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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红了樱桃【灿都/中篇/已完结】 [打印本页]

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20 19:45     标题: 红了樱桃【灿都/中篇/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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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20 19:47



就在一个小时前,朴灿烈成了单身。

五年之间,经历许多次分分合合,最后发现和吴世勋还是没有缘分。

两个人各自喝光杯子里的红酒,接着互相对视几分钟,吴世勋说就这样吧,朴灿烈只能默认。

分手,倒不至于让朴灿烈偏离原有的人生轨道,由于性格天生比较乐天,更不会像个女人一样没日没夜地哭。但如果说不难过,确实不合理。朴灿烈不是什么秉性风流的人,相反,他认为自己算是专一的。起码,学生时代那段扯淡的初恋也维持了两年。

吴世勋于朴灿烈而言,是非常特殊的。

朴灿烈高中三年的成绩并不拔尖,老师给的评语倒是很犀利:人机灵心不正。因为身上挂着“富二代”标签,人人私下传言他有父母这座靠山,轻易运用人脉或钱财就能获取高学历,可谣言总是不敌现实。他的确从小锦衣玉食,住在偌大的别墅里过着无忧无虑惹人眼红的生活,随着时光流逝渐渐明事理,他开始懂得“富二代”一词偏于贬义,本身挺在意面子的,于是到了高中说什么也要搬出去自费生活。朴家父母便不强迫他,偶尔心疼得紧,会悄悄拜访朴灿烈的蜗居,送去一堆日用品和营养丰富的饭菜。

高考结束后去学校填志愿,朴灿烈没有应届生的紧迫与慌忙,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平常心。塞上耳机边哼边唱,晃晃悠悠地走到校门口,突然被一个新生给撞倒在地。朴灿烈的脏话在即,结果抬头一瞧,一张精致的脸映入瞳孔,又拼命把嘴里不干净的东西吞回肚内消化,顺带着偷偷瞄了瞄那新生的名牌。

吴世勋。

嗯,好名字。

朴灿烈自然不是生来的同性恋,但他确实对女人不来电。无论长得多漂亮穿得多性感,只要性染色体是相同的就通通没戏,当然主动投怀送抱的除外,毕竟火燃起来了,是人是狗都不在乎,何况性别。

兴许是被朴灿烈盯得有点发毛,吴世勋匆忙起身,不迭地道歉。

朴灿烈只是暧昧不清地笑着上下打量他。

啧啧。

越瞧越喜欢。

吴世勋从他那目光里似乎尝到自己被占便宜,顿时说不上来哪里不舒服:“那个,还有事吗?没事我就走了。”

被这么一问,朴灿烈笑得更诡异,摆明了不想放过他:“有,当然有事。”

“你不是好好的吗?”吴世勋防备地向后退了一步。

朴灿烈玩味地看着他:“哪看出来好好的?你没觉得我受伤了?”

吴世勋顿时有些委屈,却还是觉得抱歉大于不适,回道:“哪里受伤了?”

朴灿烈没有作答,只是用右手轻轻点了点左胸的位置,接着一脸春光满溢地朝吴世勋笑:“心脏故障了,你要怎么赔给我?”

待话语毫无遗漏地入耳时,朴灿烈看见吴世勋的脸苍白到一个极致,单单失魂地望着前者发憷。

不觉感叹吴世勋竟如此可爱。

痞气的朴灿烈刚想继续戏弄吴世勋几句,没料到的是,后者居然会一声不响地转身逃走。

望着那个略显单薄的背影,朴灿烈本以为和吴世勋大概会这么不了了之,但他忽视了每人都有一个庞大的交际网。之前因赚外快认识金俊勉,谁知这金俊勉跟吴世勋好得很,听说两个人幼时家住隔壁两邻,称兄道弟不是一年两年,吴世勋在外闯祸也都是由金俊勉出面平息,那关系用金俊勉原话形容就是“比他亲哥哥还亲”。在金俊勉信誓旦旦的诱惑下,朴灿烈抵不住相思的折磨,不多考虑便拜托金俊勉向吴世勋引荐自己。金俊勉拍拍胸脯豪爽地答应包办,他不是省油的灯,吴世勋被说得服服帖帖的,无过多的步骤就和朴灿烈渐渐走近了些。

