才有效果。”说完朴灿烈在旁边又加上了几个大大小小的爱心,卞白贤差点翻白眼。
“搞定,就这一块,有特色吧。”露出招牌牙笑给他看,“给我拍张照纪念一下呗。”
卞白贤挑起唇角,拍了一下他的腿,跑到房间里拿出立拍得,“但我还是喜欢埃菲尔铁塔。”

“你喜欢?下次我用公司里做模型剩的材料给你搭一个。”拍完照朴灿烈爬下梯子,把手套摘了下来放到旁边,伸手勾住他的脖子,“这油漆真好闻,你闻闻。”说完把他抱了个正着。

“哪里好闻”
“恩,真的好闻。”抱着左右晃了两下,嗯,卞白贤头发上有香草味儿,好闻。
“对了,窗帘我要上面有向日葵的。”
“好。”
“床越软越好。”
“下午去挑一个最好的。”
“冰箱要三开门的。”
“……咱家放不下。”
“那双开门。”
“行,把桌子往旁边挪点应该就有地方了。”
“再买个不粘锅,我好学做菜。”
“成,别把厨房点着了就行。”
卞白贤觉得自己真像被宠坏的大少爷,自己说什么朴灿烈都答应。
“你就不能偶尔反对我一下?”
“为什么要反对?”
“算了。”卞白贤扶额,从他怀里钻了出来,“这面好了还有那面,我陪你一起刷。”
“大少爷也有自己动手的时候啦,”朴灿烈弯腰把漆桶挂到他手上,“走吧大少爷,小的跟在你后面。”

最后还是朴灿烈站在梯子上刷墙,卞白贤拎着油漆桶站在下面抬着头看,当甩手佛爷,他站了一会觉得脖子酸,便退后抬起身体坐到木头桌上,把漆桶放到一边,两只小腿晃啊晃的。

“大少爷,坐的可舒服。”朴灿烈刷了半天胳膊都快抬不起来了,把刷子随便一扔就坐到他旁边。
“怎么慰劳我?”
“我买了杨梅。”
“就这个?”朴灿烈不服,转头凑了过去。

这时楼下传来一阵阵的钢琴声,卞白贤把手竖到唇上“嘘”了一下,仔细听了起来。
“真好听。”

风吹在他咫尺的脸庞,细碎的发丝轻轻扬了起来,朴灿烈带着笑意地望了他一眼,跳下桌子站到他面前,盖上他撑着桌面的手背。

“气氛这么好,亲个嘴呗。”没等到回答,朴灿烈就已经吻了上去,轻轻咬上他的嘴唇,细细尝过他唇齿间的香甜,钢琴声的节奏忽快忽慢,光照在他的发顶,他的背脊,手触及的地方温暖平和。

原来这美好的小爱情,真能叫人融化在阳光里,让心灼热。

“去拜访下邻居吧?”朴灿烈戳戳他的脸蛋。
“要怎么介绍我们的关系?”
“家里人呗。”
“你当人人都跟你一样的傻。”
“你不想去就不去了。”
“我也没说不去……”只是如果可以,我愿意一直和你待在象牙塔里。“那再去买点杨梅吧,冰箱里的不多了。”
“好。”

“在这之前,先把别的墙都刷了。”
“大少爷你好过分。”
“我来刷也不是不行。”卞白贤双手按着朴灿烈的肩膀转了个方向,让他背对自己,“你背我。”
“……那样我更累……”
“你说什么?”
“我说,太好了我可以休息了。”
卞白贤偷笑了一下,蹲下拿起刷子又趴到他背上。“上去点,我刷不着。”
“你踩着我肩膀也刷不着天花板……”
“朴灿烈你找打!”
“不敢不敢!哎,别拧我腰,痒的——”

窗外暖风吹落几片绿叶,鸟儿在如海般浩瀚湛蓝的天空中飞翔,他们听见幸福的声音。

【爱你眼角的每一个褶,统统都想收进我的口袋里】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09:50

Part 2

下午,朴灿烈拉卞白贤去看家具,挑了一个鞋柜,一套沙发,一张桌子,还有一张大床,又到电器城订了电视和微波炉,看冰箱的时候,卞白贤在旁边用计算机摁了几窜数字,赶紧拉住朴灿烈的胳膊。

“冰箱不要双开门的了,单门的就行。”
“不是你说的?”
“想了想我们两个还都不会做菜,买那么大没用。”
“帮我省钱呢吧?”
“去去去,我意思是小点儿还能省电。”
“那买个高一点儿的?”
“嗯。”

挑完冰箱挑洗衣机,卞白贤把帐一笔笔的都记在本子里,朴灿烈好笑的勾着他肩膀,“你不是文科生?怎么干起理科生的活儿来了。”
“大手大脚怎么过日子。”
“还真有小媳妇儿的架势。”
卞白贤面上一红,回身又踹了他一脚,“谁是你媳妇儿。”
“踢人真是你的爱好……”朴灿烈摸摸小腿,跟在后面,看了看洗衣机的标价,“不如买半自动的,手洗一半,机洗一半。”
“你自己发明的?”
“居然没有吗。”
卞白贤懒得理他,一个个标签看了过去,找了个售货员问了几句,点点头,回头跟朴灿烈说,“就要这个了。”
“买!”

待家具都挑得差不多了,两个人背着夕阳走回家,卞白贤一边看着本子一边走路,几次都差点撞着电线杆,朴灿烈叹了一口气,把他的右手牵住一步步走,“回家再算。”
“回家就忘了。”抬手摸了摸额头的汗,呼了一口气。
“你热不热?”
“不热。”
“渴不渴?”
“不渴。”
“累不累?”
“你想干嘛。”卞白贤收住脚步回头,“累的话你背我?”
“又背?——”朴灿烈一脸苦相,把卞白贤手里的本子合上,“给你买冰激凌吧。”
“没到夏天吃什么冰激凌,”四周望了一眼“这里也没有小卖铺。”
“刚刚路过的地方有一间便利店,你等等我,我去买。”卞白贤站在原地呆呆地看他跑远的背影,扯起一个微笑。

我的爱人是个傻瓜,他怕我冷怕我热怕我累,怕我这个怕我那个的,自己却总不知疲倦的为我奔波。

朴灿烈拎着塑料袋回来的时候,卞白贤给了他一个灿烂的微笑,“什么味儿的。”
“唔,香草,还有巧克力。”拎在手里晃了一晃,“可能摆在冷冻柜里的时间长了,有点硬,化开些再吃吧。”
“恩。”

这个季节树上的叶子已经不是油亮亮的绿了,却更茂密,太阳隔着叶子照下来都是一小个一小个的圆点,那里面有让他暖和的温度。

过了一会朴灿烈把巧克力味的冰激凌递到他手上,自己拆了香草味的。
他咬了一口,有点冻牙,但够甜,侧过身看着对方手里的,“你那个给我尝尝。”

朴灿烈撕开包装纸,伸过来给他咬了一口,“嗯,也甜。”说完,视线正对的木框子玻璃橱窗引起了他的注意,“朴灿烈你看,这衣橱真好看。”

陈旧的颜色和木雕的纹路旋转着,锈金色的把手镶在正中间,朴灿烈看了一眼,“老古董么不是,这么破,你也喜欢?”
“嗯,喜欢,”卞白贤咬了一口冰激凌推开了店门。

老李是这家店铺的主人,正用绒布擦着老祖宗留下来的旧怀表,擦完悠悠地拧上了发条,这时门被推开了,进来两个年纪轻轻的小伙子,还拿着冰激凌,踩上吱吱呀呀的木地板,场景有些怪异。

“老板,我想问问橱窗里那个衣橱的价格。”
“你喜欢?”老李眼神里的不可置信不是说谎,上下打量了一下他们,怎么看都是少年的模样,“怎么会看上我店里的东西。”
“说不上来,就是喜欢,”卞白贤把本子放到朴灿烈手上挂着的袋子里,踱步走到那衣橱前,摸了摸它的棱角。“感觉应该有个故事的样子。”
“哪里感觉出来的?”推了推老花眼镜,把手里的怀表放到透明柜台上,站了起来,“年纪轻轻喜欢老古董,好像不太可能啊。”
“我也觉得不太可能。”朴灿烈插了句话,被卞白贤瞪了回去,瘪嘴拉了拉他的衣袖。“你喜欢,咱就买。”
“你不是说破。”
“你喜欢的东西,再破我也买。”
“嘁”了一声,卞白贤抬了抬下巴,又对着老李说“我是真心想买。”
老李把手背到后面,绕着衣橱看了看,“它没有什么故事,只是立在这里几十年了,可能在等有缘人。”
“我会好好对它的。”他郑重地强调了一下,朴灿烈却忍不住笑出声来。
“别打岔!”朴灿烈收口,默默抬头看店里挂着的各样钟表。
“呵呵呵,”老李拍了拍朴灿烈的胳膊,“小伙子跟我年轻的时候有点像啊。”
朴灿烈低头看看老李微驼的背打了个冷颤,跟着笑了两下。
卞白贤捂嘴笑了一会,踢了踢朴灿烈的腿,“掏钱。”
“老板,这个多少钱?”别太贵啊刚刚我才刷了好多钱呢,朴灿烈语带哭腔。
“你们能喜欢它就是有缘,我给你们最低价吧。”老李拿出计算器按了个数字,朴灿烈看了倒吸一口凉气,咬咬牙,买!

卞白贤咬着冰激凌,抬头看大大小小的时钟滴滴答答走着,每个表里发出来的声音频率相同,步调一致,一下下地敲击着,说沉闷也动人。

“这里为什么这么多老时钟?”忍不住好奇,还是开口问了出来
“因为听着他们分秒和齿轮转动的声音,才提醒着我时间在走。”
他踱到柜台前,拿出另一块银白色的怀表擦了起来,上面已经沉了一层陈旧的锈,被擦了再多遍也不会重新亮起来。
“那如果不走了呢。”
“如果上了发条还不走,那就真的是破玩意了。”他把怀表放在桌上,拿出本子,“把你们的地址记上,下午我找人送过去”
“朴灿烈你过来写。”
他心疼的把卡放进钱包里,磨磨蹭蹭走了过来,低下头写地址,最后添上大大的“卞白贤收。”
抬起头,卞白贤把冰激凌递到自己面前,“不想吃了,”得到个鄙视的眼神对方又补充,“中午吃的太饱。”
“我要吃你剩下的东西么。”
“扔了嘛……在外面等我。”
他对老李耸耸肩,无奈地拿过剩下没多少的冰激凌走到室外。

卞白贤赶紧拿出口袋的几张皱巴巴的人民币丢到柜台上,“老板,这点钱够买哪块表?”
“买来送他?”
“不然呢……”刚刚想了很久才想到这个方法把他支开的,虽然看上去,这把戏有点蹩脚。
“不怕不吉利?”
“‘表’跟‘钟’区别还是很大的我觉得”
他拿出了一块棕色粗表带的简单手表“呐,这块吧,款式不会旧,经典。”收了钱拿零钱找了出去,“但我怎么感觉他不太会喜欢的样子。”
“他敢。”

把零钱都收到口袋里,卞白贤对老李笑的灿烂,“我送的,他不会不喜欢。”

对方摇摇头坐了下来,“走吧,”把眼镜扶正,“把衣橱弄坏了我可饶不了你。”
“坏不了,”卞白贤走到门口推开了门,门上的铃铛响了起来,回头挥挥手,“我会珍惜。”说完转身走了出去,投到温暖的阳光下,朝远处等着他的背影一路前行。

“整什么幺蛾子呢。”
“问老板衣橱的故事呀。”
“那他说了没。”
“嗯。”
“是什么是什么。”好奇的把耳朵伸了过去。
“是……”他微微踮起脚凑了过去,“秘,密。”
“又耍我,”朴灿烈转过头对着笑意盈盈的卞白贤,禁不住也跟着笑,“不说我也知道。”
“你知道?”
“嗯。”拉过他的手,“一定是爱情故事。”

世界上最悠长、最古老、最不可细数的故事,不是爱情故事,还会是什么呢。

老李把怀表打开,里面有张破烂不堪的旧照片,他摸了两下,叹了口气。
老太婆,你最喜欢的那个衣橱让人买走了。
看到他们,总叫我回忆起刚和你认识的时候。
现在,我已经把跟你的回忆一件件都卖了,好像还是忘不了你。
你说,等有一天它们真的再也不走了……
是不是,我们就会再次相遇。

【我们要落到世界的地缝里,相依为命地走完这一生,才算幸福】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09:50

Chapter 12

这个夏天,我没有觉得太枯燥
因为你在我身边,站在我看得见的地方

周日上午,卞白贤睡到自然醒,摸摸枕头边,朴灿烈不见了踪影,他伸了个懒腰从厚厚的棉被里钻出来,低头找床底的拖鞋,把脚伸了进去。

起身关上空调,换上黑色背心走到客厅拉开窗帘,打开阳台的落地门,探出头,闷热的风一阵阵吹了过来,他皱皱眉关上门,回头喊了一声“朴灿烈,”没有回答,厨房不见人,也不在浴室,他莫名,揉了揉头发走去洗漱。

黄色的牙刷是他的,朴灿烈的是蓝色,挤了点薄荷味的牙膏在牙刷上,他刷着牙回到房间,把被子随意铺了一下,这时传来门打开的声音,他抓着牙刷柄走到外面。

朴灿烈穿着白色背心及膝短裤,牵着一条硕大的狗站在他面前,朝他大大地笑了一个,狗狗则是吐着舌头不停哈气,厚厚的毛发把眼睛挡了个严严实实,乖乖地蹲坐到地上。

“这这这这是什么!”
“生日礼物。”
“要不要这么大手笔!”
“不花钱,我同事的表哥家移民了,托人照顾呢。”
“……你说很贵我会更开心。”
朴灿烈把大狗牵过去栓在阳台门上,转头走到他身后推了一把,“先去把口漱了。”

卞白贤顺从地把牙刷完,打开水低下头洗脸,闭着眼睛伸出右手,朴灿烈就挤了洗面奶在他手心上。

“你说给它取什么名字。”
“唔,叫慕斯吧,”把脸冲了,他仰着头等朴灿烈把毛巾盖过来,伸手上下抹了几个来回。“Mousse,怎么样。”
“你说什么就叫什么,挺可爱的,”等卞白贤把毛巾过了水,朴灿烈就接过来挂到架子上,“但你除了吃的脑袋里还有别的东西吗。”

“有啊……”一前一后出了浴室走向客厅,摸了摸Mousse的头,“还有喝的。”
朴灿烈一副早已习以为常的神情,搂过卞白贤的肩膀,“得,少爷,快中午了,一会咱下楼吃馄饨。”
“嗯,顺便再给Mousse买点生活用品。”卞白贤走到沙发前,把遥控器从沙发垫子底下捞了出来,打开电视随便调了个频道。
“我也要。”朴灿烈撑着沙发,把卞白贤围在怀里。“你生日哎,蛋糕要吃的吧,再去超市买点零食。”

“外面很晒……”虽然人们总说生日一年只有可贵的一天,但其实每一年的生日都是普通的日子普通的过,重点是,艳阳天出门很艰难。
“那打伞。”
“大男人大晴天打什么伞,”敲了敲他的脑袋,卞白贤转过身对着电视。“你不怕晒黑?”
“大男人怕什么黑。”朴灿烈的确也有认认真真考虑过把自己刻意晒黑这件事的。
“我怕!行不行呀!”算你白白白白白白。
“打伞你不干,晒黑又不愿意,”把他的脸转过来对着自己,“不然我给你亲一口?”
“噗,谁要亲你——”一巴掌不轻不重地推开他的脸,卞白贤笑了出来,最后还是磨不过朴灿烈的死缠烂打应了下来。

“叮铃铃,”朴灿烈右腿用力一蹬,自行车摇摇晃晃上了路,卞白贤抓着他的后腰哭笑不得。
“我真怀疑你以后能不能开车。”
“开车和骑自行车没关系,开车需要的不是平衡力,是技术。”车头左右晃的厉害,他只能更用力的踩着脚踏板。
“我说……你最近是不是沉了。”
“大概是昨天晚上吃的红烧肉没消化。”
“前天吃的童子鸡也没消化呢吧。”
“你还可以再嫌弃我一点。”
“嘿嘿,不敢,多轻盈啊。”朴灿烈快速地踏了起来,湿热的风吹过面颊,卞白贤拍了一下他的背。“骑慢点!等下又该出一身汗了。”

白色的自行车在散着热气的街道上穿过,几乎没有什么云雾的蓝色晴空罩在头顶,经过一条种了晚樱的街,树上的花朵现下已经不剩多少了,一阵风吹来,又稀稀疏疏地飘下一片。

后座上的卞白贤伸手抓了一下,没抓住,便把落樱留在了身后。

他回头看着渐渐变小的樱树,脑海里闪过一句话,“樱花坠落的速度,是每秒五厘米。”比人的步行速度慢上许多,却仍然难以握在手心。

于是他微笑着跟晚樱道了别,许下今年生日的第一个愿望,来年一定要在樱花盛开的季节,和朴灿烈来这里散一次步。

“抱紧点,一会把你颠下去了。”
“也不嫌热。”卞白贤偷偷扯起嘴角,右手绕过他的腰勾得紧紧。
“朴灿烈。”
“嗯?什么?”声音从身后传来听不真切,过了一会背上有指尖的触感,乱七八糟写了一堆东西,“瞎写什么呢,没感觉出来。”
“两个字。”
“说爱我呢吧”
“是‘傻!冒!’”
“卞白贤你等着看我一会怎么教训你。”

盛夏朝他们招着手,两个少年骑着脚踏车一路晃晃悠悠前行着的场面,比起风景画来还要夺目上几分,卞白贤觉得这个夏天虽然让人措手不及,但比起往常一到五月就异常闷热烦躁的心情,能和朴灿烈一起逛逛超市的话,也就烟消云散了。

“今天煎牛排吧?”朴灿烈撑着推车扶手,在冷冻柜里挑了一块速冻牛排,看了看生产日期。
“上次是谁,把香酥猪扒煎成黑椒肉饼。”卞白贤伸头看了看包装,又挑了另外一个牌子的,“这个牌子好像更好些,上次张艺兴给我推荐来着。”拿了两块丢到推车里,“你不要动手,让我来煎。”

“你确定你可以?”朴灿烈的原意是我都不行的事你大少爷怎么做得到,碰见对方微抬的下巴和略挑衅的眼神又把话悻悻收了回去。

其实两个人的厨艺半斤八两,家里的火灶都没开过几回,连刷碗都变成了一周难得有一次的运动。
“不要看不起我,”反正牛排过熟或者过生都能吃,卞白贤伸手拿了自己常喝的牛奶,半路被朴灿烈拦住,拿过来看看了生产日期放了回去,又低头在里面找了个日子最近的。

“每次都不看生产日期,上次买回来快过期的忘记了?”
“不是有你嘛。”
卞白贤嘿嘿的笑了两声,两只手把牛奶盒拿过来放好,和朴灿烈一起推车走到零食区,想拿上层货架的东西。
朴灿烈知道他够不着,就站在旁边等他回头。
卞白贤看着他指着上面的饼干“我要草莓味的。”
“不给拿。”朴灿烈挑眉。
“又想让我撒娇?”卞白贤赌气一个人推着车往前走,“大不了不吃了,哼。”

走了几步对方追上来贴到自己身后,把饼干盒丢进车里,环抱着他四只手交叠着一步步往前走,“平时让你撒个娇比登天还难,亲我的时候怎么不害臊。”

“朴灿烈你注意点影响,”用手肘推了推他的前胸,“好歹还在公共场合。”好在四周没什么人,“那不是在家里么,想亲就亲呗。”

“那怎么不撒娇?”被推的胸口疼,朴灿烈无奈地走回他左边一起推车。
“喂。”他敲敲左手边朴灿烈的手背,“买不买巧克力?”
“买!那等下蛋糕要什么味道的?”已经习惯卞白贤不经意把“撒娇话题”扯开,只能给了杆子顺着往下爬。
“蓝~~~~~莓~~~~吧!”他‘嘻嘻’笑了下,眯着眼睛看他,“这样算不算撒娇?”
“……你还是别撒娇了。”
“又皮痒了是不。”
朴灿烈笑了下,抬头揉了揉他的头发,左右看看没人凑上去亲了一口,“你这样我都觉得可爱,我是不是吃错东西了?”
“没,我觉得你没吃药的可能性大点。”冷哼了一下若无其事地走远,朴灿烈舔舔嘴跟了上去,没亲过瘾!

买完东西,两个人大包小包地走出门口,卞白贤抬手遮了遮阳光,太阳晒得自己头晕,跨了一步回头叫朴灿烈跟上,对方却忽然伸长胳膊拉住自己。

“看着点车。”一辆私家车从右侧快速驶过,他绕过卞白贤走到右边。
“噢……”卞白贤有气无力的叹了一声,把袋子伸过去,“重。”
“你啊——”刮了下他的鼻尖,把袋子拎过来,其实本来就只有些纸巾之类的日常品,哪里沉。

他们绕了两步,走进了一家宠物店买了点狗粮和新的绳子,卞白贤挑了些自己觉得Mousse会喜欢的零食,统统塞到怀里。
“你是给Mousse买还是给自己买?”朴灿烈把超市的袋子放到地上,拿钱包出来结账,“小姐,顺便看看有没有比这绳子更粗更结实的。”
“你要干嘛。”卞白贤走过来,把东西摊到结账台。

“把你栓住了!”把钱包拿回来放进口袋,勾着他的脖子,朴灿烈使劲地揉了揉手下的脑袋。
卞白贤挣脱着从对方怀里钻了出来,对店员偷笑的表情视而不见,“朴灿烈我告诉你你再黑我身高我就跟你没完!还有,要栓也是我栓你!等下我骑车你跑步,当遛大狗。”便拿着递给自己的袋子大步走出了门口。

“好啦别生气,我给你卖个萌?”朴灿烈追上去冲他鼓着腮帮子,倒着走了几步。
“走远点!”卞白贤伸腿,踢。
“嘶——你又踹我。”
“就踹你怎么了!”
“幼稚!”

打打闹闹已经是固定模式,路上朴灿烈仗着东西沉说骑不动,反正几条街的距离硬是要走回家,便把东西都挂到车头,推着往前走,卞白贤就从袋子里拿了包手指饼干啃,顺便逗逗朴灿烈来消遣,走到半当中,路过一条小巷,朴灿烈看见挂着的“手工作坊”的招牌,停了车拉着卞白贤走进去。

看见各式各样的情侣对戒对方拉了拉他的衣摆,“我们也自己做一对吧。”
“两个大男人做什么对戒啊……”况且别人肯不肯给你做也是个问题,卞白贤说的小声,抬头瞄见店员探究的目光,更是觉得有点尴尬。
“有什么。”朴灿烈拉过他的手挺直身体,朝着上下打量他们的店员有力地说了句,“我们也要做对戒。”
卞白贤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店员楞了一愣,倒也镇定,微笑地把样本薄拿了出来,“那就请选一个式样吧。”
“唔,你挑。”卞白贤看了一眼觉得眼花,把本子推了过去。
“就最简单的吧。”朴灿烈凭直觉指了一个,“你觉得呢。”
“不错,对了,我要在里面刻字的。”
“刻什么?”
“生日吧,0506和1127,反着刻。”
“那不就是印在手指上了?时间久了会变纹身吧……”
“变成纹身才好呐,”卞白贤伸手摸摸他的无名指,“一辈子都刻在你手指上。”

朴灿烈楞了一下,觉得能从对方嘴里说出这么“浪漫”的话实属不易,赶紧一把勾住了他的小指。
“那说定了,一辈子,”举起手来晃了两下,“拉钩。”
“谁跟你拉钩,矫情。”他收紧了一下小指,再装模作样地甩开,好像前一秒做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一般,和他对视着笑了一下。

瞧瞧,这就是口是心非的最佳典范。

一个小时后,他们走在回家的路上,卞白贤把手举得高高,看着橙黄色的阳光照到银色的戒指上,又摘下来看看里面的刻字,“好像还是刻地太小了。”戴久了也不会在手上留下痕迹的样子。

“可能刻太大烙在手指上会疼吧。”
“这样就不会有纹身了”
“笨蛋,怎么样都不会有纹身啊……”过了一秒又补充,“反正一辈子不会摘的。”有没有痕迹,会不会刻在无名指上,都不重要。
他停下来,右手撑着车把手,左手伸出来比划了一下,“哎你看,我的手指跟你比起来粗好多。”
“有吗?”卞白贤把戒指戴了回去伸到他旁边,被一把抓住,朴灿烈拽过他的身体,低下头,一个吻便准确无误地落到他唇上。

站定在无人行走的街道,只有偶尔匆匆呼驶而过的汽车,也并未有人会留意这毫不起眼的一幕。

因为这是对这个世界来说太过微小的吻,静悄悄的,一秒即逝。

“戴了戒指觉得身体重好多。”
“嗯?为什么?”
“因为连你一起戴在身上了。”
卞白贤不好意思了,捂着眼睛咯咯地笑,“你不是还嫌我重。”
“越重越好。”朴灿烈把他的手从面前拨下来,郑重地说,“我会把你的一辈子都抗着,所以越重越好,让我逃不走,躲不了。”

卞白贤看着他的眼睛想,有人说,承诺就像空气,看不见又摸不着,那他心里沉甸甸的重量是从何而来。

“好。”他听见自己这么说,感觉到他们相握的手很紧,那戒指就好像要镶到皮肤里去,和血肉溶到一起。

【我给你的爱在单行道,它只懂孤独无畏地前行,并且无路可退】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09:50

Chapter 13

初秋,看你如孩童般的笑颜。
让我分分钟需要你,分分钟想你。

“老爷!”卞白贤穿着棉质格子睡衣从浴室里冲了出来,手里还拿着木头梳子。
“怎么了少爷?”朴灿烈揉揉脑袋一脸迷茫地从房间里走了出来,走过来伸手帮他压下了翘起来的几缕头发丝。
“我掉发严重!”举起梳子在对方面前晃了一晃,把上面的头发扯了下来捏成团,“才梳了几下就掉那么多!”
“换季么,很正常啊——”打了个哈欠,拿起卞白贤手里的梳子往自己的头发上顺了两下,“你看,我也不比你少。”
“哎真的……”他把两簇头发放到一起比了比,“怎么会……”
“少爷,这叫正常的‘新陈代谢’”
“你的发质比我的硬哎。”
“这是重点吗!”不轻不重地敲了下他的脑袋,朴灿烈走到浴室挤牙膏,卞白贤想了想,跑到房间里,从抽屉拿了之前去同事婚礼上带回来装喜糖用的银铁盒,把两簇头发一起放了进去。

朴灿烈刷完牙走了进来,“干嘛呢。”卞白贤摇了摇铁盒挑挑下巴一脸得瑟,“把我们的新陈代谢收起来。”
“其实我一直好奇一件事,”朴灿烈走到他身后抱住他的腰,下巴无力地靠到他肩膀上,“一根头发的保质期到底有多久”
到底我们的发丝在成千上百万年以后,会不会化作尘埃,或者是一直沉在尘土里不腐朽,不死。
“等我们老了,估计也等不到它们变质的那天……”他转过身摸了摸朴灿烈的脸,“瞧你油光满面的,去洗洗。”
“油光满面也是你亲爱的。”抓住他的手腕面对面吻了过去,口齿间的薄荷味便散到两个人的嘴里,轻轻吮过薄唇,忽然牙齿被敲了一下,卞白贤嘿嘿嘿的笑,跟往常一样使坏咬住了朴灿烈的下唇。
“嘶——小坏蛋!”手从对方臂弯里穿过,他一个使劲把卞白贤提了起来,让他坐到柜子旁的高台上,又再一次抬头凑了上去。

夏日的余韵已经消散的丝毫不剩,他轻轻环住了对方的肩膀,任由他一寸寸撬开自己的牙齿,也任由自己沦陷在浓浓的牙膏味里。

“走吧,一起去洗脸。”一吻结束,朴灿烈揉了揉他额前的碎发,把他抱了下来,“记得今天我们要做什么吧。”
“记得,”卞白贤嘴角翘翘地看了他一眼,“带苗苗去画画。”

苗苗名叫周淼,今年6岁,是他们公寓隔壁家俩夫妻的孩子,先天性失聪,当然,也不会说话,因为公务原因,小俩口经常不在家,苗苗又因为自身的原因暂时没有找到合适的幼儿园,只能闷在家里,于是忙季便把苗苗托给他们照看。

而今天是他去小区里图画班学画的日子,朴灿烈决定带着大苗苗和小苗苗两个小朋友一起去。

大苗苗,自然是卞白贤。

说来好笑,苗苗跟他们认识和之后最粘卞白贤,一天起码往他们家跑两次,出门上班的时候一次,下班回家的时候一次,有时候卞白贤加个班还会赖着不走,非得等他回来扑到他大腿上玩一会才作罢,一回两回还能接受,跑了一两个月之后朴灿烈不干了,让卞白贤跟小孩三令五申,周末陪他去画画,换工作日不打扰他们二人世界,当然卞白贤转达的时候没有加上最后那句。

“大男人跟小孩儿吃什么醋呀,”卞白贤点他的脑袋嗔怒地瞪了一眼,“苗苗多可爱。”
“可爱是可爱,就是有事没事也跟你一样,老瞪我。”苗苗原来跟自己一样,独占欲强的很呐。“他是小苗苗,你就是大苗苗。”

于是卞白贤大苗苗的绰号也就这么坐实了,朴灿烈一副家长姿态牵了他的手走出家门,苗苗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小小的脸蛋和短短的齐刘海紧贴在额头上,蓝衣衬衫加嫩黄色的小斗篷,朴灿烈把卞白贤拉到他旁边对比了一下,“像,真像,”过了几秒又补上一句,“就是眼睛没苗苗大。”结果肩膀得到了对方重重的一拳。

苗苗自然看不懂两个大哥哥在说什么,跟着笑眯眯的来回望,卞白贤把手伸过来,他就高高兴兴地把自己的手递上去。

“啧啧啧,你也牵牵我呗。”朴灿烈把手放到卞白贤手心里。
“你也跟苗苗一样大?”
“嘁,不明摆着嘛。”别人面前说不准,但在你面前我可不就是三岁小孩。他一副‘你耐我何’的样子抓得更紧,卞白贤笑着拍了他一下。

最后三个人并排着浩浩荡荡地走进了电梯,无奈门太窄,朴灿烈差点被挤了,让大小苗苗嘲笑了一路。

等五彩调色板被整整齐齐地放到桌上,卞白贤便拉着苗苗的手挑着颜色,朴灿烈在纸上随便涂了两笔,几个女孩子看见便围了上来。

“大哥哥画得真好。”
“大哥哥也给我画一个吧,”扎着两个小辫子的大眼睛问,“给我画朵花。”
“要什么花?”
“太阳花!”旁边的孩子凑到他耳朵边七嘴八舌的说,“喇叭花”“茉莉花”“牵牛花”
“别挤别挤,大哥哥透不过气了。”朴灿烈听着叽叽喳喳的声音头疼欲裂,赶紧一把拉过卞白贤的衣服下摆。“白贤哥哥也会画的。”

“胡说,我哪会,”卞白贤把苗苗抱过来坐到他腿上,把画笔拿起来放到他手里,“你才是学画画出身呐,我不班门弄斧。”

“那上次谁趁我睡着时候,在我的脸上画胡子?”画的倒不错,有模有样的,走出去还能以假乱真。

“胡子就两撇,跟能花花草草的比?”瞥了他一眼,把笔塞他到手里,“画!”
朴灿烈咧了咧嘴,捏起笔提起画板勾了两下,“那画向日葵吧。”

中间一个圆,紧密的花瓣盘在外面,绿色的梗亮橘色的花瓣,卞白贤看了一眼笑了,跟自家窗帘上的一模一样。

苗苗在旁边看着也开心,跟着鼓起掌来,女孩们更高兴了,一个个把自己的画板递过来,喊着让大哥哥再画点什么。

卞白贤把画着向日葵的板拿过来放到左手边,又抓住苗苗的手画了两笔,“苗苗,咱们画什么呐?”

苗苗自然不会回答,一门心思地盯着卞白贤好看的手指,他想了想,落笔在上面画了个屋顶,添了墙,窗,还有长长方方的门。

“这是我跟灿烈哥哥的家,好看不。”

朴灿烈在一边哄孩子,笑地既灿烂又温柔,他的酒窝,白瓷般的牙齿,对他来说,都是如同太阳一般的存在。

“还有大树。”从小就觉得,屋子旁边应该有大树,有石子路,还有太阳。他统统都添了上去,虽然画地幼稚。“画好了。”
苗苗回过头做了一个手势,是问他,“白贤哥哥,你画完了?”
点了点头,跟他比了一个“OK”
苗苗转过头拿起笔又画了一个人,两个人,一个圆圈和几根小线条,最后画了三个人在上面,歪歪扭扭的写了“白”“苗苗”“灿”上去。

“画什么呐?”朴灿烈好不容易让孩子们都回到座上去画画,走过来摸了下苗苗的头,“这几个火柴人是我们?”
“怎么,不满意?”
“把我画那么瘦,当然满意。”朴灿烈一把把苗苗抱了起来,跟他比了一个大拇指,“画得真好。”
苗苗指指画里的房子,再指指卞白贤,这是白贤哥哥画的。
“白贤哥哥画得也很好,是不?”
嗯!
“那有没有奖励?”
苗苗亲。
卞白贤把脸凑了过去,苗苗吧唧一下亲个正着,朴灿烈也趁乱凑过去亲了一下,满足的抿了下嘴巴,被踹都认了!

他似笑非笑的眉眼朝自己瞪了一下,又转头看看这个场景有没有落到别人眼里,“你什么时候能改改这个坏习惯。”
“什么坏习惯?”
“人前还不知道分寸的坏习惯。”
“什么叫知分寸?”
“就是,大厅广众不要动手动脚。”卞白贤趁朴灿烈不注意,拿沾着颜料的手指在他脸上抹了一下,哈哈大笑起来,跟在一旁玩耍的孩子嚷嚷,“你们瞧,绿的黄的,像不像印第安人。”

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了过来,跟着哈哈大笑跑来跑去,混乱中,却不知是谁,拿沾了蓝色颜料的手整个抹到卞白贤的脸上,换朴灿烈指着他笑破肚皮。

“笑什么笑,”他伸脚没踹到,扑过去假意使劲掐着他脖子,“很好笑吗。”
“不笑不笑,”把双头放在头上讨饶,又拉住对方的双手低下头,朴灿烈用别人都听不见的音量在他耳边说,“做一对小土著,感觉还不赖。”

卞白贤觉得耳朵痒得发颤,面上一红,大步跨到一米外,“我我我去洗个脸。”说完朝房间外快步走了出去。

“跑什么呀,”洗手间里,朴灿烈走到他身后,手伸过来也沾了水,往脸上擦了两下,“这颜料还挺好擦的。”转头看看卞白贤脸上,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哪个没分寸的孩子哟,半张面都变成小蓝脸了。”又伸手把他的脸掰了过来,“你擦的太用力了,脸都红了。”

用湿漉漉的手轻轻擦过他脸上的颜料,卞白贤不服气,下巴抬得比天高,“怎么明明是我带的头,到最后吃亏的反而是我?”
“放心,我不记仇。”朴灿烈拿纸巾上手擦了擦,“没了。”
“谁管你记仇不记仇,”他嘟囔着嘴,往对方额头点了一下,“下次我要报复回来。”
“行吧,你要打脸我就伸给你,谁叫你是我小祖宗。”说完捧着卞白贤的脸低头亲了一口,“怎么嘴唇上还有颜料味。”再亲一口,“还有,”继续亲,这次干脆捧着他的脸细细亲了起来,从左边到右边,又轻轻吸住他的上唇,亲完了还一个劲嘿嘿地笑。

伸手不打笑脸人,卞白贤无奈的把手伸进他衣服袋子里拉了一下,“别亲了,再亲也还是有颜料味儿。”
朴灿烈过去把他抱在怀里,深吸一口气,两个人身上的颜料味还不淡,笑着拉起他的手,“那回家拿香水抹个遍。”

回家的路上朴灿烈一手牵着大苗苗,一手拉着小苗苗,买了三支棒棒糖,哼着小曲走到一半,卞白贤停下脚步,有一片枫叶落在了他白色的鞋面上。

朴灿烈低头看了看,蹲到他面前,把枫叶拾到手上,站了起来。

“秋天的落叶怎么这样好看。”
“有什么好看的——”
“明明这么好看。”把落叶举到他面前,“回去当书签。”
“还说我喜欢破玩意儿……”卞白贤挑挑嘴角,“你比我更喜欢。”
“拜你所赐,我也越来越有浪漫情怀了,是不。”朴灿烈搂过他肩膀,“走,回家。”

因为是在浪漫的秋天,深绯色的枫叶也变得煽情起来,衬得他脸庞温柔无边,头顶摇曳的枫树哗哗作响,卞白贤抬头望了一眼正在一片片下坠的枫叶,深深地把它印在了脑海里。

“嗯,回家。”

跟我爱的人一起回家,不怕牛奶过期食物变质,不怕洗脸没人递毛巾。
跟我爱的人一起回家,一年四季有他,分分秒秒有他,风风雨雨,都有他。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09:51

Part 2

吻遍你的后颈,记住你掌心里的每一条线。

把苗苗送回了家,卞白贤两腿一瞪侧躺在沙发上,Mousse跑过来扑他个满怀,胸口一沉,咳了两声。
“咳咳咳——Mousse你再重一点可以压断我肋骨。”Mousse脚踩在地上,上半身趴在他身上不肯动,他又大声喊了一句,“朴灿烈,我要吃葡萄。”
隔了一会换过睡衣的朴灿烈走出来,压到沙发背上,摸摸Mousse的头“好久没给Mousse洗澡了。”
“先吃葡萄。”
“先洗澡。”
“你要洗澡?那你去洗。”卞白贤装傻听不懂,一边揪着Mousse的耳朵啦啦啦唱歌。
“你不给它洗,别指望我给你洗葡萄。”
“混蛋!”卞白贤瞪了他一眼,扶着Mousse的身体放到地上,不情不愿地牵着它去阳台,拿了细水管给Mousse冲凉,小可爱一个激灵使劲甩了甩毛,把水珠子都溅到卞白贤身上去了。
“臭小子,每次给你洗澡都得落一身湿,”假怒地拍了拍它的脑袋,把洗浴粉倒出来抹到它身上使劲地搓。

朴灿烈挽着袖口把装着葡萄的碟子拿了出来,放到茶几上,拿了一颗走到阳台,伸到他嘴边,“呐。”
卞白贤张开嘴,“唔,甜!”
朴灿烈伸出手,“吐这儿。”把葡萄皮接到手里,走到厨房扔了,走回来又蹲到地上,“我来吧?”
“别,你不是刚换了睡衣,弄湿了还得洗。”卞白贤手绕过Mousse的身体上下抹了几下。“离远点儿,一会溅到你身上了。”

朴灿烈退到阳台外面关上玻璃门,蹲着看卞白贤的动作。

对方拍了下小可爱的屁股让它转了个身,拿水一边冲一边给Mousse抓痒,还挑了挑它的下巴,“居然跟一只狗耳鬓厮磨的,”朴灿烈咬咬牙,敲了敲窗大声朝他喊了一句,“等下我给你洗!”
卞白贤翻了个大白眼,拿水龙头对着玻璃,水柱喷到玻璃上流了下来,模糊了他坏笑的脸。“谁要你洗。”

朴灿烈透过玻璃,朦朦胧胧看到他微微湿润的耳鬓,发梢滴着的晶莹水珠,皱起脸的小表情,和笑起来唇角那颗淡褐色的小痣,喉咙又干又涩。

待卞白贤走出来的时候,朴灿烈走上去用力地抱住了他,也不管身上是不是新的睡衣会不会湿,一把扣住他的后脑勺深深地吻了上去。

“唔,你干嘛!衣服湿的!”卞白贤推了推朴灿烈的胸膛,对方不依不饶地把他的上衣掀了起来,黝黑的眼睛看着他,“脱了就不湿了。”
“大白天呐,别跟发情的大狗似的。”卞白贤身上被朴灿烈抚过的地方又痒又热,像火烧似的,还是竭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朴灿烈搂过他的腰,转身把阳台门合上落了锁,“哗”一声拉上窗帘,声音低沉又沙哑,“这样行了?”
“行什么行——喂你放我下来!”卞白贤忽觉身体一轻,整个人被朴灿烈抱了起来,放坐到沙发背上,又被带着滚落,陷进沙发里。
“朴灿烈……你想干嘛。”他咽了下口水,眉头皱到一块,又被朴灿烈轻轻抚平。
“你说,还能干嘛”
“我……我没准备好。”
“要做什么准备?”
卞白贤一时口干舌燥说不出话,但朴灿烈抓着自己手臂的手心滚烫,还有他深邃见不到底的眼睛也极具说服力。

他愣了一愣,泄气地放下了抵着对方胸口的手。

朴灿烈得到默认便整个人压了上去,快速掀落卞白贤的上衣,双手抱过他削瘦的身体,轻轻地吻上他胸前的锁骨,又从他的眉心吻到眼睛上。

卞白贤紧张地发抖,眼皮也在轻轻打颤。

两个人之前不是没有厮磨过,但从来都是理论没有实践,好几次擦枪走火都因为卞白贤的慌乱而半路停了下来。

“白贤……”朴灿烈很少只叫他的名,卞白贤睁开了眼睛。
“我爱你,虽然我常说,但每一次都说的很认真,你知道的吧。”朴灿烈重新凑上去轻吻他的眼睛,鼻尖,到嘴角,手指细细描过他的唇,轻轻淡淡地,摸着他的发鬓。

遇到你我不止一次的觉得幸运,成千上万的人里面,也只有你能让我孤注一掷地去爱。他看着对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你的眼睛里面有让我沉醉的湖泊,或者是一颗蓝宝石,那光芒耀眼夺目得叫我移不开一步,像中了毒落了咒一样……你是有魔法的吧,卞白贤。

他听完,伸出双手摸上朴灿烈的脸,向自己拉了一把,闭眼,吻上他的唇,“我知道,我都知道……”卞白贤有没有魔法他不知道,但他这辈子最大的魔咒就是让朴灿烈死心塌地的来爱自己,却也跟着他丢盔弃甲义无反顾,深深地陷到了泥潭里。

朴灿烈微笑,用嘴打开他的牙齿,细细吸允过他舌尖的幽香,像绽放的花朵一样娇嫩,那滋味又像甜酒一般迷人心智。

他一路轻舔到卞白贤的胸膛,腰腹,到了肚脐,使坏的轻轻咬了一下,又虔诚地摩挲着他光滑如瓷的肌肤。

“喂,朴灿烈!”卞白贤觉得身体很烫,心里面好像有一把火在灼热地燃烧。“别舔了,痒死了!”
“舒服吗?”朴灿烈坏笑的拉下他的裤链,手伸了进去。

“你!等等!”他像受惊吓的小猫瞪大了眼睛,挣扎着撑起上半身,想从对方的怀里解脱出来,下一秒却被堵上了嘴。

朴灿烈竭力取悦卞白贤不是一次两次,离开他的唇,把胳膊撑在对方身体两侧,不断摩挲卞白贤微颤的身体,“别怕,”又探下头去亲吻,“有我呐。”

“谁怕了,”他可不是胆小鬼,一下咬住朴灿烈的舌头,“我卞白贤天不怕地不怕。”

他只怕岁月有尽头,怕日有长短月有圆缺,怕,爱可浓烈,亦会减淡。

青色的微光从室外透过窗帘照了进来,这个午后的时光能有多短暂,又有多漫长。

双手点燃了他全身的肌肤,缠绕过他的呼吸,灼热地烫在他的后颈,珍惜地吻上了他如同月牙般的背脊,拂过他每一寸白皙的肌理,他们紧紧地拥抱,深刻地沉沦。

进入他的身体,是下午三点五十分,朴灿烈轻柔地抚过他的额头“疼么?”