朴灿烈好一阵子乐坏了,也没察觉吴世勋怪异的地方,顺其自然地与吴世勋做着一些情侣该做的事情,一味地追求归属感。可朴灿烈在某些方面灵敏过度,比如他发现四月二十那天,吴世勋会突然人间蒸发,翌日异常快乐地回到自己身边;再比如双双纵情过后,吴世勋习惯背过身静静望着窗外的鹿型灯牌休息。

二十二岁那年,吴世勋第一次跟他提分手,他尝试过挽回,最后感觉没多少效果,便不得不与现实妥协。毕竟吴世勋和自己相恋拘于形式,朴灿烈认识到再反复纠缠也是痛苦,不如干脆潇洒一点,让彼此都痛快。曾经梦见过吴世勋回心转意,当时以为梦境纯粹是梦境,直到半年后,吴世勋跟他复合,他才醒悟梦也会显露未来。仅仅维持一年半,两个人依旧由于隐匿的第三方离开彼此。

这一次情况不同,双方的世界都存在第三者。朴灿烈不是想报复吴世勋的冷淡,而是遇见了另一个更有感觉的人。

被触动心弦,朴灿烈从来不觉得与“巧合”一词扯得上半分关系。

然而,都暻秀却是个巧合。

老天爷买一赠一的巧合。

六七月,正处于夏季,但下雨的日子是有的。不凑巧,朴灿烈出差那天下雨了,还下得非常给面子,那情况都让开车的朴灿烈一度怀疑自己的车是不是要被雨水戳个粉碎了。打着方向盘拐弯时,路边的积雨因车身的挤压形成一堵水墙向都暻秀扑面而去。

玻璃窗上雨水肆意流淌,于是朴灿烈没有看见浑身湿透的都暻秀。

直到车子右侧的后视镜被都暻秀一脚踢了下来。

想当初他朴灿烈为了这台车,省吃俭用了十四个月来还车贷,没来得及好好保养一番,就被都暻秀毁在这一朝了。怀着一肚子怨气,朴灿烈果断地打开门,闯进雨中,冲都暻秀怒吼:“喂,你他妈故意的?!”

都暻秀一脸无害地微微抬头望着比他高一截的朴灿烈,非常淡然地来了一句:“麻烦你下次转弯的时候注意点,成么?”

这时候的朴灿烈真想骂自己孬种,他居然心软了。看着明净如露的瞳眸,大脑开始不受控制地浮现幻象,自发地一遍又一遍地描绘着都暻秀对自己笑起来的样子,可朴灿烈发现只是白费力气,他根本就不愿让此独独沉睡于脑中。

好想看都暻秀笑。

如果都暻秀笑,朴灿烈一定会把持不住,更甚的掏心掏肺也不在话下。

迟迟见咄咄逼人的那厮盯着自己仿佛魂丢了,都暻秀抓抓头发,一时陷入雾水。都暻秀正欲说话,朴灿烈却及时魂归,靠近前者,低下头轻轻地笑起来:“撒个娇。”

都暻秀听到这话,眼睛瞪得老大,似乎受到了惊吓:“什…什么?”

此时,朴灿烈笑意更深:“撒个娇,就不让你赔。”

都暻秀怔了几秒,忽地蹙眉,摇着头回身想跑。

朴灿烈眼明手快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阻止他的前路,却没料到他条件反射迅速抽回手,目光渗透着恐慌的味道。朴灿烈瞬间明白了什么。

怕生。尤其怕陌生人的肢体接触。

“逃什么?”朴灿烈问他。

都暻秀无意识地咬唇,没有任何心思回话。

“怕生?”

意识到被朴灿烈发现这个缺陷,都暻秀倒是抬起头速速望了他一眼。

其实不看还好,这一看把朴灿烈弄得兴致盎然:“不想跟我纠缠,可你得给我的车一个交代啊。”

都暻秀顺着朴灿烈指的方向看去,左想右想感到是自己理亏,便视线闪烁地往下滴着水的包里拿出一个钱包递给朴灿烈。

朴灿烈不禁笑得肚子疼。

车能拿去修,但人呢?