“不疼……”他抱住了朴灿烈的脖子,把头埋进他肩窝里,快要落泪。

其实被对方带起的每一下都很疼,但被朴灿烈深爱的代价不就是交付自己,从身体到心灵。
沙发的布料一下下摩擦着他的背脊,他知道自己的手指已经在朴灿烈身上掐出了好几道红痕,对方驾着他的手臂上也满是浮汗,他咬住牙关努力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但其实那种隐隐约约的低泣更能催化朴灿烈的情欲,不知不觉间撞击的力道又大了几分。

“朴灿烈,我疼——”竭力不让眼泪浮出眼眶,只能抱紧他的脖子求饶。
他的动作慢了下来,找到卞白贤的手掌紧紧贴了上去,“咬我。”
“不咬……”他可是一点力气都没了。
“不咬就继续。”
“等等……”他张开嘴轻轻咬到朴灿烈肩上,好像疼痛的确缓解了一些。
“那我继续了?”
“嗯……”
除了沉溺别无他法,因为他们是这样小心翼翼,亦步亦趋,又十指紧握地纠缠在一起。

最后他们躺倒在沙发上,盖着薄毯,卞白贤被温柔地抱在对方怀里,汗已经浸湿了他额前的碎发,朴灿烈吻过他的后颈,摸了摸他的发尾,又把他的手举到眼前,捏着他淡粉色的指甲盖。

“你的手指真好看。”
“在你眼里我什么时候不好看……”
“不让我在别人面前亲你的时候”
“那你也有不可爱的时候”
“什么时候?”
“仗着比我高动不动就亲我的时候。”

朴灿烈呵呵呵地笑,坐起身来穿上睡衣,用毯子把卞白贤清瘦的身子包了个严实,一把抱了起来。

“这样有没有好点?”
“好什么”
“不是比我高了么——”对准卞白贤微张的嘴又吻了下去,“以后你再嫌我高,我就这么抱你。”
“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
“有本事放我下去,我们单挑。”
“哦?”朴灿烈挑了挑眉,“放你裸着下去?”作势要放手,被卞白贤一把搂住了脖子。
“等等!”他脸上红潮升到耳朵根,嗔怒地瞪了朴灿烈一眼,在对方看来又有万种风情,“等等等我穿好衣服。”

“不给穿,”他收紧手臂朝房间走去,“刚才沙发太挤,我们换宽敞点的地方再来一次。”
“谁要跟你再来!”
“反对无效,驳回上诉。”走进卧室,腿朝后一伸,“啪嗒”一下关上了门,也把盎然的春色关在了房间里面。

此刻,客厅是静悄悄的,只留下刚才他们温柔缠绵过的沙发,和阳台里已经熟睡的大狗。


【拉着你的手,我总以为下一站是天涯海角。】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09:51

Chapter 14

普通的日子还是普通的过,而这些日子都会变成你我的旧日。

冬日的阳光再强烈也都是干涩湿冷的,卞白贤用力地搓了搓手,在冰冰凉凉的键盘上继续打起字来。最近公司为了节省开支把暖气温度降低了,对他来说就是折磨,在办公室里连大衣也不敢脱。

“白贤,主编说稿子今天一定要交哦,辛苦啦。”穿着高跟鞋的女同事把文件放到他桌上,对他温柔无比地笑了一下。
回以苦笑,卞白贤撑着腮帮,拿起一边的手机发了条短信,[今天又要加班:<]
过了一会那边也回了一条,[我也是……参赛截稿日提前,今晚可能要睡办公室……]
[记得吃饭!]
[你才是,胃不好的那个可是你!]
[谨遵老爷教诲]卞白贤捏了捏太阳穴把手机放下,跺了跺脚,对着电脑屏幕上密密麻麻的字发起呆来。

从吴亦凡说要给朴灿烈升职机会开始,两个人就过着聚少离多的日子,一方面,年底报社出刊频繁,另一方面,朴灿烈一直往来于外省市参加室内设计比赛,出差的次数也渐渐多了起来,他也并非不能理解,只是没有朴灿烈在身边的日子,自己总是变得不安罢了。

年少又不顾一切的时光总是短暂,而他们都是要为生活而忙碌的人,他也有很努力的说服自己。

晚上八点敲过,卞白贤把手里的稿子在桌上敲了两下叠到一起,对着灰白的荧光屏盯久了,眼睛有点疼,一边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没有未读短信。

揉了揉头发,关上电脑拎着包走出办公室,跟着人群一起熙熙攘攘地朝地铁站走去,到超市买了个便当,在站头的椅子上坐下来。

打开便当盒盖,忽然就变得没有食欲,筷子搅了几下又扔了进去,站头涌出的人群,在他旁边坐下又走的人,在他眼里都变成慢镜头不断重复,恍恍惚惚中,他也不知道上的是不是对的地铁,下的是不是对的站,路过熟悉的建筑,走到自家公寓楼下抬头看了一眼。

一片明亮里的黑暗特别刺眼。

慢悠悠地坐上电梯,看着自己苍白地脸印在光滑如镜的门上,卞白贤手里拿着钥匙轻轻地晃悠,门口窗台上的盆栽也好久没浇水了,他低下头来研究了一下疯长的芦荟,转身旋开了门。

Mousse坐在面前朝着他晃脑袋,他看见小可爱忽然也提起了一点精神,上去抱着它的脖子晃了两下。

“傻小子,忘了还有你在给我等门呐。”
“你的臭爹地没良心,丢我们两个在家里小眼瞪小眼,”摸摸肚子,“我还什么都没吃呢。”
他站起来走到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眼,只有牛奶可以喝,倒了小半杯放进微波炉里转了转,打开电视盘腿坐到橙色单人沙发上。

喝了一口热牛奶,唔,暖和,他舒服地往后一靠,Mousse走过来趴到沙发旁,电视机里清明的女声在念着新闻,内容是明天晚上会有几百年一遇的流星雨。

“怎么这么多‘百年不遇’的流星雨……”总有那么些人喜欢强调流星雨的稀奇,一年也总有那么几场的‘百年不遇’。

他拿出短信给朴灿烈发了[饭吃了没?我在喝牛奶]过去,好一会也没有动静,把手机随意塞到沙发缝里,又忍不住隔一会看一眼。

牛奶喝完了朴灿烈也没回只字半语,他赌气地按了关机,走到水池边洗杯子,之后又调了几个频道,看不着顺眼的电视节目,索性关了直接去洗澡。

本来每天晚上可以和朴灿烈看很久的电视,从八点档偶像剧到深夜档侦探剧,从言情文艺到爱情喜剧,几乎没有看不进去的东西,他一边搓着头发上的泡沫一边愣愣地想,原来如果不是跟朴灿烈一起看的话,再吸引人的电视剧都变得没有味道了。

躺到床上,移到原本朴灿烈的位置,闻着他枕头上的味道,是熟悉淡淡的绿茶香,他侧躺着又没出息的开了机,朴灿烈的短信便一条接着一条的涌进来。

[吃过了,汉堡可乐垃圾食品,你呢?]
[刚刚去开会了,你人呢?]
[怎么不回我?]
[喂你不是生气了吧……]
[居然关机!回家收拾你!]
[别生气啊少爷,我给你卖个萌,汪汪——]

卞白贤捧着手机扑哧笑出声,真要说起来,“汪汪”也是有个故事的。

曾经有一次,他们吵架吵的急了,自己摔门打算离家出走,走到一半发现只带了手机,偏偏忽然下起零星小雨,而且渐渐大了起来。
他被淋的措手不及,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但没走几步,忽然就有一把伞撑到自己头顶。
抬起头是朴灿烈欠揍的笑脸。
“少爷,别生气了呗。”刚刚才吵过架的人怎么能一下子又笑眯眯的,他怒不可支。
“不想看到你”把脸别到一边,他继续往前走。
“我给你赔罪还不行嘛。”
“不用。”
“下这么大雨呐,别闹了。”
“你说谁闹?”
“你现在不就跟我闹脾气?”
“你滚!”
朴灿烈笑容一僵,伸手想拉他,被用力地甩到一边,“需要我重复吗,我说,你,滚。”
“卞白贤,你说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让我滚。”
“你滚你滚你滚你滚”一步步向前一下下推朴灿烈的肩膀,也逼着他一步步后退。
“卞白贤!你犯什么神经呢!”对方急了便大声地吼,没想到卞白贤反倒瘪起了嘴。
“你现在也会吼我了?”
“我……”
“你走吧……”卞白贤握紧了拳头,“我们都冷静一下。”
“不走。”朴灿烈盯着他的眼睛语气坚定,“不走不走不走。”
“别说了……”捂着耳朵蹲到地上,卞白贤从来没有觉得脑海里这么混乱过,“我不想听。”

隔了几秒像几世纪,忽然有一双大手抱住了自己,雨伞被丢到一边,冷冰冰的雨滴就顺着两个人紧贴的脸颊滑到地上。

“不用耳朵,就用心吧。”朴灿烈的声音真是有很浓重的蛊惑意味,卞白贤放下手,对方轻轻地贴着他耳朵说道,“你让我走可以,但我要是真走了,谁给你撑伞呐——”

原来人缴械投降真的是一瞬间的事。

那次是卞白贤第一次为了朴灿烈的一句话流眼泪,低下头捂住了眼睛。

“哎……你别哭。”他连忙跪在地上去抓卞白贤的手。
“别看我,丢脸。”
“在我面前还管丢不丢脸呐,别哭了。”你哭比我自己哭还难受,朴灿烈喉头酸涩,双手抓住了他的肩膀带进怀里。
“我没哭……”
“是,你没哭。”
“我也没错。”
“当然。”只要卞白贤开心,他可以认一辈子的错。
“以后不许吼我。”
“再吼你名字倒着写!”
“不止,还要倒着走路。”
“行,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还要扮大狗”
“汪——汪——”他立刻老老实实地蹲在地上,吐了吐舌头。

“哼,一点都不传神。”朴灿烈拉着他站起来,伞被撑到两个人头顶,“以后我会学着怎么能更像大狗——嘿嘿”然后牵起他的手扣住,“都淋湿了,回家吧。”

看着他膝盖一片泥泞,自己先忍不住笑出声来。“真是脏兮兮的流浪狗。”

“我只是卞白贤专属的。”骄傲的抬起下巴,圈住他的肩膀,“是你一个人的大狗。”

说起来自己从来都是任性的那一个,卞白贤从回忆里清醒,手机又震动起来,他嘴角一挑按了接听。
“怎么不接电话!”
“刚刚手机没电了——”才不承认自己故意关了机。
“晚饭吃过了?”
“恩。”喝了牛奶也算吧。
“电视别看太晚,有好片子等我回去一起看。”
“知道啦,你明天可以换休吧?”
“恩,大概一早回去,你早点睡吧。”
“还早呐……”
“那再聊会儿。”
“朴灿烈,什么时候去看电影?”
“下个月?交稿以后就有长假了。”
“等你放长假去旅游吧。”曾经说过去雾里的计划,也因为一年年的工作耽搁下来,好像休假去旅游也变得很奢侈。
“知道你想什么,”朴灿烈拿着电话走到窗口,眺望着远处似真似幻的景观灯,“明年一定能去雾里。”
“恩……等等,我有电话进来了,一会打给你。”
“好,挂了。”

朴灿烈合上手机,把眼睛摘下来揉了揉鼻梁,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口,恩,还是没有我家少爷泡的好喝。

窗外一片宁静,他忽然想早些回家,能抱抱卞白贤也好。

另一边。

卞白贤放下电话,走到阳台打开门,一阵寒风便刮了进来,猛的卷起窗帘,又轻轻落到地上。
他失神地坐到地上,望着天空暗淡的星光,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想回打给朴灿烈,半途又作罢。

Mousse走到他旁边蹲了下来,把头靠了上去,“Mousse,你说,冬天什么时候会过去。”

你说,如果等天亮起来的时候,在阳光重新照到地平线的那一秒,是我们还可以无忧无虑相爱的时间,是不是还太短暂。

晚上,卞白贤晕晕乎乎地做了一个梦,梦见那场大雨将他淋地浑身冰凉,朴灿烈远远地撑伞走来,伸出手说,“跟我回家吧。”

他还没来得及把手抬起,刺目的光便从头顶罩下,对方的脸也变得模糊一片看不真切,他一边往前探一边摸索,走着走着绊了一下,沿着长长无止尽的台阶滚了下去,摔在地上也不觉得疼,再抬起头,朴灿烈已经不见了。

“朴灿烈,你在哪?”他幽幽地对着一片雨雾开口,游荡在耳边的也不过是自己的回声罢了。

“朴灿烈,你别走,雨还没停呢……”

猛地睁开眼睛,卞白贤闻到了熟悉的味道,朴灿烈就躺在自己身边,看了看床边的淡蓝色荧光时钟,凌晨三点半。

他伸出手紧紧揪住了朴灿烈的睡衣,把头靠了过去,紧贴着他的下巴。

似乎是感觉到了动静,对方的胳膊伸过来摸了摸他的头发,把他整个身体搂进自己怀里。

“怎么了?”耳边是似梦非梦的嘟囔声,卞白贤也不知道他是不是醒着。
“你不是睡办公室?”
“办公室的沙发太硬……”朴灿烈已经一半思绪进入了睡眠状态,自然是不能告诉他自己加快了画稿的进度,匆匆忙忙赶回家来陪他睡觉的。

“哦……那睡吧”伸手摸了摸对方的脸廓,卞白贤把身体蜷到一起。

“没事吧……”他的手臂有一下没一下地拍着自己的背脊,“做噩梦了?”

“恩……没事,睡吧。”卞白贤强忍着眼眶酸涩,轻轻地摸到朴灿烈的手握了上去。

【如果有一天,你怀里抱着的是另一个人,是不是还会像哄我一样的哄他入眠。】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09:51

Chapter 15

我以为遇见你是神的恩赐,但神说,世上并没有两全其美

冬日流连在我脸上的大手,有着我熟悉的温度,一觉醒来的时候,他坐在床边看着我,直勾勾的,我不好意思地伸手推了一把,“看什么呀。”

“看你呀。”朴灿烈笑起来的时候会露出好看的牙齿,还有嘴角的小漩涡,总让人觉得暖阳都不及他万分之一的灿烂。
“别看了,脸还没洗呐。”
“我也没洗。”
“为什么不洗?”
“我在等你呀,”他拨开我的刘海笑着说,“等你起床和我一起洗。”

他总是这样,不经意的一句话就能让我感动万分,但现在的我只想告诉他,朴灿烈,别再等了,别等到等待变成习惯,想改就来不及了。

我坐起身来,低头穿上他帮我摆正的棉拖鞋,一个淡淡的亲吻便落到我发顶上,我抬头只看见他若无其事走远的背影,和嘴角弯弯。

突袭亲吻是生活的调味剂,这句话是他说的,当然我也很乐于被偷袭,虽然我面上一直吼他没分寸,也不知道怎样表达我已经依赖于这种不经意的温柔。

走到洗手台前,照样已经有挤上牙膏的牙刷躺在我的杯沿,拿起来不紧不慢的刷牙,他站到我身后,抱着我的腰,下巴抵在我肩上,“昨天晚上做噩梦了?”
“唔,”算是吧,我点点头,他又抬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怎么好像有点烫。”
我拍开了他的手,漱了漱口,“是有点晕。”不知道是不是梦里那场雨淋得我发了烧。
“昨天晚饭吃什么了?”
“唔,牛奶。”我老实回答,额头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他手指一下,冰冰凉凉的。
“不听话是吧,平时胃口挺大,净挑我不在的时候犯浑。”他把我身子移到一边,利索地挤了毛巾在我脸上温柔地擦了两下,我享受地眯起了眼。
“你是猫科动物来的?”他把毛巾挂好过来牵我的手,拿了电话塞过来,“给你们主编打个电话。”
“干嘛?”
“请假!还能干嘛”一边走到床头柜的第二格抽屉里翻温度计,“给你量量,严重的话去医院看看。”
“不去,”我撅起嘴,“又不是什么大病,躺一阵就行。”他拿着温度计走进浴室用凉水冲了冲,等我挂完电话,正好塞进我嘴里,“舌头压着。”
“我有常识……”
“还回嘴!”
“哼——”我怪怪地闭上嘴不说话,大咧咧地走到沙发上坐了下来,Mousse过来摇摇尾巴,我拍拍旁边的位置,他蹦跶一下就跳上来趴着,我们小可爱真乖,我摸摸他的头。

过了几分钟,朴灿烈伸手把温度计拿了过去,37度5,低烧,可以控制,又转头跑去拿退烧药。

“别忙活了,药吃多了脑袋会变笨。”我朝他吼,他却充耳不闻。
“不吃药就已经那么笨了,多吃两粒没事。”
“不要仗着我生病就挑战我极限啊你。”
“不要仗着你生病就胡闹啊你。”
“嘁——”我斜了他一眼,一条毯子带着绿茶香味扑到我脸上,盖好,他说,我怪怪把它披到肩上,歪着头看他在厨房里忙东忙西的样子,一会探了个头出来,问我,“电饭煲煮粥要放多少水啊?”
我骂了他一句大傻个儿,从沙发上裹着毯子伸手去拿手机,“我上网查查……”
“……我就不该问你。”

折腾了好一会热腾腾的粥终于出炉,我坐定,但懒得动手,“啊——”
他吹了两口气就递到我嘴里,明明清淡无味,我却尝出了轻微的甜味,你放糖了?我没问出声,又张嘴喝了两口。
“能喝不?”
我点点头,舔了两下嘴唇,他凑过来想亲我,被我躲了过去,“传染给你怎么办。”
“我不怕。”
“你不怕我怕,最终评比还没结束呢,到时候小心没力气上台领奖。”如果可以,我想看着你得奖。
“你就这么有把握我能拿奖?”
“恩,”他朴灿烈的本事我可是看在眼里的,上次给我搭的埃菲尔铁塔的模型还摆在房间里,可好看了。
“得奖了有什么奖励没?”
“给你亲一口。”
“才亲一口?”他瞪了我一眼,“现在想亲也能亲。”
“别别,我真的怕传给你。”
“知道了,”他揉乱我的头发又慢慢顺了回去,“等下再回去躺会儿。”
“不要,”陷进黑暗里的感觉一点也不好,我把粥往前一推,“不喝了,”转过头看着他,“我们去散步吧。”
“这个身体还去散步?!”被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头,朴灿烈环着我,把我从椅子上提了起来,“给我乖乖待在家。”
“就楼下走走嘛,带Mousse一起散散步。”我几乎恳求的眼神落到朴灿烈眼里,他马上口气就软了下来,“怎么突然想散步?”
“难得我们两个白天都在家,Mousse也很久没有出门了。”我摇了摇他的衣摆,“就半个小时,恩?”

最后还是拗不过我的必杀技,虽然我的撒娇在别人眼里是最拙劣的小把戏,在他那里可是一击即中。

他把我最厚的外套拿了出来,穿到我身上,把纽扣一个个地扣紧,还有围巾,手套,口罩,一个不落,穿戴好以后又把帽子套上来,把我翘在外面的头发压了进去。

“真暖和。”我仰着头咯咯笑,心想没有比这更温柔的事了。

“要是这样还不暖和,我就一个个打电话到制料厂那里去投诉。”他捏了捏我的鼻子,牵起我的手又牵着Mousse。“走吧。”

坐着电梯走到花园里,秋日半枯的树藤早已统统变成干瘪瘪的枝条,路上也没什么人经过,有些荒凉颓然的模样,尽管隔了好几层衣料,刺骨的寒风还是让我眼睛痛瑟不已。

走过一长条石子路,跟带着幼童出来玩耍的老人打过招呼,经过旧木长椅,我便耍赖说走不动,一屁股坐到上面,把手套卸到旁边,他跟着坐下来,一边拉紧我松垮垮的围巾,一边担心地伸出手指摩挲着我的脸,抓过我的手拉放在他掌心里握紧,“干嘛脱手套?不冷?”
“不冷,走了几步热得很……”

况且有朴灿烈在的日子里,卞白贤从来也没有觉得冷过。

“那再坐一会就回去,慢点热度升高了怎么办。”
朴灿烈,不要对我这么好。
“对了今天晚上好像有流星雨,不知道阳台上能看见不。”
朴灿烈,不要对我这么温柔。
“晚上吃什么?”
“朴灿烈——”
“恩?”
“手伸出来。”
“干嘛?”他不明所以地看了我一眼,还是老老实实得把手伸到我面前,“不会是要咬我吧。”
“你干嘛一副慷慨就义的表情。”我把手抽了出来,“闭眼。”

他紧紧地闭上眼,我就从口袋里拿出先前偷拿的手表,扣到他手腕上,“生日礼物。”
他睁开眼睛,把手腕抬到眼前晃了一晃,“这么老土?”
“你敢嫌弃试试!”
“我还没说完呐,老土的东西最适合我了。”他笑着摸了摸表面,“可是我生日还没到啊。”
“今天氛围好,就先送你了。”我猛力地拍了两下他的背,自己却咳了两声,担心在他的脸上越发浓重,我笑了笑,“好像还是太冷了,我们回去吧。”

我真不适合冬天,那只会让我过分贪恋朴灿烈身上的温度,甚至可以不需要阳光。

怎么办呢,如果你现在多问我一句,究竟为什么要提前送你生日礼物,也许我就会回答你,也许我会把真相告诉你,但你就是这样,从来不问我理由,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回去的路上我还是不肯戴手套,一定要让他握着我的手,因为我手心滚烫滚烫的,传达到他手心里的温度就是我爱的热度,他会感受到吗。

“你说今年冬天会不会下雪。”
“会,”他把我的手揣到他口袋里,“到时候我们一起看,Mousse也喜欢。”
“你怎么知道。”
“我就是知道。”他的笑容闪亮得叫人晕眩,“走,上楼。”
“恩。”我知道此刻我的笑容和他一样,一定是幸福的不像话。

幸福不是人能伪装的假象,它只会深深埋到你每一个表情里,叫别人心里也暖起来。

夜里,我果然烧得更厉害,朴灿烈放了两块毛巾在冰箱里,隔一会拿出来敷到我额头上,我只能抱歉地朝他努力微笑,“唉,难得的假期让我毁了。”
“乱说什么呐,”他把被子盖到我肩膀,用力压了两下,“要不还是去挂急诊吧?”
“小毛病挂什么急诊。”我摇摇头,把手伸了出来,“热……”又被他塞回了被子里。
“乱动什么,汗捂出来烧才会退。”
“朴灿烈,流星雨什么时候来啊?”
“好像要九点吧,”他举起左手看了一眼,“还有一会。”
“我想看。”
“怎么看?”
“你把窗帘拉开,我们在房间里看呗。”
“行。”我知道,即使我们住的楼层再高也是看不见的,因为今天是个阴霾天,但他还是走到窗前拉开了窗帘,然后走回来躺到我旁边,用身体包裹住我,“这样看的见不?”

“恩……”
灰黑色的云朵挡着月亮,隐约透出的光也脆弱不堪地照到房间的木头地板上,我头晕极了,视线也迷迷糊糊,他就把自己凉透的脸贴过来,“舒服点没。”
“恩,像冰块。”
“以后不要再生病了。”
“恩,你也是。”不要生病,不要让我也像你担心我一样,提心吊胆地担心你。
“我可比你强壮千百倍。
“不见得。”
“不然你亲我一口试试,看我会不会被传染就知道了。”
“那,亲一个脸吧。”
“真的?”他把我扶正,把脸伸到我嘴边,“这里。”

我吧唧亲了上去,他忽然把头转了个方向,我干涸不已的嘴唇便和他的贴到一起,柔软的触感让我情不自禁红了眼眶,所幸床头灯的暖橘色是淡淡的。

“又偷袭我——”无力跟他争辩,把头靠进他怀里,“传染了不怪我。”
“同甘共苦才是好老公。”
“去去去,瞎说什么呢。”
“说我是你老公啊,你也是我老公,老公老公,最后就一起变成老公公了。”
“谁要跟你一起变成老公公……”捏了一下他环在我腰上的手,“到点了吧,流星雨该落下来了。”
“恩,已经落了。”我们一起抬头看着灰靡的天空,连半点星光都看不见,“许愿吧。”
我有好多愿望要许呐。

“在雾里的时候我许过了,不许了。”他把头靠到我头上,蹭了两下。
“我没许,那我许呗。”
“恩,让给你了。”
“朴灿烈赚大钱,朴灿烈得大奖,朴灿烈买大豪宅……”朴灿烈安康,朴灿烈快乐,朴灿烈
幸福。
“怎么都给我许了,你自己呢?”
“你好不就是我好。”你安康我才安康,你快乐我才快乐,你幸福我才幸福。
“也对。”他低沉的笑声在我的耳边萦绕不去,我轻轻地闭上眼。

外面的月色如此昏黄不清,流星雨啊,它会听见我的心愿吗。

【神啊,请怜悯我的自私,我只希望能在这停止的时间里,多抱他24个小时】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09:52

Chapter 16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相信,
所以别对我说谎。
告诉我,怎么样才能挽救你的心

卞白贤离开公寓的时候,是朴灿烈从洛城出差回来的那天,他原本应该迟一天回来的,只不过是鬼使神差的提前坐上了火车。

一路上风尘仆仆,途径楼下的花园,绿色的嫩芽已经从枝头探出脑袋,整片大地都在渐渐回暖的模样。

他拎着行李打开门,看见客厅里放着已经打包好的大纸箱,一个陌生男人正从他和卞白贤房间里拖出行李箱。

对方穿黑色的长风衣,有着凌厉的眉眼,小麦肤色,看见他略微愣住,把行李箱拖到他面前站定。
“你是谁?”他现在可不想先入为主的认为,自己变成了电视剧里悲情的男二号。
“你好,金钟仁。”他友善的伸出手,却被对方无视,朴灿烈径直绕过他走到房间里,看见卞白贤合上了衣橱右边的门。

“卞白贤,你怎么回事?”
卞白贤看见他先是错愕了一下,往后退了两步,站定,直视他淡淡地说,“你都看到了,”拎起床上的行李袋走上前,“搬家。”
“搬什么家,搬去哪?”朴灿烈此时已经头疼欲裂,早上从火车站下来直奔回家,几乎没有停顿休息,未干的晨露还挂在衣衫上。

“搬去张艺兴那里住。”
“你在跟我开玩笑?”
“我看上去像开玩笑的样子?”
“为什么?”
“没为什么。”他低下头看着朴灿烈鞋尖上的灰尘,拎着行李袋的手指紧了一下,“你忘记换鞋了。”
“你生我气了?”
“生什么气?”
朴灿烈一时之间也回答不出来,但他理所当然的认为,对方这种行为一定是自己无意中做错了什么。
“你没做错任何事,”卞白贤抬起头,笑的温柔又悲哀,“错的是我。”

他错在以为只要年少,就能战胜一切,错在以为只要相爱就可以无所畏忌,错在,以为自己真的可以和朴灿烈待在只有两个人的象牙塔里。

“我们分手吧。”他松开紧握的手指,但看见对方惊愕又疲惫的表情,心里还是一阵苦涩。

“为什么。”这是朴灿烈第二次问了,语气变得很卑微。“卞白贤,你知道,你说什么我都会相信,所以不要对我说谎。”
“因为我不想再这么下去了,我好像……不爱你了。”
“说不爱就不爱了?”
“是。”
“如果我不提前回来呢,你打算就这样偷偷逃走?”
“是。”
“你说好跟我一起去看电影的。”说要和我每天面对面醒来,和我一起去旅行,和我一起变老的人,也是你。
“是我失信了。”
“你现在说这些有用吗?”

其实朴灿烈想说的是,我已经请了长假,我想和你一起去雾里,我想一步步实现对你的承诺,可是他现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的喉咙是那样无力疼痛,甚至无法呼吸。

“我知道没有用。”
“那就别走”眼睛里的酸涩逐渐累积,朴灿烈皱着眉,表情是前所未有的悲伤。

卞白贤往前走了两步,摸上他的脸,抚平他的眉头,“我们就这样吧,朴灿烈。”又垂了下来,绕过对方的身体,一步步走了出去。

“卞白贤。”朴灿烈回过头拉住他的胳膊,紧紧的,手指几乎要掐进他皮肤里,“你说谎。”
“怎么我跟你说谎的时候你当真,我认真的时候你却当我在说谎。”

“我从来不觉得你是会说谎的人。”哪怕你是开玩笑,表情里也是认真的,认真的跟我撒娇,认真地跟我吵架,认真地跟我约定每一件事。
“那这次也不是。”
“到底你的哪一面是真的?”
“你看不见的那一面。”
朴灿烈,你不知道,多数人都是有两个面的,因为你从来就只有一面,从开始就毫无保留地暴露在我面前。

“你是不是……生了什么不好的病?”
“你跟我在一起三年,我身上有没有病你不知道?”
“那是为什么?!”这是他第三次问自己了,卞白贤把手放到他的手背上。
“因为我不爱你了。”
“如果你说的是实话,为什么我那么不相信你。”
“因为你想骗自己。”
“卞白贤!”
“放手吧……”不要让我再直视你的眼睛,那迟早会让我奔溃瓦解。
“不放!”

这时金钟仁走向僵持的两个人,把卞白贤手里的包提了过去,“我先把东西搬到楼下,车已经等着了,你直接下来吧。”转头走向门口。

忽然,朴灿烈放开抓着卞白贤的手,冲上前,把包狠狠地拽到地上,朝他的脸挥了一拳,金钟仁站不稳便顺势倒下,朴灿烈又上手去抓他的衣领,“你是什么身份,凭什么站在这里指手画脚!”
“朴灿烈!”一双手斜斜伸到他眼前,抓住了他的手腕。“放开他。”

他看着这双纤细的手,就是这双手,曾经无数次被自己握在手里,也曾无数次紧紧抱着他。

而曾经戴着戒指的那只手指,现在却已经空了。

“卞白贤,你当真一个理由都不给我?”
“没有理由,从来就没有理由,朴灿烈,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虽然你不止一次的说我幼稚。“拿得起,放得下,你说是不。”
“你让我怎么放下。”朴灿烈摇摇头站起来,走上前轻轻地抱住他,和在雾里的那天晚上一样。
“卞白贤,你走了,谁给你每天晚上热牛奶呢。”
“我可以自己热。”我以后不会再喝牛奶了。
“谁给你递毛巾,谁给你吹干头发?”
“我一个人也可以”
“谁陪你散步,谁陪你看天空看星星等流星雨。”
他回答不出来,朴灿烈的眼泪滚烫地灌进他的脖子里。
“还有,你走了,以后谁给你撑伞呢……”

卞白贤心里面的刺痛有多深刻,只有他自己知道,只差一秒,差一秒。

“你说得对,的确没有人给我撑伞,但是……以后会有其他的人。”
会有其他的人站在你伞下,会有其他的人享有你无边无际的宠爱,会有其他人填补我在你生命里的空缺,也会有其他人……跟我一样的爱你。

尽管我一点也不希望会有其他的人。

“不会有了,”沉闷的声音从自己颈间传来,腐蚀着他的喉管,心脏,“这个世界上,朴灿烈只有一个。”
卞白贤,也只有一个。
“对不起。”从他怀里退了出来,卞白贤拿起地上的包,跟着金钟仁走到门口,“当我亏欠你的吧,如果有机会,我会还上。”
“所以,你说过的话都忘记了吗?”每一次跟我说一辈子,每一次跟我说永远,都是哄骗人的把戏吗。
“对,我忘了——你也忘记吧。”如果可以,我也想忘的一干二净。
“你就没有其他话要对我说?”
“有。”别恨我,别让我后悔,卞白贤走到门口顿了一顿,深深地闭上了眼睛。

对不起,看着你的眼睛我说不了谎,就让我再任性这么一次吧。

“再见。”朴灿烈只看见,他背对着自己,没有再回头,反手关上了门。

时间不知道静止了多久。

朴灿烈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客厅里,看着被收拾干净的茶几,卞白贤带走了上面他爱看的杂志。
他走到浴室里,牙刷杯只剩下一个,自己的毛巾也孤零零地挂在架子上。

他拉开衣橱,卞白贤的衣物都被带走了,关上橱门,他苦笑了一下,笑卞白贤把所有的东西都带走了,却没有带走他最爱的衣橱。

橱门上面还贴着照片,一张是他在刷爱心墙,一张是他在水池旁边洗碗,一张是他牵着Mousse在前面走的背影,一张是他戴着眼镜画设计稿的侧脸。

还有一张两个人的手交叠在一起的照片,戒指上的银光异常耀眼。

这么多照片里,却没有一张有卞白贤。

他握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到他掌心里,却缓解不了他心脏里针刺一般的疼。

外面响起一阵轰隆隆的雷声,雨幕急速落下,朴灿烈转头看着忽明忽暗的天空,迈开腿跑了出去。

他冲到楼下,跑过刚刚还觉得生气盎然的花园,熟悉的路灯,每一个转角,都是他跟卞白贤牵手走过的地方,踏过水塘,溅起的水花很快便打湿了他的裤管,一直到车辆急速穿行的马路旁,他才不知所措地停下。

雨水重重地打下,浸湿了他的发梢,他的衣服,也浸湿了他无名指上的戒指。

绝望从心底涌上来,他不知道自己该往哪个方向追,也不知道卞白贤坐的是哪一辆车,他甚至没有察觉到一丝卞白贤要离开的征兆,他不愿意相信,自己只是对方手掌间被丢弃的玩偶。

眼前只有红绿灯不停交叉闪烁,路过的行人和车辆也都行色匆匆,谁都不会注意到一个傻瓜,大雨滂泼也不撑伞的傻瓜,低着头站在车来车往的路边一动不动,站了很久,很久。

灰蓝色的天空,雨云像墨迹一样浓重,挥之不去,这场雨,下的是那么合适宜的悲伤,卞白贤侧头看着不断被雨帘冲刷的车窗,摊开手心露出戒指,心里忱了一下,又握起来放到口袋里。

微凉的手搭上自己肩头,转过头的瞬间,虽然喉咙堵塞的难受,他还是带着笑意的说,“怎么了?”
“没事吧?”
“这句话应该我问你,”金钟仁的嘴角好像有点青了,“他下手是不是太重了?”
“小意思。”对方摸了摸自己的嘴角,又伸手轻轻拨开他长长的刘海,看了看他额头上已经淡去不少的伤疤。
“好多了,再过几天就会看不见了……”
“嗯。”他还是不习惯除了朴灿烈以外的人触碰自己,稍微避开了对方冰凉的手指,卞白贤低下头抱着行李袋发呆。

“雨下的真大……”金钟仁透过另一侧的窗户,看着面对面驶来的车头灯一个个模糊的圆晕,“好像会下很久的样子。”

“总会停的。”

卞白贤抬起头,玻璃上的水汽如同眼泪一样,冰冷又苦涩。

过了一会,他又喃喃自语起来,“总会停的。”

【如果我的爱被你丢弃,那么,便只剩下背着空壳的我】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10:11

番外 1

我们的故事在别人眼里,
不过是一张张无声照片,
翻过,便了无痕迹。

我叫周淼,曾经住在南城小区155号1206,我的爸爸是个工程师,妈妈是个会计师,因为职业性质的关系,在我小的时候,他们一直忙于奔波,也无暇照顾我,记忆里,大部分的时间我都是一个人被锁在家里,翻着各种各样的童话书。

直到6岁那个夏天的下午,白贤哥哥和灿烈哥哥提着一袋的杨梅走到我家门口,摁响了门铃,也彻底改变了我的生活。

那天妈妈很热情的把他们领进门,白贤哥哥看见我,便走过来摸摸我的头,他笑起来俏皮又温柔,眼角弯弯,明明是大哥哥吧,怎么看起来也像个小孩子。
“你好呀,嗳,你叫什么呢?”
我拉住他的手,掰开他的手心,在上面写了两个字,“苗苗。”

“你叫苗苗?”
我点点头,我的全名太难写,还没学会呐。

“的确挺像小苗苗的。”伴着笑容走过来的是灿烈哥哥,他和白贤哥哥不太一样,笑容是大大的,会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让我想想,嗯,有点像童话书里的太阳公公。
“哪里像?”
“穿的嫩绿嫩绿的,不是小苗苗是什么。”他蹲下来揉了揉我的头发,把我一把抱了起来,指着白贤哥哥说,“这是白贤哥哥。”又指了指自己,“灿烈哥哥。”

我听不见声音,只能模模糊糊去辨认他们的口型,最后还是白贤哥哥找了张纸,把他们两个的名字写了上去。

白贤哥哥,我笑,走过去拉他的手心,谁叫他的眼睛里有我喜欢的光芒。
“哎呀,不得了,苗苗对你一见钟情呐。”
“那是,我魅力无边。”
“啧啧啧,你怎么和张艺兴相处久了,脸皮也跟他一样厚了。”
“嘁,是实话你不爱听。”
这时妈妈把杨梅洗好了摆到桌上,白贤哥哥拉着灿烈哥哥坐下,我跑回房间拿了童话书,递到他手里。

灿烈哥哥拿了一颗杨梅塞给白贤哥哥,白贤哥哥又拿了一个塞给我。

“苗苗喜欢看童话书?”他接过书看了一眼封面。
我点头。
“那我们陪你看好不好?”
我惊喜万分,点头的力道也加重几倍。

于是他把我抱到他腿上坐着,灿烈哥哥也凑过来,一起陪我看童话书。

说真的,这是第一次有人这么耐心和安静地陪着我做一件事,哪怕只是短短的一个小时。

那个童话故事的内容,我现在已经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是一个善良的人类,和他亲手用雪堆做的雪人的故事。

等故事看完了,我回过头,看见白贤哥哥和灿烈哥哥对视着笑,当时我还太小,不清楚这个笑容的意义,我只认为是这个童话故事太温暖了,能让人从心底里笑出来。

我摸摸白贤哥哥的脸,让他看着我,然后跟他说,白贤哥哥,能认识你真好。

灿烈哥哥把头凑过来“我呢我呢。”被白贤哥哥用手指推了回去。

我无声的笑了。

从此以后,我便成了灿烈哥哥口中的粘人精,敲他们家的门变成了我的习惯,特别是周末的时候,学完画画也经常赖着不肯走,趴在沙发上看白贤哥哥和灿烈哥哥一起打扫屋子。

有时白贤哥哥会踩着灿烈哥哥的肩膀去擦落地窗,有时擦地板头会撞到一起,见白贤哥哥一脸吃痛灿烈哥哥就伸手过去揉,和我撞到桌角的时候妈妈给我揉膝盖差不多。

擦桌子的时候是两个人一人一半,洗碗的时候也互相斗嘴,尽管我听不见,也会被他们的表情感染,不自觉的咧开嘴笑个不停,对了,他们家的大狗也很可爱,每在阳台给它洗澡,都会把身上的水统统甩到他们身上,可好玩了。

太多太多的往事,我也不知该如何去一件件描述了。

其实,我一直认为他们是感情很好的哥哥弟弟,直到有一次,我看见灿烈哥哥偷亲在沙发上睡午觉的白贤哥哥。

他亲完才意识到我在后面,转头把手指竖在嘴唇上“嘘”了一下,我也模仿着他的动作,把他给逗笑了。

他走过来把我抱到大腿上,拿了张纸跟我对话。

[刚刚的事不许告诉白贤哥哥,不然打屁股]
[苗苗要吃糖]糖字我不会写,就歪歪扭扭地画了一颗。
[给你买一箱]
[好!]