所以这可不是钱能摆平的事。

“你觉得这算完了?”朴灿烈说。

都暻秀受朴灿烈欺负,表情都快哭了:“你还想怎么样?”

朴灿烈没说话,径直夺过都暻秀的包:“你不是全身都湿了吗?我也得给你的衣服一个交代。”

语毕,都暻秀紧张的表情刹那缓和,愣愣地跟着朴灿烈上车。

看见都暻秀安稳地坐在自己旁边,朴灿烈有好几次想停下车来干坏事,却都被前者一脸懵懂的表情净化了。最终在一家百货商场前停下来,知晓都暻秀不喜欢人多的地方,便只身随便买了一套衣服。

把袋子扔给坐在车内等待的都暻秀时,朴灿烈突然想起自己要出差,抬起手腕瞧了一眼时间,发现再不抓紧就要错过航班,于是急忙冲上车,二话不说驱车向机场行驶。

都暻秀看他着急,问他:“怎么了?”

朴灿烈下意识地瞅他一眼,发现他还没换上干净的衣服,眉间缓缓散发着不悦,另起了一个话头:“怎么还没换衣服?”

都暻秀有些尴尬:“不,不方便…”

朴灿烈埋怨自己一慌忙怎么忘了都暻秀的属性,向都暻秀指了指后座后,说:“去换吧,我不看。”

都暻秀点头后,猫着腰往后走,但恰逢朴灿烈遇到红灯,一个急刹车让重心不稳的都暻秀倒在朴灿烈腿上。不是吹的,朴灿烈立马呼吸急促,心脏像是病理性一般超速跳动。都暻秀光是不好意思,神色难看地道歉,转瞬便溜去后座换衣服。

倘若刚刚那一幕没有发生,朴灿烈说不定会装作无意识地偷瞄几眼都暻秀,可此时心脏失常的韵律让他已经顾不上自己的流氓本性。

到机场之前,都暻秀就换好衣服坐回朴灿烈用纸擦干的原位。朴灿烈借着眼角的余光感觉都暻秀很适合这套衣服,想起方才挑码子故意挑最小的打算让都暻秀的身材一览无遗,却没料到都暻秀穿起来略宽松,于是忍不住出声调侃他:“肩这么窄啊。”

或许是还没缓过来,都暻秀单单傻笑了之。

后来到了机场,朴灿烈提着行李箱子直奔机场,顺带着把钥匙丢给都暻秀,让他帮自己修车。大致是时间赶得昏头,朴灿烈坐到飞机上才想起来一个重要的细节。

他没给都暻秀留电话。

如今唯一能做的便是赌一把。赌和都暻秀的缘分。

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20 19:47



公事办完已是半月之后。

拿着回省机票坐在候机大厅的朴灿烈似睡非睡,由于担心自己等会神游耽误航班,便伸手摸口袋把躺在里面的电话掏出来驱散倦意。刚打开一个益智游戏,屏幕突然就转为通话画面,朴灿烈一边打着哈欠,一边集中注意力去看显示的名字。

边伯贤。

这里得说一下,朴灿烈高中时代过得还是比较充实的。尽管在班里一部分学生总是因为家世对他敬而远之,但他不是没有一群找准点儿损他的朋友,即便之中不乏推杯换盏的一面之交,也仍有几个真心对待的。

比如边伯贤。

两个人本不同班,却因共同爱好都报了音乐社,去社里报道时双方一见如故,后来又得知一个主修吉他,一个主修声乐,再找了贝斯手和架子鼓手,就一时兴起组了乐队。

按理相处久了,对非常合心的边伯贤应该产生感情上的变质,但特别奇怪的是,朴灿烈迟迟没有动心。他曾经花了一个课间思索这个问题。临上课打铃,看到在楼道和别人打闹的边伯贤,却丝毫没有醋意的他恍然醒悟:边伯贤于自己而言,只适合做朋友。

放眼现在,他和边伯贤已经成了无话不说的知己。其实边伯贤交际网中还有一个关系在朴灿烈之上的张艺兴,可朴灿烈看得出来边伯贤没有把他单纯地当成朋友,而另一位当事者恰恰相反,这导致边伯贤必须跟他保持一定距离。单方面的付出自然痛苦,那种藏着真心戴着面具只为搏君一笑的感觉朴灿烈都懂,于是渐渐地,他便成了边伯贤宣泄的最佳出处。

前段时间边伯贤跟朴灿烈网聊,朴灿烈从对话里感觉早先去首都打拼的他寻思着回来。朴灿烈记得以前听父母谈到过边家因为某些经济变故欠了一屁股债,当时边家家长急着寻出路,边伯贤又不肯出国,迫不得已,边家家长只好撇下无家可归的儿子,独自远走。

明明是故乡,却没有一个家。

多讽刺。

朴灿烈心疼边伯贤,给他饯别的时候还郑重其事地说以后自己家就是他的家,边伯贤欣然地笑了笑当做接受。

打电话来,大概是回家。

于是朴灿烈想也不想,按下接听键:“伯贤?”

“嗯。”

“回来了?我现在在外地,暂时接不了你。”

边伯贤倒不很失落,兀自笑了笑:“没事的,前几天我发了封邮件给张艺兴,他肯定会来接我。”

朴灿烈听到有张艺兴为边伯贤接风洗尘,不知为何也和边伯贤一样高兴:“对了,钥匙吴世勋有一串,你去和他拿,他应该会给你。”

边伯贤顿了一下:“你们还在闹别扭?”

朴灿烈呵呵笑了两声,不介意边伯贤这么问:“没闹了,这次整理干净了。”

感觉他并不是太难过,边伯贤换了话题:“不打算再找一个?”

脑中浮现出都暻秀的脸,朴灿烈不由得笑得更开怀:“找到了,不过能不能找到他还是个问题。”

边伯贤还欲说什么,机场广播便开始提醒朴灿烈登机,朴灿烈只好跟他说回去再详谈。双方都“嗯嗯”着挂了电话后,朴灿烈拖着行李箱走入登机口。

在飞机上小寝两个小时左右,朴灿烈回到了自己最熟悉不过的城市。心知方才边伯贤有话要说,便琢磨着拨个电话给他问问是什么事。到真这么做时,那边却无人接听,朴灿烈猜是边伯贤调静音没感觉到,又忆起等会公司还有个会议,也不磨蹭,拖着疲倦的身体迅速打车直奔市中心。

哪知火急火燎地冲到自己办公室,助理打了个电话过来,说是会议取消,朴灿烈差点气得当场砸手机。但他一向是三分钟热度,在灌了半杯水后,照样心如止水地坐在电脑前刷微博逛京东。不小心鼠标移动到挂着的聊天工具上,意外发现吴世勋在线。从注册那天起,头像几乎黑白的一个人莫名其妙地登录,朴灿烈的好奇心又被激了起来,双击那个为小鹿剪影的头像,匆匆发了两个字:在么?

稍等几分钟,原以为吴世勋号登着人不在,正准备按右上角叉叉时,姓名一栏旁边出现了“正在输入”,观察到这幕的朴灿烈就没关。

吴世勋回的是这个:什么事?

本来打算询问边伯贤是否取走钥匙,却不知为何没头没脑地键入别的东西:哦,没事,看着你在觉得稀奇。平常不是不上?

可人家吴世勋也陪着他没头没脑:今天是在朋友家,被怂恿登了。

朴灿烈看着内容,一时失语。吴世勋一直都不是容易被怂恿的人,无论好事坏事从来我行我素,像以前朴灿烈用计诱骗他出来看场音乐会,不也以一句“不感兴趣”堵得朴灿烈无话可说么?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非常重要的一点,就是吴世勋的亲哥,吴亦凡。

朴灿烈刚开始和吴世勋谈恋爱那会儿,时常觉得背后寒得慌,扭头去探却什么也没有,后来去吴世勋家蹭饭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

那天朴灿烈跟吴世勋嘻哈,恰巧进屋的时候撞见吴亦凡,懂事如朴灿烈,当即就阳光地寒暄“哥哥好”,但吴亦凡居然无视他,靠近吴世勋又是摸头又是捏脸,那样子似乎巴不得在自家弟弟身上装台监视器。朴灿烈没感觉有什么,只觉得是吴亦凡爱弟心切,不过也确实如此。三个人吃完饭,吴亦凡让吴世勋自己找乐子,却把客人身份的朴灿烈抓紧厨房一起清理残局。

“真心爱世勋的?”