他点点我的鼻尖,又拿起笔,[灿烈哥哥想跟苗苗学手语,行不?]
我点点头。
[我永远爱你,怎么说]
我老老实实的左手握拳,右手摊开在左手上面转了两圈,指了指他,最后伸出右手小指,在下巴上点了一下。
他跟着我做了一遍,满意地摸了摸我的脑袋,接着举起两个大拇指弯了两下,谢谢,他说。

不客气!我捧着肚子笑得开怀,被他一把揉进怀里。

下午等白贤哥哥醒了,我坐在地板上垫着茶几画画,他就躺平垫着灿烈哥哥的腿,仰头捧着书看,看啊看的忽然念出来给灿烈哥哥听,然后两个人再一起哈哈大笑起来,等我画完画,他们又在面对面坐在沙发上,中间垫着报纸,灿烈哥哥捧着白贤哥哥的手,给他剪手指甲。

妈妈说,一个人的两只脚有时候也会互相磕磕绊绊,但想想认识他们以来,白贤哥哥和灿烈哥哥却极少有过争吵,就算拌嘴,也总是转身拉拉手就和好了,他们一直就像相处多年亲密无间的家人一样默契,也叫人羡慕。

等白贤哥哥撑着下巴转过头来看我,我便对他露出了有史以来最大的笑容,因为我打心眼里为他们感到幸福,即使那幸福与我无关。

晚上,我们三个人一起去逛夜市,我一手拉着一个,走到半路两个大哥哥使坏地把我提到半空,刺激又有趣,然后我们逛到一家卖宠物鱼的店铺,白贤哥哥拉着我们走了进去,挑了一条红黄相间的大金鱼,灿烈哥哥觉得一条太寂寞,又给它找了个伴,一起放进了袋子里。

回家的路上,灿烈哥哥牵着我,我牵着白贤哥哥,白贤哥哥牵着小金鱼,月光把我的影子拉地很长,当然,他们的影子更长,到了楼下,管理员叔叔告诉我们电梯坏了,白贤哥哥的眉头皱到一起,还是硬着头皮跟我们一起往上走。

可我们才走到一半,他就扶着楼梯急喘气。

我摇摇头,把金鱼从他手上提了过来,拍拍灿烈哥哥的腿指指楼梯,灿烈哥哥背白贤哥哥上去吧。

“你这个小不点”灿烈哥哥俯身,又乱揉我的头发,揉脑袋真是他的坏习惯。
然后他走到白贤哥哥前面蹲了下来,“上来吧,大少爷。”

白贤哥哥嘿嘿笑,倒是不客气地趴了上去。

当时的我觉得白贤哥哥怎么这么柔弱,我这么小都能一个人爬完十二层。

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我才明白,那只是一种固定的相爱模式,一种两个人相互依赖的习惯,而并非真的是白贤哥哥爬不动楼梯。

在那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时不时的梦到自己仰着头,看着长长的楼梯上交叠在一起的背影,那画面总能带给我胜过春天一万分的暖意。

6岁的夏天,我认识了白贤哥哥和灿烈哥哥,冬天过生日还跟他们一起吹了蜡烛。
7岁的时候,跟他们一起在花园里散步,逛闹市,跟大狗玩,那年我的生日愿望是,我们三个人能永远在一起。
8岁的冬天,灿烈哥哥好像工作很忙,经常看不见人,白贤哥哥回来的也很晚,有时候我想等着他们回来再去敲门,但是往往等着等着,我就睡着了。
9岁那年,我的生日还没有到,白贤哥哥忽然就不见了。

没有人告诉我他去了哪里,爸爸妈妈也不知道,灿烈哥哥也不再带我一起去画画了。
但我偶尔还是会执着的去敲1208的木板门,尽管从来没有人来给我开门,妈妈也让我不要再去了。

她说,不会再有人来给我开门了。

可是,我还是留着一点幻想,想着是不是有一天白贤哥哥就回来了,跟灿烈哥哥一起带我去画画,叠纸飞机,他白贤哥哥答应过我,等我长大以后,要和我一起玩遥控飞机的。

就这样等啊等,我也还是没有等到他回来。

直到那一天晚上,我出门帮妈妈倒垃圾,回来的时候,便看见灿烈哥哥站在家门口呆呆地望着地面,瞬间的惊喜扯着我走过去,他却没有意识到我就站在他身后。

是不是他也像我一样听不见了呢。

我顺着他的眼睛向下看,原来是屋子的钥匙掉在地上了,我等了一会,但他还是站在昏暗的灯光下低着头一动不动。

我把钥匙捡了起来,递到他手里,他这才回过神,望了我一眼,默默把钥匙拿起来塞进门锁,就在他快要进门的时候,我猛地拉住了他的衣摆。

灿烈哥哥,为什么你不看看我呢。

他楞了一下,回过头,隔了片刻伸手想摸我的头,却忽然好像想到什么,触电似的把手又缩了回去,转身走进了屋子。

等等,等等啊——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哭了,哭了很久很久,久到楼梯间的灯全部都暗下来。

我忽然憎恨自己为什么不能说话,而在此之前,我也从来没有对这件事感到过自卑,现在才了解,原来“有口难言”,真是世上最痛苦的事情。

虽然哭不出声,我的喉咙却很疼很疼,像被绳子用力扯住那样疼,那是我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是撕心裂肺的疼痛。

或许是因为灿烈哥哥对我是从未有过的冷漠,又或许是因为白贤哥哥不在那间屋子里,他的伤痛便统统转移到了我身上。

而那间屋子,我曾经对它那么熟悉,那么喜欢,那么留恋,可如今,那暖黄色的灯光却好像一下子凉透了,无法再燃起曾经的温度,也无法再点亮我的心。

最后妈妈走出来找我,把我抱进家门,一下又一下地拍着我的背脊,我却哭得更伤心。

我伤心的是,我哭了还有妈妈哄我,可灿烈哥哥哭了,又有谁来哄他呢。

在那之后,我便不再去敲隔壁的房门了,原来人如果深刻地痛过一次,真的是会成长的,我忽然觉得自己一下子长大了很多,也坚强了很多,可以一个人去画画,和正常的孩子玩到一起。

而我曾经以为灿烈哥哥和白贤哥哥是我唯一的朋友,之后却也渐渐地能和其他人亲昵起来。

但我还是会在每天晚上对着天空里的星星许愿,希望灿烈哥哥能等到白贤哥哥回来,然后像以前一样,快乐地生活下去。

再后来,妈妈为我在邻市找到了一家很有资历的特殊学校,我们便举家搬了过去。

搬家的那天,我在角落找到了那本当年我们三个人一起看的童话书,书的封皮已经掉了,书页也都泛了黄,我拍了拍上面落的灰尘,走到隔壁,蹲下来放到了门口的地上。

明明知道不会有人回答,我还是敲了两下门。

一下是再见。
另一下是谢谢。

谢谢你们温暖过我,谢谢你们让我明白爱。

如果有一天,灿烈哥哥不难过了,我想告诉他,爱是一辈子的事,不是人不见就能消失的。
如果有一天,白贤哥哥回来了,我也想告诉他,是你教会我,爱一个人不是用嘴说,不是用手比划。

爱一个人,是要用心的。


【纵使隔了千日,我们的爱还在旧屋,并未消散。】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10:12

Chapter 17

如果爱是一枚良药,那么恨,就是一场瘟疫。


Part 1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月色很凉,他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到他们的相遇,相爱,到分开,好像都在昨天发生,真实的,酸涩的,眼泪也不知不觉地落湿枕头,抬手揉了揉眼角,他坐起身来,视线定格在床边微微的塌陷上。

梦里,好像有一双手抚上他的额头,不确定是回忆还是现实,也还是让卞白贤心里有些酸痛。

掀开被子把脚放下地,撑着床沿揉揉太阳穴,门却打开了,他回过头,除了朴灿烈还有谁。

“……你醒啦。”
“不然我是在梦游?”
“好点没?给你倒了杯牛奶……”他右手拿着杯子的姿势真不自然,卞白贤想,抓着床单的手指慢慢收紧。
“你还举着干嘛,给我啊。”他伸手想拿杯子,却被对方避了过去。
“刚热好……有点烫。”
“没事,我正好觉得肚子里凉飕飕的。”
“胃疼?”他把杯子放到床头柜上,手探过来,朝自己的肚子上揉了一揉。

揉了几下,两个人都觉得气氛僵硬,朴灿烈又不自然的收回了手。“喝点热的会好些,早点睡吧。”
“不想睡。”他撅嘴,看着地板,两只脚交叠着晃了两下。
“很晚了。”
“是吗?几点?”
朴灿烈举起手表,“快一点了……”才想起这块表的来历,故作镇定地又放下。
“唔,还早啊。”
“明天不想上班了?”
“没说不上……”他抬起头,“就,忽然想看电视了。”
“你头不晕啊?”
“不晕不晕,不都躺过几个小时了么。”他干脆穿上拖鞋,拿着牛奶就走出房间,朴灿烈叹了一口气跟上去,腹诽卞白贤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想到什么就做什么。

沙发前,卞白贤一屁股坐到地上盘起腿,打开电视,捧起牛奶杯子一小口一小口喝了起来,一会又抬起头看着站在一旁踌躇的朴灿烈,“要不要一起看?”

其实朴灿烈想了很久,要不要和卞白贤认真地谈一谈,尤其是见到他做梦的时候迷迷糊糊流着泪,也实在很难找个借口糊弄自己。

[最应该哭的那个是我吧。][为什么先离开的人现在却一副伤心的样子。][后悔药是想吃就可以吃的吗。]

如果可以,他一定会揪起卞白贤的领子质问[凭什么回来],[当初丢下我不管不顾现在又想赎罪?]
换做一年前,他的确会这么做……但时间改变了太多事,冲动的细胞全都分裂成了理智。

即使无力再去想前尘往事,但偏偏却在卞白贤再次出现的那一刻,回忆渐渐苏醒。

卞白贤盘腿坐在沙发前,朴灿烈不由自主地坐到过去,和他并排看着电视,和以前不同的是,现在的卞白贤,已经没有理由待在自己怀里。

电影里,一男一女走在林荫道上,头上那些红透的枫叶衬的天色有点忧郁的气息,踩着落叶,他们一边散步,路过一些晨跑的老人,和路边漫步的野猫,最后停在木桥上,看着一对拥抱在一起的情侣调侃起来。

“看,陷在爱情里的人是不是傻瓜,这么粘着也不会腻。”
“的确很傻,谁叫他们迷糊着呐。”
“你说,爱过以后再分手,跟不同的人继续拥抱,重复几次之后,还会有心去爱吗。”
“人都是一样的,最后追求的都是没有热情的安定感。”
“没有热情?”
“嗯……没有热情。”

卞白贤把牛奶喝完,转过头去看朴灿烈专注的侧脸。
[你有没有再和其他人拥抱。]
[你有没有再给别人热过牛奶。]
[你有没有再牵别人的手给他温暖。]

“无论爱过谁,无论换了几个人,最后都会变成同一张脸。”

[是这样吗,我们分开以后,你的心也冷却了吗。]

“所以,和谁在一起并不重要。”

[但我觉得很重要,你呢?]

他们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女主角走到对方面前蹲下,捡起了掉在他鞋面上的红枫。

朴灿烈一怔,转过头,对上卞白贤的眼睛。

荧光照到他左半边脸上,另一半陷在阴暗里,但是他的眼睛还是如此的清澈明亮。

电影里的对白还在继续。

“你说和谁在一起不重要,我却不这么认为。”
“嗯?”
“我能表达出来的,就是我的热情,可以对那个人掏空自己的全部。”
“嗯?”
“把热情都掏出来,不正是我觉得安定吗。”

[我把热情在四年前都掏给你了]
[我曾经以为我们会是彼此永远的港湾]

“卞白贤……”他轻轻地开口。
“怎么了?”咫尺间卞白贤的呼吸很轻,还有淡淡的牛奶香气。
“枫叶……”
“嗯?”
“我……好像弄丢了。”
“是吗……”卞白贤苦笑一下,转过头把杯子放到桌子上,犹豫了一下又拿着站了起来,“你可以不用告诉我这个。”

朴灿烈伸出手想拉住他,又垂了下来,望了一眼电影里对视微笑的主人公。

[卞白贤,你看,别人的幸福明明是演技,却这么真实,我们曾经的幸福明明那么真实,却像一场戏。]

我们曾经走过的街道,我们一起看的电影,我们一起点燃的烟火,在并肩路上经历过的种种,相爱过的证据,都一件件地都被我们弄丢了。

“不要对那些恋爱麻木论那么确信——以后,你总会遇上那个让你甘愿付出全部热情的人,”女主角戴上手套,朝对方挥了挥手,“再见啦。”

卞白贤走到厨房把杯子洗的干干净净,可是湿漉漉的手也不记得擦,走回房间,门把手上流下透明的水滴。

电视里的女声在低低吟唱,分手的恋人各奔东西,他朝着现在的爱人跑过去,揉了揉她头发,搂住她的肩膀。

那个人,已经有了全新的幸福,但他的心里,还会空着某一块地方,让过去的那个人驻扎停留吗。

关上电视,走到窗边,那浓浓的月色通过落地玻璃窗,在木质地板上镀上一层光亮,他伸手“哗”的一声拉上了窗帘。

卞白贤,你忘了说晚安。

“晚安。”


【我们不断在回忆和现实里兜兜转转,却没有去辨清自己的心。】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10:12

Part 2

有人说,时间是治愈伤痛的魔法师,你相信吗。

“然后你就睡了?”张艺兴盘着腿坐在自家的沙发上,伸手给了卞白贤一个糖炒栗子。
“不然呢?”
“我给你创造了这么好的机会,可不是让你这么白白浪费的。”
“喝醉了,说不出来那些……”况且他真的不知道如何开口。
“酒后吐真言,不是吗。”吴亦凡拿着杯子走过来,放到张艺兴手里,“客户送的水果茶,你尝尝。”
张艺兴放到嘴边吹了一吹,咽了一口,“太甜。”转手递给卞白贤,“你试试。”
他摇摇头,靠到沙发垫上,“或者我不应该回去。”
“离开是你的决定,回去也是你自己选择的,你怎么这么别扭!”把杯子放回吴亦凡手里,靠了过去,揉乱卞白贤的头发,“真的那么难开口?”
“嗯……”
“我去说吧。”
“别,万一他有了新的……”新的爱人,他发现自己很难说出口,因为这是他最不愿意接受的。

“这样吧,你去问问”拉了拉吴亦凡的衣服,张艺兴朝对方使了个眼色,“打探下那个小度是什么人呗。”
“我一个堂堂CEO,去打听下属的私事?”把他的脑袋揉进怀里,吴亦凡表情有点不爽,“我才不像你那么八卦。”
“靠,再弄乱我发型我跟你没完啊!”
“那你为什么弄乱他的头发?”
“你跟他能一样吗。”
“哦?”吴亦凡皱了下眉冷哼一声,“哪里不一样?”

“没没没……我意思是他自然不能跟你比,嘿嘿。”自己还要靠大老板吃饭,嘴上暂且服个软,张艺兴又回过头看卞白贤,“有机会,你找小度面对面谈?”

“我什么身份啊……随随便便找他的朋友谈天说地?”
“前任也是有话语权的,电视里都这么演。”
“吴亦凡你闭嘴!”很好,张艺兴和卞白贤终于有战线一致,异口同声的时候了。

“得,我认输。”吴亦凡翘起嘴角,朝着闷闷不乐的卞白贤说,“不过那个小度,我可以打听到他的联系方式,你要不要?”

“还是不要了吧……”

“要!干嘛不要!”张艺兴瞪了他一眼,又对吴亦凡笑的灿烂,“那就交给你啦。”

【阳光心理诊所】

卞白贤拿着名片,站在白色外墙的小楼底下踌躇了一阵,还是抓了抓耳朵走上了楼梯,中途和几个表面与常人无异的病人擦肩而过。

他站到前台附身说:“麻烦找一下度医生。”

“稍等。”前台小姐在电脑上敲了敲,“半个小时以后没有预约,请在候客室等一下吧。”

他点点头,走到房间里的棕色沙发上坐了下来,看看诊所的内室,的确显得有些陈旧,也没什么人气的样子,墙纸上的常青藤让人觉得舒适放松,他便闭起眼睛假寐了一会,不久觉得有人轻轻推着自己的肩膀,睁开眼,度庆洙就穿着白色大褂站在他面前。

“真睡着了?”对方把手插进大褂的口袋,坐到旁边,“天凉,可别随便在外面打瞌睡,容易生病——你找我有事?”
“就……找你聊聊天啊,上次吃了你一顿饭,还没表示感谢呢,嘿嘿。”卞白贤心想,总不能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你是不是朴灿烈的新欢’吧。
“哦?”
“我请你吃饭吧?”
“再看个电影好了。”
“哎?”
“忽然想看了,”度庆洙站起来走到房间门口,和前台同事笑眯眯的说,“今天不接病人了,让我偶尔也翘个班。”

脱下白大褂的度庆洙眉眼间倒是有点柔情的样子,没有穿着工作服那么冷冰冰的,跟某人正相反,卞白贤缩了缩脖子,初秋的凉风果然还是有点不太适应。

“要降温了,”度庆洙踢了踢树上掉下的一片绿叶,“看样子,马上就会变天了。”

“嗯……好像是,对了,小度做医生多久了?”
“不久……也就一年多吧。”他想了想,觉得这个日子总是让人有些敏感的,便换了个话题,“听说你现在跟灿烈是同事?”
“他告诉你啦,我的办公室在他隔壁。”‘灿烈’,叫的真顺口,自己以前也很少只叫朴灿烈的名字。
“唔……他没给你脸色看吧?”
“习惯了……”卞白贤走到一家餐厅面前停下脚步,“吃日本料理怎么样?”
“可以啊,我不挑食,倒是你,好像不吃的东西挺多。”
“朴灿烈连这个也告诉你?”
“是,也不是……”度庆洙神秘兮兮的笑了一下,拉着卞白贤走进餐馆,“既然是你请客,我得吃饱些。”

席间,卞白贤旁敲侧击倒是问出不少度庆洙自己的事,从什么医大毕业,喜欢吃甜食,爱看文艺片,总听演唱会,可一问到朴灿烈的事,他就开始打岔,扯着一些八卦新闻跟他打擦边球。

最后卞白贤叹着气坐在黑漆漆的电影院里,陪度庆洙看了一部慢节奏的文艺片,虽然已经是初秋,电影院里还是冷气十足,自己只穿了一件单衣,冻地四肢都快僵硬了。

究竟要不要来,在做出决定之前自己也踌躇了很久,直到张艺兴的一句,“如果想挽回,这不就是你应该做的么。”

只是“勇气”,并不是每个人都有。

电影看的浑浑噩噩,情节模糊到记不清,只记得最后那场雨下的痛快淋漓,好像洗刷了一切前程往事,天空就会彻底放晴。

散场后,大步走到室外,卞白贤才算活了过来,度庆洙觉得好笑,“早就听说你怕冷,没想到怕成这样。”

“我不是怕,是不喜欢。”卞白贤瘪瘪嘴,走在前面,看来今天是问不出什么有价值的事了。

路边橘色的长灯打到石板地上,度庆洙走在他后面不远的位置,卞白贤干脆调转身体,小步后退着走,深吸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开口。
“小度,你跟朴灿烈……”
“你想问我,跟他是什么关系?”
“……是,我很八卦吧。”
“我早知道你想问了。”
“……”
“不想那么快回答你罢了。”
“为什么?”
“替朴灿烈不值。”
“是吗……”

“卞白贤,”度庆洙停在原地,天上沉沉的夜色压住视线,“有人说,时间是治愈伤痛的魔法师,你相信吗。”

“不相信。”

“他也不相信。”

卞白贤的脚好像钉在地上,看着对方低下头一步步走过来,“他说,时间过的再长,卞白贤也是块永远抹不掉的疤。”

不会痛,不会痒,不会发炎化脓,也不会消失。

“他说,卞白贤一年四季都喜欢吃冰激凌,即使胃会痛。”
“他还说,卞白贤喜欢旅游,即使他一次也没带你去过”

卞白贤喜欢喝牛奶,每天晚上不喝会睡不着
卞白贤喜欢听鬼故事,却不愿意看恐怖片。
卞白贤喜欢拍照,拍了很多很多的朴灿烈,却不知道拍自己。

还有。

卞白贤不喜欢夏天,一到夏天就光着脚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卞白贤也不喜欢下雨,每次打雷都会捂住耳朵。
卞白贤最不喜欢朴灿烈,约定的事情统统都食言了。

“他告诉我,卞白贤是一个,让他爱的死去活来,最后却不要他的人。”

度庆洙走到卞白贤面前,告诉他,朴灿烈是自己的第一个病人,长时间的失眠让他神经衰弱到几近崩溃。

把和你一起看过的电影买回家,一部部连着看,一直到天亮。
每天下班要在地铁站里坐上很久,看下一个走下地铁的人是不是你。
不停打你的电话,就算另一边告诉他是空号,还是指望哪天真的可以被你接到。

“他控制不了自己,不能不去想你,等待已经变成他的习惯。”
“那张沙发是我逼他扔掉的,只有把你的东西扔掉,他才能找回自己。”
“但是你最喜欢的衣橱,他怎么都不肯扔。”
“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

“卞白贤,你想知道的,我都告诉你了。”度庆洙转头走到街上,“希望这是你要的答案。”

直到对方的身影没入街角,头顶上树叶摇晃的唰唰声才提醒着他,该回去了,风吹到他的脸上,带着生息被燃烧的气味,让他的眼睛灼热不堪。

如果一场大雨能够冲洗掉心里的伤痛,该有多好,卞白贤想着,迟迟也不知道怎么迈开脚步。

夜的深渊里,手指轻轻推动门锁,朴灿烈坐在沙发上打开冒着热气的锅子,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

“这么晚才吃东西?”卞白贤把钥匙放到桌上,走了过去。
“嗯,加班。”
“吃什么呐。”
“泡面啊……”他拿起筷子搅了两下塞到嘴里。
“经常吃多不健康,我给你煮饭吧。”卞白贤挽起袖子走向厨房,把电饭煲打开,又拉开下面的橱门找米。
“不用,我都吃了,何况……”何况你也不会煮饭。
“我已经学会怎么煮饭了,不会搞砸的。”放到水池里加水,手伸进去淘了两下,最后停在冰凉凉的水底。
“真的不用了。”

透明的液体滴到水面上,惊起淡淡的涟漪,很快就消失不见。

“哦……那,我明天给你煮吧。”
朴灿烈楞神,看着厨房里卞白贤低着头的背影,不知道该回答“好。”还是“不好。”
卞白贤抬起头闭上眼睛,止住酸痛,回过身笑着又问了一遍,“明天我来煮饭吧?”


[朴灿烈,我很久不喝牛奶了,但我还是讨厌夏天。]
[朴灿烈,每到下雨天我就想回到你身边,因为我怕别人代替我站在你伞下。]
[朴灿烈,我还是那么任性,擅作主张地离开,又自说自话地回来。]
[但是,你怎么可以说我不喜欢你。]


“好。”朴灿烈听见自己的声音。


【最后我披荆斩棘回到你身边,却不希望今后你还为我流泪。】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10:13

Chapter 18

有些习惯不是你故意记起,有些往事也不是你能刻意遗忘。

走在白色的大理石地面上,卞白贤捧着一大叠资料,敲响吴亦凡的办公室。

“boss早,我来交会议资料了。”走过去放到桌上,瞄了一眼吴亦凡笔挺的深蓝色西装,好像以前没见过,“今天有重要会议哦?”

“家庭聚会,”他直起身敲了两下桌子,“干嘛,帮张艺兴盯梢?”
“家庭聚会?”卞白贤疑心地上下打量一番,“什么类型的?”
“卞白贤,你好像有点越权了。”吴亦凡紧了紧领带,把会议资料往前一推,“到会议室放好吧,今天给你打下手的人没来。”

“哦……”他把资料又捧到手上,“你跟张艺兴说过了吗?”
“什么?”
“家庭聚会的事。”
“我也不用事事都跟他报备吧……行了,我有分寸。”他挥了挥手,“你出去吧。”

卞白贤瘪瘪嘴,拿着资料走到会议室,推开门,朴灿烈正大大咧咧地翘着腿坐在里面看杂志,听到动静抬起头跟他对视了一下,“今天小王没来?”小王自然是那个给他打下手的。

“好像吧,不清楚。”他把资料一份份放到桌上,走到朴灿烈身后的时候看了眼杂志内容,是这次在美国的一个设计评比,他在电视里看过广告。
“上次你们说的比赛就是这个?”
“嗯。”
“你作品报上去了?怎么样?”
“初选过了,等复选过后要提交新的。”
“难怪天天加班”
“你昨天晚上去哪了?”朴灿烈放下杂志看了他一眼。

“没,没去哪儿。”看来度庆洙嘴巴还挺紧,他摆摆手,把资料递给朴灿烈,“呐,自己拿着。”

“没去哪还这么晚回来,”又觉得自己语气太意义模糊,“我可不想睡着了被人吵醒。”
“你昨天也没睡啊。”
“我是指以后,”朴灿烈回过身,靠在椅背上翻起会议资料,“晚归超过十点罚款。”

“朴灿烈,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财奴的,”他把对方放在桌上的杂志拿起来,“借我看。”
“房东当然要学会精打细算——拿去吧。”朴灿烈挥挥手指,这时吴亦凡推门走了进来,看见两个人一个站着一个坐着咬耳朵,不禁挑了挑眉,“卞白贤,你怎么还不走。”

“我不是在等你大老板批准吗。”抱着杂志走到门口,朝他勾了勾手指,吴亦凡纳闷,微微倾下身,“干嘛。”
“我刚刚给张艺兴发过短信了。”他对着吴亦凡的耳朵说完这句话,吐了吐舌头大步踱了出去,留大老板一个人在后面不计形象的怒目而视,“卞白贤你找死!”

脚步轻松地走回办公室,打开杂志仔细看了看比赛的细则,卞白贤打开电脑查了一下这个比赛的资料,拿起笔记本抄了几个要求下来。

电话响了,他看是张艺兴的电话,接起来没好气的“喂”了一声。
“白贤,吴亦凡在干吗呢?”
“开会啊——怎么了?”
“没,没怎么。”对方的声音怎么听都有些有气无力的样子。
“张艺兴你还在工地上?”
“是啊,今天有个项目结题,看来要开夜班。”说完那边又顿了一下,“吴亦凡,没什么特别吧?”
“没啊,能有什么特别,每天都一样的拽。”刚刚不过是他跟吴亦凡开了一个玩笑,他的私事自然是不能多嚼舌根的,可是张艺兴的态度不能不让他多想,“你怎么了?”
“没什么……挂了。”电话挂断之后,他对暗下来的手机屏幕呆了几秒,隔了一会又打回去,没人接。

他想了想还是发了条短信过去,[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
等了半天没有回复,他在房间里来回走了几圈,还是觉得不对劲,拉着门打开,正好碰上朴灿烈开完会回来。
“吴亦凡人呢?”
“出去了,说有事。”
“什么事?”
“你问我?我怎么知道。”把资料放在桌上打开电脑,朴灿烈戴上眼镜揉了揉头发,卞白贤才注意到,他已经剪过刘海了。

“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没吧,怎么了?”再傻的人也能听出他语气里的急迫,朴灿烈放下笔,“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
“不知道,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卞白贤把手机拿出来看了看,还是没有张艺兴的短信,干脆拿起来拨给吴亦凡,也是电话通了没人接。

“别打了,吴亦凡应该是有重要的事,不会接的。”
卞白贤也没回答,直接跑到吴亦凡秘书那儿问他的行踪。

“吴总好像是去隆盛了。”隆盛是S城最大的酒店,卞白贤自然是不会陌生。
“好姐姐,你告诉我,他去那里干嘛?”对方眼看是磨不过他的耐性,便告诉他吴亦凡大抵是参加了家里安排的相亲,自己也是找他签字的时候,听他打电话的时候说的。

“好像是哪个名媛吧,叫许苒。”
他果然没猜错,张艺兴肯定是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卞白贤失神的往办公室走,看见朴灿烈急急忙忙冲过来拉住他。
“张艺兴出事了!”
“什么事!?”卞白贤见他语气凝重,差点红了眼圈,朴灿烈赶紧伸手拍拍他的背。
“你先别急,不是什么大事,走吧,我们路上说。”

原来是张艺兴在工地作业的时候无缘无故走了神,下楼踩住搭外围的竹竿摔了下来,所幸也没几层台阶,只是撞到了头流了点血,身上擦破点皮。

卞白贤听了更急,因为他知道张艺兴原本凝血功能就差,流血不像一般人那么好止。

吴亦凡不会接电话,他发了条短信过去,[张艺兴出事进了医院]

意简言骇,谁叫他是罪魁祸首,吓唬吓唬也是应该的。

朴灿烈一边开车一边还要转头看卞白贤紧张到发白的脸色,抿着嘴没说话,只是加大油门提了提速。

等他们两个走到急诊室里,张艺兴穿着工作服坐在床上,头上贴着一块纱布正冲他傻笑呢。

“嘿嘿,我让他们别打给你,工作时间不好擅离职守吧。”
“张艺兴你要不是有伤我肯定揍你。”
“别别别,我错了。”张艺兴今天穿了深蓝色的T恤,领子处有几滴暗红色的血迹已经干了。
“叫你不接我电话!”
“我这不是正忙着么。”他抬了抬手算是跟朴灿烈打过招呼,撑着床沿直接下地,“别待这儿了,消毒药水够难闻的,我们走吧。”
“手续呢?不用住院?伤口都处理好了?不会再裂开吧?”
“卞白贤,你真的很啰嗦。”张艺兴捂住对方喋喋不休的嘴,“不流血了,都包好了,拿了药付了钱就能走。”
这时,一直站在旁边一声不吭的朴灿烈发了话,“我去吧。”大步跨了出去,留下卞白贤和张艺兴待着。

“你怎么回事,在工地这么危险的地方也走神。”卞白贤仔细看了看他头上的纱布,确认没有血再渗出来才放心,转身坐到他旁边。
“你知道了吧……”
“什么啊……”
“吴亦凡相亲的事……”
“恩,你是怎么知道的?”
“还能怎么知道,他妈打电话给我了呗。”
“说什么了?”
“还能说什么……你不是也知道那些老剧本么,换了对方的父母来说,杀伤力倒也不减弱。”
“恩……”他喉咙一阵苦涩,搭上张艺兴肩膀,“别想了。”

“能不想么,他堂堂一个大公司的总裁,跟我一个没前途没家底的小市民在一起,换做谁都不能接受——况且我还是个男的。”张艺兴冲卞白贤笑,“你说,我们这辈子怎么就不能一路顺畅走到底呢。”

卞白贤没说话,他听着张艺兴说。

张艺兴说吴亦凡的新西装是自己给他挑的,早上看他穿上还夸他帅呢。
他说自己上网查过那个名媛,人漂亮也温柔贤惠肯定是个好妻子,他又说人果然不能太快乐,过了头就容易忘乎所以。

“白贤,你花了一年时间才能回到朴灿烈身边,你们一定要重新和好,这样我们两个里面,起码有一个能幸福。”

“你们曾经那么相爱。”

朴灿烈拿着药快走到房门口,正好听见最后一句,也不敢掐着话题进去,转身靠着白色的墙发呆。

曾经那么相爱又如何。

过了阵,他才咳了一声,表现出刚刚才回来的样子,把袋子塞到卞白贤手上,“走吧。”他说,张艺兴又恢复了笑嘻嘻的面孔,把胳膊架到卞白贤的肩膀上。

“我不想回家,去你们那儿吧。”
“我不想被吴亦凡追杀。”
“他才没空追杀你呢,就收留我一个晚上,恩?”
“那你自己跟他说。”
“行啦,还是你对我最好。”伸脖子想亲卞白贤的脸,却被他一脸嫌弃躲了过去,张艺兴哈哈大笑,头好像也不晕了,逗卞白贤玩可真是件可以忘忧解愁的事儿。

于是三个人也没人有心情回去复工,一路开回了朴灿烈的公寓。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10:13

一进门,张艺兴看见Mousse就眼前一亮,蹲下来又亲又抱,卞白贤嫌弃地踹了他屁股一脚,把Mousse从魔爪下解救出来,朴灿烈走过来把它牵去小阳台,顺便给拌了点狗粮。

卞白贤到厨房把昨天晚上浸在水里的米放进电饭煲,插上电源,张艺兴见了,坐在沙发上对朴灿烈嚷嚷你看啊卞白贤都学会煮饭了,多么的惊天地泣鬼神啊!

朴灿烈扶额,按着张艺兴想拿遥控器的手,“你不觉得,现在你最需要的是好好躺着休息?”
“哎哟朴灿烈我早就听说过你贴心,没想到贴心到这个地步,好,那我躺会。”张艺兴把鞋子脱了平躺下来,侧着身脸朝着沙发背,没闭眼,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卞白贤拿出冰箱里的速食拆开,放到盘子里转热,“午饭吃得简单点没事吧?”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便走去倒了点热水,再把一包包药拆开了,让张艺兴先起来,吃完饭吞了药再睡。

等饭熟了,朴灿烈到厨房拿了三个碗出来盛了点饭,把热好的咖喱鸡块分了三份盖在上面,桌上放了两份,一份给张艺兴递了过去。

他接过使劲扒了两口,扒着扒着就不动了,眼里掉到碗里,皱皱鼻子,笑着说,“这咖喱真辣。”

笨蛋,这咖喱不辣的,卞白贤想笑,笑不出来,干脆拉着朴灿烈离得远点。

“他没事吧。”
“没事,缺爱的都这样。”
“你不也挺爱哭的。”
“我哪有……”
“以前看人狗情缘都会掉眼泪,不算?”
“不算”他哼了一声,把饭塞到嘴里,这时手机在口袋里大力地震动,他一看是吴亦凡打来的,慢悠悠地等快到一分钟才接起来。

“张艺兴人呢?!”
“你不去问问你工地上的负责人,问我干嘛。”
“别跟我废话,哪家医院!”
“你猜。”
“再跟我耗下去马上炒朴灿烈鱿鱼。”
“……他在我家。”

那头也没再回答直接掐了线,他努努嘴把手机放到桌上,朴灿烈撇了一眼继续吃饭,“吴亦凡打来的?”
“恩。”
“等下把能砸的东西都收起来。”
“朴灿烈,你挺幽默的。”
“多谢夸奖。”

结果能砸的东西一件都没被砸,吴亦凡一进来就直奔张艺兴那儿,从上到下从里到外查看了个遍。

张艺兴本来睡的挺香,一下就被吵醒了,他坐起身子刚想开骂,吴亦凡就一把抱了上去。

“你傻啊,我怎么会穿着你挑的西装去跟别的女人相亲。”
“是不是我妈又打电话给你了?怎么不告诉我。”
“我就是去跟她们摊牌的。”
“张艺兴,我这辈子就摊上你了,你得对我负责,不许再出事了!”

他说的很急,好像要把整颗心都掏出来给张艺兴看似的,张艺兴也听地一愣愣,反过来拍着吴亦凡的背安慰他。

“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你别急。”
“算我们扯平了。”最后张艺兴捧着吴亦凡的脸亲了一口,轮到两个围观的人尴尬了。

卞白贤踢了踢朴灿烈的脚,意思把空间腾出来,朴灿烈点点头心领神会,跟着他走出门。

“白替他俩担心了。”
“真没想到吴亦凡也有这一面……”
“也就认识张艺兴之后才开始的,矫情。”
“你我以前不矫情?”

卞白贤停住脚步,朴灿烈一个刹车没站稳撞了上去,“怎么了?”
“没怎么……”卞白贤侧过头看见朴灿烈的肩膀,不自然地往前走了两大步,“走吧。”
“去哪儿啊?”
“……菜场逛逛吧。”
“你只能出这样的馊主意?”
“不如你说说看?”
“算了——”

朴灿烈叹了口气,跟着卞白贤朝小区后面的菜场走去。

虽然一天发生了很多事,卞白贤还是觉得有点欣喜,毕竟很久没有和朴灿烈说那么多的话,也很久没有逛过这间没怎么变的老菜市场,他走到卖蔬菜的摊子上买青菜,两个鸡蛋,一把葱,笑眯眯地蹲下逗经过的流浪狗,抬起头又问朴灿烈要不要买几个番茄。

“忽然想吃糖番茄了。”他说,拿起一个红番茄在脸边晃了一下。
“我随便。”朴灿烈走到旁边,挑了一个大的,放进袋子里。

卞白贤把自己挑的也放进去,两手把袋子口一束,伸长了递给摊主,“阿姨,我们买那么多东西,给便宜点呀。”
“知道啦,阿姨送你们点小番茄吧,很甜的。”
“好,谢谢阿姨。”
卞白贤把袋子接过,自己拎着往前走。

朴灿烈疾走两步,想把他手上的东西拿过来又作罢,插着口袋边走边看着前面步履愉悦的背影。

他忽然觉得,好像如果再这么走下去,之前的时间缝隙就会消失不见似的。

卞白贤还是那个把什么东西都往自己手上放的卞白贤,朴灿烈还是那个把他宠上天的朴灿烈。

如果把形容词都去掉,就是。

卞白贤还是卞白贤,朴灿烈还是朴灿烈。

一如当初。

走出菜场的时候,他无意识地从卞白贤右后方走到左边,替他挡去熙攘的人群和路过的自行车。

路过楼下花园,卞白贤用手肘顶了顶他的胳膊,“去坐坐吧。”他笑着说,“怕是他们两个还得黏糊一会。”

朴灿烈点点头,走到花园里的石板长凳上坐下来,旁边有几个老伯在下棋,卞白贤把东西收拾到一块儿,便蹦蹦跳跳去看人家博弈,他忍不住想揶揄,你哪里会下象棋,又怎么会看得懂。

但卞白贤好像真的看得懂的样子,摸着下巴看两方激烈的对战,兴奋起来还合着围观群众一起鼓掌。
“将军!”

忽然,他转过头来和自己哈哈大笑,朴灿烈也不由自主的跟着扯起了嘴角。

可能夕阳的晨昏照在卞白贤乱糟糟的头发上,让他觉得有点温暖吧。

“朴灿烈,我们帮老伯把凳子搬回家。”
怎么又多管闲事了,朴灿烈以前总说他莫名其妙的对小动物爱心过于泛滥,没想到不见了一年,对老人家也关爱起来,他把东西提到手上,远远地跟在抱着小板凳的卞白贤,和拄着拐杖步履瞒珊的老人后面。

“小伙子,以前没见过你啊。”
“老伯是新搬来的吧?”
“我搬来,也有大半年了。”
“那是没见过,我一年多前还住这儿的。”
“哦?走了还回来?”
“恩,没地方去啊。”
“那,还有人给你留着房子呐?”老伯停下脚步,别有深意地望了朴灿烈一眼。
“他是我房东来的,嘿嘿。”卞白贤回头又转过来,对老伯笑。
“你真幸运,有些人啊,走了很久又想回来,回来以后才发现,这里再也没有人给他留着地方了。”
“没关系的,那就等等吧。”
“等?”
“恩,再等等。”

不是你等我,就是我等你,如果一个人先放弃了,只要另一个不放弃,那么就有再见的可能。

卞白贤微笑着把凳子放在老伯的家门口,朝他挥了挥手,“有机会我们单独下一次棋。”

老伯也提了提手当做答应了,关上门才想起忘记问他,那如果,两个人都放弃了呢。

等待,虽说只有短短的两个字,但要做到,谈何容易。

【如果两个人都放弃了,那就是一辈子的错过罢。】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10:13

Chapter 19

回忆,会随着时间的风帆扬起,猛力敲打心底沿岸的堤防,让我们都溃不成军。

斑驳的高墙,隐约看见哥特式雕花的石板,推开深红色木门,卞白贤摸到了繁复门锁上的一层锈,手指蹭了蹭,把资料夹在胳膊下,走进昏黄的长廊。

自从张艺兴受了伤之后,吴亦凡总是把事情推给卞白贤去做,自己就和小爱人躲在家里过二人世界。这个乡间小教堂的重建合同修订,本应是吴亦凡亲自过来审核再盖章的,不过他就算不忙,也无暇关注这样的小事罢了。

“这里还真挺破的——”朴灿烈把车停好跟了上来,拿起相机拍了几张照片。
这个项目由他领头设计,自然是要跟来的,其实吴亦凡还派给他一个任务,那就是给卞白贤当司机,免费的。

卞白贤回头“恩。”了一声,“但其实教堂上了年头,反而更有意味。”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要重建。

他顺着地毯向前走,两边木头长凳上绑着白色的丝带和粉色的装饰花,屋顶很高,阳光透过五彩的玻璃映到地上,像一幅斑斓的油画,走到底,是木头搭建的小舞台,上面摆着一个证婚台,和一架老式的旧钢琴。

“这里换成三角钢琴更好吧。”朴灿烈腿长,一步就跨了上去,卞白贤摸摸脑袋,只能从旁边走台阶。

“三角钢琴是大气没错,”打开钢琴的琴盖,卞白贤坐下来,轻轻敲了两个键,声音很清脆,只是很久没弹了,音也不太准,“好像修改成太豪华的样子也不合适。”

“得了,你就是喜欢老古董。”朴灿烈拍了两张卞白贤坐在钢琴前的照片,看了两眼又删了,走到钢琴后面拍了两张。

“要不要弹点什么?”
“小星星吧,你不是擅长。”
“我擅长的其实是命运交响曲。”
“我保持沉默。”
卞白贤笑,张开手弹了一小段,是朴灿烈没听过的曲子,说起来,过去卞白贤唱过的很多曲子他都没听过,或者他在音乐方面本来就没有天赋,总也记不住曲调。
“这不是命运交响曲吧。”
“不是啊。”
“那是什么?”
“秘密。”
“嘁,装什么神秘。”
他走到卞白贤旁边随便弹了两下捣乱,又若无其事地走下去,到远处照了几张屋顶和教堂内部的格局。

再回过头的时候,卞白贤依旧认真地弹着旧钢琴,键盘上的细小灰尘跟着他跳跃的手指浮动,背着光望不真切的侧脸很温柔。

“呐,你说以后结婚要在哪里办?”勾住正在看旅游杂志的卞白贤,朴灿烈指指上面爱琴海边的白色圆顶教堂,“这里不错。”
“谁要跟你结婚。”他嘴角一勾,翻了一页,“要去也去巴黎。”
“要求还真不低。”
“或者意大利,你挑。”
“还是巴黎吧。”对方从背后把他揽住,“你喜欢。”
“好啊,我没意见,不过估计到时候没人观礼,冷清了些。”伸手摩挲着朴灿烈的后颈,他看着杂志里教堂上的十字架发呆。
“需要谁观礼,到时候你就在台上弹钢琴,我在下面给你鼓掌。”

卞白贤越弹越快,力道也加重了,清澈的回应便响彻在整间教堂里。

“也对,一场婚礼,两个人,就够了。”

节奏渐渐慢了下来,他闭上眼,直到最后一个音符也落幕才睁开,停下手指,转头朝朴灿烈笑了一下。
“我弹的不错吧。”

有些回忆近在眼前,有些错觉一瞬即灭。

朴灿烈低头摩挲着相机屏幕,“嗯,还行吧。”疾走到教堂门口,“赶紧去把合同签了吧,不然回去就晚了。”

卞白贤瘪瘪嘴,只能不舍地轻轻把钢琴盖合上,拿着文件袋走下台阶。

走到隔壁,负责人是个年过七旬的老人家,给朴灿烈和卞白贤倒了两杯水,把计划拿给卞白贤看,他接过,乱七八糟的线条看不懂,头疼,转手又递给朴灿烈。

“为什么要重建呢?”教堂虽然小,但是很有历经岁月的韵味,在他看来是不用重新翻修的。

“时间长了,上了年纪的东西总是容易有裂痕的,”他把陶瓷杯拿起来喝了口水,合上盖子,“墙上看得见的看不见的裂缝到处都是,就怕哪天倒下砸着人,再有味道也没用了。”
“那为什么不在原来的基础上做修复?”朴灿烈放下计划书,也是好奇的问了一句。
“修复只是把裂缝盖了,不如重新砌的牢固。”

卞白贤摸着杯子,倒也是不再问了。

“对了,今天是我孙子结婚,两位有时间的话,不如观过礼再走,”扶了扶老花眼镜,老人笑眯眯地说,“也算是给老教堂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吧。”

“好啊,这种沾喜气的事情可不能错过。”卞白贤无视朴灿烈凌厉的眼神,倾身爽快地答应下来。

婚礼开始,站在台阶底下,朴灿烈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满脸幸福的新郎新娘朝他们走来,两边的人把手里的花瓣撒到他们身上,转过头正要说话,瞥见卞白贤倒是一脸真诚的模样。

“这么认真,刚刚他们宣誓的时候你怎么不掉眼泪?”朴灿烈忍不住调侃一番。

“那是应该的,幸福的场面多感人啊。”卞白贤假意揉了揉眼睛,朝他看了一眼,“你不觉得?”

“别人的幸福都是千篇一律的,看多了就觉得没什么了。”

“是吗,”卞白贤抬起头看着台阶上的新人笑的灿烂,招呼着亲朋好友一起合照,“幸福的笑容相似而已,但每个人心里的幸福程度是不同的。”

“你知道么,每个人的幸福程度取决于爱人的忠诚度。”卞白贤躺着,头垫着朴灿烈的大腿,把书放下,伸手拿过他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戴到自己脸上。

“真晕。”他赶紧拿下来,摇摇脑袋,“所以,你的忠诚度可是决定了我的幸福程度。”

“那你现在是不是满格?”

“不知道……好像也没有多幸福。”他撅撅嘴,把眼镜反着拿起来,“伸脸。”

朴灿烈低下头,眼镜重新被推上鼻梁,他干脆顺势吻上去,“那就让你多感受一下我的忠诚度,到你满格为止。”


白色的捧花落到自己脚下,叫醒了陷入回忆的朴灿烈,也唤醒了同样出神的卞白贤。

“既然掉到你面前,那就是你的啦。”新娘朝他挥挥手,“快藏好,我的姐妹们可嫉妒着,别被抢走了。”

朴灿烈蹲下把花拾到来,“给我算怎么回事啊——”撇了一眼偷笑的卞白贤,手一伸塞进他怀里,“你拿着。”

“是你的捧花,给我干嘛。”他举起花仔细端详了一下,“还是真花,回去养着吧。”

怎么说也不能辜负别人的一番好意,最后卞白贤拿着捧花和签好的合同上了车,把花放到挡风玻璃前,“怎么样,像不像婚车。”

“胡说什么呐,”朴灿烈点燃发动机,“哪有把花放在车里的婚车。”

他瘪嘴,摸摸肚子,“好饿。”

“之前休息站让你吃东西不吃”

“不合胃口。”

朴灿烈斜了他一眼,打开副驾驶前面的盖子,抽了包饼干丢到他腿上,“要赔给我的。”

“噢——”他拿起来读包装袋上的字,“草莓味的啊。”

“吃就吃吧,还那么多废话。”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10:14

一路上氛围也颇为轻松,回到S城,到公司把合同放下已经过了七点,卞白贤说不高兴回去再找东西吃,索性两个人就坐在街边的小饭馆里吃开了。

“喝汤不?”卞白贤从旁边的小木桶里拎了两双筷子出来,拿纸巾擦了擦,递给对面的朴灿烈。
“唔……牛肉汤吧。”拿过筷子,朴灿烈的电话响了,他抽出口袋里的手机。

“喂,庆洙啊。”
卞白贤低头吃饭的动作停顿了一秒,不禁竖起耳朵。
“俊绵哥说的?好啊,那就明天。”
“遥控飞机吧。”
“小JO喜欢。”
“恩。”

挂下电话放到桌上,叫了服务员要了两碗牛肉汤,朴灿烈抬头看见卞白贤一脸的若有所思,“怎么了?”
“小度的电话?”
“恩。”
“明天要出去?”
“恩,去一趟阳安。”阳安是S城的郊区,和邻城只隔着一条公路。
“我能去么?”
朴灿烈刚吞了一口饭,差点呛着,“你去干嘛?”
“我无聊嘛——”
“……你可以去张艺兴那里。”
“他们两个现在正温存着呐,你就让我当回拖油瓶呗,绝对不打扰你们。”

牛肉汤热气腾腾地被摆到桌上,他讨好似的把勺子放进了朴灿烈的汤碗里,歪着头眯起眼,“大不了我每天晚上给你打扫房间。”
“……知道了。”
“哎?真的真的?”
“我又不会说谎。”

卞白贤心里的喜悦感倒油然而生,胃口也变好了,扒了一大口饭。

结账以后两个人走出饭馆,漫步在微凉的秋夜,路过几家卖小玩意的店铺,卞白贤好奇想进去逛逛,朴灿烈不进,他就把白天拿回来的捧花放到对方手上“那你帮我拿一下。”

“大男人拿这个多尴尬啊,不拿。”

“我不是男人?”卞白贤扬了扬下巴,“就一会,我进去看看就出来,随便买个东西拿个袋子也好放进去。”

结果朴灿烈还是妥协了,拿着捧花不自然地站在门口等了几分钟,卞白贤出来的时候赶紧扔进他手里的袋子。

“又不是炸弹……”卞白贤努努嘴,把袋子打开把花扶正,“花瓣掉了好几片呐。”

“总会掉的,”朴灿烈不自然的摸了摸脖子,“你买了什么?”

“抹布呀,打扫房间用的,我够诚意吧?”他拿出里面的东西展开晃了一晃,是一块印着两只小狗的毛巾,“是不是很可爱?”

“多大的人了。”把快贴上自己脸的毛巾挡回去,朴灿烈手插进裤子口袋走在前面。

“你以前也很喜欢这种东西的。”卞白贤小声说,把毛巾塞回袋子里,这时一阵强风吹来,他觉得眼睛里进了东西,抬起头揉了揉。

“啊——”
“怎么了?”朴灿烈一脸迷茫地退走了几步。
卞白贤放下手,闭着一只眼睛,“进沙子了……好疼”
“我看看……”朴灿烈低下身子去看他眼睛里的红血丝,“红了,别揉它。”
“难受——你帮我吹一下。”

卞白贤勉强睁开眼睛,把脸抬了抬,朴灿烈挣扎了几秒,还是凑过去吹了两下,“好点没?”

“没有……”他哭丧着脸,“有没有眼药水?”

“谁会随身携带那个啊,”四周观望了一下,朴灿烈记得附近有家药店,“走两条马路有个药店,去不去?”
“去!”

卞白贤捂着半个眼睛,急匆匆地向前走“难受死了难受死了。”忽然胳膊被一把扯住,朴灿烈一脸无奈地抓着他,“看着点路,撞树上了。”

“噢——”
对方只能保持着这个姿势走到他前面。

朴灿烈还是第一次这么僵硬地触碰自己,卞白贤捂着眼睛,有点心乱如麻。

街上的霓虹灯闪烁着变幻莫测,眼睛里的刺痛感也暂时消失不见了,棕色的发梢在视线上方一晃而过,明明喧哗的街道却忽然变得静谧了,风也吹不散手腕传来的温暖。

直到对方推开玻璃门的那一秒,他才发现,原来两条马路的距离也可以这么短。

“给我一瓶眼药水,温和点的。”朴灿烈放下手去掏钱包,他又觉得手腕空空荡荡,原来初秋里人的心也跟天气一样,反反复复。

打开包装拧开盖子,把眼药水递到卞白贤手上,朴灿烈拿过了对方手里的袋子,“快滴一下吧。”

他抬头,滴了两滴到眼睛里,“好点没?”朴灿烈关切的声音又传来,他试着睁开眼,因为短暂的视觉落差,眼前有两个重叠的人影。

“哈哈,有两个你。”
“还笑,洗干净了没?”
“应该是好了。”虽然还是有点异物感,但相比之前已经缓解不少,卞白贤从朴灿烈手里拿过盖子拧上,把眼药水放到兜里,“走吧。”

一路上风有点大,未免眼睛再一次受害,他把帽衫的帽子扣到头上,朴灿烈不紧不慢地走在后面,到了公寓底下,才发现自己一直帮他拎着袋子。

“呐,自己提。”走到前面把手一伸。

“嘿嘿,抱歉,一下忘了。”把袋子拿回来,卞白贤又揉了揉眼睛,还是有点隐隐作痛。


像习惯,像回忆,疼过痛过,就算被时间清洗,也还是会有倒刺扎在心上。

“朴灿烈,”他抬起头,看着对方深邃见不到底的眼睛。
路灯发出的冷蓝色罩在他们头顶,夜里寂静得连彼此的呼吸都听得见。

“什么?”
“……没什么。”

他带着令人不解的眼神走上公寓的台阶,朴灿烈站在底下,忽然心里一阵发闷。

为什么,总是一声不吭的把背影留给自己,总是这样,说走就走。

是啊,从以前开始,他就总是在这不平衡的关系里找答案,就算追问,得到的也未必是自己想要的结果。

但他究竟想要什么结果,也许自己也未必知道。

回到屋里,卞白贤把捧花拿出来放到桌上,找了个水瓶,“好像太窄了。”又拿剪刀把上边剪开,把花放了进去。“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

朴灿烈撑着桌子点了一下花蕊,“丁香。”
“哎?”
“这是丁香……”
“哦”把瓶子举起来闻了闻,“倒也不怎么香。”
“丁香一定要香吗。”
“寓意呢?”
“……不知道。”他直起身子去给Mousse打点晚饭,留给卞白贤一个潇洒的背影。

把花放了回去,卞白贤摸摸脖子走回房间,掏出口袋里的眼药水放到桌上,坐在凳子上趴着看,看了半天又觉得自己太神经,还是先去洗个澡,于是便伸手把脖子里的项链摘了下来,和眼药水放到一起。

银色指环上的光晕倒映在白色台面,微弱但又清晰。

【我不能确定,末日之前,你能否爱上同一个我。】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10:14

Chapter 20

今日的悲伤,是我昨日的喜悦。

树影在透明的挡风玻璃上匆匆掠过,朴灿烈透过后视镜,看了眼正在后座上打瞌睡的卞白贤,度庆洙则坐在副驾驶看着窗外成片的树海,一脸心旷神怡。

他想到卞白贤一早就开始打扫屋子,跟推开房门的自己碰了个照面。

“早。”他扬起明朗的笑脸打了个招呼,“恩,早……”无精打采地回了一句,他和站在房门口的卞白贤面对面擦身而过,走了几步才想起来这是他自己的房间。
“一大早折腾什么呢?”
“打扫啊——”卞白贤把毛巾提起来抖了一下,“为了报答你今天带我出去玩,客厅我都打扫好了,就剩下你房间了。”

真是够自觉的,他揉了揉头发,说了一句“那你慢慢来。”便晃去浴室里刷牙洗脸。

回来的时候卞白贤正对着他桌上的模型发呆,抬起头看见自己,指了指模型,“这是什么?”

“参赛用的……随便搭着玩。”
“哦——好看!”
“你看得懂?”
“外行的直觉更敏锐,这可是你说的……况且你一向有能力。”把模型周围的桌面小心地擦了一遍,他走出房门,回头望了一眼,“我煎两个荷包蛋吧?”

朴灿烈迷茫地点过头,才发现卞白贤早就已经换好了衣服,边走还嘴里哼着小调。

怎么现在车才开到半路就昏昏欲睡,看着卞白贤摇摇晃晃的脑袋,朴灿烈也忍不住失神起来。
“灿烈,该左转了。”度庆洙推着他的手臂,他一紧张来了个急转弯,卞白贤的脑袋就顺势直直地敲在玻璃上。
朴灿烈放慢速度,担心地回头看了一眼。
“嘶——”而卞白贤只是半睁开眼揉揉脑袋,终究还是敌不过睡意,干脆靠着车窗浅眠起来。

“昨天睡的好吗?”为了不让自己再走神,朴灿烈唯有打起精神来跟度庆洙说话。
“不错吧,对了,昨天叫你的时候,你没说要带白贤来啊”
“是他死活要跟着来的——”
“哦?”揶揄地撇了他一眼,车厢里收音机里的音乐轻不可闻,度庆洙伸手调大了一些, 又被朴灿烈调了回来。
“喂……你这样不如关掉。”
“太响我容易走神。”他皱皱眉,“开错路又得绕一大圈。”
“是吗?”度庆洙朝天翻了个大白眼,懒得跟他扯话,拿出手机来给金俊绵打了个电话。

“俊绵哥,我们大概还有半小时到……对了,灿烈还带了个朋友来,恩……那一会见啦……”
“什么叫‘我带’啊”
“不是‘你带’难道还是‘我带’?”
“今天早上看你跟他也挺熟的样子。”
“是啊,白贤前几天请我吃饭来着。”度庆洙擦了下手机屏幕,继续欣赏车窗外高耸的水杉。
“吃饭?”
“啊……没什么,秘密。”度庆洙就是有这么个缺点,吊了别人胃口不给解药。
“秘密是你们的暗号吗。”朴灿烈想起昨天在教堂里问卞白贤弹的是哪首曲子,对方也是这么回答他的。

“嘘——”度庆洙把椅子放低了点,靠上椅背闭了眼睛,“既然白贤睡了,那我也要睡。”

朴灿烈叹了一口气,自己还就是当司机的命。

到达阳安已将近中午,卞白贤被度庆洙叫醒,半推半就地下了车,四周环视一圈,惊讶于秋天的脚步居然丝毫没能截断这里的绿林茂盛,他把包背到肩上,拿起手机来拍了两张照。

走在前面的朴灿烈回过头,“别拍了,还得沿着那条道走一会,不然赶不上午饭。”

“噢……”度庆洙追上来拍了拍他的肩,“早上还挺精神,怎么到这会儿就累了。”
“车上晃得舒服。”
“哦?那证明朴灿烈驾驶技术好?”
“嘿嘿嘿,其实我坐谁的车都会想睡。”卞白贤走到小道上,小声的问度庆洙,“这是你们的朋友家?”
“你说俊绵哥啊,”度庆洙扶着对方的肩膀,凑到他耳边,“秘密。”
“喂……”
“好啦开玩笑,俊绵哥是我学校里的学长,但是家里有些产业,就在阳安置了一个小果园。”
“小JO呢?”
“这你都知道啊,”他拍了拍小道旁边的树干,上面的叶子飘下来几片,落在棕色的泥土上,“是俊绵哥的养子。”
“哎?”度庆洙的学长……应该年岁不大,居然会有养子。
“恩孤儿院带回来的,刚开始还有点自闭,现在可开朗了。”

卞白贤那瞬间忽然想起了苗苗,其实回来以后也去找过他,但发现他们一家已经搬走了,可惜,他们连再见都没说过呐。

抬起头,望着朴灿烈不紧不慢的身影,也不知道自己离开后,他有没有再带苗苗去画画。

“是灿烈的朋友吧?你好,叫我金俊绵就行了。”
“我跟他们一样大的,就叫你俊绵哥吧。”
金俊绵是个眉清目秀又稳重的人,这是卞白贤看见他的第一印象,对方穿着绿蓝格衫,黑色牛仔裤,耀眼的阳光衬着他白皙的皮肤,整个人又明亮了几分。

哦,这样看起来,身边那孩子倒是有点黑。

“你好,我是白贤哥哥。”他蹲下来摸摸小JO的头,从口袋里拿了一颗糖,“呐,给你的。”
小JO初见陌生人还是有些胆怯,接过糖低低地说了一声“谢谢”便扑到朴灿烈怀里去了,“灿烈哥哥!”又扭头叫了度庆洙一声“庆洙哥哥!”

卞白贤心里有点五味俱酸,以前苗苗可是更喜欢自己一些。

“小JO最近乖不乖?”朴灿烈笑笑,伸手把他抱到手臂上,“不乖没有礼物哦。”
“乖,不信你问爸爸。”
金俊绵走过来温柔地摸了摸他的耳垂,“恩,爸爸给你作证。”

话语间,度庆洙从包里拿出了一个大盒子出来,“喏,礼物,不过猜对了才能给你。”

小JO伸出手,“我知道,灿烈哥哥上次就说带遥控飞机给我的。”

“说到‘泄密’这项本领,真是没人比的过你。”度庆洙瞪了朴灿烈一眼,把盒子放到小JO手上,对方紧紧抱到怀里,仰着头对朴灿烈说,“谢谢灿烈哥哥!——爸爸说葡萄已经熟了,吃完饭我们一起去摘!”

“好——”朴灿烈伸出手刮了刮他的鼻尖,抱他往屋里走,走到门口又回头叫了一眼正在踌躇的卞白贤,“还不进来?是谁昨天吵着要跟来,这会瞎拘谨什么。”

卞白贤嘿嘿笑了两下小跑着跟在后面,走进屋子,满眼是淡粉色墙壁,有天空蓝的窗帘,头顶上还挂着好多小飞机模型,倒是颇有几分儿童乐园的意味。

“小JO很喜欢飞机?”
“恩,他可是励志要做飞行员的”度庆洙和小JO坐到沙发上,陪他一起拆盒子,卞白贤伸了一只手过来,“我帮你拆吧?”

“好啊。”小JO抬起头看着卞白贤弯弯的眼角,哎,哥哥的眼睛好亮喏。
卞白贤伸手把遥控飞机拿出来,“海军专用机呐,小JO会玩吗?”
“不会。”回答的倒是挺老实。
“要不要哥哥教你?”
“要!”
“你会?”度庆洙有点不太相信的样子。
“以前我们隔壁住了个孩子,也喜欢遥控飞机。”后来自己学会怎么玩了,倒是没有机会再教他了。
“那看你的。”
“下午去外面玩吧”卞白贤揉了揉小JO的脑袋,仔细看了看说明书。
“好!”孩子才不管大人那些悲伤春秋的往事,有人教他玩自然就是最好的。

另一边,朴灿烈挽起袖管帮金俊绵铺桌子,跟他寒暄了几句,被问到卞白贤身份的时候,不由自主的含糊其次起来,金俊绵倒像是了然于心的样子,也不再多问,只是笑笑。

把饭菜摆到桌上,金俊绵喊了一声,卞白贤牵着小JO走过来,朴灿烈挑眉,对方跟小孩熟稔的本事倒是没退步。

“小JO要坐哪里?”
“坐灿烈哥哥旁边。”他跑到朴灿烈旁边大大咧咧坐到位置上,屁股扭了扭。
“我坐这里吧。”卞白贤走到小JO对面的位置。
“白贤哥哥坐这里。”小孩拍拍旁边的凳子,度庆洙忍不住笑出声来,“白贤,小JO很喜欢你。”
“那不是应该的吗?”卞白贤笑的狡黠,绕过桌子走过来坐到小JO旁边,朴灿烈拿起饭碗,夹了一口青菜到小JO碗里,卞白贤也夹了一口红烧肉到他碗里。

“啧啧啧,”坐在对面的度庆洙忍不住叹了一口气,夹了一口菜到金俊绵碗里,“哥,你也吃。”
“你干嘛对我献殷勤。”金俊绵把菜都放到对面的小JO碗里,“要夹也夹给我儿子。”

“好啊,连你也挤兑我啊!”

大家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一顿饭倒也吃的其乐融融。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10:14

饭后,小JO迫不及待地拉着卞白贤教自己玩遥控飞机,两个人走到屋外,卞白贤把飞机放到空地上,“其实我也是第一次上手,你要不要躲远点?”

“不怕,我相信白贤哥哥。”一张小脸倒是一点都没有危机意识,他嘴角一勾,拿起遥控器按下了按钮。

朴灿烈走出屋门,正好飞机刚刚起飞,他索性叠着手臂靠着门看着他们玩。

午后的阳光还是很强烈,小JO用手遮着额头看还挡去不少阳光,可苦了卞白贤,眯着眼睛往上看,没一会便头晕眼花了,这时伸过来一只手,把遥控器拿了过去。

“别看了,眼睛要瞎了,我来。”朴灿烈一脸镇定站在他旁边。

卞白贤瘪嘴,我要瞎,你不会瞎?
他走到小JO旁边遮着额头一起看着飞机,过了一会洗过碗的度庆洙和金俊绵也走出来,目睹了飞机直直地落到草丛堆里的全过程。

“灿烈哥哥好笨喏。”小JO努努嘴跑到旁边去捡飞机,朴灿烈面子上挂不住,还被其他人集体嘲笑了,跨了两步把遥控器丢到卞白贤怀里,“你来。”

“先不玩了。”度庆洙走过来解围,拿起遥控器和飞机,“等太阳快下山的时候再玩,”转过身无视了朴灿烈咬牙的表情,对着金俊绵说“咱们摘葡萄去,顺便洒个水。”。

卞白贤伸手给小JO牵,走到前面窃窃私语,朴灿烈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无形之中被排挤了。

走在葡萄藤下,阳光照耀着饱满的果实,度庆洙丢来一根水管,卞白贤便蹲下身去捡,“先给葡萄洗个澡”他说,“这是俊绵哥定的规矩。”

“洗干净再吃?这样?”卞白贤捂着嘴咯咯地笑,那头小JO已经把水笼头打开,站在他对面的朴灿烈被洒了个措手不及。..

“死小孩,你故意的吧。”朴灿烈佯装生气的样子冲过来要敲他脑袋,小JO立马抱着头跳到卞白贤身后,“白贤哥哥救我!”

卞白贤微笑一下,作势要把水管举起来,度庆洙走过来又递了一根给朴灿烈,“你看着办。”

“小度,你好狠的心。”
“我帮理不帮亲,两个人都得要有武器,才算公平决斗。”

朴灿烈接过水管倒是没有复仇的意思,抓着往藤上洒水,卞白贤乐的自在,站在另一侧也跟着洒,忽然感觉背上一凉。

“小JO!”小孩洒完水就跑,被卞白贤在后面追,也算是果园里另一道风景线。
金俊绵把篮子拎过来就看到这一幕,“哎,白贤你小心——”

话音未落,卞白贤便一脚踩在湿漉漉的泥土,一个大力滑坐到地上。
他无奈的哈哈自嘲,朴灿烈见了,放下水管走过去。
“你笨啊,浇了水的地你也敢跑。”
“可是小JO就能跑。”
“那是,我可是在果园长大的。”小JO在不远处做了个鬼脸,把脸皱到一块的卞白贤逗笑了,低头一看,手上都是泥,衣服裤子也脏了。
“哎,晚上要洗了……”
“你应该庆幸,还好带了可以换的。”朴灿烈伸出手,“喏,拉你起来。”

卞白贤抬起头,眼前的人背着阳光,头上外面一层碎发被染上了金黄,多久没细看这双手了,他也不记得,他只记得朴灿烈第一次见面就拉了他的手,那温度烫的吓人。

“不要了吧,我手脏的。”举起两只手摊平给他看,卞白贤笑的有点惨兮兮,朴灿烈叹了一口气,走到他后面,扶着他两侧的胳膊,一用力把他架了起来。

金俊绵走过来脸上都是担心“没事吧?”看见他一手的泥又忍不住笑,“刚想提醒你,还是晚了一步,不过你怎么跟小孩一样啊,爱玩猫追老鼠的把戏。”

小JO不乐意了,跑过来拽金俊绵的衣服“我才不是老鼠!”
“你不是,你上辈子是。”他摸了摸对方的脑袋,“不然怎么跑那么快——以后不许了。”
“噢……”小JO转头跟卞白贤说,“白贤哥哥,我的衣服给你穿!”
“噗,”度庆洙拿着水管和毛巾跑过来给卞白贤洗手,“等你长大了再给白贤哥哥穿吧——前提是,你得记着欠他一件衣服呐。”
“恩!一定记着!”
卞白贤笑眯眯地把湿漉漉的手在毛巾上擦了擦,“行,白贤哥哥也记着——走吧,摘葡萄去。”

他牵起小孩的手,又像是回到了带苗苗一起去画画的时候。

朴灿烈站在一旁看卞白贤身上脏兮兮的,伸手摘葡萄,忽然就感觉到了两个人在细枝末节上的变化,好像自己变得有点大少爷,卞白贤倒是有些吃苦耐劳的模样显现出来了。

金俊绵走过来站定,“你的眼神里,好像有些困惑?”
“是吗,”他转头看看对方白皙精致的侧脸,“困惑什么?”
“该不该问出口,换个角度来说,是该不该坦白。”金俊绵微笑,朝着正在招手的小JO走了过去。

问?从哪里开始问,问什么呢,朴灿烈不知道,但他知道,问与不问,也不会改变任何事,就像那座旧教堂,一旦有了裂缝,修砌也好,重建也罢,都不会变回刚开始崭新的模样。

而我们和岁月一起,彼此也都在逐渐成长和成熟,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了裂缝,如果现在相遇的是已经历经磨练的朴灿烈和卞白贤,也再不会像年轻时一样,爱的那么义无反顾,却一败涂地。

【如果时光倒流,我还会不会选择与全世界为敌,身边只留一个你。】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10:15

Chapter 21

自从离开那些留恋的所有,我以为我们都能在下一个明天,开始崭新的人生。

捧着几大筐的葡萄,小JO走在队伍最前面,回头喊着口号,“咦,白贤哥哥怎么走不动了,快跟上啊。”
“噢……。”
朴灿烈停下脚步,等卞白贤满头大汗地走上来,有点吃力地抬了抬手上的箩筐。
“刚刚玩的多疯,现在知道累了?”
“难得嘛……”卞白贤把箩筐放到地上,“不行了,我申请原地休息十分钟。”
“嘁,”嘴上不情愿的样子,也还是跟着把东西放下,朴灿烈从口袋里拿了包纸巾,“擦擦。”
卞白贤有点惊讶地看着递到自己面前来的手,随即又云淡风轻地说了句“不谢。”

度庆洙在远处喊了一句,“你们休息完自己回来。”便跟着金俊绵带着小JO晃晃悠悠地走了。
“没良心。”卞白贤索性一屁股坐到路边的小山坡上,双手架到膝盖直喘气。

放眼望去,坡下便是来时成片的水杉。

“来的时候就想说,阳安真美。”
“恩。”
“那,你说,是阳安美,还是雾里美。”
“都美。”只是美的意义不同。朴灿烈坐到他旁边,眼前的景致的确明亮动人,却也比不上那个雾氤腾腾的小镇。
“是吗。”可我还是觉得雾里美,卞白贤瘪嘴,躺倒在绿丛里,“真想去海边啊。”
“你不是怕晒黑?”
“冬天的阳光正好。”冬日的暖阳,总能让我忆起一些温暖。
“想去普吉还是塞班?”
“你不会浪漫地想一个比如马尔代夫之类的名字?”
“都一样。”朴灿烈两只手围在膝盖上,握到一起,“都是凡人爱去的地方。”
“谁不是凡人……”天上的暗灰逐渐聚成团,他闭起眼,“其实,S城的海边应该也很不错。”
“恩。”


朴灿烈还记得,那一年,他曾经带卞白贤去过公寓附近新开发的江边花园,在傍晚的时候,沿着河堤散步,直到天色渐沉,那时,路灯都还没来得及安,晚上光线昏暗,也没有什么人路过,他们就一起坐在高高的沿岸堤上,看着江面上来来往往的小货船,幽幽慢慢地前行,一点也不似游轮那样,灯火通明五光十色。

它们只有船头一盏暗橘黄的指明灯,和孤独的掌舵人。

“他们在黑漆漆的江面上不会怕吗。”
“怕什么。”
“江中怪物什么的。”
“你以为是拍电影,哪来的这么多怪物。”朴灿烈握着他的手,“怎么手这么凉。”江边的风还是大了些。
“风吹的吧,我身上不冷。”
“你说冷吧。”
“哈?”
“这样我就可以正大光明地抱你了。”
“哦——我好冷哦——”
朴灿烈嘴角含笑,趁着夜色朦胧,把卞白贤搂进怀里,上下摩挲着他的手臂,看着对面的码头上星星点点的光,“也许码头有人等,他们就不怕了。”

那些形单影只的船舶,在一望无际的江面上流浪久了,自然就会找到它们该停靠的港湾。

“恩……”闻着江面吹来湿漉漉的淡腥气,还有他头上淡淡的洗发精味,卞白贤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转头帮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下次带我去海边吧。”

“好,等我学了车就带你去。”朴灿烈侧过身把卞白贤抱在胸前,“怎么忽然我也好冷。”

“是吗。”伸手抱住他的后背,“那就抱紧点。”


回忆的声音很响,响彻云霄。


“下次再来阳安,会有草莓摘不。”卞白贤幽幽地开口。
“有——”微风抚过他的耳廓,带来一阵林间的甘味,朴灿烈失神地望着天空里几朵淡灰色的云,“好像要变天了。”

卞白贤仰起头看了会天,又侧过头,朴灿烈额头上细碎的刘海轻柔扬起,后颈因为抬起的姿势有微微褶皱。

他看了很久,在对方快要回过头的一瞬间又扭了回来,“唔……是啊,刚刚还是大太阳。”
“秋天总是善变的。”朴灿烈站起来,拍拍衣服,“走吧,等下雨就来不及躲了。”
“反正我身上也没什么干净地方了。”
“我可不想洗衣服。”
“……大少爷。”
“你说什么?”
“没什么,走吧。”他一个侧身手撑着地站起来,不自然地揪着耳垂,“说我休息够了。”走到箩筐前蹲下抱起来朝前走“你有没有觉得,小JO跟苗苗有点像。”

“他比苗苗黑一点,更瘦一些。”
“如果苗苗能说话,应该也是那种声音吧,水水嫩嫩的。”
“恩——”
“还有,他搬家的时候……有没有……”他原本想问的是有没有说什么,可是,苗苗不会说话。
“……没有”朴灿烈低头垂下眼帘,只能答上这么一句。
“哦……”

有些人,你想他的时候,往往他不在身边,以后也会跟着时间,渐渐地忘记想念。

夜晚,朴灿烈捧着杯子望着窗外的乌云出神,小JO走到他旁边拉了拉他的衣袖,“灿烈哥哥,上次的故事你还没讲完呐。”

“小JO乖,下次讲吧。”蹲下来摸摸他的头,朴灿烈抱歉地笑了一下,“今天我有点累了。”

“噢……”

“小JO,你到点睡觉了,”金俊绵走过来拉起他的手,“爸爸给你讲故事好不好?”

“唔……”小JO看见刚洗完衣服的卞白贤从洗衣房里走出来,跑过去拉着他的手,“白贤哥哥,不如你给我讲吧。”

“好啊——”虽然他不是个会说故事的人,但是哄哄小孩子睡觉应该还是能应付,卞白贤跟金俊绵打了个招呼,把小JO带到楼上,等他躺好便拉上被子,“小JO想听什么故事?”

“想听灿烈哥哥上次没说完的故事……”说起来还是有点失望的语气,“才讲到一半呐。”

“那你告诉我,他之前讲了什么?”卞白贤觉得自己编故事的能力还是不错的,或许可以胡乱扯一些。

“说有一个男孩从小的时候开始,每年冬天都在他家的楼下搭一个雪人……”卞白贤忽然愣住了,小JO不明所以,继续说着,“那个雪人,每次都会变成一个精灵,陪他玩耍,一年一年,一年一年。”

一年一年,一年一年,男孩长大变成了少年,从少年变成了男人,精灵却还是他儿时见到的摸样。
“为什么我在变,你却一点也不变呢。”他对着雪人说。
雪人不会说话,雪人只会笑,雪人过来拉他的手,却被男人躲开了。
“你不能也长大吗。”男人背过身离开了雪人,把他留在了原地。

一天一天,一天一天,每天上下班经过的时候,男人都能看见雪人笑着朝自己招手,却不再走过去和他一起玩了。

等到春暖花开,大地回温的时候,他的孩子告诉他,雪人化成了水,蒸发到天上去了,他走到窗口望下去,鼻子很酸,忍了很久才没有哭出来。

“雪人好可怜,白贤哥哥,你说是不。”小JO侧过身朝向卞白贤坐着的地方,“为什么他不跟雪人玩了呢。”

“因为他知道,雪人是永远不会长大的,精灵没有岁月,但是他有。”他伸手抚过孩童的耳鬓,轻轻地说,“想不想听下文?”

小JO猛力地点了点头。

“再后来,男人再也没有搭过雪人,等到他垂垂老矣的时候,从抽屉里翻出了一大推雪人的照片,他看着那些照片哭了,哭完又笑了。”

“哭什么?又笑什么?”

“他呀,”卞白贤顿了一顿,手放到小JO的额头上,“哭的是自己太傻,居然喜欢一个时间永远都不会走的精灵,笑的是,很快,很快他们就又能见面了。”

“好浪漫呀,”他睁着亮亮的眼睛,“那,雪人知道吗。”
“会知道的……”卞白贤趴到床上,撑着下巴。

男人走向天堂的时候,问上帝雪人在哪里,上帝不愿告诉他,他就自己找。

找啊找,找啊找。

“那最后他找到了吗?”

“恩,找到啦。”

雪人站在天堂的尽头等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笑着,“这么晚?我等你好久了。”

男人笑了,原来雪人的声音真如他想象的那样好听。

“多好的结局,”小JO想了想又问,“那为什么灿烈哥哥上次不说完呢。”
“也许,是他没有自信吧。”
“自信?”

“恩……乖,小JO,该睡觉了。”卞白贤把被子压到小JO肩膀,“晚安。”低头在他脸上亲了一下。

“噢……白贤哥哥晚安。”他闭上眼睛。

卞白贤站起来,走到门口轻轻关上门,倒了一杯水走回客房,打开台灯坐到床上,他发觉自己是如此的口干舌燥,原来讲一个很久以前的老故事,会这么累。

他拿起水杯,耳边却忽然响起巨大的轰雷声。

“哐嘡——”杯子摔到地上碎成一片片,他呆在原地。

过了一会房门被推开,朴灿烈跨了进来,“怎么了?”
“没怎么……我又干坏事了,嘿嘿。”他笑的心虚,站起来又蹲下,手伸出去的时候被握住了。
“捡什么,伤着了怎么办。”
朴灿烈一本正经皱眉的样子真好笑,他想,把手缩了回来。

“那怎么办。”
他走到浴室,拿了块毛巾,盖在碎玻璃上,“等天亮了再扫。”
“噢——”更大的雷声传来,卞白贤条件反射地捂住了耳朵,过了好一会才放下。

“还怕?”
“这是想改就能改的吗……”
“早点睡吧。”朴灿烈撑着膝盖站了起来。
“等等——”
“什么?”
“可以的话,陪我待一会吧。”他抬着头,眼神可怜巴巴,“就一会。”
“……知道了”
“哎?”居然答应的这么爽快。
“你去刷牙。”
“刷刷刷牙?”
“恩,直接睡,我等你睡着,行了吧?”
“哦哦!那你等我一下!”

卞白贤虽然有些惊讶,还是快速进到浴室换了身睡衣,等他刷完牙回到卧室,窗帘被朴灿烈“哗——”的一声拉上了。
“下雨了?”透过厚厚的窗帘布,间歇划过的闪电还是让他有些心惊。
“恩……别想了,睡吧。”
卞白贤拉开被子钻了进去,朴灿烈便搬了一张凳子坐下。
“你……”卞白贤迟疑了一下还是没问出口,“不困?”
“还好——别废话了,快睡。”
“不如你也给我讲个故事吧。”
“你几岁?”
“再小也比你大。”
“嘁——”他摇摇头,“那你刚刚跟小JO讲了什么故事?”
“不告诉你。”
“肯定是什么小美人鱼之类没营养的。”
“你才没营养。”他掀开被子,瞪大眼睛,一脸不甘心的样子。
“这会又不怕了?”

卞白贤又老老实实地把被子盖好。

时间停滞的几秒后,他闭上眼,隔了一会还是睡不着,“好像……还是不行。”
“小朋友。”
轻不可闻的叹气声过后,卞白贤感觉有一双手拍了拍自己的背脊,叫他无法动弹。

在仿佛被浸湿的空气里,朴灿烈隔着被子,一下下地拍着卞白贤的背,外面的天空闪烁不断,隔着厚厚的玻璃也明显阻隔不了轰隆隆的雷声。

卞白贤没有说话,朴灿烈也没有出声。

虽然隔着薄被,他好像还是能感觉都对方掌心的温度,还有自己的心跳,扑通,扑通,响声渐渐盖过了外面的震雷。

他好久都不曾感到如此安心。

[朴灿烈,你说,一个人的温柔到底有没有长短,尽头又在何处。]

卞白贤睁开眼,流连在对方深不见底的眼眸,朴灿烈愣了一下,手停下来,“还不闭眼?”
“哦……”
“哦什么哦,闭眼。”

卞白贤拽着被子的手心有些潮湿,他觉得自己的鼻息忽然变沉重起来,却还是乖乖地闭上了眼。

雨声渐轻,直到床上的人呼吸变淡了,频率也规律起来,朴灿烈才撑着床直起身,走到碎玻璃边上,用盖着的毛巾轻轻把碎片推到墙角。

走到门口,手搭上门把手的那一刻,他又回头看了一眼卞白贤埋在被子里的半张脸蛋,和轮廓分明的耳际线。

【我以为,我们的过往已经似落叶一般,平淡地止住声息,谁知它还是会掀起我心里层层涟漪。】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10:15

Chapter 22


为何回忆,竟如此的温柔,又如此伤人。


小JO高高地踮着脚,把金俊绵包的大袋葡萄递给了卞白贤,“白贤哥哥,下次还要来啊。”度庆洙把包背到身上,朝卞白贤嫉妒地笑了一下,“喏,下次不带你来了,再下去小JO就不认得我了。”

“庆洙哥哥当然也要来,”小JO走过去拉着他的手晃了两下,“你们一起嘛。”
“小坏蛋!”假意地弹了下他的脑袋,度庆洙转身朝向金俊绵,“什么时候换你来看我?”
“等过些日子闲下来就去。”
“噢,要跟我拉钩。”
金俊绵等着度庆洙走上去,微笑着举起了小拇指,“你啊你……知道了。”

跟对方挥手告了别,卞白贤背上包跳了两下,袋子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朴灿烈手里,他走过羊肠小道,抬头看了一眼好似高耸如云的长树干,和深棕木上面宛如眼泪的水迹。

“发什么呆呢。”度庆洙走上来拍了下他的肩膀。
“没有……”只是,昨天晚上那场雨下的很急,不知不觉却也停了。

“昨天晚上没事吧?”
“没事啊……”
“嗯,只是我听俊绵哥说,你打破了一个杯子。”
“他不会是想让我赔偿吧。”卞白贤呵呵地笑,度庆洙也明白他在掩饰。
“我记账了,下次你记得给他。”
“真小气……”他拉了一下包带,顿了一顿,“怎么我打破了他的杯子,记账的是你?”

度庆洙朝他挤了两下眼睛,不言不语地走到前面,“朴灿烈,你腿长,也顾及下我们两个好不。”

“你们闲聊,我不好打扰啊。”朴灿烈换了个手拎袋子,把停车券从口袋里挖了出来。“你去交费”伸手到度庆洙面前。

“我去吧。”斜着插进一只手,朴灿烈楞了一下,松开手指,刚刚好像有一点温度,划过他的指甲盖,沉默着看向对方的背影,他有些恍惚。

“昨晚发生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
“什么你不知道的事。”
“你半夜才回的房间,我听见声音了。”
“我怎么不知道你听力那么好。”
“我在跟俊绵哥打游戏呢。”
“是吗。”有什么游戏能打到半夜,他倒是不知道。

“卞白贤怕打雷,你说的。”
“我不过是……”
“不过是什么?”度庆洙瞪大眼睛,斜斜的睨了他一眼,“说不下去了?”
“咄咄逼人还真是你的专长”
“你骗不了我,朴灿烈,别忘了我是做什么的。”
“那又怎么样。”
“我只是好奇,你们之间的平衡能维持多久。”叠着手臂,度庆洙面无表情地直视前方。“像皮筋越扯越长,也总有一天会崩断。”

朴灿烈没有回答,掏出钥匙打开后备箱,把袋子放了进去,“上车吧。”
“如果你要反悔,现在是个好时机。”度庆洙好像还是不愿罢休的样子,在他拉开车门的时候又补上这么一句。
“反悔什么?”
“你曾经说只是房东房客这件事。”
“如果……反悔了会怎么样。”
“两个人的深渊,一起跳。”

远处走来孤单的人影模糊不清,走到车前站定,是卞白贤。

他拉开车门,忍不住好奇朴灿烈的目光,“怎么了。”
“停车费不报销的。”
“我知道,”卞白贤把发票塞进裤子口袋,坐到车里,“好困啊。”
“昨天晚上睡的不好?”度庆洙坐在副驾驶回过头,“雷声很大吧。”
“嗯,”他揉揉头发,趴到座椅上,“想再睡一会。”

朴灿烈点燃发动机,“你也可以睡。”这句话是对度庆洙说的。
“真感人啊——”他放下一半的车窗,“但我不困。”转头做了个鬼脸。

睡眠充足的人还想再睡,打游戏到半夜的人却说不困。

朴灿烈捏了两下眉心,开着车驶上了回程。

卞白贤侧躺着,眼角余光看见灰蓝的天空,阴霾沉重,水杉已不似来时那般,透着阳光飘着幽香。

昨夜,醒来的时候,背上的温度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角落里那一堆盖着毛巾的碎玻璃,它们告诉自己,这一夜堪比镜中花,水中月,虚妄又真实。

朴灿烈的手指抓着方向盘,无意识地总看后视镜,度庆洙手插着口袋看在眼里,嗤笑了两下,“白贤,你还是别睡了。”
“嗯?为什么”
“朴灿烈的驾驶技术不够你安稳地睡上一觉,”总不能直说,是他看不见你没法安心开车吧。“而且,躺着容易头晕。”
“也是……”卞白贤撑着身体坐起来,跟来时一样靠着车门,朴灿烈不动声色地按上锁。
“风大不大,要不要我关上窗户?”度庆洙问的是卞白贤,看的却是朴灿烈。
“还好……”
“真的哦?那我不关了?”
朴灿烈侧头回瞪了度庆洙一眼,“你废话好多。”

“跟你聊天可以提精神嘛。”他拉开副驾驶前面的门,“还放着饼干呐,我可以吃吗。”
朴灿烈直勾勾地看着前方的路面,“随便。”
“好不情愿,哼,不吃了。”把饼干放进去,又抽了本杂志出来,“对了,你什么时候去美国?”
“去美国?”卞白贤吃惊,直起身子,“去干吗?”
“没干吗。”
“……”
“这张嘴真是说不出好话,”度庆洙侧身探了个头面对卞白贤,“美国那个设计比赛,决赛要作者亲自过去评比的。”
“那,什么时候去?”
“这也是我想问的。”
朴灿烈咳了两下,“下周。”
“噢……”卞白贤把身体缩了回去,“什么时候回来?”
“一周后吧,到时候Mousse你帮忙照顾一下。”
“啧啧,有人照顾就轮不到我来跟Mousse玩了是不。”度庆洙挑眉,用杂志敲了一下朴灿烈的头,“你不在的时候,我搬去跟白贤一起住几天好了。”
“你过来干嘛。”
“跟白贤一起照顾Mousse啊。”
“讲得好像真的一样。”
“不然呢,你不放心我,还是不放心白贤。”
“不放心Mousse。”
卞白贤噗嗤笑了一下,他还真聪明。

度庆洙也不愿跟他计较,认识朴灿烈以后,对他言不由衷的样子已经见怪不怪了,做作,可是自己最嗤之以鼻的事。

车回到市区,没义气的把度庆洙载到地铁站,“我们不顺路”朴灿烈油门一加,他便只看见后座上卞白贤一个抱歉的眼神。

“忘恩负义的家伙,”度庆洙跺脚,只得孤身一人拎着大袋子挤地铁去了。

“把他丢在地铁站可以吗。”
“不然呢。”朴灿烈觉得市区的空气相比阳安还是要灰浊不少,便伸手打开了车内的通风,“留他在车上只有废话。”
“亏他还给你做饭呐,没良心。”卞白贤把头靠在副驾驶座背上,车慢慢在熙攘的人群前停了下来,“怎么那么多人。”
“体育馆嘛,可能是有演唱会。”
“哦?”卞白贤打开车窗伸头出去,看了一眼场馆上面挂着的巨幅海报,“是MAYDAY啊——”
“哦。”等了两个红灯,人群还是挨着过马路,朴灿烈显得有些急躁。

“哎,朴灿烈,我请你看演唱会吧。”
他楞神。
“玩了两天你不累啊。”
“我们坐着看嘛,不会累的。”
朴灿烈本想拒绝,但对上那一双好像被水雾侵袭过的眼睛,到喉咙里的“还是算了吧”终究是没说出口。

“停车费你出。”

卞白贤得到了满意的答案,眯眼笑的欢喜,朴灿烈便把车缓缓地转到场馆里。

当他们走到售票处,得知只剩下稍贵的那一栏票时,卞白贤咬着牙,看了朴灿烈一眼,对方若无其事地摊摊手,“要不别看了。”

“才不,我买!”他秉着不舍不得的原则掏出了钱包,看不成的话,一定会被当成小气鬼的。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10:15

买完票,离开场还有一会,两人便坐到附近的快餐店吃了晚饭,而后卞白贤在沿街的摊点上挑了两根荧光棒,“幼稚,”朴灿烈无奈地看着他兴奋的模样。

卞白贤把荧光棒拿到手上挥了两下,不以为意,要知道,几年前的朴灿烈可是跟他一样的幼稚。

进场后,等他们坐定,周围的吵杂声不绝于耳。
“卖这么贵,还是离舞台有点远喏……”
“知足吧,听听就好了。”朴灿烈靠着椅背伸长腿交叠到一起,“他们有新歌吗。”
以前,朴灿烈对MAYDAY唯一的认知就仅仅是“卞白贤喜欢的乐队”而已,分手以后,自然不会关心他们的动向。