缩手缩脚的朴灿烈望着那个多少有点人妻味道的背影,思索他话里的意思。见吴亦凡没有得到答案而阴森森地缓缓回头看自己,朴灿烈就脑袋空白地拼命颔首:“爱,真心爱!”

看把这孩子吓的。

从他脸上读出“我是忠犬谁抛弃吴世勋我都不会抛弃吴世勋”,吴亦凡禁不住汗颜。

“别那么害怕,我又不会吃了你,我就在意我弟弟。”

此话一出,本来没怎么慌的朴灿烈瞬间有点乱了手脚:“懂,我懂,世勋那么好,你做哥哥的自然不想他受伤害。”

吴亦凡小哼一声:“谅你也不敢伤害他。你就表面一坏痞子,实际连牵个手都婆婆妈妈的。”

“是是是,哥哥教训得是。”

朴灿烈说完,恭送吴亦凡出厨房,然后呆站在原处慢慢咀嚼方才那番话,吸收到一半猛然发觉不对劲。

吴亦凡是怎么知道他初次和吴世勋牵手的事情的?

将之前的事情与那时的猫腻相结合,朴灿烈顿时懂了自己的寒意来自吴亦凡的变态恋弟情节。

话说回来,朴灿烈和吴世勋分手,吴亦凡没有理由不知道,但朴灿烈不仅没被他堵在公司干架,而且连一面都没见着,平安无事到现在。

倒是金俊勉。

朴灿烈那段时间约金俊勉出来小聚,却屡遭拒绝,按以往后者从不推辞。人家是忙得多没时间玩乐,朴灿烈在心里这么帮他开脱。可不料到夜店遇见了对吴亦凡言听计从的金俊勉。金俊勉见到他同样吃惊,朴灿烈看前者没有解释的意思,心知他也无权过问,便理解地眼睛略过金俊勉自个玩得乐呵。

吴世勋似乎是觉得话唠的朴灿烈长时间不说话挺异常,便主动发了一条过来:你不是上班么?

朴灿烈听见“嘀嘀嘀”的声音,脑袋渐渐清晰,眼疾手快地回他:刚出差回来,没什么事,就是在公司放假而已。

哦。

接着两个人没了下文。朴灿烈都不知怎么形容他和吴世勋如今的关系了,不再是恋人,互称朋友也有点貌合神离,总归依旧尴尬。

间隔时间挺长的,朴灿烈在分析这次出差获得的一些市场资料时,右下角又闪着那个小鹿剪影,点开来看,只是吴世勋通知他边伯贤拿到钥匙了。想告诉他自己收到了,却发现头像下面显示离线,便默默地关掉。

朴灿烈下班过晚,回家的唯一出路就是挤地铁。抓住扶手方站稳,不经意瞥见一个人穿着上次他给都暻秀买的那件衣服,心里恍然漏跳一拍,死心眼地往那人所在之处走。人实在太多,移动一步都很困难,偶尔不小心撞到一些敏感人群,朴灿烈除了连声道歉,也没有想要停下脚步来。终于走近一瞧,发现不是念想的人,朴灿烈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沮丧。

城市这么大,怎么可能想见就能见。

就算见得到,他又怎么保证都暻秀一定会留着他买的东西呢?

头微微发痛,朴灿烈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拉紧扶手。

到家时,屋里静悄悄的,朴灿烈试探性地唤了一声边伯贤,但没人应,于是以为边伯贤忙着叙旧暂时没来。天色已晚,朴灿烈没开灯,在玄关踢掉脚上的鞋,光着脚摸着黑就往里走,一个没注意忽然被什么硬物绊了一下,之后身子径直向前倾,偏偏磕到了茶几角上。当时朴灿烈光顾着鬼哭神嚎地喊疼,也没知觉头上有什么凉凉的液体流过。直至拨弄开关,灯光撒满每个角落,朴灿烈先是望了望倒在地上的陌生行李箱,后又移动视线发现茶几上有血迹,于是慌乱中一摸额头,指间沾了红色,才后知后觉地去找药。