“有吧。”卞白贤想说,自己也很久没听了。

朴灿烈还想追问,这时灯光暗了下来,四周响起的尖叫声已经将他们的声音彻底淹没。

“现在,如果你身边有对你很重要的人,请给他一个拥抱。”
台上的主唱话音刚落,卞白贤就转过头,扬起的笑脸放大到他眼前,站在一边的朴灿烈被感染,也勾起嘴角。

“不抱抱我吗?”周围的叫声太大,但他还是能看懂对方的嘴型。

身边的人都深情地在相互拥抱,情侣,家人,还有同伴,没有人会留意这个平凡又渺小的角落。

他伸开手臂,等着卞白贤自己扑过来,抱得严严实实,不留缝隙。

深深嗅了一口他的头发,身上是再熟悉不过的香味,甜甜的,像巧克力融在牛奶里,“真想亲你”他冲着卞白贤的耳朵喊,被对方红着脸推了一把。

“不害臊。”

音乐响起,他还是舍不得放开。

【如果我爱上你的笑容,要怎么收藏,要怎么拥有】

如果我们能在每个阳光的日子里,人海里肆意拥抱,如果我们对这个世界无所畏惧。

【如果你快乐不是为我,会不会放手,才是拥有】

如果多年后,哪怕你身边的那个人不是我,我也不会像牵着你一样,再去牵别人的手。

【总是不能懂,不能觉得足够】

就算我们一辈子绑在一起也不能知足,我一直不放手的话,你是不是也一样。


朴灿烈扭头,卞白贤一脸沉思咬着嘴唇,眼睛里映着深蓝色的荧光,闪烁着,跳动着。

除了他们,周围的人都在相互拥抱。

【终于你身影消失在人海尽头,才发现,笑着哭最痛】

舞台上喷洒出漫天的纸片,像雪花一样倾落而下,明亮夺目的银光迅速地晃过他们头顶,最后定在舞台上。

卞白贤终于回过神来,他转过视线,对上自己的眼睛。

【知足的快乐,叫我忍受心痛】

这一刻,朴灿烈想叫灯光都关上,音乐都停止,好让他看清,卞白贤眼底波动的水纹究竟是不是真的。

还记得吗,多年前,我们曾在同一支乐队的演唱会上,旁若无人的紧紧拥抱。
那是我们第一次觉得,世界上没有任何值得害怕的事。

那个时候,我们的一切才刚刚开始。

[朴灿烈,如果可以,我不会选择放开你的手。]
[卞白贤,如果可以,我也希望自己能够说放就放。]

台上的音响在嘶吼,朴灿烈觉得喉咙很痛,好像嘶吼的是他自己。
那一年的歌,原来重新再听一遍,竟是那样痛。

卞白贤,我真的,不想再被你带进回忆里了。

回忆是个巨大可怕的沼泽,越挣扎越让人沉溺。
它不是不会痒,不会痛,它无时无刻不在我心里撕扯,把胸膛剖开也取不走。
我该拿它怎么办,又该拿你怎么办。

朴灿烈没有听完那首歌,他在歌曲结束之前站起身,背对着卞白贤走了出去。

“朴灿烈——”卞白贤在楼梯的转角处追上他,拉住他的手肘,“你怎么了……”
“你问我怎么了”
“是。”
“你以为我是怎么了”
“我……不知道……”
“卞白贤,我累了……”
朴灿烈回过头,盖上那只拉住自己胳膊的手。
卞白贤觉得那只手很冷,冷到他心里。

“我不是玩偶,你说丢就丢,发现自己舍不得,又回来要。”

“人的心,是想给就给,想收回就可以收回的吗。”

“朴灿烈……”

“你难道不知道,你一直欠着我一个理由。”

一个你离开我,抛开爱的理由。

“如果你想知道……”

“不,”他闭上眼,“我现在觉得它不重要了。”

无论是什么理由,当下在他看来都是不成立的。
即使它成立了,他也不会觉得高兴。

“卞白贤,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究竟为什么回来。”

卞白贤低着头,脚下是透明玻璃钉在铁的支架上,隔着半空的地板让自己晕眩,他退后到一旁抓着栏杆,抬起头悲伤地望着朴灿烈的脸。

“想让你再信我一次。”

他顿了顿,眼神坚定。

“再信我一次吧,朴灿烈。”

身后传来密集的鼓点声让空气躁动不已,面对面站在狭小的楼梯转角,朴灿烈和卞白贤,避无可避,也无处可逃。

【我的理由,我的无法自拔,都是因为你。】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10:16

Chapter 23

离开你的那段日子,是晴天还是雨季,我都没有心情辨别
只是愧疚,前一秒我们还在晒着太阳,后一刻,我却放开了你的手,让彼此身边都空空如也。

“然后呢?你怎么回答”度庆洙打开报纸,朝站在旁边的服务员点了两杯咖啡。

“我……没回答。”
“为什么不回答?”
“因为,他也没有要我的答案。”
“那你呢?”他把报纸翻了个面,折到一起,“你的想法。”
“没有——”
“没有想法,还是不知道怎么表达。”
“或许,是不知道……”

朴灿烈把手机拿在手上,点亮看着空空如也的收件箱,那夜的回忆涌了上来。

气氛僵持的片刻时间里,他心里早已经百转千回,“算了,”卞白贤却转过身体,脚轻轻地踩下楼梯,“等你想回答的时候,再回答我吧。”
为什么他不追问呢,朴灿烈握紧指节。

只因为卞白贤的一句话,他几乎快要投降。

这么轻易地向对方的苦涩哀求投降。

一如当初,卞白贤只需要用一秒,就可以叫朴灿烈义无反顾。

回去的路上,谁也没有说话,只有秋夜里树上的枯枝浮动成影,路灯深橘色的光一道道划过脸庞。

他握着方向盘,看似轻松,实则用尽了力气,卞白贤抿着嘴看着窗外的街灯,各有各的心思。

但那夜之后,他们还是一如往常的在同一个屋檐下,却有什么不同,他说不上来,但每天早上看见卞白贤笑着跟自己说早安,那眉眼就像树丫蔓藤一样,爬满了他视线的角落。

从教堂带回来的丁香花凋落在桌面上,曾经嫩白的花瓣微微蜷曲萎缩到一起,变成腐朽枯黄的花骨,最后在一个清晨,被他一片片地放到手上,扔到了垃圾桶里。

把瓶子过了水,擦干净,打开橱门放了进去。

也许真是花会凋零,往事会腐烂,他以为,开始新生能让自己不那么重负累累,回忆却又在心头盈盈绕绕挥之不去。

也许,他当时选择留在旧屋,就无法与往日彻底断绝,亦或是,他本就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等在这里。

“真不知道你们两个来来去去,到底在别扭什么。”咖啡被端上来,度庆洙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所有人都看得出,你放不下他。”

“只有我自己被蒙在鼓里?”
“你的行为,比你的心,更早一步地出卖了你。”度庆洙不点破,不代表他不知道,“既然如此,为什么不放下呢。”

“度庆洙,你,还没谈过恋爱吧。”
“没有吧。”有没有,他自己也不知道。
“你总以为能看穿别人的心,”朴灿烈伸手把咖啡杯的把手转到右边,“当你真的身处其中,才会明白。”

杯子里的热气浮到半空逐渐消散,度庆洙犯了楞,他想象不出,能有谁能像卞白贤影响朴灿烈那样影响自己,因为,他是个理性超出感性太多的人。

“等那个人出现的时候,也许我就会不同了。”把杯子放下,“的确,世界上有很多人都没有勇气。”

在他的执医生涯里,总有些人因为承诺被背弃而丧失勇气,例如朴灿烈也是其中之一。

没有勇气面对自己,没有勇气重新生活,没有勇气再爱。

但要找回它,又需要另一种勇气。

朴灿烈,你很累吧,在回忆里删删减减,但怎么样都还是剩下美好的事,你无法去推翻。

当卞白贤重新敲响你们曾经的家门,回忆便已经像炸开的油锅,滚烫利落地溅了你一身。

“但……我相信他愿意等你的。”度庆洙第一次发自肺腑地为卞白贤说话,与一年前一味的帮助朴灿烈忘记他的自己全然不同,看来,时间真的是容易改变很多事。

“换做是我,也愿意等。”

虽然,当年那个无怨无悔付出的少年已经不复青涩,但在他心里永远是朴灿烈。卞白贤应该是这么想的吧,才会不由自主到回到他身边,甘愿向他讨好示弱。

“是我太执迷不悟吗。”朴灿烈摩挲着瓷杯的壁,暖色的秋日挂在熙攘的云端,“我不想知道原因,不是因为我不相信。”

世上没有绝对的事,他想。

像早些时候他抗拒卞白贤,尔后却又为对方担心牵挂。

“不是不想,是不用。”


回到家的时候,卞白贤踮着脚尖站在阳台上,把洗好的衬衫挂到衣架,双手拉住两个角直直展开。
“搬个小板凳会轻松点。”朴灿烈换了拖鞋走进室内,钥匙哐啷一声被丢进桌上的果盆。
“回来啦,”他回头看见自己,走出阳台,“不嘲笑我的身高你就不舒服是不。”

卞白贤抓了抓而后,走到沙发边,拍了拍趴着一动不动的大脑袋,“Mousse真是越来越懒了。”

“年纪也大了。”算起来,Mousse已经是60岁高龄了,朴灿烈歪头看着大狗。
“改天带他去锻炼一下。”卞白贤笑。
“别改天了,就今天吧。”
“哎?”

朴灿烈走到抽屉旁拉开,拿出Mousse一直玩的塑料球。
“趁天还没凉透,他也还有精神跑。”
“哦——好。”卞白贤走到门后的架子前拿起绳子,蹲到Mousse旁边抱着他的脖子帮他系上。

朴灿烈专注地看着对方发顶的漩窝,他抬起头朝自己打开笑容,“好了。”

夕阳渐沉,凉风有些冻人,卞白贤缩了缩脖子,但还是兴致高涨的摸样,他们带着Mousse走到小区中心的草坪上,朴灿烈便把球丢了出去。

“Mousse跑的好快喏!”
“嘁……这不是应该的嘛。”
卞白贤跟着一路跑到另一边,把球又丢了回来。

Mousse在两人中间来回地跑,卞白贤的笑颜充满魔力似的牵动自己的嘴角。

偶尔有老人带着孩童经过,驻足观看一会又离开,直到路灯被点亮,卞白贤喊了声累就躺倒在草坪上。

朴灿烈走过去,“这就跑不动了?还没Mousse有活力。”
“一定是这里海拔太高了。”
“哼……”他懒得反驳,跟着坐到一边,Mousse明显也是玩得太累,趴着不肯再动。

“对了,明天什么时候的飞机?”
“唔,下午。”
“要飞很久吧。”
“也没有,睡一觉就到了。”
“会开手机吗。”
“嗯,但通话费很贵。”
“噢……发短信也成啊。”
卞白贤手肘用力一撑坐了起来,“有礼物送你。”
“什么礼物?”
“现在保密。”
“……你不是马上就会给我”
“等你回来再给你”

卞白贤又躺了下去,脑袋垫着交叠的手臂,忽然有点期待起冬天来。
“你说,到了冬天,Mousse和雪地不就融为一体了。”
“……他身上还有黑色的。”
“哈哈,也是——不知道冬天什么时候来。”
“快了。”朴灿烈仰头,远处的天空昏暗一片,看不清颜色。

秋冬交替,春夏变换,像聚和散,是等待的两端,相交着划过时光,它们会交叉,又再消亡,到来年也是如此,反反复复,不知疲倦。

“朴灿烈,比赛加油。”
“嗯。”
“一定会成功的。”
“嗯。”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10:16

Part 2


空气中浮动着淡淡水汽,张艺兴把袋子拎在手里,勾过卞白贤的脖子。

“还要买什么?”
“花吧。”
“这样就够了?”
“嗯……简单点。”
“不用去买点金元宝之类的?”
“怕他不肯收。”

卞白贤把手机打开,看了下时间,“只是生日,等忌日的时候我再烧给他。”

“我说,你是时候跟朴灿烈坦白了吧。”
“嗯……”他揉了揉眉心,“等他回来,我就告诉他。”
“不觉得难开口了?”
“其实现在也有点难……”
“直接说你是被逼的不就完了。”
“怎么说,也是我不清不楚在先。”
“卞白贤,你真的很磨叽,”张艺兴放开他的脖子,站定,“你回来的时候就应该直接告诉他,我看着都累,早说不就什么事儿都没了,你啊,就是关键时刻总掉链子。”
“我不是没有把握么……”没有他还在等自己的自信,又何谈重修旧好。

“现在有把握了?”
“有一点了……”
朴灿烈去了美国之后,两人始终保持着短信联系,他会汇报自己的比赛进展,卞白贤也会跟他聊聊Mousse和公司的事,好像两个人之间的隔阂缩短了不少,如果现在坦白的话,也许能解开他的心结。

只要三天。

还有三天,他就回来了。

走过山间长长的坡道,一路的青石板地面在脚下铺开,上午刚刚下过一场大雨,现下满眼尽是浓重的湿气,卞白贤低下身,用布擦了擦石碑,把白菊放到石壁前,两手握到一起。

他本是不信教的,只是那么些日子总是为了父亲,还有另一个人祷告,渐渐就有些相信上帝了。

“他会原谅你的。”张艺兴的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他没有说过的话,我不会自己编。”

“卞白贤,你真是不懂给自己一条活路走,如果你不是这个死性子,也不至于和朴灿烈走到这一步。”

是吗,他苦涩地笑了一下,松开手插进口袋,转过身,“走吧。”

沿着山道走下去的时候,天空又开始飘下绵绵的细雨,卞白贤拿出手机给朴灿烈发了条短信,[又下雨了。]

按了发送,想了想,又补了一句,[等你回来,能告诉我答案了吗]

我也有我的故事要说给你听,或者你不想听,我厚着脸皮也要告诉你。

张艺兴走在后面打着电话,又是给吴亦凡报备行踪了,他忽然觉得有些嫉妒。

转过头,卞白贤想开口叫他走快些,看见一辆小轿车从坡上急急地冲下,到了转角处忽然轮胎打滑,扭扭曲曲地朝不远处的张艺兴冲了过去。

他的手机摔到地上。

卞白贤从来都是容易丧失理智的冲动派,和朴灿烈私奔是这样,离开朴灿烈也是这样。

有一双手,重重推在张艺兴的肩头。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回荡在无垠的苍穹。

“朴灿烈,是你先过界的。”
“是”
“过界了,就没有退路。”
“我没想过退。”
“我也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做到。”
“只要你卞白贤能做到,我就做得到。”

昏墨的天空轻轻抹开一片,雨里的水雾一下子被掀起,散在萧瑟的空气里。

摩擦和撞击的哐哐声砸在他的头颅和背脊,颈里的项链掉了出来,戒指冰凉地滑过脸颊。

他还记得,那枚指环里的刻痕是自己亲手写上的。

“这个,写我的生日,反过来刻在里面。”
“喂,这样戴久了会变纹身吧。”
“真变成纹身才好呐,一辈子都印在你手指上。”

他的身体躺在地上,清冷的细雨便一滴滴砸落到他的眼里,怎么天空刚才还是他最爱的灰蓝色,才隔了一会,就变成了赤红的绯色。

“你现在才说你不当真?!”
“是。”
“卞白贤,你说谎!”


是,我说了谎。


苍凉的灰败慢慢蒙上了眼睛,他心里渐渐升起一股不甘与痛涩。

就在刚才,他还想要将那个故事向朴灿烈和盘托出,想要告诉他,一切艰难都过去了,自己有足够的时间能长久地站在他身边。
想要告诉他,他的承诺会兑现的,这次不再开玩笑,也不任性,认认真真的去爱。

究竟为什么这么蠢地爱他呢?

那时,站在父亲的病榻前,他用苍老疲惫的声音问着自己。

或许是因为四年前那个早春的清晨,他拎着蛋糕盒,坐在雾里车站的长凳上等我,又为我挑走巧克力蛋糕上的杏仁。
或许是因为那年的烟花节,他在天台抓住我的手,对我说,至少到了八十岁,我们还能在一起。
或许是因为他在我们屋子的墙上漆了一面爱心墙,歪歪扭扭的,却足够真心。
或许是因为他让我踩着他的肩膀去擦窗,半夜抱着我一起等流星雨。
或许是因为我闹脾气躲起来的时候,只有他会满世界地找我,扮大狗逗我开心,再牵我的手一起回家。

那么多那么多的或许,统统加到一起,才是我爱朴灿烈的理由。

但是这些不能告诉别人,那是我心里的小秘密,因此,我只是走过去,把被角掖到他肩膀下,然后,告诉他,因为这个世界上,不计回报义无反顾、全盘付出来爱我的人,只有朴灿烈一个。

我不爱他,还能爱谁。

弥留之际,父亲握住我的手,轻轻地说了声,等我走了,你……回去吧。
我哭了,跪到地上不住地说,请你理解我。

求你,原谅我。

原来,他没有回答我的,是不原谅你。

他的泪比雨还凉,顺着眼角落到湿漉漉的地上,和那些蜿蜒的鲜红汇到一起。

恍惚间,好像有人抱起他的头,擦着从他嘴里不断冒出的腥甜。

“别擦了……”
“白贤,你看看我啊”带着哭腔的声音好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别……告诉他……”
“别说了!白贤,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眼前的景致越来越模糊,他想抬手,却没有力气。

朴灿烈,是我曾经太过骄傲和自不量力,辜负了你的柔情,也丢弃了我们的承诺。

而这场荒诞无稽的,你追我赶的游戏,终是要结束了……

但怎么办,眼下命运要求我收手,我却不愿意第二次情非得已地离开你。

最后,他望见远处救护车的霓虹灯在闪烁,衬着暗红色的云霞,似真似幻,好像等雨停了,旧色的天就会重新亮起来,灿烂如常,明丽如昔。

朴灿烈,你说,那天,我鼓起勇气去敲你的门,是不是做对了。


【原来爱,一直守在你我身后转身的距离间,从未离开。】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10:16

番外 2

你的笑颜,你的眼泪,你的苦痛,让我明白
爱你,非他莫属
而我只是荧幕下千万的观众之一,也无资格陪你到全剧终

停下车,关上门,我夹着手提包抬起头,悠长的云间里,那些淡薄烟影缓慢移动着,这个秋天好像特别短暂,大楼外的梧桐上,连摇摇欲坠的叶子也没有了。

走过熟悉的墙外停留的救护车,门打开后又沿着冰冷的过道行走,手指敲打过绿白相间的扶手,干净瓷砖地面上映着花白的炽灯,亮堂堂的。

医院内部重新翻修了没多久,没有过去那么浓重的消毒水味,却忽然也有些让我不太适应。

“金医生早啊。”对向我打招呼的值班护士回以微笑,点点头,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换下了黑色外套,在灰白色衬衫外面披上了长长的白大褂。

面对镜子挂上工作证,上面写着我的名字,金钟仁。

“金医生——”拉开门的是我的助理,她探出一个头冲我抱歉的笑了一下,“2033的5号床昨天夜里喊伤口痛,现正在闹呢。”
“值班护士呢?”
“好像昨天晚上翘了一半,护士长刚刚拉着她训话呐,好吓人。”
“知道了,”护士长从来都不会是面慈心善的角色,从墙上取下病房记录本拿在手上,我走到门口,“一起去看看吧。”

习惯性地把手伸进口袋,摸到昨天午餐的票据,她抬头看了我一眼,偷笑道,“金医生还是一样,每天早上都没睡醒的样子。”

揉揉眼睛不可置否,我只是相比别人精神来的晚些罢了,刚想开口,肩膀被人轻轻撞了一下,身体歪到一边。

“抱歉——”来人走到我前面,侧过身微微点头,他走的很匆忙,却还是让我看见了他薄薄的嘴唇和半倾斜的衣领,我犹豫了几秒。

“怎么了?”助理停下来拍拍我的肩膀,没事,我这么回答她,然后走到了楼梯口,抬起脚。

5号床的年轻人是踢球的时候伤到手骨,已经没有大碍,做完手术伤口自然会痛,也并非是伤口发炎之类的恶化情况,我提起笔在木板垫底的病例上写了一些止疼片的药名,递给站在一边的助理。

不同往日,我张口说了些安慰的话,只为了快些离开这里。

摆脱难缠的病人已经是半个小时后,我跟助理打了个招呼,绕过病房区走进吸烟室,点燃一根烟,雾气氤了上来,我靠着墙,窗外苍凉的天空看上去没有什么温度,等烟燃到一半,透明玻璃外走过一个身影,拿着热水壶,耷拉着脑袋。


我几乎是同一时间反应过来,把烟掐在烟灰缸里,拉开门走了出去。
“卞白贤。”我喊,他明显是吓了一跳。
“叫我?”
“这里还有第二个卞白贤吗。”我好笑地走过去,“或者你改名了?”
“你是……”他好像记得我的脸,却念不出我的名字。
“喂,你的记性可以再差一点。”我伸手想揉他的脑袋,又觉得我们两个好像没有熟到那个地步,只得悻悻地放了下来。

“金钟仁,有印象没?”

他反复咀嚼了一下这个名字,忽然间恍然大悟,“隔壁舞蹈社的!”
总算是没记错,我点点头,“亏你还记得我。”
“那是,校庆晚会上大放异彩的独舞,我可是印象深刻。”他把左手的热水壶换到右手,“怎么你现在当医生了?不太像你的作风。”

作风,是啊,我本来的梦想是当dancer的来着,我摸摸头,“人总不能一辈子靠跳舞吃饭。”
“是啊——”
“那你呢,乐队主唱?”
“很久没唱了……”他转过身往前走,我便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右边,“现在报社给别人打工呐。”

我们互相嘲笑了对方的职业,又聊到过去社团里的种种,对话的时候,他也竭力地表现出很有精神的样子,直到走到一间病房前,停下脚步。

“抱歉——我得进去了,有机会再聊。”他眼角的笑容忽然有点无力。

“好,我就在一楼的外科,有空找我。”我耸耸肩,对于别人的隐私,我一向是没有兴趣过问的。

他拉开房门之前,我先行朝前走了两步,回过头的时候只能看见病房门啪嗒一声合上,2110,我记下了房间号,踱步走下楼梯。

上午的时间里,我接待了几个伤经动骨的病人,这会又空下来,指尖转动着水笔,又想到了卞白贤。

抬起头看墙上的时钟,已经快到饭点,我决定去找他一起吃个午饭。

只是聊一下近况,如果可以的话,再交换个联系方式,毕竟是校友,应该不算过分吧,我想着一会的说辞,不知不觉已经走到2110的门口,还没扭开门,刺耳玻璃碎裂声就闯进耳朵来。

“你现在就滚回去!”

虽然偷听别人说话很不礼貌,但是这么大声的话也很难不被人听见,我厚脸皮的微微凑近了门。
“别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你就是想我早点死,好让你跟那个臭小子在一起!”
我睁大眼睛,忽然有种手足无措的感觉,门里面的卞白贤说了句什么,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
“你滚吧,当我没有你这个儿子。”
“爸……”这回我听见了,却得到更大声的杂物翻在地上的声音。
“别叫我!”

未免战况升级,我鼓起勇气打开了门,却正好看见另一个玻璃杯砸上卞白贤额头的全过程。

杯子重重地滚到地上,粘着蜿蜒的血迹,他捂着额头一动不动,我有点心焦,站过去拉住他的胳膊,“没事吧?”

“没事,”血从他的指缝里流了出来,有点触目惊心,我转头看向坐在床上怒不可支的老人,对方伸手握着拐杖也想扔过来。

“伯父——”我刚想开口,卞白贤就拉住我。

“我没事。”他又强调着说了一遍,眼神飘忽不定地在地面上游移。

“出去!”老人又大声吼起来,我怕他作出什么更过分的举动,拉过卞白贤的右手,大步地走出门口。

“呼,”门关上的时候他松了口气,靠到墙上,放下手眯着左眼对我笑了一下,“抱歉。”

“从今天早上开始,你已经跟我说了三次‘抱歉’了,”他歪过头疑问的样子,我也不再多做解释,“血要流到眼睛里了。”
“啊……”他又捂住额头,“滴到衣服上了,才洗过呢。”
“笨蛋,这是重点吗。”我实在佩服他的乐观,“赶快跟我去办公室处理一下。”
“不用挂号吗?”
“有我在,你还怕走不了后门?”
他嘿嘿地笑,跟在我后面,只是捂着眼睛看不太清前路,摇摇晃晃的。
我回头想抓他的手,又被他看似漫不经心地躲开。

耳际线下的棕色发丝一晃一晃,肩膀微窄,卞白贤和以前没什么大的变化,我摸摸鼻子,打开办公室的门,又打电话叫了助理拿纱布和药膏来。

“你坐下,我看看。”
“噢——”
卞白贤乖乖地坐到椅子上抬起头,我撩开他已经黏在一起的头发,伤口有点深,但是不用缝线,还好。

“差一点就破相了。”
“男人有疤才有味道。”
“那我给你缝两针?”
“别别——”他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摆摆手,我看见他手上刺眼的红色,到洗手台拿了块湿毛巾,“呐,擦擦,”我递给他。
“不谢。”
助理推门进来,把东西放到桌上,我直视她探究的目光,给她打了个眼色,出门的时候她朝我努努嘴,我无视,转过头,“衣服看来又要洗了。”
“嗯……”他低着头看不见表情,拿着毛巾仔仔细细的把手擦干净,我便拿着药膏走过去。

他没有抬头,指甲缝里的灰都被他擦干净了。

我蹲下去看他的脸色,果然。

“很疼吗。”
“也没有……”
“我给你上药。”
“好。”他吸吸鼻子,任凭我抬起他的头,我把药膏挤到纱布上,小心地敷上还在向外渗血的伤口。
“伯父……得了什么病?”
“胃癌。”虽然已经可以想象到,但真正听见对我来说并不陌生的病名,还是心颤了一下。

理论上来说,作为一个见惯生死的人,我不会有这么错杂多余的情绪。

“那……”
“刚刚你都听见了?”
我不敢开口说“是”,那只会让我们彼此都难堪。
“也没什么,你可以鄙视我的。”
“没有——”我想说的话哽在喉咙里,被堵得严严实实。“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这句是大实话,我的确万分好奇。

“唔……是个好人。”他点点头,又肯定了一下,“很好的人。”
“是嘛……”我抽出两张纸巾,想去擦他头发上已经半干的血迹,被他伸手挡住了。
“我自己去洗洗吧,干的擦不干净。”说完站了起来走到门口,“今天谢谢啦。”

我总以为他会让我保密什么的,最后竟也没说出口。

等他关上门,我才想起,刚刚忘了说“不用谢。”

一天时间过的浑浑噩噩,就算过了班点,我也没有回家的欲望,正好送来一个急诊病人,我便找了个缘由留下来加班,“金医生今天敬业的好反常。”助理拎着包,吐吐舌头说完这句就走了。

敬业吗,我也不知道,我想我应该只是大脑短路罢了。

大脑短路,会鬼鬼祟祟的在2楼的走廊踱来踱去吗,我想谁也不会像我一样。

路过的一些同事跟我打着招呼,我礼貌性点点头,放在口袋里的手心都冒出了冷汗,走到2110的门口,抬起手,又不敢真的敲下去。

算了,窥探别人的私事这种事做一次就够了,我移开脚步,还是朝着吸烟室走去。

“金钟仁。”身后响起的声音不会有别人了,我回过头,僵硬的摸摸脖子。
“这么巧。”
“是啊,你去哪儿?”
“去抽根烟”我朝前方的吸烟室抬抬下巴,他跟着看了一眼。
“我也去——”
“你也?”
“怎么?”
我想说你怎么也不像会抽烟的样子,他已经加快脚步走到我前面。

点燃烟,我放到嘴边吸了一口,他捏着烟犹豫的样子,我觉着好笑,把打火机放到他手上,“喏,你自己点。”
他为难地皱着眉头看了我一眼,我不给面子的哈哈大笑起来,拿过打火机帮他点燃。
“看你的脸就知道你不会抽。”
“是吗……”他小心翼翼的放到嘴里,“咳咳咳咳——”
“我说吧——”我把他嘴里的烟拿到手上,掐在烟缸里,“不会抽就别抽,对身体不好。”

“你不也在抽。”
也对……我觉得他说的话颇有道理,也把烟也掐了,算上刚才给他的那根,这是我今天为他浪费的第三根烟了。

房间里的余烟还未散去,他坐到凳子上,我靠着墙,窗外的夜色渐浓,云层稀薄,星星点点的光慢慢亮起来。

为了避开那些沉重的话题,我开始讲我的医学生涯,从毕业开始,再讲到托关系走后门进了这家公立医院,一直向往着能换一家私人小医院待,没那么压抑。
卞白贤轻轻晃着小腿,一直安静地听我说完,时不时地点点头,也不知道他听进去没有,因为他抬头看我的眼神,总是有些飘忽不定。

“我说完了,”我把叠着的手臂放下塞到口袋里,走过去坐到他旁边。“说说你吧……”
“没什么好说的,”他歪过头来看我,“你都看见了。”

“他知道吗。”
“知道什么?”
“全部……”
“没必要,”他靠到椅背上,看着黑透的天,“我一个人,足够了。”

“那,你不回去不要紧吗?”
“不要紧,”顿了一顿,“他在出差。”
“噢,”我抬起左手看了看表,“很晚了。”
“你要下班了?”他把脚放到地上站起来,我便跟着他走到房间外。
过道里比起白天愈发冷清了。
“嗯,你一个人不要紧吧?”
“有什么要紧的,”他摆手的时候,宽大的袖口就在他的手腕处不断晃动,“快走吧,拜拜啦。”

我点点头,目送他一个人走回房间的背影,却忽然有些不安的念头。

这种不安,在第二天变成了现实。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10:16


“金医生,你听说了没?”一大早,助理就神秘兮兮地凑到我耳边,“昨天晚上2110的病人闹自杀咧,大半夜把输液管都拔了,吓死人了。”我的脑袋轰一下好像被炸开,之后那几句隐隐约约地“一大把年纪了”“儿子年纪轻轻还要反过来哄他”也渐渐听不清楚。

拔腿跑出办公室的时候,我开始奇怪自己一系列的反应,直到爬完楼梯,我才停下脚步深深的缓了几口气。

卞白贤就坐在长廊尽头的深蓝色塑料椅上。

我慢慢地走过去,发现他拿着一杯热气腾腾的咖啡,也不喝,只是捧在手上。

或许他只是为了取暖吧,我想。

“卞白贤,”我站到他面前,语气故作轻松,“咖啡要凉了。”
“嗯,我知道。”
“那怎么不喝?”
“我从来都不喝咖啡。”
“是吗。”
“是他爱喝……”他抬起头朝我笑了一下,“我不知道怎么的,鬼使神差就买了,真浪费钱,是不。”
“浪费就浪费吧。”
“是啊,浪费了钱,也浪费了咖啡,浪费的东西太多了,我赔不起。”
“咖啡也没洒,还能喝的,”我伸手,把杯子从他手里拿起来喝了一口,“你没放糖。”真苦,果然不是我爱喝的那种咖啡。

“是啊,什么都没放,我知道自己不会喝的。”
“但我喝了。”
“一点都不好喝吧。”
“嗯,以后也不要喝了。”
“没有以后了。”
“怎么会……”
“我答应了,”他用手捂住脸,弯下身体,“我答应了,要离开他。”
“你是想说,一诺千金?”
“我的承诺最不值钱,”他压抑着嗓子,让我心里忽然钝痛起来,“承诺,真是这世上最脆弱的东西。”

但是,承诺不及羁绊,誓言又哪有爱情重。

我喉头一阵干涩,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把他抱进怀里。
“你知道吗,没有人能永远离开的。”除非死亡,不对,死亡也不能。
我感觉到他的轻颤,慢慢拍着他的背脊,“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你不想要我的温柔,我却也无力收放自如。】

Part 2

浓郁的香气,在孤单的厨灯下袅袅升起,我坐在沙发上翻着杂志,日期也是很久之前的了。

卞白贤站在厨房里,把煮好的汤倒进保温瓶里,我放下杂志走过去。
“今天是什么汤?”
“鲫鱼……不过好像还是有点腥”他把手在湿布上擦了擦,点开手机里下载的菜谱,“放了点胡椒粉。可能好些。”
“越来越有小主妇的样子了。”手指在桌上敲了两下,“下次也给我尝尝呗。”
“嗯,好啊。”他把保温瓶装进袋子里,“你不嫌弃的话,随时可以。”
“如果今天伯父不喝的话,我来喝。”
“喝剩下的吗——”他笑笑,把袋子提到手上,“走吧。”

从那个公寓里搬出来,他好像永远是那副不温不热的样子,跟以前大学里开朗活泼的卞白贤大相径庭,我也不愿拆穿他,一天二十四小时里,有二十个小时在发呆。

现在他住的小公寓是租的,离伯父待的老人护理院仅有两条马路的距离。

自从伯父情绪稳定下来,卞白贤便把他移到了有全方位看护的护理院,价格不菲,却也没有见他有捉襟见肘的时候,也许是他有些家底,或者有原意帮他的朋友资助,我也不会过问。

至于我这个校友,也是自愿每周末到他的公寓里,看看有什么要帮忙的,仅此而已。

今天的太阳很好,照在地上橙黄一片,他拒绝了我帮忙提袋子的好意,不紧不慢地走着,路上有人牵着一条大狗经过,他停下脚步,回过头望了一会,嘴角勾笑。

这是我见过为数不多的笑容,我知道他又想起了他的狗。

确切的说,是他跟朴灿烈的狗。

帮卞白贤搬家那天,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和看见他悲戚又绝望的眼睛。

那是一双饱含深情和恳求的眼睛,我差点以为卞白贤会缴械投降,可最后他没有。

他冷漠无情地关上门,坐上车却又独自神伤。

卞白贤永远也不知道“坦白”两个字怎么写。

你真傻,蠢极了,我在心里骂了好几遍,又在面对他黯然的目光时,忍不住勉强扯起嘴角,“这雨下的真大。”我调侃地说。

“总会停的。”

是啊,雨再大总会停的,那心淋湿了,谁来给你擦干呢。

除了朴灿烈以外,我想象不到谁能温暖他,即使有想去温暖他的人,也没有那个资格。

“金钟仁,快点啊。”他站在前面喊我,我才发现他已经走到十几米开外的地方去了。
“我来提吧。”我走过去,第二次伸手去拿他手上的袋子,他本意抗拒了一下,最后还是交到我手上。
“谢啦。”
你可以不用总是说抱歉,或者谢谢,这是我心甘情愿想要为你做的,即使你并不想要别人多余的关心。
“不用谢。”这次我没有忘记回应他。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10:17

护理院里住了很多老人家,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疾病,他们不知道明天自己还能不能呼吸到新鲜空气,便习惯在闲时及时行乐起来。
卞白贤上楼的时候,我就坐在草坪上的亭子里,看一些老人家下象棋,久而久之,他也会在黄昏的时候过来和我一起看。
“你会下吗?”我曾经这样问他,他摇摇头,“多看看,不就会下了。”

然后他就撑着石头桌子仔细地看,时不时咬咬嘴唇,鼓起腮帮子,笑起来的眼窝像极了孩童,天真烂漫的样子。

但只要下起雨,他又会变回那个深冬离开家的卞白贤。

“怎么又不撑伞。”我从护理院的护士那儿借了一把长柄伞,跑进突如其来的细雨下,走到他身后,挡住他已经湿了一半的头发,“快换季了。”

他转头看了我一眼,加快脚步走到伞外去,“不用了。”

“会感冒的。”我本来不是个固执的人,在卞白贤面前却变成一个偏执狂,前所未有的焦心和急躁统统摆到他面前。

“真的不用了,很近的。”他小跑起来,凌乱不堪的脚步声让我更伤神。

“卞白贤!”他没有回头,我又跑了两步,“白贤——”

他终于站定,回过头很认真地看了我一眼,“叫哥。”

“不叫。”
“你知道的,金钟仁。”
“我知道啊——”我知道,我都知道,只有朴灿烈那样的地位,才可以叫你的名字,一直都轮不到我的,可我还是想叫。
“那就叫哥。”
固执这一点,我一直都输给他。

“哥……”

我投降,放下雨伞走到他旁边,“你不撑,那我也不撑吧。”
他抿着嘴,好像妥协一般,把手上的袋子递给我,“不撑就不撑,那你来帮哥拿这个吧。”

我们淋着雨,一前一后走在深灰色的车道旁,一辆辆轿车匆匆掠过,溅起的雨水点点落在脚边。
他低着头,后颈上细细的银光露出来,刺眼非常。

此时此刻,我忽然有点憎恨那个不相识的人,他把自己能给的特权全部都给了卞白贤,最后却忘记收回去了。

这世上,给卞白贤撑伞的特权,只有他有。

到了公寓,他找了件T恤给我,自己也换了套干净的睡衣,又丢过来一块全新的淡蓝色毛巾,我努努嘴拿到手上。
“你过来,我给你擦。”
“不应该是哥哥给弟弟擦么。”他手上那块毛巾是米白色,我怎么依稀记得,他是喜欢天蓝色的。
“好啊,那你给我擦。”
他没有预料到我这么快欣然接受的样子,歪头擦了两下头发,走过来,“低头。”

我立刻乖乖地把脑袋低下去,轻柔的触感便从我的发顶传来,那些粗粗的纤维阻隔不了他指尖的温度。

我回过头,趁着灰黄的灯色看清他的眼睛。

雨打在窗外,声音沉淀又绵密,温软又伤人,那些密密麻麻湿透的亮点,映着他的深瞳花繁不已。

“怎么了?”他微翘的薄唇发出的声音很轻。
“以后出门还是带着伞吧。”就算你不让我为你撑伞,但哪怕你自己撑,也总比淋雨要强。
“知道了,我这不是忘看天气预报了吗。”
“以后我会帮你看天气预报。”
“我还没老呐。”
“未免你给自己找借口不带伞。”
“喂,弟弟教训起哥哥来了吗!”
“嗯……”
“哼,不给你擦了,你自己擦。”

他跟着也坐到沙发上,继续擦自己的头发,我打开电视,正在放一部美国电影。

女主角有白皙的皮肤,金色的长发披在肩上。

“老片子,还真是放几遍都不会腻。”
他侧过身盘着腿,头靠在沙发背上,“已经快结束了。”
“那我换一个频道?”
“不用了,就看这个吧。”

画面里高耸的山崖边,男主角动情地跪下求婚,女主角含泪答应,云层缭绕在四周,美轮美奂。

“也只有电影里头,才会有那么惊心动魄的浪漫告白。”
“也不完全是……”他迷迷糊糊地嘟囔着,好像快睡着了,我伸手过去拉了一下他。
“困就去睡。”
“不困。”

“你说‘不完全是’,是什么意思?”
“有些告白不需要惊心动魄,三言两语就够了。”
“是啊,关键得看告白的人和时机吧。”
“嗯,有些人,跟你说再多都是浪费口水,有些人,跟你说一句,就够了。”
“那他跟你说的是哪一句?”

“……”
“我爱你,我喜欢你?”
“……不告诉你。”

我把毛巾放到茶几上,“肯定很肉麻。”
“嗯。”
“他……对你很好吗”
“嗯。”
“有多好。”
“金钟仁,你今天怎么好奇心满溢。”
“你告诉我,我就不好奇了。”
他把身体放倒在沙发上侧躺下来,侧脸柔和。

“像他那样的人……很少。”
“是吗?”很少,是多少。
“傻乎乎的,也执着地为我做每一件事,也把我照顾的很周全。”
“看得出来。”他一定是连衣服都要自己帮你扣上的那种人。
“总让我觉得很幸运……幸运得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么好的人,居然让我遇上了。”
“可你刚刚还说他傻。”
“是啊……傻瓜一样,天底下,除了他,哪有脑子里只装我的人。”
“嗯……”当下,我是不能反驳的。
“我从来都不相信,幸福会自己从天上面掉下来。”

我忽然不想让他再说,但是却没有阻止他说下去的理由。

“这是我们努力争取来的,但他付出的比我多千百倍,你知道吗,单凭和父母脱离关系这一点,我就远远没有他勇敢。”
“我是那么渴望能再勇敢一次……”

“别说了……卞白贤”
他回过身脸朝着天花板,用手臂挡住眼睛,“你来告诉我,承诺你会好好的,不会像我一样痛苦。”

他在跟空气说话,跟这些日子以来,每晚都侵入他梦里的朴灿烈说话。

他已经忘记这个空间里还有一个我。

“对不起,如果我不那么胆小懦弱就好了,事情就不会变成这样,我没有离开你,你也没有离开我,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但世上没有后悔药可以吃,我的错,我来承担就好。”
“你只要忘记我,一切就会好了——”

但真的可以忘记吗,你卞白贤忘记不了的朴灿烈,能忘记卞白贤吗。

“但我一点也不想你忘记,不要忘记我,一辈子记着我不行吗。”
“嗯?好不好?”

他开始失声痛哭起来,像压抑了许久以后奔溃而出,我的心也跟着揪痛不已,原来卞白贤真的有叫人难受的本事。

他喉间的咽呜声那么夺人心神,他脆弱的眼眸里闪出荧荧的泪光,重重地压垮我的视线。

我俯下身,拿开他的手,吻上他颤抖的唇,把他的哭声封在喉间。

一秒。

就一秒。

就这一秒,让我沉沦吧,即使我明明知道,你的眼泪不是为我而流。

隔了片刻,他用力地推开我,手掌的力道停留在我胸口,我垂下眼帘,心里的歉疚和自责这时才冒上来,“对不起。”除了抱歉,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我不是会乘虚而入的小人,况且那位置原本就不是我该觊觎的。

他摇摇头,已经止住哭泣,慢慢坐起身,抱着膝盖淡淡地说,“你走吧……以后也不要再来了。”

“我只是——”

只是……情不自禁。

“对我来说,能过界的人只有一个……”对不起,瞧,他又说了。
“你不用对我抱歉。”

是啊,对你来说,能过界的只有朴灿烈一个,你把全部的心都给了他,我又怎么会奢望你留一小块给我。

我知道,这场战役还没开始,我就已经输的彻底,一败涂地。

于是我站起来,走到门口,跟他说了声“再见”,潇洒地走了出去。

金钟仁,不是朴灿烈和卞白贤的故事里应该出现的人,自然也没有人会挽留一个路人甲离去的脚步。

在那天之后,我再也没有去见过卞白贤,如同那个深冬,他匆忙的身影从未经过我身边一样。

只是我柜子里还放着那夜他递给我的那件T恤,脑海里还有他留给我的那句话。

“钟仁,谢谢你……再见。”

其实,我没想过我们会真的再见,更没想过会是在这种情况下。

在秋雨打湿路面的午后,浑身是血被推进急诊室的手推床,它急速经过我身边的时候,血迹蹭到我白色的大褂上,刺目淋漓。

我匆匆停下脚步,双手跟着那滚轴转动的声音渐渐冷却。

头顶上白炽灯的热度好像可以把室内都燃烧。

周围的喧哗声慢慢的都消失不见。

我仿佛听见了雨落在地上的声音。

“嘀嗒,嘀嗒”

【是梦吧,谁来告诉我,但为什么明明是梦,竟也如此真实】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10:18

Chapter 24

那个雨季一直连绵不断,如同我的眼泪,苦涩,疼痛。

Part 1

医院的长廊里到处都是寂寞的白,深灰发亮的地面印着令人目眩的青光,还有深绿色玻璃上我不安又神情恍惚的脸。

病床的四脚轮子发出咕隆咕隆的响声,医护人员白色的裤子不断在眼皮底下经过,连抬起头看见的急救室的红灯也格外让我觉得心惊。

忽然有一个医生撞到我的肩膀,我一路后退,最后颓力地坐到长凳上。

“病人家属,过来签名。”一个面若冰霜的护士走到急救室门口到处张望,我极力撑起身体,“你是病人家属?”我点点头,是吧,我比卞白贤大一些,算是他哥哥。

“在这里签个字就行了,”她递过来一块夹着白纸的木板,我低下头,看见【病危通知】四个字克制不住地浑身颤抖,“快啊,”她轻轻地推了我胳膊一把,把笔换了个方向递到我面前。

我怎么办,谁来告诉我。

一边摇头一边向后退了两步,她瞪大双眼看着我,饱含着莫名,是啊,人就是这样,对陌生人不会有半点同情和关心,何况是见惯生死的人。

“你不签,我们没办法动手术的。”她逼近我,又催促了一遍,因为她的话我再一次浑身战栗起来,努力咬紧牙关,“我签。”

如果能救回我弟弟,一百一千个我也签。

签字的时候我右手还粘着几乎干涸的血迹,刚才,它们还跟着雨水化在一起,在我的掌心流淌。

白纸上绯红的斑点还历历在目,我无力地靠到花白的墙上,耳鼻里都是浓烈的消毒水味。

滑坐到地上之前,有一双手接过了我的身体。

看见他脸的那一刻我再也抑制不住地痛哭失声,就算他把我抱进怀里,我身体里血液的冻结速度也丝毫没有得到缓解。

“乖,会好的。”
“不会的……”
“会好的。”
“我犯了一个大错误,吴亦凡,”我重重撞进他肩胛,“我要拿什么赔给朴灿烈。”

“你联系他了吗。”
“没有,”我摇摇头,眼泪又要忍不住,“白贤说……别告诉他。”
没有人比我更明白他的意思,明天才是最终评审,他不想让朴灿烈之前的努力都白费。

但你自己呢,卞白贤,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如果你就这样死了呢。

“卞白贤,你后悔吗。”

半年前,我站在他的公寓楼下这么问他,我们刚刚从伯父的护理院回来,他站在信箱前拆开信封,核对着账单。
“后悔什么?”
“离开他这件事。”
“不后悔。”
“是吗——”
“后悔只会让我觉得现在更难受,还是不后悔好一些。”他把账单放回信封走向电梯,“总要有人作出选择。”

“即使选择是错误的?”
“张艺兴,你记不记得墨菲定律,如果有两种选择,就算有一种选择将导致灾难,也必定会有人作出这种选择。”他按下电梯门口的摁钮,“对也好错也罢,选择是我自己做的,我不后悔,也不能后悔。”

那时我才知道,义无反顾的付出的确能得到对等的回报,即使付出的人可能还被蒙在鼓里,但其实他在另一面得到的爱更多。

吴亦凡捧起我的脸替我擦干了眼泪,但显然我的痛楚还是无处宣泄,“对不起,”我伸手拽着他的衣服,“是我搞砸了。”
“不是你的错。”揉过我头发的双手很暖,把我的手放到他手里握紧,只有吴亦凡有叫我冷静下来的本事,“乖,去洗个手。”

冰凉的水冲刷过我手掌里的暗红,喉头又是一阵酸涩,我无法想象,一直都这么怕痛的卞白贤要承受那么多,该有多害怕。

我们回到急救室门口,有一个人穿着白大褂站在那里,我们几乎是一眼就认出对方,金钟仁,那个曾经帮助过白贤的医生,我对他一直没有好感。

因为我总觉得他窥探着原本是朴灿烈该待的位置,这让人觉得很不舒服,但白贤跟我说过,他们也很久没见了,况且在他最困难的时候,金钟仁的确是帮了很多忙的。

我走过去,他便把一个透明塑胶袋子递到我面前,“警察让我交给你的。”

“给我吧”吴亦凡把袋子拿到手里,我认出来那是白贤的手机,黑漆漆的屏幕上裂出一条缝,狰狞地提醒着我事故现场的一地狼藉,我让吴亦凡打开它,他有些犹豫。

“没事的,”最大程度不过是他还有一条没编辑完的短信,我替他发送出去就是了。

手机重新亮了起来,屏幕上还是之前我见过的那张照片,那是一个雾气氤氲的小镇,低矮的屋檐上铺着深红的瓦片,他告诉我,那是雾里,是他觉得世界上最浪漫的地方。

我曾经嘲笑他没志气,法国的巴黎意大利的威尼斯希腊的爱情海,能浪漫过这个破镇子的地方那么多,他却只惦记着那里世上最常见的金鱼草。

但跟吴亦凡在一起之后我就明白了,埃菲尔铁塔顶端的霓虹灯,威尼斯夕阳下的叹息桥,爱情海边的白色圆顶教堂,都比不过跟爱人一起住的破屋子,没有了爱的人,再美的地方也统统都是金玉其外罢了。

我抓住手机,隔了片刻它震了两下,便迅速地点开短信。

[等我回来,然后,一起去雾里吧。]

我笑了,眼泪却流不出来,但我想,如果我是卞白贤,一定是会笑着哭出来的。

金钟仁站在我旁边一声不吭,淡淡地抬头看着手术室上的红灯,我知道他才不管朴灿烈是什么人,只是一门心思担心白贤的情况。

电话此时又震动起来,是度庆洙,我看了眼吴亦凡,他朝我点点头。

是啊,朴灿烈在旧金山的情况也只有度庆洙最清楚,理所当然的应该让他知道,不然又怎么瞒得住呢。

隔了没多久,度庆洙便带着慌乱的脚步沿着走廊一路疾走而来,这是我们第一次和他碰了个照面。

他带着不知所措的眼神看看我和吴亦凡,又看看靠在墙边的金钟仁,“到底怎么回事。”

我实在不愿再描述一遍那场事故,只是抿着嘴唇摇摇头,“朴灿烈……是后天回来吧。”
“明天宣布结果,晚上的飞机,后天就能回来了——我打给他”他拿出手机,被我眼疾手快的按了下来,“先别打……再等等。”
“等什么?”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而后好像领悟到什么一般放下了手机,“他不想让朴灿烈知道?”
“等手术结束吧……”
“傻瓜,”他垂着头,“卞白贤这个傻瓜……”再抬起头的时候我看见他红了眼眶,一时之间,站在这里的人不约而同的都心情沉重起来。

深夜,秋雨还是不住地下,吴亦凡拿来了几罐热咖啡,一罐交给度庆洙,又走到金钟仁面前,他起先推拒了一下还是接过,拿在手里也是不喝,我紧张焦躁地捏着食指,他便把咖啡罐轻贴上我的面颊。
“暖和吧。”
“嗯……”我抬起头笑了一下,我知道,那笑容一定是比哭还难看的。
“好歹喝一点,别浪费。”他帮我拉开铁环,放到我手心里,坐下打开他自己的那罐。

我实在没什么心情,揉了揉眉心靠向身边的肩膀,“还要多久呢……”他伸手覆上我的膝盖捏了两下,“快了。”

我们对未来没有把握的时候总是说,会好的,或者快要看到光明了,一味地自我安慰自欺欺人。

但一次,我真的相信一切都会好的,至少,是不会更糟。

此时急救室的红灯暗了下来,我急匆匆站起身,手上的咖啡洒了一些在地上,罐子被吴亦凡眼疾手快地接过去。

庆幸的是,医生并没有马上对我摇头,他摘下口罩向我们描述了下白贤的情况,我听不太懂,把靠前的位置让给了金钟仁。

“颅内出血……”
“位置呢”
“蛛网膜下腔,恐怕会有血肿”
“嗯……”
“肝轻微破裂心包损伤,还有的那些……你应该知道。”
“嗯,我知道了,谢谢你了”

我蹬着眼睛在他们中间来回晃,最后忍不住拉过金钟仁,“怎么样了”
“比较危险。”
我知道他已经用了一个相对来说能稳定我情绪的词,“但至少没有判他死刑,不是么。”

虽然这么说没错,但是看见白贤的那一刻我还是忍不住揪心地痛,原本灵动的眼睛合着,脑袋也被包的严严实实,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还留着暗红的印迹,我想伸手帮他擦干净,被金钟仁拦了下来,“现在不行。”

吴亦凡搂过我肩膀,“等白贤稳定了,你再帮他换身干净衣服。”

度庆洙走到病床前,低头轻轻喊了一声,“白贤,听得见吗?”但他紧闭的眼睛并没有睁开。

我们一路跟着到了ICU,金钟仁在医院里也算有点话语权,找了一家独立病室,折腾了半天大家再坐下来的时候,天又快亮了。

得到了可以探视的肯定,我便换了一身无菌服进去,他静静地躺在那儿,一边的心电图发出规律的“嘀嘀”声,上面各种错杂的指数忽高忽低,我轻轻握了下他的左手,“白贤,你撑住。”

其实我还有很多话想说,我想问他,你为什么跑过来,平时不是最胆小的吗,恐怖片也不敢看,生病打个针都要别扭半天,这个时候却逞什么英雄,真是个傻瓜。

我知道你是为了保护我,可是你怎么能让我眼睁睁看着你疼,那比我自己疼还难受一千倍,如果坐在这里的是朴灿烈呢,他的疼痛只会加倍,你怎么能那么自私呢。

白贤,如果你的勇气在这里耗尽了,还拿什么面对他。

“你知道吗,他说要你等他一起去雾里,你已经毁了一次约,不能再失约了。”

“每个人的承诺都是因为被需要,你们曾经有过承诺,又因为承诺你才回到他身边,这样沉重的承诺难道不应该去好好遵守吗。”

“记得我跟你说过,‘你们曾经那么相爱。’那些并肩走过的回忆应该都能成为羁绊吧,朴灿烈也一定是这么觉得的,所以他没有说原谅,也没有问你理由……他真是世界上唯一不为任何缘由就爱你的人,你舍得吗。”

不知是不是我错觉,他的睫毛好像在刚才轻轻颤了一下,我贴近他的嘴唇,听着他微弱的呼吸声,“卞白贤,再等等,他等了你那么久,现在换你等他。”


【不是你等我,就是我等你,命运齿轮不停地转,总有一天我们还是会遇上】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10:18

Part 2

我心里那道光芒一直都在,只是我未曾察觉,那是对你的爱。

刚到旧金山的时候,街面树上的枫叶已经落光了,只留下枯枝和干净的路面,我问了主办方安排的工作人员,“哪里还有枫叶看?”他回答我,“没有了,旧金山市的本来就没有多少枫树。”

我惋惜地笑笑,他又补上了一句,“有空的时候去渔人码头逛逛吧,别人都爱去。”我摇摇头,人流集中的旅游景点对我来说毫无意义。

我只想走到街上,拾一片枫叶带回去。

旧金山市在当地被称为“雾城”,这是我对它最有好感的地方,坐着车路过金门大桥,薄雾中,抬头总算还能看出高高的桥塔,和斜阳下闪耀的橙红色。

“这里可有名的自杀圣地,”他坐在旁边给我讲解,“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们不选择十公里外的海湾大桥,而在这里一跃而下。”

我单手支着下巴,往远处模糊不清的地平线看了一眼,“或许是这里的景色太美,他们觉得浪漫吧。”

从桥上一跃而下浪不浪漫,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生命长短由天定,每一日都弥足珍贵。

[雾中的旧金山很美。]放下笔,我拿下眼镜,心血来潮地打开手机发了条信息给他。

究竟美的是旧金山还是雾,我应该心里很清楚才对。

想起来之前他说有礼物要送给我,我应该追问一下,现在的确是有点心痒地好奇了,过了一会手机震动起来,[给我看看那儿的天空呗]

我笑了一下,站起来走到窗边,天色泛着清冷,云层厚厚地遮住了太阳,只微微透出一点淡橘色。

“朴先生。”工作人员敲了敲酒店的房门打开,“设计稿等下亲自交到对面大楼的办公室吧,二楼。”

“好,”我拍完照放下手机,“楼下的水池很漂亮,”他楞了一下,大概没想过我会对喷水池忽然有了欣赏,“相比其他地方小很多吧,但很特别。”
“特别?”
他干脆放下扶着门把的手,走进来也站到窗边。
“看到中间立着的雕像么,那是一个老人花了毕生的积蓄建的,”他朝下看了一眼,“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了纪念他的夫人,想留下她最美的样子。”

我了然地点点头,“最美不过年少。”年少时,每个人眼梢都是清甜不含杂质的。

“当地人认为她会替路过的人收着心愿,为他们祈祷,所以经过的时候便丢一枚硬币进去——当然要时常清理,那些钱也都用来维护雕像和水池的运作了。”

“祈愿少女么,的确特别。”我对他说了声多谢,他转头对我礼貌地微笑,跟我道别走出了房间。

我摸了摸口袋里的硬币,拿着设计稿下了楼,绕了一个圈子才走到水池前。

哗哗的水声伴着点滴的水珠溅到石板地上,有人经过的时候掏了一枚硬币丢进去,我走近了一些,大概不有人像我这么郑重其事地许愿,我一边嘲笑自己真把喷水池当一回事,一边拿出三枚硬币。

一枚是平安喜乐。
一枚是重回雾里。
一枚是找回爱情。

闭上眼,有风刮过我的耳畔,掀起细碎的头发拂过脸颊,刘海好像又长了些,该剪了。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起来,我点开短信,[又下雨了。]

[是吗,这里的天也很阴霾。]我编辑了一条,还没发送,又有另一条信息。

[等你回来,能告诉我答案了吗]

忽然我的肩膀被大力撞了一下,手机没拿稳,掉在地上,再抬头,只瞥见一小簇发梢和摇晃的后脑勺。

“Sorry”少年背着画板头也不回地走了,我拾起手机,却发现地上躺着一卷素描纸,再想叫他,人影已经不见了。

摊开画纸,是喷水池的素描,我干脆拿着它坐到广场上的凳子上。

看着背包走过的旅行者们,拉着对方的手一起行走的爱人,被孩童围绕着的那个卖七彩氢气球的商贩,我忽然觉得自己在人群里愈发显得孤独。

这滋味有些像当年卞白贤去雾里的时候,我一个人坐上地铁,面对着拥挤的车厢,如同有人紧紧扼住我喉咙一般喘不过气。

是要下雨了吧,空气才会让人如此压抑窒息,我抓着画纸的左手收紧了几分,拿起手机看着屏幕。

答案呢,朴灿烈,我也想这么问自己。

但其实,从来都没有答案的,卞白贤。

我按下回复,等我回来,然后,一起去雾里吧。

不是非得等到一个人认输妥协,才算是终点。

也许在你敲响旧屋门的那天,我表上的时针就开始倒退,退回到你离开的那天大雨倾盆,笔直利落地浇在我头顶,再退回到深冬,我们手牵着手带着大狗在花园里散步,然后是初秋,我们带着苗苗去画画,你把颜料涂到我脸上笑意盈盈,还有那个炎夏,我们拉着手逛超市刻戒指,在街上仿若无人地接吻。

最后是那一年的早春,阳光正好,我抱着你站在雾里旧楼的天台,看着远处低低矮矮地房檐,握着你的手拍下照片。

原来,那些回忆,甜蜜也好伤痛也罢,一直埋在心底深处,随时随地想要破土而出。

窗帘上的向日葵,床头柜上的木纹相框,鞋柜里的两双拖鞋,橙布沙发,淡蓝色和米白色的毛巾,牙刷杯是一灰一黑。

每天早上醒来第一件事是亲你的额头,问你昨晚睡得好吗。
早餐是煎两个荷包蛋配上全麦面包,我喝咖啡你喝牛奶。
提早二十分钟出门只为一起坐地铁,同坐一段路再各自绕圈去公司。
每天傍晚带Mousse去散步,每个晚上都拥抱着入眠。
下雨的时候我撑伞,打雷的时候你躲进我怀里。
你闹脾气我认错,哄了你那么多次却怎么也没厌烦过。

想来,是我对你的感情深入骨髓了,爱到全然忘记自己。

而你留下的回忆,一直都存在着,只是我不敢触碰那些落了灰的旧事,怕给自己徒添黯然伤怀,也是怕,想起你。

怎么办,现在这么想你。

等了一会还是没有回复,或许是他有事耽搁了,我把画卷留在木椅上,站起来,穿过喧哗的广场,走向另一侧的大楼。

卞白贤,这一次,我不想让自己后悔,就再认认真真地去爱一次,你说好不好。

“灿烈,恭喜啦。”第二天的宴会里,我站的笔直,肩膀被拍了两下。
得到第二名,我并未有任何的不知足,只想快些结束赶回去。
向朝我祝贺的人感谢了一番,拿出手机打通了卞白贤的电话。

有人递了一束花到我手上,我举着电话,朝她笑着点点头。

“昨天怎么不回我消息?不想要纪念品了?”我想好了调侃式的开场白,那头却无人接听,我有点错愕,连着拨了好几个都没有应答。

我心里的不安从昨夜的辗转反侧持续到现在,又忽然不明缘由地觉得心脏苏苏麻麻的疼起来。

我打给度庆洙,他接了。“喂”
“卞白贤呢?”我直截了当的问他,那头传来熙熙攘攘的脚步声,“你在哪里?”
“你评选完了?”他的声音很疲惫的样子,好像又换了个地方压低声音,“结束了吗,什么时候回来?”
“十点的飞机……你先回答我。”
“还是等你回来……”
“度庆洙!”他显然被我的音量吓到了,我强忍着心脏不停的狂跳,“你在瞒我什么?”
“我没有——”电话那头好像有断断续续地争吵声,过了一会换了一把声音,“卞白贤出了车祸,你再不回来就晚了。”

我听不出那是谁的声音。
我的耳朵好像一瞬间失了聪。

拿着花的手垂下来,苍白的花瓣落在深蓝的地毯上,伴着水滴,缓慢地渗入到地毯的纤维里。

全世界,只剩下铺天盖地的雨声。

【我总以为时间会像雨水一样延绵不绝,谁知它竟是一阵疾风,从我的指缝间穿梭而过,了无痕迹】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10:18

Chapter 25

如果我们和其他人因为一件事而有了约定,中途却因为某些变故而分开了
但是,约定仍然是有效的,它寄托着你的信念,勇气和爱
虽然寻回约定的途中也许布满荆棘,但你必须得走回去。
因为和你拉过勾的人在那里啊
他在等你。

Part 1

“金钟仁,你疯了?”夺回手机,那头已经挂断了,我愤怒不已,冲上前揪住他的衣领,一个用力把他推到墙上,“就不能等他回来再说吗。”
“等?”他冷哼了一声,推开我的手,整理了下衣领,“你不知道卞白贤现在的状况吗。”

我不得不承认,白贤的情况的确是很糟糕,高热不退也没醒过,尽管张艺兴说他好像动了下眼睛,金钟仁还是在一旁冷漠地说,那只是正常生理抽搐罢了。

“他的血肿必须得等热度退下来才能动手术切除,但不排除在手术之前就病变成脑疝”那些专业术语对读医出身的我来说并不陌生,却不敢去想象那种可能。
“别用那种口气说话,难道你不希望他好起来?”
“我只是陈述事实……”他走过我身边的时候,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这里没有人,比我更希望他好起来。”

金钟仁,不管你抱着什么心态,都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我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朝病房走去,把他留在走廊里。

“怎么了?”吴亦凡坐在病房的沙发朝我开口询问,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刚刚的事情说了一遍。
“正好。”张艺兴从无菌室里面走出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原来刚才白贤的电话响了很久,自然没电关机了,难怪他会打给我。

“你回去换身衣服吧,”前日被淋湿的衣服上现在还脏兮兮地挂在张艺兴的身上,这使他看上去很糟糕,吴亦凡闻言走过来,“我载你回去。”

“不了,”他摆摆手,“我不放心。”
“你去吧。”金钟仁推开了门走进来,带来了给白贤做检查的医生。“我守着。”

就是你守着才让人不放心,我努努嘴,先他一步跨到无菌室门口,“我进去吧,”他歪着脖子看了我一眼,凌厉的眼神让我有点生气,“我进去”强调着又说了一遍,最后还是金钟仁让步了,“好。”

吴亦凡陪着张艺兴离开以后,医生也做了例常检查,我换上了无菌服,踱到白贤的床边坐好。
“白贤?”我凑过去在他耳边叫了一声,他还是没有反应,那些繁复的插管绕在他的脖子上,让我有点揪心,过去拨开他粘在额头上的刘海,露出他光洁的额头,“他马上就回来了。”

回答我的只有那台呼吸机发出的嗤嗤声。

“还记得一年多前你们刚分手的时候,朴灿烈一直都是精神不振的摸样,凄凄惨惨的,几天都不刮一次胡子。”想到他当时的样子,我忍不住笑了起来。

“现在想来,我逼他丢掉沙发这件事,对他来说太残忍了……以前我不懂,但现在我有点懂了。”

每个不懂爱的人,都会遇上一个懂爱的人,不懂爱的人学会了爱,懂爱的那个却不敢再爱。

“我曾经以为他不会再爱了,”这句是真话,在他扔掉沙发以后换上不温不火的脸,人前总是冷淡的模样,也不再露出悲伤的眼神,寻着每一个和你相似的背影。“直到你再出现,我居然在他眼里又看见了光芒。”

像快熄灭的火光又再一次燃了起来,他每一个因为你而再次生动起来的表情,你看见了吗。

或许朴灿烈的温柔从来都不为别人,他的温柔,从头到尾都只给了你一个,你们却都不自知,一切都好像是理所当然。

我趴到他手边,掌心贴住他冰冷的手背,闭上眼睛,“白贤,睡一觉吧,睡醒了,一切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光阴锁链上的斑斑锈迹,是我们相爱多年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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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做了一个梦。

坐上电梯,走过长廊,我拎着袋子打开屋门,“今天吃什么”,他跑过来笑着问,我举起袋子,里面有满满的食物,“有你最爱的甜品,草莓蛋糕。”

他眼角的纹路鲜明,带着欢快的笑容,露出洁贝的牙齿,像个孩子,我走过去揉乱了他的头发,得到一个抗议的眼神,我知道,此刻我的微笑一定是沉醉的,还带着点无奈的宠溺。

“吃完去散步?”
“好——”

视线一晃,我们又走在空无一人的街上,他在前面走了一段,回头,倒退着踏着步子,等着我“朴灿烈,走快点啊。”

我努力想加快脚步,谁知腿像挂着块重铅,挪不开一下“白贤——”
“嗯?”他还是一边倒退着走,我伸手,没有抓住他。

“走慢点啊,等等我。”

“嗯,我在等啊”

“一直在等你……”

“先生,先生——”有人推了下我的肩膀,我猛地睁开眼睛,她站在我面前一脸无措,“飞机已经落地了。”

我擦了把眼睛,竟然湿漉漉的,不管她的眼神里有多少疑问,我迅速抓起包冲下飞机。

走出机场,深秋的风涌进衣领,冰冷且刺痛皮肤。

【在今夜和明日的黎明前挣扎,我忽然感到天地间悲凉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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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庆洙本来睡地安稳,忽然记录心电图的机器急促地嘀嘀响起,被惊醒的他一下从凳子上站起来,“白贤!——”

病床上的人睁大眼睛,瞪着天花板猛力地喘息,度庆洙慌张急速地按着呼叫铃,“有没有人?没有人吗!”他大声喊,低头握住卞白贤的手,“白贤!你看看我!——卞白贤!”

忽然有一双手过来抓住他的肩膀,扯着他向后退了两步,“别喊了,医生来了。”

人群向病床靠拢,卞白贤拼命挣扎的面孔被白色的大褂遮住了,度庆洙焦急地想冲上前,却被金钟仁一把拉住胳膊,“别过去……”

“金钟仁,你放手!”
“过去你也救不了他,不是么”
度庆洙的瞳孔一下子收紧,一巴掌在了金钟仁的脸上,握紧的拳头指节泛白,隔了片刻,耳边传来仪器里的长鸣。

嘀——

如风的低泣,雨的伤恸。

“卞白贤,别这么对他……”他伸手遮住眼睛,低低地哭了起来。

“别走,白贤,还没到时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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朴灿烈已经推开车门往医院的方向跑,猛力地拍着刚刚合上的感应门,不顾医院里的人都被他慌乱的脚步声和粗重的喘息惊扰,还有些可怜又同情的目光投到自己身上。

没有医护人员肯主动走过来为他指路,听着病床在身边推过的刺耳噪声,他发了疯似的在楼道间狂奔,猛地推开急救室的大门。

没有人,没有卞白贤。

“先生,你不能进来的,”值班护士走过来挡住他,“这里目前没有病人。”
“卞白贤,”他在哪儿。
“什么?”
“卞白贤,有没有这个人?”
“我不知道——”这时走进来另外一个护士,听到名字惊讶了一下,“你是卞白贤的朋友?”
“他在哪里?”他连点头的力气都快被抽离,心脏几乎骤停。

“被金医生安排在那个ICU的个人病房了……”他拔腿朝着对方指的方向跑了起来,转过弯,看见度庆洙颓然地坐在远处病房门口的地板上。

收住脚步,头顶上明晃晃的白光照到他眼睛里,叫人止不住地想要流泪。

他第一次发现,原来一条走廊可以那么长,那么长。

走到度庆洙面前站定,朴灿烈的头发凌乱面色苍白,拿着行李袋的手瑟瑟发抖,啪嗒——,黑色的袋子落到地上。

“度庆洙,你抬头。”
度庆洙红着眼睛,努力撑着地板站起身子,“灿烈……里面在急救……你……”
“我想见见他。”朴灿烈轻轻推开度庆洙的肩膀,“就见一面……”他还有好多话要说呢。
“灿烈!”度庆洙猛地抓住他握上门板的手,“你信他吧,这一次。”

“再信我一次吧,朴灿烈。”

他还记得那天狭小的楼梯间转角,卞白贤看着自己的眼睛,也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我信,”他垂手转过身,冰冷的墙面如同他现在心脏的温度,“我怎么能不信呐,卞白贤,我从来都是信你的。”

你说喜欢我,我信,说不再爱我了,我信,说回来只是当我的房客,我也信了。

瞧,你那些真假难辨的话,我统统都信了。

你欠着我那么多的信任,现在要拿什么赔给我呢。

他忽然脑海里一片空白,只有一连串熟悉的音节,是卞白贤在教堂里弹的那一首曲子,那些旋律紧紧地勾留在他的耳边,一遍又一遍,越忆起越头痛。

“灿烈!——”度庆洙试图扶住他渐渐下滑的身体,却也支撑不住,跟着一起跌了下来。

“你很痛吧,白贤,但没关系,我会陪着你……”眼前好像有一把烟火,像极了旧时雾里的那一把,炙热又眩目。

【如果人生如急流匆匆而过,我该如何偿还予你的承诺。】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10:19

Part 2

我在一片沙砾中前行,冷风穿过身体,但我却无力去抵挡那些石头尖面刮过脸颊的刺痛。

我知道,如果再向前走一步就是沙漠和荒原,那里没有我爱的人,他叫朴灿烈。

白贤——
我转过头,除了一片素白看不见其他。
白贤,我在这里——
嗯,我知道,我也在这里啊。我伸出手无助地摸索,你不要乱跑,我找不到你啊。
白贤,不要紧,你别急着找我,慢慢来,我一直都在,以后也一样。

原来疼痛的地方会有滚烫的灼热,如我的眼泪,燃烧殆尽之后,还剩下蜿蜒的痕迹。

我绝望地蹲到地上,却没有人撑着伞来找我。

忽然感觉到有人轻拍着我的肩膀,我放开捂着耳朵的手,睁开眼睛,一双小手正摸着我的额头。

“还痛吗。”是稚嫩的声音。
“你是谁?”
“我是精灵啊。”
“精灵?”我喃喃自语着,覆上额头的手冰冰凉凉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很舒服。
“嗯,这样就不痛了吧。”我点点头,他走到我旁边坐下。
“我在等人,你呢。”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愿意被我等,又知不知道我在等他。“你在这里等多久了?”
“很久了吧……我也不记得了”他咯咯笑了两下,像极了精致的瓷娃娃。“因为我是没有时间的。”
“那,你等的那个人呢?”
“在路上呐。”他指指前方一条笔直的通道,“在前面,应该很快就到了”
“如果你等到最后,他还是没出现呢。”
“没有最后,这里就是尽头了。”
“是吗”我垂下眼帘,“看来我是回不去了。”
“说不定,你从哪里来?”
“也是从那里走过来的。”
“你走的好快喏,比我等的人还要快。”
“我并不想走地那么快。”我丧气地看着远处,一脸遗憾。
“你也有想要等的人吧。”
“为什么这么问?”我转过头看他小小的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不知道我自己是不是也已经变成他这样了。
“因为你停在这里,也没有走进去。”我跟着他的视线回头,看见身后有一道木门,刻着些奇形怪状的画。
他站起来绕着我身边走了一圈,“在这里停留的都是有执念的人,他们有些等到自己要等的人一起走进去,有些没有耐心等的,也还是一个人走进去了,还有……”他顿了顿不再开口。
“还有什么?”
“还有一些特例,”他望着道路的远方,“他们不想等在这里,也不想放弃。”

我再次陷入了深刻的沉默中,特例是我吧,明明应该放弃的,却不愿意。

“我觉得……他好像在叫我,”
他站定,竖起耳朵,摇了摇头,“我没有听见。”
“叫的是我,或许别人听不见吧。”
“你喜欢他?”我摇摇头。
“不喜欢他,为什么不放弃。”
“我不喜欢他,”我摸了摸颈里的项链,“我爱他。”
“不害臊——”他把手放到我肩膀上,“你也这么跟他说了吗。”

“没有,”我还没来得及说。
“为什么不说呢。”
“因为我总以为时间还有很多。”

我们以为人生那么漫长的时间里,总有那么一秒,能有机会说出自己想说的话,情话也好,真话也罢,没有什么是不能说出口的话。

“后悔了?”
“嗯,”我点点头,这一次就痛快承认了。“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不会再遮遮掩掩了。”

告诉朴灿烈我爱他,一直都爱,当初离开他并非我所愿,说不爱了也全是谎言。

“但不是每个人都有重来的机会,你已经用过一次了。”我来不及深究他字面里的意思,他又笑着仰起脸,“再给你一次的话,现在会陪我一起等吗。”

我犹豫了一下,他瘪起嘴一脸欲哭的表情,“会!”我连忙答应,“多久我都陪你等。”

他不哭反笑,仔细地看了我一眼。
“还是不要了——”他抓起我的手,“我带你回去吧。”
“真的?”他用力地点头,生怕我不信,还竖起小指勾上了我的,“其实,我答应过一个人,要再给你一次机会的。”

“谁?”
他摇摇头,“不知道。”

“他说,有个人为他牺牲了很多,他想为他做点事,我就说,如果你愿意陪我等上一百天的话,我就再给那个人一次机会——结果他真的遵守了约定,陪我在这里坐了一百天,所以我一定要守约的。”

我笑了,握住他柔软的手掌,像天空里的云朵那么轻绵,“那以后,你一个人也还是要等?”
“没关系,总有一个人要等的久些,我自愿的。”

他带我走过云雾缭绕的长廊,到达尽头的时候,他拉了下我的衣摆,“喏,你走吧,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
“总还是会有那么一天的,但我希望不会再见到你。”
“但愿吧……”

挥着小手的他身体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刺目的白再一次蒙上了我的眼睛。

我并未跨出一步,却忽然以极快的速度下坠,那重重的气压让我的脑袋快要炸开,视线的缝隙里,朴灿烈和我的回忆片段走马观花似地飞快掠过。

最后,我像在岸边搁浅的鲸鱼再次掉进海里,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

用力地睁开眼睛,一片明媚。

阳光洒到我手上暖和一片,我看见有个依稀的人影,就站在面前。

我想要开口说话,无奈喉咙太干涩。

过了一会,那个人影弯下腰,把额头抵过来贴着我的,又吻了吻我的鼻尖。

不用看清,光在脑海里描绘,我就能清楚知道他的样子。
笔直挺拔的鼻子,笑起时微微上翘的眼角,雕像一般的下颚线,还有贴着他额头那些柔软细碎的头发。

“欢迎回来。”

我努力勾起嘴角,动了动手指,发觉无名指上多了一枚戒指。


原来我从梦中醒来,你也没有消失掉

比梦境更真实的是什么呢?


是每个珍贵如斯的天明,辰光,夕阳,和漫天月色吧


是每个和爱人相伴的昨天,今天,和明天吧


灿烈,这个雨季好像特别的长。

但我还是能爱你很久的,以后的每个季节都是。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10:19


【一切都无非是爱,无非是恨。】

【无非因为太爱,无非因为不能恨。】

【爱的路上我们走走停停,也曾泣不成声】

【但还是会走到天涯海角那时】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10:19

番外 3

破晓 

爱时盈时缺,或短或长,也没有人会提醒你应该左转、右转、还是直行
而我在不断的来往反复,颠沛流离过后,才真正懂得爱

part 1

直到破晓,你的笑容慢慢复苏,才带动我的心跳,一下,又一下。

今天一早,我如常地走到窗边,拉开白色的窗帘,眼前那些辰光穿透云层洒进室内,再转过身的时候,便看见他微微睁开的眼睛。

手心紧张地冒汗,我怕自己看见的不过是幻觉一场。

他闭上眼睛又睁开,我才敢踱步过去,低身轻轻抵着他的额头,烧好像退了,虽然我的热度也不低。
握住他的右手,亲吻过他的鼻尖,我好几日没怎么开口的嗓子竟有些沙哑。

“欢迎回来。”

他扯起嘴角,尽管努力没什么成效,但专属于卞白贤笑容的弧度可是一直牢牢地刻在我脑海里,所以,我还是张开嘴大大地笑了一个给他看。

“好久,不见。”他说的很辛苦,然后蜷起手指回抓住我的手,这一刻,我竟然视线模糊起来,“嗯,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这是他敲响屋门的那天我最想说的话,但我们好像越过高耸山川,途经茫茫荒原,走过干涸沙漠,现在才真正遇见彼此。

我不想他太累,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乖,再睡一下。”而他看上去也十足疲倦的样子,头朝右面歪了歪,呼吸渐沉,不舍得把自己的手抽出来,便抬头按了按呼叫铃,隔了片刻,穿着白衣的医生和护士带着规律的脚步声出现在门口,还有度庆洙,脸上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嗓门也有力了几分。

“醒了?!”
“嘘——又睡着了。”
他吐吐舌头,走到我旁边撑着床沿,跟我一起看着医生给白贤做检查,又对着踏进来的金钟仁瘪瘪嘴,“你真是空,好好的班不去上,跑来这里凑热闹。”
“一会手术我也有份的。”

听到“手术”两个字我又紧张起来,询问的眼神看向他,金钟仁从口袋里抽出手,“只是简单的清除一下颅脑里的淤血,之前已经检查过,没有压迫到任何神经,你可以放心。”
“你能力过关吗?”度庆洙斜眼看他,又被瞪了回去,“度庆洙,你不跟我抬杠会怎么样?”

经过这几天的接触,他们两个也渐渐相熟起来,这倒是我意料中的事。

“不怎么样,你只要能保证白贤的健康,我也保证你的耳根清净。”
“用不着你来担心——”金钟仁看检查差不多完成了,跟几个医生低头小声地商量,度庆洙觉得无趣,转过头来看我,“你烧退了没?”
“唔,应该马上就退了。”
“你们倒好,要折腾一起折腾,一会去休息,我来接班。”
“你想跟我抢功劳?”
“不敢……”
“那就别让我休息。”手沿着白贤的手指骨捏了两下,我摩挲到他无名指的戒指。“我一点都不想睡。”

戒指是几天前的清晨,我戴到白贤手上的,那之前,他还在生死线上挣扎,度庆洙站在门口把它交给我的时候,我浑身还在不由自主地颤抖。

“白贤呢?”张艺兴从身后跨到我面前,吴亦凡握着他的手眉头紧皱,但我已无余力应答,剩下的力气只够再次靠着墙坐到地上。
“还在抢救……”
“病情恶化了?”
“嗯……”
“恶化程度呢?多久了?”
“大概十分钟之前,好像……”度庆洙顿了一顿,“心跳停止了……我不确定,金钟仁把我赶出来了。”

听到这句,我的心脏忽然一阵揪疼,弯着身体咳嗽起来,他伸手在我背上拍了两下,又对着张艺兴说,“灿烈好像发烧了。”

“去配点药吧?”我摇摇头,手心里的戒指紧烙着皮肤,“我没事。”

“朴灿烈,对不起……”不用抬头,我也知道他一定是一脸愧疚,“是我没有照顾好白贤。”

不,不是你的错,我真的很想这么回答他,但现在的我只想见白贤,什么话都不想说,看见他我脑袋里快要爆炸的疼痛才能缓解。

“我去给你配点药。”度庆洙走远以后,我抬起头看着张艺兴,“或者,你还有别的话要跟我说?”
“没有,我觉得,还是让白贤自己告诉你比较合适。”

他会告诉我吗,曾几何时他是想告诉我的,只是我不愿意听罢了。

“不过也不重要了……”我拿着戒指站起来,“什么故事对我来说,都没有卞白贤这个人来的重要。”
“咔哒”一声,身后的门打开了,我低头看着素白色大褂的衣角,不管他是谁,告诉我卞白贤没事就好。

“心跳恢复了,等他退烧就可以……”后面几句话我已经听不太清了,那一下忽然卸去的力道很重,脑袋已经晕晕沉沉,我伸手推开眼前一大片的白色走进去,无菌室的隔离帘已经被撤下来,看见他的脸我如获大赦,刚坐到床边便一头载了下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渐亮,我盖着薄毯在沙发上坐起身,不远处的床上白贤睡的很沉,胸膛微弱却规律地起伏着。
我坐到他身边摸着他的脸颊,拉起他骨节突起的手,此刻我希望自己是冰冷的,起码能让他不再那么滚烫。

摸摸口袋,找出戒指,轻轻地戴到他的无名指上,又勾住他的小指。

他历经艰辛才回到我身边,失而复得的喜悦也不是人人都能尝到,我只希望戒指能够把他牢牢栓住,像四年前一样,然后每天都和他一起,等待珍贵如斯的天明,和日落。

“等你好了,我们就一起去雾里看花开,拉过钩,就不许你再爽约了”


“唔,你意思是,带上戒指我就跑不掉了?”靠在竖起的枕头上,日光铺在他的后颈细腻温和,低头盯着报纸上的大字,像极了初见时坐在咖啡馆里看书的摸样,白贤翻了两页落了几个眼神在标题上,又合上报纸,嘟着嘴看我,“不看了,才看几个字就头晕。”

我笑着把削好的梨切成片,递到他嘴边,“量你也跑不动。”
“切,不要小看我。”他咬了一口,又撑起上半身作势要下床,“哥哥还可以跳给你看。”
“喂拜托,别妨碍地球转了。”虽然手术成功,但恢复的道路还很漫长,我斜了他一眼,“我等下去借轮椅带你去晒太阳。”
“我是老人家吗?还要坐轮椅?!”他刚要发作,推门进来的度庆洙就被这大嗓门震住了。
“卞白贤,你现在有能耐了?刚动完手术多久,就大吼大叫的。”
“也已经快一周了好吧——而且你们有必要连成一气吗?!”
“有。”

哦,凑热闹的又多了一个张艺兴和他的跟班吴亦凡。

“张艺兴,你就是这样报答救命恩人的?”
“得,我保持沉默,反正有朴灿烈盯着,你吼也没用。”
“而且我给他放了大假,跟你耗多久都行。”吴亦凡把大信封甩给我,“喏,奖金。”

我拿起来掂了掂重量,放到脖子快伸到床外的卞白贤手上,“拿去。”
“要用来交住院费的。”他打开信封朝里面看了一眼,打开抽屉放进去,朝吴亦凡伸手“boss,还有我的工伤抚慰金呢?”
“要多少?”我尽量对吴亦凡立马掏出支票和笔的行为表现的从容淡定,张艺兴站在一旁满意地微笑着,“白贤,说吧,要多少,他都给了。”

“来个几百万先,之后的慢慢再算。”
“给你张空的,填没什么可能会跳票的数字就行。”
“吴亦凡……你认真的?”问出这句话的一秒我就后悔了,因为他当然是认真的,卞白贤救的可是他的心头肉,只是我的心头肉差点没命,也该跟他好好算。“当我没问。”伸手拿过他手里的支票,交给卞白贤,“藏好了,别给他后悔的机会。”

“藏吧,丢了再补。”张艺兴走到卞白贤旁边揉了揉他的头发,“哪里还疼?跟哥哥说。”
“去你的哥哥……哎哟别掐我肚子,肋骨还没长好呐。”
“会不会有后遗症啊,到时候去国外做个全身检查。”
“财大气粗的不是你家吴亦凡吗,你发什么话。”
“我跟他有差?”
“喂,你们能不能考虑下正在围观的单身人士?”度庆洙从袋子里挑出梨,啃了一口,朝向卞白贤,“我说,其实最应该抚慰的是朴灿烈才对,你烧了几天他就跟着烧了几天,估计这会还没退干净呢。”

“朴灿烈”他转头朝我勾勾手指,我也懒得装没事,笑着凑过去伸头给他摸,看来是难得撒娇颇见成效,他的手心贴着我的额头有点凉,“我的药你也吃两粒。”
我嘴角抽搐了两下,“怕是我吃完就更烧了。”
“那也不一定,给他开的药都是些比较温和的,退烧的可以一起吃。”度庆洙手里的梨已经被他啃的七七八八,便把剩下的核丢进垃圾桶,“金钟仁倒也细心。”

说起来,我还真不知道金钟仁究竟是何方神圣,试探地看了卞白贤一眼,他镇定自若,我也不敢多想。

“想喝牛奶了。”他朝我咂咂嘴,我拉过他的手摩挲着,“下午去便利店买。”
“恩!”他转头朝已经快眼瞎的一干群众抬抬下巴,“围观够就退场吧。”吴亦凡最巴不得,拉着张艺兴喊了度庆洙一起走出去,干脆痛快地甩上了门。

“金钟仁只是弟弟。”
“嗯。”
“我本来想告诉你来着,可你又不想听。”
“现在我们有大把时间,你可以说给我听了。”
“那你不许生气。”
“不生气。”
“真的?”他不确定地看着我,有点胆怯的摸样,我凑过去吻吻他的嘴唇,“这下有把握了不?”
“有一点了。”
“才一点?”我站起来把他捞到怀里,“现在可以说了吧。”
他身上创痛不少,我也不敢抱的太紧,片刻之后便放下手臂,“我准备好要听你的故事,如果你原意说的话。”我坐到床边,让他侧着靠上我的背,便耐心地听他讲起来。

这个故事很长,他没有用第一人称,只是说了一个离家出走的孩子,如何任性和肆意乖张,又不得不为了亲情离开爱人,最后兜兜又转转回到爱人身边,他却变成自己的屋主。

“其实屋主根本没有跟他签合同,房租也没有收到。”我跟他十指相扣,捏了一下他的手。
“但,虽然他是屋主的旧情人,可是屋主对他却没什么反应的样子。”
“那是因为屋主想要变成他的新情人。”
“有区别吗。”
“有,”我微微抬起头,靠上他的脑袋,“屋主和他重新开始,就不用计较过去的得失,或者谁爱谁多一点。”
“那就是说,对于他和他的新情人来说,爱永远不会有失衡的时候,是不。”
“是。”
“朴灿烈,你要重新爱我吗,”他不知不觉中已经把故事的主角转换成自己,隔着薄薄的布料,我能感觉到一片炙热呼吸。
“我从来都没有停止过。”

从未停止,何谈重新。

他一下子哭出声来,抽泣声从喉咙里向外跑,我的心也跟着一阵难受。

我的白贤啊,有时候有点任性,会闹别扭,耍脾气,但以前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肩上从未有过负重,却离开我一个人偷偷跑去吃苦受累。

我回过头,避开他包着纱布的伤口,托着他的后脑,一路吻上他的眼泪,咸咸得像清涩海水,“以后不要一个人偷跑,也不要让我满世界地找你。”
“下雨刮风要躲到我身后,也不许跟别人低头示弱。”
“关键时刻要想想我,不计后果的冲动也不能有下一次。”

我说一句,他便重重地点一下头,这承诺的力量我相信是重过千金的,并且会缠绕着我们的余生,伴着我们不再年轻的岁月前行。

“不要哭,我在的时候,就不会让你哭。”
“卞白贤,我爱你,所以请你带着我的恐惧,无论什么情况下都要活着,为我而生,但不要为我而死。”

【我们是天秤的两端,如果哪天你走了,落空了一头,我就只能不留余力地仓皇坠落】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10:20

Part 2

生命里有偶然有错失,但神说,晒着阳光,吻着雨露,才是生活。

一觉醒来,闻到怡人的树香,我把晒干的衣服从架子上拿下来收好,给家具公司打了个电话,提醒他们周末把我订的那张橙布沙发送上门。

穿上外套拿着钥匙出门,开车经过超市的时候,进去买了两条毛巾,一条淡蓝一条米白,牙刷和杯子拖鞋干脆也重买,再把它们统统塞进后座。

走进病房,白贤还睡地正香,我伸手蹭蹭他柔软的发丝,在他的眼皮上落下一个措不及防的吻,“什么时候起床?”
“现在……”他眯着眼睛眨了两下,“好闷,什么时候能回家?”
“周末能行,再等两天吧,”我坐到床边,把玩着他的头发,“今天天气很好。”
“嗯,那你带我去晒晒太阳?”
“遵命。”

他坐起身很努力地穿衣服,被我嗤笑两下,“别动。”伸手过去帮他扣好,“自理能力也要时间恢复吧。”
“你不乐意吗?”
“巴不得。”我凑过去靠近他的耳朵,“一晚上没见,想你了。”
“一个人睡了一年的大床,不是应该习惯了吗。”他嗔怒看我的眼神叫我很是怀念,舔舔嘴唇想吻他,被一双修长的手挡了回去,“没刷牙呢。”
“我抱你去刷吧。”
“你真当我是小孩吗!”

深秋了,树上叶子变色的速度很快,他洗漱的时间里我走到窗边,阳光洒下来的温度有些烫人,我把窗打开一小条缝,看着窗沿上几片寂寥的枯叶发呆,他洗漱完走到我身后,“看什么?”
“又到枫叶变红的季节了。”我扯住他手腕,把他抱到胸前,“时间过的真快。”
“嗯,快也不快。”如果跟你在一起,日子过的舒心惬意,也就不觉得快了。
我笑笑,放开他背对着蹲下身,“上来,带你去晒太阳。”

好在是一楼,我们要走的路不算长,他原本不让我背的,又拗不过我,只好顺从地紧贴着我的后背,距离上次背他好像瘦了不少,抱着我脖子的手腕骨架明显。

“看来我要去学煲汤了,把你从上到下都补个遍。”
“那我要喝鸡汤牛腩汤和老鸭汤。”
“你还真不客气。”
“还需要跟你客气?”路过那些护士投来调笑的眼神,他本来面对着左边的脸转了一个方向,“哼,没见过老头背老头呀。”
“我没见过哎。”
“……闭嘴。”

我哈哈大笑,用力把他往上提了提,走到花园里,白漆长椅上铺满了落叶,我把他放下来,大手一扫,那些落叶便掉到地上,“少爷你坐。”
“明明还是脏的,”他伸出手指在椅子面上蹭了蹭,确有一层细沙,“不合格呀。”

“喏,报纸给你垫。”带着戏谑眼神走过来的金钟仁把手里的报纸摊开,放到椅子上,“油墨应该是干的。”
“来的正好,少爷正嫌弃呢。”我对他苦笑了一下,低身把报纸抹平,“来吧,这下能坐了。”
“在你们眼里我就这个形象了?”白贤拍了一下我的手,大大方方坐到椅子上,“就是有点凉。”
“得了,我就应该带一个羊毛靠垫给你。”金钟仁笑起来的样子跟之前在ICU里冷冰冰的不同,有点温和有点阳光,说实话我还真有点不太适合,不过也轮不到我适应,因为显然,正带着金俊绵牵着小JO走过来的度庆洙已经极其适应了。
“金钟仁,又无事献殷勤了?”
“度庆洙,又来当小护卫了?”

对于他们两个的拌嘴行为已经视而不见,白贤蹲下来接住扑向他的小JO。
“白贤哥哥!”
“小JO有没有想我?”
“当然有!”
我把小JO从他怀里拎起来,放到椅子上,“别粘着你白贤哥哥,他身体还没好全呐。”
“噢……”
“啧啧啧,朴灿烈,原来你嫉妒心这么重。”无视度庆洙的调侃,我捏了捏小JO的脸,看着俊绵哥,“今天怎么有空过来了?”
“他惦记的很,之前就想过来了,但我考虑到白贤的情况,现在才敢带他过来。”他把手里的袋子塞给我,“喏,小JO欠他白贤哥哥的衣服,花的可是他自己的零花钱。”

“小JO真乖。”白贤在小JO脸上亲了一口,抬头朝我笑,“什么时候能把病号服换了,我想穿新衣服了。”
真是一个大朋友一个小朋友,我扶额,“你可以穿在里面的——”话音刚落就得了他一脚,又立马投降“走,现在就去换!”
“那倒不用,留着出院那天穿。”
“少爷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忽然觉得有点冷。”度庆洙装模作样地搓着手臂,倒是金钟仁正经接上了话茬,“不然进去吧,多吹风也不好。”然后便插着口袋带头走向大楼。
“恩恩,走,我买咖啡给你喝。”度庆洙也拉着小JO,推着俊绵哥的肩膀往回走。

的确,虽然阳光强烈,不过风带着湿气浓重,我握住白贤有点冻冷的手塞到口袋里,不紧不慢地走在大家后面。踩着落叶的细欶声响,合着光衬着他皮肤白皙,还有深棕色的发梢也动人,感觉到他的手在我的手心里逐渐回暖,我满意地笑了。

“过几天就能回家了。”他伸出手指掐着数字,“两天。”
“嗯,到时候你就是真正的大少爷。”
“我不贪心的,有人肯接收我,不收房租和水电费,早上给我做早餐,晚上给我热牛奶盖被子,最好上下班管接送。”
“还有吗?”
“唔,暖床行不行?”
“行。”
“洗澡的时候帮我调一下水温。”
“帮你洗都可以。”
“想得美。”他抬起下巴斜了我一眼,我伸手把他的头发揉乱,再搂到我怀里。

不过是恢复原样而已,我们怎么好像才热恋的样子,我想,原来爱情的保温期可以这么长,长到我还记得他耳朵后方的痣在什么位置,闭上眼睛也能看到他淡褐色的眼眸。

其实幸福和快乐不是顺手就可以拿到,它需要培育和经营,经过天寒地冻风吹雨淋,才有了现在的模样。

我很珍惜此刻雨后天晴的浪漫,尽管我们走了太多弯路才能重新站在彼此的对面,但这条崎岖的路是值得的,让我和他更懂得生命的价值和成长的意义。

卞白贤和朴灿烈,中间是一个等号,谁也缺不了谁。

少了谁,我们便成了不等式,永远不会成立。

白贤出院那天,我们谢绝了所有人的好意,只想回到两个人的世界,当我再一次拎着他的全部家当打开门的时候,新买的橙色沙发便静静地等在客厅里。

他捂着嘴咯咯地笑起来,拉住我的袖子用力一扯,亲上我的嘴唇,我才不会如他所愿,轻易结束这个蜻蜓点水的敷衍,两只手扶住他的脑袋用力地吻了下去。

虽然我在照顾他的时候没少吃过豆腐,但这么实打实的亲吻可是久违了,我很想狠狠侵占他嘴里的每一寸空气,只是那会让他很累,所以我过了一会就放开了手。

“剩下的,长十斤肉之后再补回来。”
“噢——”
“怎么你的口气好像很失望。”
“才不是!”他瞪了我一眼,走到橙布沙发前面坐下来盘起腿,抬头望着天花板又笑起来。
“笑什么?”
“没什么,就是很想笑。”

白贤,你也很满足吧,我撑着沙发的两侧吻在他的额头,久久地望着他,“欢迎回来。”

这不是我第一次说这句话,在他经过漫长的挣扎回到人间的时候,我也这么说过,但这次是终于有了实感,在我们两个人的天地里,他卞白贤,终于回到我朴灿烈的身边来了。

“嗯,我回来了。”

漫长的旅途总会有终点,哪怕我们曾经背对背看不见对方,也还会在转过弯重逢的时候,遇到全新的彼此。

他前倾着把头靠到我怀里,深深吸了一口气,“好困呀。”
“去睡一下?”
他点点头,直接闭上眼睛。
真是大少爷,动都不肯动一下,我好笑又无奈,把他横抱起来,“少爷,还是回房间睡吧,我身上不够软。”
“好——”他睁开眼,戳了一下我的脑袋,“但不许动歪脑筋。”
“我怎么敢。”歪脑筋,是留着晚上动的。

我不争朝夕,反正他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是我的人。
脱了外套跟他一起躺在床上,我忽然意识到,应该把客房里那张床换到我们房间来,“那张好像比较软。”
“嗯?你说什么?”白贤已经迷迷糊糊快睡着了,我伸手揽过他的腰,往怀里带了带。
“秘密。”
“跟谁学的……烂招……”
“还有谁。”闻着他头上熟悉的洗发精味,我的视线也朦胧起来,可能这些日子我们都奔波地太久,就算已经走到出口也是疲惫不堪。

我用左手裹住他的左手,安心地闭上眼。

白贤,那个秘密是,清晨我只想等到你的吻,并非上天的旨意,而是我内心那么笃定,全世界,只想要你一个人。

我们不能回到过去,不能占卜未来,也不能支配生命,如同你无法计算每朵花的花期长短,也无法阻止辰夕交替和海潮涨退一样。

生命总是周而复始的,爱也是如此,或许我们今天跟爱人见面,可能是最后一面,又可能是为了以后更长久地相对而见面,所以,一定要牢牢地抓住他,别让他与你擦身而过。

白贤,我们的爱并未被人海挤散,它一直都在那个角落,倔强地等我们回过头。

虽然载满我们年轻时光的列车已经开走了,但我会拉着你的手等在站头,去待新一班开往未来的列车。

【我和你风雨同行,下一个天晴的日子便会如期而至】


You came to me when I wasbleeding
You came to me when I wastorn
You came to me when I wasstrung out
You came to me when I wasborn

You came to me when I wassearching
You came to me when I wasmad
You came to me when I waslying
You came to me when I wassad

You came to me when I wasworn-out
You came to me when I waspassed
You came to me when I waslonging
You came to me when I waslost

You came to me when I wascrazy
You came to me when I wascaught
You came to me when I wascrying
You came to me when I wasfought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10:20

番外 4

小星球

记忆里楼梯上的影子,灯光的温度,还有金鱼的眼睛,像梦里的幻觉一场
天亮以后,等我醒过来,你们依旧在身边,那该有多好

春天来了。

教室外的枝头上长出了新芽,鲜绿色逐渐盖过原本的深棕,我把手里的图书放下,拖着腮帮研究起大树的形状来。

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

[发什么呆呐?]
[我在想,天气越来越暖和了]
[那晚上一起吃饭?]

唔……我想了想,点点头,把视线转投到手边的画册上,翻开来拿着铅笔描了几下。

[又画了?]
[嗯,春天了,应该有新故事呀。]
[还第一次见别人不画自己的故事,总爱画别人的]
[自己有什么好画的]我撅撅嘴,瞪了他一眼,低下头来继续提笔。
[是什么故事?]他好奇的凑过来,手指点上画纸,[小,星,球?]
[恩,小星球。]

故事,是发生在一颗水系星球上的。

这颗星球一年四季总是很潮湿,因为每天都充满着水汽,雨水从早到晚地落个不停,时间久了,人们纷纷开始觉得厌倦,腻烦,都想要搬离这里,可以到别的星球去居住,可以感受不同的气候,也可以晒到阳光。

“隔壁的火系星球怎么样?”
“不行,太热了,脑袋会烧坏的。”
“我听说远一点的地方有一个月系星球,温度总是很宜人的,不如去那里吧。”

众人听闻快乐地响应着欢呼着,没有人注意到站在一边悲伤的Baekhyun。

“雨季有什么不好呢。”Baekhyun想着,走到屋檐下收起伞,蹲在地上,埋着胳膊看那些雨滴落在地上溅起的水沫。

Baekhyun是个小画家,他很喜欢那些水珠破在空气里的样子,那瞬间会折射出五彩斑驳的光晕,像极了儿时吹的肥皂泡。

“Baekhyun,我们就要搬家了,你不跟我们一起走吗。”
“不了,”他摇摇头,拿起画笔在伞上添了一道彩虹,“我喜欢雨。”
“待在雨里,永远也不会看见彩虹的。”

也许吧,他没有停下手里的画笔,直到人们都拿着行李走远了。

最后,星球上只剩下Baekhyun一个人,他撑着彩虹伞走在空旷的街巷,偶尔给路边的野草挡挡雨,因为它们是自己唯一的同伴了。

直到有一天屋门被敲的砰砰响,他放下画笔去开门。

“啊,还以为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对方湿漉漉的头发告诉Baekhyun,他显然已经淋了很久的雨,水珠从他的衣服下摆急速滴落。

“你运气真好,这里只有我一个人了。”Baekhyun拉着对方的手让他进到屋里,“你是谁?”
“我是Chanyeol,你让我进门才问,这么没戒心?”
“我没有什么值钱东西可以让别人打主意的。”他淡淡地说着,直视对方眼睛的时候,发现Chanyeol的瞳孔是暗红色的,“为什么你会到这颗星球来呢?”
“路过……请问,可以先给我一身干净衣服吗。”Chanyeol冻得浑身发抖,甚至连Baekhyun的脸都看不清。

墙上的时钟轻轻地敲着,Baekhyun坐在火炉前烧着木条,好让那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客人取个暖。
Chanyeol从浴室走出来,望着他安静的侧脸和拿着木条那漂亮的手指发了呆。

“披着这个吧。”Baekhyun把沙发上的毯子盖到Chanyeol身上,细细打量起他的眼睛来,“为什么……你的眼睛是红色的?”
“因为我从火系星球来。”他了然,难怪。
“那里很热吗。”
“嗯,很热,每天都像发烧一样。”
“体温有超过40度吗?”
“也还好,超过正常体温一些而已。”Chanyeol看了看火炉里星星似的小火苗,挑起嘴角,伸出右手闭了下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火焰便熊熊燃烧起来,他满意地拍了拍手,Baekhyun在一旁瞪大了眼睛。
“太神奇了,但为什么你可以控制火,我们却不能控制雨水呢?”
“因为我是王子。”
“噗——”他捧着肚子一边笑一边弯腰,“你有自恋症吗。”

Chanyeol憋着嘴,显然对方全然不相信他,“我看上去不像吗。”

“像。”有一双特别漂亮的眼睛,棕色的眉毛笔挺的鼻子,和童话书里看见的一样,Baekhyun站起来到桌边拿起画笔和木板,“唔,那我可以给你画一副画吗。”

“你有信心画好吗?”
“嗯。”他点点头,坐到Chanyeol对面,把木板架到腿上。


如果Baekhyun的邻居们看见他现在的模样一定是要惊讶上半天的。
因为他从来不给别人画像,这个少年一直以来都只会画风景,最爱画从来不曾见过的彩虹。
他画地很专心,很认真,从饱满额头上的碎发开始,到下巴的棱角结束,到Chanyeol快要睡着的那一刻才画完。

“为什么要画我?”
“因为……我看见你就想画。”
“哦……”

Chanyeol抱着毯子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的,闭上眼睛的时候心里一片舒畅。

体温在正常人的水平,这是第一次啊。

第二天一早,Baekhyun起床的时候,Chanyeol站在他的床边,一边摇晃着他的身体一边嚷嚷,“快起床!”

“怎么了?”
“雨停了!”
“怎么可能?!”他掀开被子,没穿拖鞋就踩着地板走到窗边。

一道大大的彩虹挂在他的头顶,“这是什么?”
“是彩虹啊,你不是一直都在画吗。”
“真的有七个颜色啊。”以前只是在书上看过自己画过,第一次见到实体,还是让Baekhyun狠狠地惊呆了。

Chanyeol点点头,跟着抬头笑地灿烂,“因为我来了,雨才停的吧。”
“自作多情。”Baekhyun不想承认也不能否认,穿起鞋和衣服就要到外面去。
“去哪里?”
“到街上走走。”

第一次不用撑伞就能跨出门,Baekhyun有点兴奋,Chanyeol跟在他后面步履轻松,想到昨天晚上睡的很安稳,就是沙发小了点。

“因为你是火系星球来的,所以才让雨水都蒸发了吗。”
“或许吧。”
Chanyeol凑近Baekhyun孩子一样的光滑脸庞,,“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名字很重要吗。”
“你知道了我的,我也要知道你的,这才公平。”
“不告诉你。”
“嘁,”伸手揉乱了对方的头发,Chanyeol走到前面,“无所谓,反正我马上就要走了。”

Baekhyun一愣,停在原地,望着对方笔直的背影。

他忘记没有人会一直待在这颗星球上的,除了自己。

[后来呢?]
[今天不画了,明天再画。]
[周淼你很讨厌哎,不画完的话,晚上我会梦到的。]
[让你想久一点,印象才会比较深刻]
[坏苗苗!]

我合上本子的手停住,看着对方扭过的头喉咙一阵酸楚。
太久没有人提过我的小名了,除了妈妈和爸爸以外的人。

下午我推了和好友的约,背着包来到长途汽车站,现在的周淼,已经有足够的能力一个人出行了。
把写着S城名字的纸条递到售票处,买了两张往返车票,我踏上了回归故里的旅程。

好在S城离现在的C市仅仅只有一个小时的路程,下了车我便飞快地跑到车站坐上开向南城小区的公车。

一路上的景致渐渐熟悉起来,虽然我已经离开那里太久,但有些东西还是在我脑海里日渐清晰的,比如南城小区花园的灰栏杆,小时候养过的那两条金鱼,和隔壁那扇木板门。

又比如,在我人生里留下最深刻印迹的两个人。

走到1205的门口,我抬起手却迟迟不敢敲下去。
忽然里面传来门锁转动的声音,我心里一阵慌张,急忙转身隐到楼梯间。

这几年我做了一些积极的物理治疗,已经可以隐约听得见声音了,当然,得在助听器的帮助下。

“朴灿烈,跟你说过多少次不要给Mousse吃太多,你看,它现在都不肯挪一下了。”
“让我来,找零食勾引他就行了。”
“散个步还得用勾引的?我不去了!”
“别啊,大不了我抱着它走呗。”
“你抱,腰压折了我可不管。”
“它应该跟你差不多重吧。”
“……我轻巧多了好吧!”
“是是是,你最轻巧,走啦,Mousse交给我。”
“都怪你,每次炒菜都多放油,浪费不说还长肉。”
“肉肉的抱起来才舒服嘛。”
“……”
“喂,卞白贤,你又踹我!”
“不踹你踹谁……”

直到声音渐渐听不清,我才意识到自己早已视线模糊,眼泪一浪接着一浪地涌上来。

Chanyeol离开以后,星球上又开始下雨,Baekhyun每天捧着画板坐在门口,想画彩虹画不出来,想画屋子,想画雨幕也都画不出来。

那副自称是王子的Chanyeol画像,静静地躺在册子的最后一页。

他等了几天,丢了画笔就开始收拾行李。

与其一个人寂寞地看雨,不如跟大家一起待在月系星球上吧,Baekhyun想,把画册留在了屋子里。

飞船在远处等着他,他抬头看了看透明伞面上的彩虹,泪水快要掉下来的时候,有一双手伸过来捂住了他的眼睛。

“怎么要走啊?”
“我忽然……不喜欢雨了。”
“那怎么不等我?”
“为什么要等你啊,况且你已经走了。”

放下手,Chanyeol亮晶晶的眼睛在自己面前慢慢放大,瞳孔原先的暗红色被浅棕代替了,“你的眼睛——”

“我把王子的身份交给别人了——”
“为什么啊?”
他弯下腰亲吻了Baekhyun的额头,“因为,我想让自己的体温变得跟你一样。”

人的温度和恋爱的温度一样,超过正常体温就会发烧,37度刚刚好。

两个人周围的雨幕忽然停了下来,彩虹再次重新升起。

“怎么会?”Baekhyun不可思议地抬头看着逐渐澄亮的天空,明明对方已经不是王子了,怎么控制的了雨呢。
“傻瓜,”Chanyeol揉了揉他的头发,嘴角的笑涡明显,“你不知道自己也是王子吗。”

“不是雨不能停,是王子不想让它停呀。”

飞船离开星球升到远处,Baekhyun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Chanyeol搂到怀里,“还好你没有走,我才有机会遇上你。”

在银河里像星尘一样渺小的两个人能遇上,究竟有多不容易,他可是现在才明白。

[从此Chanyeol和Baekhyun幸福地住在七彩色的蘑菇屋里面,原来的水系星球也变成光系星球,一年四季都温暖如春]

我放下笔,朝好友大大地笑了一个,[画完了]

[王子和王子,你好扯。]
[才不是瞎扯]
[那他们会结婚吗]
[会的。]

现实也会像童话里的世界一样完美,王子会骑着帅气的白马而来,拿着牛奶味的棉花糖单膝下跪。

“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呢。”

“名字,很重要吗?”

[他们不止会结婚,婚礼上还会有两个帅气的小伙当花童。]
[哦?是谁呀?]

“苗苗。”

陌生又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我微笑着回过头。

便看见了故事真正的结局。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10:20

番外 5

请你帮我爱他

要怎么做,才能彻底将你放下。

如果你看着爱的人和他爱的人朝夕相对如胶似膝,会是什么感觉,我不了解,但是站在金钟仁旁边,看见他有些落寞的眼神,我想那感觉大抵是不会太好的。

“小JO给白贤哥哥读童话故事好不好?”俊绵哥拿出包里的童话书,放到和白贤并排坐在床沿的小JO腿上,“昨天晚上读过的还记得吗?”
“嗯!”小JO用力点点头,灿烈走过去,干脆把他抱到自己腿上坐好,“灿烈哥哥一起听也可以吧。”

“当然可以!”他翻开崭新的童话书,一张小脸上洒满了阳光笑容,我摸摸口袋里的几个硬币,转过头朝着一言不发的金钟仁,“去不去喝咖啡?”
“你请客?”
“我还欠你一个硬币。”
他笑了一下,耸耸肩,“走吧。”

指尖轻轻一推,听见硬币滚落的声响,我拿着纸杯,咖啡倾倒进去的时候逐渐温暖我的手指,周围病人的咳嗽声和医护人员的脚步声有些交杂,他揉揉眉心,接过我递的杯子,加了两块糖和一小杯奶精,坐到长椅上。

“你很怕苦?”我最多也就加一块糖罢了。
“医院的咖啡特别苦,我劝你也多放一块。”
“是吗?”我不信邪,加了一块糖搅了搅,啜了一口。

他看着我赶紧夹起另一块糖的动作哈哈大笑,我自认为回瞪过去的眼神很有力,捧着杯子坐到他旁边伸直腿。

“呼——今天天气不错。”
“嗯。”
“这层楼的透光真好,”我回头,阳光透过玻璃照到我脸上,暖烘烘的,“每天能坐在这里晒晒太阳也很好。”
“也不是经常有空……”也对,有闲时的也是病人,不是他。
转过头来的时候正好对着他低着头的侧脸,和落在阴影里淡薄的眼神,我忽然想起之前那个慌乱的深夜。

我没出息哭起来的时候,他轻轻拉下我遮着眼睛的手,一点也不为我刚刚打他那一拳而气愤,只是淡淡地说,“度庆洙,别哭,他不会死的。”
“你保证?”我也不知为什么会止住眼泪,而且如果金钟仁跟我保证的话,我就真的会相信的样子。
“我保证,”然后,他拉着我走出门口,从口袋里拿出一枚硬币塞到我手上,“拿着这个……”
因为刚刚巨大的冲击,我只能看见他的嘴一张一合,具体说了什么却没有听清,记忆也已经模糊了,大概是让我等在门口的意思。

我紧紧把硬币拽在手心,点了点头,他转身走进去,木板门便在我眼前慢慢合上。

其实我很想问,为什么你能那么笃定卞白贤一定会没事,但想了想,大约是这世上如果有两个人会拼了命去留住他的生命,那么,一个是朴灿烈,另一个就是金钟仁。

但究竟谁爱得多一些,我此时倒是有点迷糊了。

“金钟仁……”
“什么?”
“你和白贤很久没见了吧。”
“大半年,是很久吗?”
“嗯,”我点点头,向后靠上椅背,“应该久到足以去忘记了吧。”
“不知道,”他把杯子里的咖啡喝光了,捏成一团,“我去抽根烟。”

金钟仁站起来,带走我右手边的一阵低气压,那让我松了一口气,因为说完这句话的度庆洙本人,都觉得筋疲力尽。

曾几何时朴灿烈说我咄咄逼人不善拐弯抹角,但这是职业习惯,谁也改变不了。

我尝试着和别人缓和地去交流,比如和金钟仁,最后都未见成效,唯有一针见血。

过了一会我把咖啡喝完,压扁纸杯投进了废品箱,走回病房的路上经过了吸烟室,那个人就立在窗边,松松垮垮地侧靠在墙上吸着烟,吞吐的云雾半遮住表情,我定了定又朝前走,半路接到诊室的电话,想也不用想又是催诊的,我挂下电话恢复笑容再次扭开门,回到温暖的室内。

“庆洙哥哥!”小JO坐在沙发上等着俊绵哥给他剥桔子,另一边就更不用说了。

“说你是小朋友一点也没错,”无视卞白贤一副‘天大不如我大’的摸样,我走到床边伸手从袋子里也拿了一个出来,求人不如自力更生,“等下我要回诊室了。”
“唔,不再坐一会?”朴灿烈递的桔子被他吞到嘴里,卞白贤摸摸下巴,“这么忙还得分时间来医院,改天请你吃家常便饭。”
“我在你们家打了一年多的白工,补偿费还没算呐,随时免费蹭吃蹭喝不是应该的吗。”
“嘁,我还没跟你算丢我东西那一份呢。”
朴灿烈把桔子皮扔到垃圾桶里,笑地无奈,“真记仇。”
卞白贤一副‘你第一天认识我?’的样子,把对方手里的桔子拿过来塞到嘴里,又朝向我“金钟仁呐?”
“忙去了吧。”我自然不会说他是因为我的挑拨而心烦意乱去了。
“哦……还没跟他说谢谢。”
“我一会替你说,”我又恬不知耻拿了两个桔子塞进包里,跟小JO和俊绵哥打了个招呼,躲过身后卞白贤射来的无数支眼神利箭赶紧走了出去。

正巧和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烟味的金钟仁面对面碰了个正着,“要走了?”
我点点头,本想和他擦身而过就走,他却在我后面跟着,“我送送你吧。”
我度庆洙多大的人了还需要人送?我回头奴奴嘴,给了他走到我身边并排的机会,其实离门口只有一条走廊的距离,很快就到了。

他插着口袋不紧不慢地和路过的病人护士打招呼,笑容永远是一成不变的弧度,不像我们遇见的那天一脸紧绷,跟欠了他巨款似的。
想到那个神色老成的金钟仁,我不禁笑出声,他好奇地望了我一眼,“笑什么呐?”
笑你明明是个大好青年却要装老头子的深沉世故,已经走到门口,我停下脚步,拿出包里的一个桔子递给他。

“喏,请你吃。”
“没看错的话,这是病房里那一袋里的吧。”
“有的吃就不错了,哪那么多废话,”没错,我就是借花献佛了,“还有,谢谢。”
“理由呢?”
“你知道的。”
“你是为了显摆作为一个心理医生的高深莫测吧。”
“好心当成驴肝肺,不吃拉倒——”我伸手要夺过桔子,又被他一晃逃了过去,“货物一出,概不退换吧。”

“哼。”秋季总是潮湿露气也重,我被一阵风吹的直缩脖子,看他穿的单薄,赶紧走下台阶挥了挥手,“回去吧,我走了。”
“嗯。”

我走出院子大门,回头看了一眼,一身白大褂的金钟仁还是站在原地,我视力不佳,只能依稀辨别出他深刻的五官。

这个寂静的如同深夜的秋季,我们别无选择地在不同的空间里穿梭奔波,可能对着别人是一张没有温度的笑脸会很疲惫,但如果没有人群的陪伴,偌大的世界里便只余下孤寂的自己。

金钟仁,你站在原地等多久,也不会等到他回过头来爱你的那天。

但你明明知道,却还是选择止步不前。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10:21

“什么?去雾里?什么时候?”
“后天的火车,我们请了大长假,顺便跟你报备一下,Mousse就拜托你啦。”我不得表示电话另一头卞白贤的声音现在听起来很欠揍。
“你们俩度蜜月去了倒开心,可怜Mousse总是被抛弃”一向对两个人晒恩爱视而不见的我这次也忍不住想吐槽起来,“保姆费一分都不能缺。”
“行,问朴灿烈要就是了。”
我恨地牙痒痒,走到电视机前调低音量,“那里有什么特别好玩的?”一直听朴灿烈说起,也没有见识过,雾里是不是真如他口中所说那么美若仙境,如果有机会,我倒也想去看看。

“有,仙女棒呀。”
“你大老远过去就是为了玩仙女棒的?”
“给你带一箱回来试试,够玩上一个半月的。”
“我可以拒绝吗。”
“你说呐。”

大概是不可以,我扶额,“几点的火车?出院那天没让我送,蜜月总能送送吧——”
“当然,多个人帮忙提个行李也好。”

我腹诽着朴灿烈十项全能,哪里还需要帮手。

他们离开这天,金钟仁也来了,问起来送行的原因说是家就在附近,加上正好闲来无事,我也懒得戳穿他。

冷空气里弥漫着丝丝水汽,临近傍晚天色有些阴沉,但朴灿烈说查过那边的天气预报,“是个艳阳天。”我便又开始羡慕起他们的旅程来了。

聊了两句,头顶上指示牌显示还有十分钟进站检票。

我看了看金钟仁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便了然于心地拉着卞白贤去买水,回来的时候正好看见朴灿烈跟他握了握手,倒也是没出什么岔子。

“对了,你们到了住哪儿?”
“那边有个相熟的房东太太来着。”
“哦,要注意安全!”
“度庆洙你真的很啰嗦。”我也不是对着谁都那么啰嗦的,谁叫经过这些日子,我们已经升级成为不知应不应该称为损友的‘好友’了。
“不说了不说了,四个字,一路平安。”
“嗯,保持联络。”

朴灿烈提着行李进了站,卞白贤跟在后面,两个人一起回头跟我们招了招手,我便咧开嘴,笑得比太阳还灿烂。

“走远了,别傻笑了。”
金钟仁叠着手臂鼻子里哼了一声,回过头加快脚步。
“你跟朴灿烈说什么了?”别是‘好好对他,不然我会把他抢走’之类的三俗台词。
“让他记住永远有我这么一个情敌。”
“金钟仁你真那么恶俗啊!”
“凡人说俗话。”

走出车站大厅,我刚想张口再讥讽他几句,却被一阵急雨淋了个正着。

“天气预报没说要下雨啊。”我哭丧着脸,他无辜地摊摊手,“别看我,我也没带伞。”
“那怎么办。”
“能怎么办,跑呗。”
指望他带伞是我不对,我翻了个大白眼跑了几步,忽然有衣服盖到我头顶上,带着一股金钟仁身上特有的淡烟味。
“金钟仁,你今天头顶有佛光啊。”虽是不甚感激,但嘴上是万万不能服软的。
“别废话,打车到我家去吧,借你伞。”

雨越下越大,头发也基本湿透,说起来我最恨下雨,加上南方湿气本重,雨里的风简直要凉到骨子里去了。

“赶紧!”我哆嗦一下又重新跑起来,金钟仁加快跑到我前面去拦车,脚踩在雨坑里溅起水花,地面上升起的水雾也愈发细密。
好不容易拦到车,到了不远处他的公寓里,刚刚用来挡雨的金钟仁外衣里都是雨水,好在有它保住了我里面的衬衫。

他把我的外套放到阳台上,又拿了一条毛巾给我。

“喝水吗?”
“要热的。”
“你还真不客气。”他把毛巾挂在脖子上去倒水,雨渍顺着他的头发流到白色的T恤上,留下淡淡的印痕。
“喏,暖暖手。”
我把毛巾放到茶几上,接过热乎乎的水杯捧着。

隔着被水蒸气笼罩的玻璃看外面的模糊景致,像极了废旧的颗粒胶片,一时之间室内只有雨滴疾打在窗上的声音,还有我和金钟仁浅浅的呼吸声。

“火车……应该已经开出城区了吧。”
“可能没那么快。”
“总会开出去的。”
“是吧。”

他坐到我旁边擦着头发,在茶几上下两层找了半天的遥控器未果,最后还是我从身后的沙发缝里挖出来的。

“按照你的性格,应该经常会把遥控器落在沙发缝里。”
“哦?”
“我还知道按照你的性格,把衣服放进洗衣机之后会经常忘了按开关。”
“这你也知道?”
“因为你刚刚把外套丢进洗衣机之后也忘记按了。”
“还有吗?”
“没有了。”
我喝了一口热水,打心眼里觉得满足。“剩下的,是你不想被别人知道的事。”
“你好像能准确分析出每个人的心理和行为,”他把身体放松靠到沙发垫上,头仰着看天花板,“但人心,真的是想分析,就能分析透彻的吗。”

也对,朴灿烈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我想,我应该能说出朴灿烈和金钟仁的最大区别,那就是,一个在阳光下毫无保留,另一个便是躲在暗处,难以见光。

但眼前这个人,只是面上阴冷罢了。

“金钟仁,为什么不朝前走呢。”
“我不是不愿意走啊,”金钟仁挑起嘴角笑了一下,伸手从茶几上拿了毛巾,盖上我的头顶揉了揉,“我在等人拉我一把。”
没有人拉,你就不走了吗,我张了张嘴又败下阵来,低头沉默不语地摩挲着自己食指和大拇指。

“谁能拉的动你。”他停下指尖的动作,闷闷地笑声传进耳朵,“或许——你可以。”
“哈?什么?”
“你是心理医生啊,应该可以治疗我这样的病人吧。”
因为我是心理治疗师,治疗了朴灿烈,再治疗一个金钟仁当然不在话下,这样吗。
但一年前我并没有治愈朴灿烈,卞白贤回来那天,我的一切疗程就统统失效了。
“如果治不好,我也不要退款。”
他语气里的笑意明显,我一时竟也难辨真假。

“试试看吧,度庆洙。”我莫名因为他这句话而心慌了一秒,抬起头正对上他黝黑的瞳孔。
“来试着拉我一把……我相信你。”

我忽然记起,那天夜里站在ICU门口,他把硬币塞到我手里之后说的那句话。

他说,

“度庆洙,相信我吧。”

“好。”

这是我第二次这么回答他了。

我跟自己发誓,这一次,可不能再让疗程失效了。


【若你是我浮出水面遇见的第一个人,那就拉我上岸吧。】
【庆幸我们还有大把时间从零开始,现在,才是最初的起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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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会开出去的。”
“是吧。”

他坐到我旁边擦着头发,在茶几上下两层找了半天的遥控器未果,最后还是我从身后的沙发缝里挖出来的。

“按照你的性格,应该经常会把遥控器落在沙发缝里。”
“哦?”
“我还知道按照你的性格,把衣服放进洗衣机之后会经常忘了按开关。”
“这你也知道?”
“因为你刚刚把外套丢进洗衣机之后也忘记按了。”
“还有吗?”
“没有了。”
我喝了一口热水,打心眼里觉得满足。“剩下的,是你不想被别人知道的事。”
“你好像能准确分析出每个人的心理和行为,”他把身体放松靠到沙发垫上,头仰着看天花板,“但人心,真的是想分析,就能分析透彻的吗。”

也对,朴灿烈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我想,我应该能说出朴灿烈和金钟仁的最大区别,那就是,一个在阳光下毫无保留,另一个便是躲在暗处,难以见光。

但眼前这个人,只是面上阴冷罢了。

“金钟仁,为什么不朝前走呢。”
“我不是不愿意走啊,”金钟仁挑起嘴角笑了一下,伸手从茶几上拿了毛巾,盖上我的头顶揉了揉,“我在等人拉我一把。”
没有人拉,你就不走了吗,我张了张嘴又败下阵来,低头沉默不语地摩挲着自己食指和大拇指。

“谁能拉的动你。”他停下指尖的动作,闷闷地笑声传进耳朵,“或许——你可以。”
“哈?什么?”
“你是心理医生啊,应该可以治疗我这样的病人吧。”
因为我是心理治疗师,治疗了朴灿烈,再治疗一个金钟仁当然不在话下,这样吗。
但一年前我并没有治愈朴灿烈,卞白贤回来那天,我的一切疗程就统统失效了。
“如果治不好,我也不要退款。”
他语气里的笑意明显,我一时竟也难辨真假。

“试试看吧,度庆洙。”我莫名因为他这句话而心慌了一秒,抬起头正对上他黝黑的瞳孔。
“来试着拉我一把……我相信你。”

我忽然记起,那天夜里站在ICU门口,他把硬币塞到我手里之后说的那句话。

他说,

“度庆洙,相信我吧。”

“好。”

这是我第二次这么回答他了。

我跟自己发誓,这一次,可不能再让疗程失效了。


【若你是我浮出水面遇见的第一个人,那就拉我上岸吧。】
【庆幸我们还有大把时间从零开始,现在,才是最初的起点】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10:21

番外 6

相似度

你与我的相似度里,有多少说不清,又道不明的成分。

最近,张艺兴总是容易走神。
也许是上了年纪的人,总有那么点悲伤春秋缅怀往事的情绪泛滥。

现如今他已经是吴亦凡身边形影不离的“小跟班”,走到哪儿都得亦步亦趋,明明想过在这里积累完经验就跳槽走人的,却有难以抽身的感觉,闭上眼睛靠上椅背,思绪回到刚进公司的时候。

“吴总不喝咖啡只喝茶,每天早上要读晨报,午餐如果没有饭局记得要订餐,下班前要收拾他的办公桌,剩下的我都列好了,喏。”低头看见那双苍白纤细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手递了一沓纸过来,上面列着前任特助对上司的各种备注。
“今天过后我就正式离职了,有什么问题一天之内都可以找我,隔壁办公室。”站着的女人把手从桌上撤下来,转头走出去带上了门,张艺兴甚至还没来得急说一句“好的我知道了”做结束语。

叹了一口气,拿起资料翻了一页便甩在台面上。

“工作上挑剔也就罢了,平时还那么多要求。”
正在抱怨电话突兀地响了,他清了清嗓子接起来。
“喂,您好。”
“查收一下邮件,还有一会的会议过来做记录。”吴亦凡的声音或许是被冰冷的听筒冻结了,他想,浑身不由自主地在充满暖气的办公室里打了一个冷颤。
“是……”
“回答得那么有气无力?”
“是!老板!”提高了几个分贝对方好像才满意,“十分钟后开会。”挂下电话便手忙脚乱地拔了笔记本电脑的充电线,合起捧在手里大步走向会议室。

长方形的灰色桌面上齐齐地摆着之前自己放下的资料,挑了一个不惹眼的位置坐下,便陆陆续续有同事走了进来。
躲避不及那些好奇目光,但张艺兴从来就不是会主动打招呼介绍自己的人,只能摸了摸鼻子装淡定地摆正电脑打开屏幕。
吴亦凡,确切的说是吴大总裁,在十点差一分,带着一股子冷冽气场跨了进来,他看见张艺兴先是皱了皱眉,坐到位子上之后又敲了敲台面,“喂,新来的,特助不坐角落。”
好了,不想成为焦点也已经铁板上钉钉,他“噢”了一声,在众目睽睽下捧着电脑从最后一个位置挪到了吴亦凡旁边坐下。

然后那阵电梯里闻到的淡香又出现了。

他对气味一向敏感,细细闻了一下,那是在浓郁的苦茶里夹杂着少许烟草味,还有淡淡木质香气,闻久了甚至冒出了些许禅意来,用在吴亦凡身上居然也不违和。

坚毅成熟又有冲劲,说这款香水是特地为他打造的也不为过。

“开始吧。”
吴亦凡打开资料,一边看一边研究了下这位新特助整理的资料,虽然有几处遗漏疏忽,但就对方第一天上任而言,起码超过了他预估的水平线,条理明确思路也清晰。

转过头,张艺兴正一门心思听着各方案组的发言快速打着字。

想到早上在门口遇见的时候,还觉得他只是个刚踏上社会的大学生,肤色被冻得苍白,削瘦的肩胛骨被包裹在厚厚的羽绒服里,脸上写着‘涉世未深’‘单纯好骗’两行字。
现下张艺兴已经脱下外套只穿着宽松毛衣,少了几分学生气,倒也有些认真干练的架势了。

吴亦凡回过神来,拿起笔撑着胳膊在资料薄上写了两句,递给张艺兴。
[结束后泡杯绿茶来。]
对方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了眼他龙飞凤舞的大字,极力忍住了想要嗤笑的表情。
[您的字写得真好看。]
[我画的更好看。]
[那是自然的。]

口不对心,说谎也那么坦然,有趣。
吴亦凡偷偷地扯了下嘴角,又装作不经意地回头看板上的投影,这个会开得津津有味。

会后,冒着热气的杯子被放到桌上的时候,吴亦凡正好刚在文件上签完一个大名。
“老板签名写的最好。”
“谢谢恭维。”
“哪里哪里,大实话。”

吴亦凡当然知道自己的缺点便是在字迹上,也懒得跟他计较那些明嘲暗讽,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这茶浓了。”
“下次我会注意,没别的事我先出去了。”
“等等。”
“还有事?”
“晚上有个饭局,你准备一下。”
“下班时间我也要跟着?”
“你是特助啊,特别的。”不知为何吴亦凡的笑总给他冷飕飕的错觉,张艺兴心里不满也只能压下,点点头答应就扭头走了出去。

吴亦凡对张艺兴的认知,便是从那一晚开始的。

谈生意的饭桌上总少不了大客户劝酒,这个小助理还算派的上点用场,笑嘻嘻地说了句“我们总裁明天还有两个会要开。”就统统帮他挡了下来。

吴亦凡开始也懒得阻止,叠着手臂作壁上观,几圈下来张艺兴额头上都冒汗了,毛衣外裸露的白皙皮肤好像烧起来似的,渐渐泛上一层红晕,后来也撑不住半趴在桌上直犯懵,话也说不完整。
他这才站起来,挡住拿着酒杯伸过来的那只手,“抱歉,徐总,给个面子,他是新人不太会喝,这杯我喝——”
“唉哟,吴总你早说,我不是看他年纪轻轻很能喝的样子嘛,怎么好让你喝——”胖乎乎的土财主摸了摸肚皮,“行了行了,今天就到此为止吧,下次我们有机会再聚,我做东!”
“那我就替他谢过徐总了。”

等饭桌上的人都散了,吴亦凡站起来穿好大衣,弯下腰把羽绒服穿到已经醉到不省人事的张艺兴身上“别人让你喝你就喝啊,笨。”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脸,“再不醒,就把你扔到大街上。”

对方哪还有意识回答他,半梦半醒之间只闻到那股子淡茶香围绕在自己身边,伸手过去拉住了他的衣服,“是什么……”

“你说什么?”吴亦凡侧身凑近他耳朵,“把话说完。”
“是什么……香水……很好闻……”
“呵,你觉得好闻?”
“嗯……”
“改天送你。”一个用力把对方架起来搂进怀里,吴亦凡还是第一次让一个酒醉的人靠着自己那么近,半拖半拉地带他下了楼,刚走出酒店,一阵凉风让张艺兴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拉紧了衣服领口,缩在吴亦凡怀里找了个吹不着风的位置。

“上任第一天就对老板动手动脚,胆大包天。”他忍不住笑,往上提了提脚力发软的人。
“没事,我来。”推拒了代驾司机要帮忙的手,他小心地把张艺兴供上了车,又交待司机开回自己在市中心的公寓。
一路上张艺兴都很老实,也没有闹酒疯安安静静地半靠着门,吴亦凡看他的头在车窗玻璃上敲的一下下梆梆响,叹了口气,伸手把他拉过来靠到自己肩上。

“我带你来饭局是帮忙的,怎么帮的尽是倒忙。”
“唔,想吐……”
“不许吐,忍着。”
张艺兴被颠得难受,但是接收命令的潜意识还尚存,便忍住了胃里一下又一下的翻滚,直到有一个声音对他说,“可以了,吐吧。”他才敢发劲把不适都吐了出来。
有一双手轻轻顺着他的后背拍,在一室酒味和污浊气里,那股淡香味还是久久不散,他努力睁开眼,只看见黑色大衣的一角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张艺兴是被楼下的嗡嗡声吵醒的,坐起身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才看清自己是在一个满屋子暗色调的房间里,除了衣柜和床架是银灰色,清一色都是深蓝。

身上换上了一件蓝色针织毛衣,有点大了,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谁的,他低头看了眼内里的标签,决定自己回家以后马上换下来送去干洗烫熨,避免它有任何折损,不然几个月的工资也不够赔的。
走到房间外面,吴亦凡正在楼下的客厅里来回推着吸尘器,不怪他忽然愣住,任谁都会错愕堂堂总裁居然亲自动手打扫屋子,再环顾四周,他更是觉得,不配上几个佣人伺候都对不起这富丽堂皇的双层复式楼和头顶上的璀璨水晶灯。

等张艺兴走过冰凉的木质地板下了楼,吴亦凡才看见他,关了电源,视线落在他赤着的脚丫子上,“我记得我给你准备了拖鞋。”
“哦,是吗,我没注意吧……大概……呵呵。”
“快上去穿,等下跟我一起去公司。”
“马上就要走了,不如直接穿鞋吧。”
“早饭不吃了?”张艺兴觉得吴亦凡亲切的太诡异,难道是受了自己昨晚自我牺牲这种“壮举”的感动?但他也来不及细想,因为吴大总裁可是不等人的。
十分钟以后他用了对方准备的全套洗漱用品刷了牙洗过脸,一脸梦还没醒的表情坐在了吴亦凡的对面。
“昨天晚上我没失态吧?”
“吐我家一地算不算?”
“真的?!”
“开玩笑的,你没有失态,做的很好。”伸手给他到了一杯咖啡,“面包是现烤的,趁热吃。”

说他不别扭是假的,在今天以前,他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踏着吴亦凡家的拖鞋穿着他的衣服甚至还是从他的客房里醒来。

“以后饭局再有人劝酒,我让你喝你才能喝。”
“啊?哦——”
他抬头看着吴亦凡半低着头的发顶漩涡,发丝在光线底下折射出令人觉得暖和的亮褐色,拿着报纸的手掌宽大手指细长,穿着居家服倒是像一个平常人,没有穿着西装那么陌生和疏离。

也许吴亦凡……不是什么电视剧里会出现的反派坏老板,顶多就是个对下属较为严苛的上司罢了。

张艺兴咬了一口香喷喷的面包,忘记了之前他跟卞白贤说过对方“绝对是个大恶魔”这样的话,已经没出息地把吴亦凡划到“好人”阵营里来了。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10:21

“在想什么?”桌子被敲了两下,把张艺兴拉回了距离刚进公司已经快三年的现在,“没什么,有事?”他抬起头,便对上吴亦凡刘海底下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眼睛,“之前跟你提过去墨城出差的事……”
“哦,落实了?”
“明天早上八点,你晚上回去收拾一下。”
“嗯,收到。”
“记得多带几件外套,那边比这里气温低上好几度。”
“我一向比你更注意保暖吧,吴总,记得来接我。”
共事的这几年时间里,张艺兴也逐渐褪去稚气凭空生出几分稳重来,吴亦凡觉得相比之前的助理的确是有太多不同,可能因为他不会像那些小姑娘们一样扭捏娇贵,吃得起苦挨得住累,轮到要出差的时候也是二话不说带着行李就跟着他到处跑,飞机火车轮船都坐遍了,也算去了不少地方。


“还有跟卞白贤说一声,别老占着朴灿烈不放,他已经推了我好几个大项目,再推我就不给他升职了,永远当个小设计师。”

张艺兴立刻表示赞同,“昨天我还给卞白贤打电话做思想工作呢,谁说男人的事业心是与生俱来,朴灿烈就是不求上进只求安稳的那一类——不过,你也知道他的顾虑。”一来,卞白贤是求安定的性子,再来,要是他出差也放心不下家里,卞白贤就是他的掌上宝,拿手里怕丢含嘴里怕化,哪里舍得抛下那么久。
“大男人哪那么多顾虑,有了钱可以雇人照顾着啊。”
“怎么卞白贤被你说的好像三等残废,”张艺兴瞪了他一眼,顺手拿起右手边的资料递过去,“喏,一会的会议资料,赶紧熟读。”
“好啊,现在翅膀硬了,会指使老板了。”吴亦凡拿过资料敲了敲他的头,插着裤子口袋就走了。

留下张艺兴吐吐舌头,在MSN上找卞白贤聊了起来。

[我们吴总说了,朴灿烈再不领情,一辈子都甭想升职。]
[现在一口一个你们吴总,还记得你之前怎么吐槽人家的吗。]
[我想我脑子里大概是有块橡皮擦。]
[智商也是这么不见的吧。]
[好啦,你仔细考虑一下吧,我去准备准备开会了。]
[嗯,回家我跟他商量,你去忙吧。]

他打完便锁上电脑,对着桌上放着的香水瓶发起呆来。
香水是刚进公司没多久吴亦凡送的,问他为什么要送也被‘故作神秘’地打发了,打开闻了闻才发现和对方身上的味道是一样的。
他拿起来往手腕上喷了一点,这味道说不上哪里好,就是有种能让自己定下心来的本事,就跟卞白贤不知道哪里好,就是能让朴灿烈死心塌地是一个道理。
想到之前吴亦凡说的“大男人哪那么多顾虑”,他倒是有自己的见解。

“哦?什么见解?说来听听。”第二天一早吴亦凡的私家车就等在楼下,张艺兴把行李箱搬上后备箱一骨碌钻进了副驾驶。
“像你我这样的当然没什么顾虑,无牵无挂的。”
“你指的牵挂是……爱情?”
“更多的是一种责任和使命吧,得为对方着想,而并不是一味的只顾自己,”他侧了侧身朝向正在开车的吴亦凡,“如果爱情有了空窗期,可能会因为距离而产生隔阂,所以这是需要彼此去苦心经营和维系的。”
“但我听你说,朴灿烈和家里人脱离了关系,卞白贤也是和他私奔出来的,这样只凭着任性和冲劲的感情,又能走多远。”
“也许不远,也许会是很远。”
“自相矛盾,”吴亦凡打开车载音响听歌,“等到他们被时间磨平了锐气,说不定就会后悔了。”
“但至少,现在的他们,是想着‘明天就是世界末日’而在一起的。”

“世界末日?以为拍灾难片呐。”正好遇上红灯,他踩了刹车,停稳看了眼正说得起劲的张艺兴,“电影里那些,把下一秒当做生命尽头的毁灭性爱情是不存在的,现实是,在我们有生之年世界并不会末日,所以,那些爱到死去活来的情侣,只能在遇到下一个更爱的人之前,维持淡而无味的现状,仅此而已。”

“吴总,你很不解风情,难道你就没有‘如果下一秒世界毁灭也想要见的人或者做的事吗’。”
“非得假想下一秒世界毁灭的话,我们就只能别无选择地死在一块了。”红灯转绿,吴亦凡踩了油门继续驶往公路。

谁要跟你死在一块,张艺兴瞪了他一眼坐正身体,干脆闭上眼睛打起盹。

没错,吴大总裁就是这样一个不解风情的百分百理智派,虽然不至于“冷漠”,最多就是让人觉得不近人情了些,张艺兴基本已经对他了如指掌了。

到达墨城已经是傍晚,吴亦凡带着张艺兴去预定好的酒店里放了行李就出来吃饭,平时出差都是一间房,两个大男人不会别扭到要定两间房来表明身份悬殊,这样一来也省下不少开支。

于是吴亦凡决定带他去吃顿好的。

“这里的海鲜很出名。”
“其实我还是喜欢吃肉多一些……”
“俗不可耐。”吴亦凡接过张艺兴用纸巾擦过的筷子,夹了一块糖藕。
“你以前不爱吃甜,怎么现在也吃了。”他也跟着夹了一块放到嘴里,砸了砸嘴,“不骗你,进了公司我才吃海鲜,以前是非食用物品名单首列。”
“不是进公司,”他笑了笑,“是跟了我以后。”
“……我想丢筷子可以吗。”
“你敢,扣光你的差旅费。”
“别啊,老板,留一点给我买些特产回去吧——”

其实吴亦凡说的不假,他的确是跟在对方身边开始才一点点发生改变,学会了吃海鲜,上班也会穿西装,冬天除了羽绒服也会买呢绒大衣了。

有时候把手插进裤子口袋,发现吴亦凡以同样的姿势站在自己前面,立马又局促地抽出来。

明明可以坦然地承认两个人相似度越来越高的。

连卞白贤也说自己越来越有老板气,一不小心就发飙甩别人脸色,其实只是不知不觉被吴亦凡影响罢了,虽然有些招人厌,但的确也是震慑其他人最有效的方法。

真是不在其位不谋其职,做了总裁的特助,张艺兴才知道他有多累,每天要分批应酬不同的人,签一堆文件,下属出了差错还得亲自善后,经常是不知不觉就趴在桌上睡着了,被推醒也只是匆匆揉了眼睛继续起身开会。

自己也曾经提醒他小心青年谢顶,不过下场就是多泡几杯茶当做“奖赏”了。

亏得干了这几年地位也有所上升,差使别人泡茶也是常用的事,况且有了吴亦凡撑腰,对着谁难免都会有些狐假虎威的架势……等等,居然把自己比作狐狸,张艺兴咬着筷子扑哧笑了。

“笑什么,”吴亦凡抬头不明所以,“你现在神游越来越不分时间段了。”
“没什么没什么,来,老板,吃鱼。”他夹了鱼肚上的肉放到对方碗里。
“每次你叫老板都让我觉得自己好像个土财主。”
“你不是吗?”
“张艺兴,敢揶揄你顶头上司了啊。”
“不敢不敢!”

吴亦凡看着对方捧着碗,碗里堆的都是肉,嘴角不禁挑起,张艺兴几个爱吃的菜早就被自己摸透了,必点的倒哪都会先喊上,记得第一次出差,不知道他口味,害他误食了兔子肉,吐了个天昏地暗。

“你怎么能吃小兔子啊,多残忍!”他拿纸巾擦嘴,还是止不住心里的难受,“我以前家里养过一只兔子叫黑眼圈,没养大就死了,伤心了半个月呐——以后还是别吃了。”
“嗯不吃了,来喝点水。”答应了张艺兴之后,吴亦凡还真的是说到做到了。

据他描述,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它只有两个眼睛周围是黑的,“我好想特别没有宠物缘,养什么都养不长,改天把卞白贤家的那只大狗牵回养养看。”
“你要是动了Mousse的一根狗毛,下半辈子就自求多福吧。”
“我发现老板你还挺幽默,来,吃菜。”那时,张艺兴也是这样夹了一筷子的踩放到自己碗里。

谁会知道,这一夹就是夹了三年。

有时候张艺兴也会忘记夹菜,自己就捧着空碗等着,直到里面装了他夹的第一口菜才开吃,久而久之便养成了这样的坏习惯。

“戒也戒不掉的习惯,像毒瘾漫开”吴亦凡不知为何脑里忽然闪现这句歌词来,晃了晃脑袋继续埋头吃饭。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10:22

吃饱饭足过后,张艺兴不紧不慢地走在吴亦凡后面,往小巷旁的店铺里东张西望了一阵,发现自己鞋带松了,刚想开口叫又不好意思,想着赶紧系完再跟上就好便蹲了下来。

吴亦凡走了一会,发现人丢了就回过头找,看见张艺兴蹲在不远处,脚背转了个弯向前迈了一步。

瞬间他就看不见了。

整个城镇如同烧坏保险丝的电路板,断了闸一片漆黑,巨大的明暗落差使他一时分不清自己身在何处。

远处的大街上汽车砰砰急速撞在一起的声音传来,伴着女人惊悚的尖叫,一时之间人声沸腾淹没了自己,有一些人从身边奔跑而过狠狠地撞了他肩膀,吴亦凡脚步踉跄了两下摸索着扶住墙沿。

原本小巷里就不多,现下好像只剩自己急促的喘气声,紧握成拳的手心不自觉地冒着虚汗。

“张艺兴!”
声音好像等了大半个世纪才传过来,“老板,我在这。”
他心里好像一块巨石落下,朝前疾走了几步,脚下忽然绊到一块大石阶差点跌个半死,一双手伸过来撑住了自己。

“老板,你是想上明天的社会新闻头条吗——某市大型企业总裁年纪轻轻,居然因为停电在墨城的小巷子里摔成骨折。”
吴亦凡惊魂未定地抬眼,张艺兴站在面前拿着手机,屏幕里的亮光照到他面上,显得皮肤更加苍白,他嘴里还调侃了‘平时英明神武的吴大总裁’一番,笑得嘴角的酒窝也深深陷了进去。

吴亦凡忽然想到了前几天别人跟自己提过,墨城盛产红豆。

“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的红豆。

他想到白天张艺兴问自己的那句‘如果下一秒世界毁灭也想要见的人或者做的事’,这一秒好像有了答案。

如果下一秒真的是世界末日,那么一定是要找个人好好抱着的。

因为在他忙忙碌碌快三十年的人生里,从未有过一个认真对待的爱人,能在每天回到家时闲聊上几句琐事,吃饭前帮自己擦一下筷子,阳台养一整排矮矮的盆栽,穿着拖鞋走在地板上梭梭作响。

一起喝茶读报吃早点,一起旅行登山望远山风景,一起买菜煮饭擦冰箱。
矫情一点说,就是牵着手看尽繁华走过波澜,最后双双变成白发苍苍的样子。

如果非要在这一刻,找到能让自己有入骨相思和牵挂的人。

“是你了。”
“嗯?什么?”

只能是你了。

多年以来在心里描绘的那个人,终于有了具体的形态,笑起来有个深深酒窝,爱穿米色系的宽松针织衫,冬天最喜欢裹那条橘色厚围巾,性格嘛,总是跟他不分场合地抬杠,有时在人前也不给他台阶下,但倔强起来又可以不发一言地承担所有责难。

还有,总是跟在自己身后走,不远也不近。


“记得很久以前,你问我为什么要送你那瓶香水——”
“怎么忽然说这个,”忽然全城的灯又亮起来,他欣喜若狂得转身抬头望着天,原本死气沉沉的云间隐隐透出微光,“啊,又亮了!”
“因为你是另一个我。”
吴亦凡趁张艺兴还满心欢喜的时候,搂过他的脖子从背后抱着,炙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耳朵,“是另一个等了很久的我。”

小城的喧闹恢复往常的平静,张艺兴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手紧紧握着手机,有一个重量轻轻压到自己肩膀上。

“喂,你好歹也答我一下。”
“……怎么答……”
“唔,就回答,谢天谢地,你终于找到我了,”吴亦凡把脸贴过去,“还有,我可是久等了。”

在平庸的清晨醒来,望着冷清的房间,等着那个人凭空出现坐在床边,道一声早安,每一天上班途中填补我旁边空空如也的副座。

其实他一早就已经出现在我身边,只是我从未察觉罢了。

“还不照着说。”
“不用说了……”

隔了一会,张艺兴伸手盖上那只手,他想起卞白贤说的所谓‘命中注定论’。

“呐,爱情就是命运,其实它早就在那个路口等你了,但你走到它面前才会幡然醒悟。”那时沉浸在幸福里的卞白贤,对他们未来的命运一无所知,却也自得其乐地过着分秒。“只是,不要错过就好了。”

他也想到看过的那本书上,写着关于命定爱情的言论,【命中注定的人,也许是在哪里迷路了吧,还是被一次风暴一片芦苇的海拖延了脚步?他来得着实有些晚,他来得姗姗又姗姗,让我不得不怀疑,也许他根本就不会出现,他根本就不存在。】

他空着那自己的掌心这么久,久到忘记自己对未来还有希冀,久到他几乎以为不会再遇上那个人了。

但那个人终究还是出现了,在这浓重夜色被点亮的瞬间,像劈开混沌世界的朝阳翩然而至。

“要是没有这次停电预演‘世界末日’,你是不是就打算一直维持现状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直到遇见下一个更爱的人’——”张艺兴用鼻子哼了一声。

“你太会记仇了吧,”吴亦凡闷闷笑了一下,把手翻了一个面,和他掌心相对紧紧扣住,“你就是我的‘下一个’,而我,不会给你遇到下一个的机会。”
“嘁,这自信谁给你的。”
“不用给,自带的。”
“别那么肯定,我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被拐走的——”
“我们不是彼此彼此吗。”

彼此彼此吗,他笑了,“的确是彼此彼此。”

夜空里的星光微弱却坚定,小巷的路灯下,炽白的光罩在头顶,男人拉过他的肩膀低下脸,手指轻柔地贴着他的发尾,深褐的瞳孔里,一个影子正在慢慢放大。

他微微仰起脸,闻到了两个人身上共同的香味。
那是一种,名为幸福的味道。

而剩下那些话,谁也不用说出口。

你说对吗。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10:22

番外七

情话

在太阳降到地平线的那一秒与你缠绵
在它重新升起之前,对你说千万遍的情话

天空里一整片鸽子扑翅低飞,伴着在耳边荡漾开的风声和四月的花香,卞白贤睁开眼,正好看见一小片叶子从他的鼻尖拂过,还有一双含着笑意又明亮的眼睛。

“再看就收费。”
“收多少,我刷卡。”
“还款利息百分之百,再四舍五入。”
“那岂不是被套牢了?”
“不勉强你。”
“不不不,不勉强,我心甘情愿的——那下辈子的也一起预支吧。”
朴灿烈亲了他一口,躺回草坪,把叶子盖到眼皮上,“春天啊,真是翠绿翠绿的。”
卞白贤转过头来,就是忍不住要揶揄他,“不是绿色,还能是什么颜色的?”
“黄色的也不是不可以有,得看有人配不配合啊。”
“厚脸皮!”卞白贤想到什么,烧红了脸,翻了个身不看他,过了一会又被暖烘烘的怀抱包裹起来。

朴灿烈的身体,好像一年四季都是温暖的,还带着阳光被晒干的味道,卞白贤把头靠近他的颈窝嗅了一嗅,伸手环住他的腰,“假快度完了。”
“嗯,好日子总是过的特别快。”

卞白贤有些不舍,几乎整个四月,他们都住在雾里的旧楼,有时像这样在公园的大草坪躺上半日,有时去巷口瞧拉二胡或者小提琴的艺人,有时在天台晒晒太阳,还可以逗逗那些爱散步的胖鸽子。

“干脆我们把整个家搬过来吧!”卞白贤一个翻身压住朴灿烈,惹得对方直喊胸口痛,“这里有金鱼草,有鸽子,也有便宜的理发店。”
“好啊,我不介意,你只要在吴亦凡来追杀我,和张艺兴来追杀你之前,挖好防空洞就行。”
“……那还是算了……”

朴灿烈哈哈大笑,他就是喜欢卞白贤这一点,够直率,也够现实。

“其实我无所谓哪里有什么,有你就够了。”
“甜言蜜语的本事长进不少。”
“是你训练的好。”
“客气客气。”
“还有,”嘴唇几乎紧贴那透着粉色的耳朵骨,朴灿烈决定坦诚的告诉他,“我实在是不想再吃超市速食和便当了。”
“……喂!”
“回去让度庆洙教你做菜,只会煮饭和煲汤怎么行,要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
“滚远点老子不想看见你!”
“我可是想每分每秒都看见你啊,你这么好看。”玩弄着卞白贤发梢的手指有些瘙痒,指腹便停在他细致的下颚线,朴灿烈忍不住低头吻了上去。

有些滚烫的气息游荡在他们的呼吸间,宁静的午后微风那么宜人,还有眼底成片的金鱼草,卞白贤被吻得失了方向,只能紧紧抓住他的后背。

朴灿烈望着属于他的男孩,浅棕色的发丝跟着风向轻轻晃动,觉得自己的意乱情迷也可以被原谅,因为天底下只有一个叫卞白贤的人能让他失魂落魄,让他每一刻都为对方眼底的光色而沉沦。

“朴灿烈,你怎么亲个嘴还心不在焉的!”卞白贤抬起头来狠狠瞪了他一眼。
“我在想,甜言蜜语不能一次性都说完,总要留一些在下半辈子慢慢说。”朴灿烈看着他嘴角轻扬,脚边飘起的蒲公英从两个人脸庞中间穿过,两个人的眼神不约而同地都转移过去,直到它越飞越远,渐渐消失不见,回神过后又对视着微笑起来。

“走吧,房东太太还要请我们吃饭践行的。”
“嗯。”

脚踏车在曲线斜坡上摇摇晃晃,两个轮子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让卞白贤心惊,“朴灿烈,注意,右前方有池塘,你要是把我们俩骑进去了,今晚就别想上床睡。”

“小气,我付出了汗水的,况且你那么沉——”
“你说什么?——”卞白贤提高了一个音调,手下用力掐了朴灿烈的腰肢一把。
“说你太轻盈,后轮没重量脚踏车才会重心不稳。”卞白贤看不见朴灿烈呲牙的表情,偷偷摸摸地在他背后写字。
“又写什么鬼画符。”

“把你说了几句情话都记下来,看看以后比率会不会下降。”几年前,同样是坐在脚踏车的后座上,他对朴灿烈说了谎,明明写的是“喜欢”却说是“傻冒”,而现在的他已经不会再说谎了。

“那我现在说了几句?”
“今天下午说了三句。”
“春天是黄色那句怎么没算。”
“……臭流氓!”

卞白贤掩不住眼角的笑意,晃荡了两下腿,把带着指环的手张开举得高高,阳光从中径直穿过,那上面镀的银就变幻出层层颜色,彩虹一般绚烂耀眼。

幸福啊,就是随时随地在飘香的果实,内里充盈又丰沛,才能散发出阵阵甜蜜。

夜晚,木头圆桌上摆满了菜,房东太太招呼着两个小伙子又吃又喝,白花花的搪瓷锅上倒影出几个人欢笑的面容,又被升腾起来的蒸汽掩盖。

“怎么样,夕映好看吧?”一双手盛起烫倒入碗里,朴灿烈一边喊着我来我来一边站起来接,“我女儿在外镇读书,每次打电话回来都说,那边的花草没有雾里的夕映好看呢。”
“恩,当然好看!”卞白贤伸手拿过朴灿烈手上的汤碗放在面前,“如果夕映能开在南方就好了,我可以在家门口立个院子种。”
朴灿烈笑着揶揄道,“你以为公寓门口的地是咱家的?那可是公共场所。”
“我上次还看见老伯在楼下种菜了呢,养朵花怎么了!”卞白贤喝了一口汤,咂咂嘴,“恩,这黄豆好酥喏,阿姨教我怎么煮吧。”
“好,等吃完饭,阿姨给你写个独门配方。”房东太太笑弯了眼,把醋溜鱼朝前推了推,“多吃点鱼,对身体好。”

朴灿烈夹了一口到卞白贤碗里,“小心鱼刺,要不要我帮你挑了?”
“也不嫌脏!”卞白贤斜了他一眼,眼底的笑意却藏不住,不禁腹诽自己最近愈发严肃不起来了。

房东太太看他们一来一往,不禁想起自己年轻恋爱的时候,经过这么些时日,她虽然嘴上不说,心里早就明白了七七八八。

“一开始,我以为你们两个都不会再回来了呐,”她提起筷子,像是话家常一般,“好几年了。”

这几年,也发生了很多事。

她若有所思地看着房间另一面墙上的照片,隐约红了眼眶,卞白贤赶紧起身夹了菜到她碗里,“这不是回来了嘛,阿姨,你吃菜。”

经历过世事无常,生死别离,也没有什么看不开的了,房东太太释然,笑着说,“你看你们,运气那么好,这世上能有几个人像你们,兜兜转转还能回来的。”
“运气好,也不好。”卞白贤言语间又想到之前经历的种种,朴灿烈抬起头,看着他的脸,他便像有心灵感应似的回望过去,“别嫉妒啦,我也给你夹一口。”

嘁,明明知道他想说的不是这个。

坏运气过去了,以后都会是好运的,他只想这么告诉他,只是他好像都明白的样子,也不用自己再做补充了。

“以后有时间的话,就再来吧,”离别在即,免不了感伤几句,“来看看我这个老太婆也好。”
“当然,到时候我们每年放大假都来这里,您可别嫌我们烦啊!”卞白贤一副一家之主的口气,朴灿烈自然没有改口的权利,急忙跟着附和,“一定来。”这才哄得房东太太彻底喜笑颜开。

饭后,和房东太太道了别,他牵着卞白贤的手下了楼,一进门,便跌跌撞撞凑地上去吻他,两个人一进一退贴上了墙,卞白贤望着莫名激动起来的朴灿烈,迷惑不已,捧起他的脸,“你怎么了?”
“没怎么,就是想吻你。”朴灿烈轻吮他的唇,一下又一下,“答应我,以后不要再离开我了。”

卞白贤立刻明白了,收紧手臂抱住他的脖子,“答应你答应你答应你,要像紫薇答应尔康那样答应你吗?”

朴灿烈哈哈大笑起来,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我难得矫情一次,你就这样破坏气氛啊?”
有些情绪一旦浮起,要它再沉下去非得需要点特殊手段,卞白贤笑着不说话,歪着脖子回亲了他一下,“我们堂堂大设计师总是这么感性可不行啊。”
“我也只对你感性,你不是知道吗。”朴灿烈把他提起来挪步靠近了沙发,抱着坐下去,“只是忽然想到以前的事,害怕了。”
“怕什么?”
“怕你再毁约啊,每年都来这里的约定。”
“我都答应了房东太太呢。”
“你以前不也是答应了我?”
“那不一样!”
“哪儿不一样?”
卞白贤掐了他一把别过头去不说话,一会脸又被捧回来,朴灿烈吻住他之前说,因为曾经拥有过,也失去过,才更加害怕。

我只想每天给你太阳,牵着你就不放手,也想过干脆把你绑在我身边,因为哪怕我们只是隔着一扇门,都让我觉得像隔了整个太平洋一样的远。

失去你,我害怕,找不到你,我害怕,找回你,我也害怕,因为又要担心再一次失去你。

“我不会离开你的,”卞白贤不知道自己怎么才能给他信心,“要怎么样你才能相信我呢。”
朴灿烈把头埋在他的颈窝,“结婚吧,那样就相信你。”
“好——哎?!”怎么哪里不对劲?!
卞白贤自知着了道,扯起他的耳朵,惹得他哇哇大叫,“疼啊疼!别扯了!耳朵已经这么大了!”
“没想到你演技还挺好啊。”
“是你调教的好,嘿嘿。”
“这一招想了多久。”
“没多久啊,”朴灿烈抱住他的腰蹭了两下,“都是真心话,黄天在上日月可鉴。”还有张艺兴出谋划策,在他来之前就献上锦囊妙计。

“对卞白贤只要动之以情即可拿下,你抓紧时间,不能再拖了!”

“我说呢,你没有那个智商。”卞白贤冷哼一声,随后又被大狗似的人整个贴上来,“反正你答应了,我有录音作证。”
“你使诈!”
“只要结局是好的,过程怎样无所谓,”朴灿烈晃了晃手里的录音笔,“不是要我相信你吗,要守信用啊。”

卞白贤透过那盏橙黄色落地灯看着他的眼睛,狡黠里藏着百分百的真诚和深情,泄了气的伸出右手,“得了,戒指是不是得拿下来重新戴?”
“万岁!——”朴灿烈想学电视剧里那样抱起他转圈圈,却被一巴掌拍开。
“先说好,去哪儿领证?”
“随你挑,反正吴亦凡答应了要全力资助。”还能获赠张艺兴随行的欧洲一月游,何乐而不为。

卞白贤也终于明白有一个土财主朋友的好处。

我只想把我爱的男人留在身边,就这么简单,不计付出,也别无他求,他第千万次吻上他的唇,留下印记,笑着说,以后再也不会让你走失了。

到了离开那天,站在雾里人声鼎沸的车站,朴灿烈无声地拉起卞白贤的手放进口袋里,那紧跳的脉搏像是被施了魔力似的,告诉他们,那两条掌心的感情线会纠缠一辈子,无论路途那么荆棘丛生,也因为有了失而复得的魔法而布满光明和奇迹。

也许到了这里你要问,然后呢?

然后啊,某个初夏,在丹麦的某个小镇上,举行了一场平凡的婚礼。

参加婚礼的有,两个新郎,两个伴郎,两个伴童,一个证婚人,和三个观礼的,哦,还有一只大狗当吉祥物。

那,再然后呢?

再然后,你不是都知道了吗?



【无论季节如何变换,昼夜怎样交替,全世界,我只要你来爱我。】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10:22

《无非》 一周年特别篇




盛夏的阳光灼热难挨,它的杀伤力足以穿透云层,以至于街道也变得特别长,路宽宽斜斜,柏油地磨蹭着我的脚底,迈着步子走了不一会便一身汗湿,无名指上的戒指在此时变得多余,像是紧紧拴住我的神经,一阵涨疼。


喂,我要摘掉它啦!


我大声吼,没有得到回应。


叫你呐,前面那个戴大黑框眼镜的帅哥!


他刹住车,转身疑惑地看着我,叫我?


是啊,我用力点点头,捧着装满水蜜桃的纸袋疾走过去,赶到他面前,谁知他竟然对我摆出一副“遇见了个神经病”的表情,瞪着眼睛倒退三步。


“替我拿着,好重。”我想把手里的袋子塞过去,却被他皱着眉躲开了,即使这样,他的脸庞看上去依然那么赏心夺目。
“你是谁?我认识你吗?”
我又用力地点点头,岂止是认识。
“你这个人真奇怪,为什么一直跟着我?——”他对我的行径不予理睬,继续往斜坡上走,我懊恼地跟着,他走一步,我走一步,我们便保持着一米的距离,一前一后地走。
“真的好热,好重啊。”我不断嚷嚷着,他还是没有回头。
“朴灿烈,我真的要生气了!”
“卞白贤,我才真的是要生气了。”他终于忍不住转过头来和我对视,直接用提着重重大袋子的双手告诉我,他已经没有第三只手再来替我拿水蜜桃了。“现在嫌这个也嫌那个,当初是谁提议今天聚餐?”
是我……“但天气预报没有说周末会升温——”
他无视我的狡辩,瞪着大眼睛,“说要在夏天吃火锅的又是谁?!”
……好吧也是我。


但里面也有损友们的功劳。


“把空调开到零下吃火锅不是很特别吗!——是不是想一想就要爽死了!!”这是上周张艺兴在电话里的原音重现。
“我要吃生蚝,大虾——哎你等等——金钟仁,你要吃什么?”这是有同性没人性的度庆洙。


也不全是我的错嘛。
“再说了,你怎么不阻止我呐?”
“我要是阻止你,就要到俊绵哥那里去寻求政治避难了。”公车从远处摇摇晃晃地驶来,他抬抬下巴,“车来了,交通卡在我裤袋里你拿一下——坚持住,一会就到家了,乖。”


每次这个字从朴灿烈嘴里蹦出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自己变得跟小JO一样地位,显得我多需要人哄似的。
“哼,”我努嘴,把左手腾出来伸进他左边裤袋里,立刻就被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请把你那猥琐的眼神收回去。”
“别误会了,我可是良家妇男,不信你可以验身。”他一本正经地说。
“你不怕我真的验身?”滴——滴——我刷完两张交通卡,又塞回他的裤袋。
“就怕你不来。”
“行啊,今天晚上你就等着小爷吧。”


这一年里,在某方面,我们两个倒是坦然很多,以至于吴亦凡有时会羡慕这种“老夫老夫”的模式,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再去一次丹麦。
“早知道当初就一块儿办了,省的跑两次。”
“你们可以换个地方,然后再火辣辣的玩上一个月。”已婚男朴灿烈如是说。
我想,吴亦凡应该早就遗忘了当年那个刚毕业的纯真男孩。


“这天气就应该24小时窝在空调房里——刚才我差点以为自己是只蒸笼里的馒头。”这会儿汗腺终于得到休息了。
“还是块白乎乎的刀切馒头。”朴灿烈把袋袋放到座位底下,这样的高温天气,出行的人本就少之又少,只有前排坐着些学生,车厢里弥漫着淡淡的清凉油味道,移动电视播报的娱乐新闻没什么看点。
他伸手要把我怀里的纸袋接过去,被我以“坚决守护战利品”为由严词拒绝了。“我觉得,你用‘白’来形容我是一种示威!”
“白贤白贤,难道不白?”他笑着,露出打了高光似的牙齿,捏着我的脸。


我瞪,他笑,我再瞪,他变本加厉,不知不觉间鼻尖已经凑上来。


“……想干嘛!”
“耍流氓啊,这你都看不出?”
说完,他已经轻轻咬住我的嘴唇,但我不甘示弱,回啃过去,我们紧贴的嘴里便传出呵呵呵的古怪笑声。
我发誓,我是知道每辆公车上都装有摄像探头的。


有一丝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间穿过,光打在他的脑后,让我不禁想说,亲爱的,你笑起来真好看啊。


窗外是万里长空,这个季节,岁月好像格外的长,以至于我们好像遗忘了很多事,遗忘了曾经乘风破浪的艰辛,遗忘了那些一个人撑伞的日子,唯独却没有遗忘“永远陪在你身边”这个约定。


“你怎么不害臊了,”他离开我的嘴唇,又被我挑衅的眼神逗笑,“明明耳朵都红啦。”他说。
“有什么可害臊的,”我伸出手给他看,“我们是合法的。”
“刚才还嫌它多余,这会儿又当宝贝了?”
我只是一个劲嘿嘿嘿的笑。


原来敞开着心去爱是这么快乐,缠绵可以花很多时间,认真起来可以不愿停歇,他伸出右手,盖住我张开的左手,紧紧地握住。


我们在回家的路上,十指相扣,满心愉悦,手掌心滚烫的温度燃烧着爱情,这就是幸福吧。


“周年快乐!”一进门,玫瑰花瓣从天而降。
“我没记错的话,今天好像不是我们的结婚纪念日——”站在一边的朴灿烈先生显然也是满头雾水,拨掉我头顶的花瓣。
“不是‘结婚’纪念日”俊绵哥手里拿着香槟酒瓶,“是‘求婚’纪念日。”
“而且,也不再只是你们两个的纪念日了。”吴亦凡显摆出和张艺兴手上的对戒,我们这才恍然大悟。
“为什么这么重要的场合我们居然缺席?!”
“白贤哥哥,是你们太慢了,”小JO跑过来拽我,“我好饿!”


吴亦凡接过两个大袋子拎去厨房,我啧啧啧,“总裁大人真有贤夫范儿,”用肩膀顶着张艺兴,“喂,说说,他是怎么求的婚?”


“非常的狗血,”度庆洙啃着苹果路过,“他什么也没做。”他走到餐桌旁,戳戳我带回来的水蜜桃,“真软啊——”


“别吃那么多,”金钟仁跟在后面,“你最近已经胖了。”
“我知道!——不用每天都提醒我!”度庆洙瞪着圆乎乎的眼睛转过身来,一刻又转回身去钻进厨房里帮忙。


张艺兴勾住我的脖子,“照他俩这个进展,你得准备两份红包了。”


“喜闻乐见——快从实招来,你俩到底怎么回事。”
“就……它不小心从西装口袋里掉出来了,戒指,”张艺兴抓抓头发,“然后我不想像个妞似的被求婚。”
“然后呢?”
“然后他就对吴亦凡说‘嘿,小妞,我愿意娶你,快戴上吧’。”金钟仁拿着度庆洙啃剩下的半个苹果走回来,“就是这样。”
张艺兴点点头,很无辜地说,“就是这样。”
我翻了个大白眼,转念一想,也是,生活不就是这样,哪有那么多高潮迭起的电视剧情节呐。


“白贤,过来帮手——这该死的电饭煲好像坏了。”朴灿烈探出身子,刘海几天前被剪短到眉毛上面,高高瘦瘦,穿着干净的白色T恤,他好像一年四季都散发着阳光的味道。


于是我带着笑容,向我的太阳走去。


喧闹的客厅和厨房终于在深夜安静下来,我和小JO约定了下周去果园摘葡萄,金钟仁拉着度庆洙要去看午夜场的惊悚片,朴灿烈没有给张艺兴留下来夜宵的机会,得到了吴亦凡饱含感激的赞许眼神。


“我觉得这个月底的奖金会翻倍。”他揽着我的肩膀笑着说道,然后毫不犹豫地关上了门。


Mousse吃饱喝足,已经趴在暗红的地毯上打起了盹,我走过去揉揉它棉花糖似的毛发,朴灿烈鬼鬼祟祟蹲在DVD机前面,“在瞎捣鼓什么呐?”我问。


他转过头,竖起手指“嘘”了一声,“马上就好了。”


过了一会,传来熟悉的旋律。


“记得吧,我们婚礼上放的第一首歌。”


他站起来,向我伸出手,微微地弯着腰,“May I?”


“Sure,”我答道,然后站起来脱下了拖鞋,“但我比一年前重了些,你没问题吧?”
“些?”他的笑声低沉又明朗,张开双手,“况且我不一向都是超人般的体魄吗——过来吧。”
“切,一块腹肌还好意思说‘体魄’,”虽然嘴硬,我还是乖乖听话地靠过去,赤脚踩上他的脚背,“这次如果脚趾头真断了可别怪我。”
“那只能让你肉偿了。”他双手搂过我的腰,跟着旋律左摇右摆起来。


I see trees of green, red roses too
我看见绿的树,也有红色的玫瑰
I see them bloom for me and you
我看见它们为你和我开花。
And I think to myself what a wonderful world.
我自己在想,这是个多麼美妙的世界


窗帘上的向日葵仿佛照亮了四周,我把自己的面颊轻轻地蹭到他脸上。


see skies of blue and clouds of white
我看见蓝的天,白的云
The bright blessed day, the dark sacred night
那受祝福的白天,珍贵的黑夜
And I think to myself what a wonderful world.
我自己在想,这是个多麼美妙的世界


音乐反反复复,不断循环,属于朴灿烈的气息紧紧包裹着我。


“我爱你。”最后,他吻住了我的耳朵。


“我也是。”


我爱你,已有千斤重,除此之外别无其他,也未尝不好。




====================END====================

作者: 雨寶爱勋鹿    时间: 2014-6-27 10:34

我就是宅女,哈哈最爱看小说了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10:38

雨寶爱勋鹿 发表于 2014-6-27 10:34
我就是宅女,哈哈最爱看小说了

Me Too!
作者: 雨寶爱勋鹿    时间: 2014-6-27 10:39

狐狸尾FoxTail 发表于 2014-6-27 10:38
Me Too!

哈哈,志趣相投啊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10:46

雨寶爱勋鹿 发表于 2014-6-27 10:39
哈哈,志趣相投啊

既然喜欢看小说就常来看看吧。
作者: 依~羽翼    时间: 2014-6-27 10:48

小伙伴你好积极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10:49

依~羽翼 发表于 2014-6-27 10:48
小伙伴你好积极

我的手上还有几篇文呐
作者: 依~羽翼    时间: 2014-6-27 10:50

狐狸尾FoxTail 发表于 2014-6-27 10:49
我的手上还有几篇文呐

加油!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11:09

依~羽翼 发表于 2014-6-27 10:50
加油!


作者: 雨寶爱勋鹿    时间: 2014-6-27 11:13

狐狸尾FoxTail 发表于 2014-6-27 10:46
既然喜欢看小说就常来看看吧。

嗯哪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11:14

雨寶爱勋鹿 发表于 2014-6-27 11:13
嗯哪


作者: 雨寶爱勋鹿    时间: 2014-6-27 11:14

狐狸尾FoxTail 发表于 2014-6-27 11:14

亲,看好你呦
作者: 狐狸尾FoxTail    时间: 2014-6-27 11:16

本帖最后由 狐狸尾FoxTail 于 2014-6-27 11:19 编辑
雨寶爱勋鹿 发表于 2014-6-27 11:14
亲,看好你呦
王道文版区很多文的,干嘛要看好我呢
作者: 雨寶爱勋鹿    时间: 2014-6-27 11:18

狐狸尾FoxTail 发表于 2014-6-27 11:16
我会多搬文的~

辛苦啦      
作者: 夏"多余的对白    时间: 2014-6-27 19:56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 内容自动屏蔽
作者: Sweet恬宝    时间: 2014-6-27 23:36

辛苦啦,小伙伴好积极的说~~~~
要是多来几篇兴鹿或者卤蛋啥的,嗯,我会爱死你的,哈哈哈哈哈哈
作者: 一见倾勋梦思晗    时间: 2014-8-5 20:29

好赞
作者: 朴灿烈爱白白    时间: 2014-8-5 21:21

赞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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