处理好伤口,朴灿烈像丢了半条命一样躺在沙发上,良久才振作精神拿来笔记本上网。

双击浏览器,打开微博页面,也不知短短几个小时内发生什么了,整页都是同事与别人的骂战。朴灿烈信奉隔岸观火原则,单单扫了一眼,无非是一件小事没什么评论的价值,正要往下拉,却发现跟同事吵的那人昵称略娘。

MintChoco

明明资料上显示为个带把的,叫什么薄荷巧克力啊。

朴灿烈这么吐槽着,手抖点开那人的个人主页,仔细瞧了瞧,转发的都跟薄荷巧克力有关,换了原创也还是自己做的薄荷巧克力饼干。朴灿烈忍不住自言自语我擦嘞,这人对薄荷巧克力执念那么大,是上辈子吃薄荷巧克力嗝屁了还是怎么遭啊。

一时之间,朴灿烈不由得心里从中立者的身份跳槽到了同事那头。

殊不知那“薄荷巧克力”的标签里有一条与他有关:快来拿走你的车。

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20 19:47



两个月过去了,尽心尽力想要获悉一点都暻秀消息的朴灿烈还是扑了空。无法见到都暻秀是其次,他更心疼他的车,准确来说是公司太远没有一辆车根本不方便。他家可是在东区,那个远到都能够重新划为直辖市与外界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东区,众所周知这块是富人区,所以大家都认为里面住着的各位谁没车就是个笑话,巴士和出租车司机也共同缔结了不成文的规定:不走东区。可这些条条款款害惨了朴大少爷。

他每天为了上班不迟到四点钟起,花三个钟头从路程八万里的东区走到公司所在的市中心地带,虽不是什么娇贵的身子,但他容易嘛他,一双长腿都快走成二级残废了。

之前想过不如搬家一了百了,却又活生生被懒惰的性子打败。如今边伯贤入住他家,作为房客,最起码得知搬家一事,自称通情达理的他应该会出手相助,但那只是应该,现实不然。朴灿烈昨个刚提,第二天边伯贤就没影儿了,朴灿烈自然清楚这是边伯贤嫌麻烦出去躲躲,免得待会没获得好处倒惹一身腥。虽然朴灿烈不明说,但他心里牢骚得很,打定主意逮着边伯贤就批斗一顿。

这天又是脚要废的一天,朴灿烈一手捏着早餐煎饼馃子,一手端着冒着氤氲的豆浆,视死如归地望了望电梯前的告示牌。

电梯故障,请爬楼梯。

瞬间面瘫的朴灿烈选择走到接待大厅,平静地找了个位置坐下,啃了两口食物,才掏出手机拨电话给助理。

助理倒是接得迅速:“总监,会议一会就要开始了,怎么还不见您?”

是想上去,可是得给个上去的设备啊。

朴灿烈忍不住冷笑:“今天电梯出故障了?”

“嗯。”

“那你帮我告个假吧。”

助理转念一想,觉着不对啊,方才不是还听别人说在下面看见朴总监了吗?可毕竟职务悬殊,不好多问什么,便唉唉应允着挂了电话。

朴灿烈把手机扔进包里,然后认命地叹息。

请假要扣工资。这事他比谁都明白,但现在这情况明显要他玩命,若是他逞能大气不喘地直奔会议室,以后就不只少点钱那么简单,身体坏了他就算丢了工作想吃自己也难不是?公司的确也缺德,好死不死装什么阔,把办公大楼修得比国内前五十强的都高,实际营业额还不如前一百强,朴灿烈只想吐槽至不至于。

趁着双腿还在缓解酸麻的空子,一口气把早餐解决后朴灿烈又呆坐了几分钟,他在思考自己的去处,最终发现没有一丝头绪,便放弃这种无意义的脑力活动,想着乱逛逛,于是提起放在旁边的包,准备离开公司。临了碰见同事跟自己打招呼,朴灿烈回神一瞅,默默感叹这不是之前微博骂战的当事人之一么。

相互问候完,眼看同事迈出公司大门,像是有事的样子,朴灿烈便冲上去见缝插针地问道:“诶,最后那薄荷巧克力怎么样了?”

同事不知朴灿烈所指,脸上疑云重重:“你在说什么啊?”

“微博上对薄荷巧克力有瘾那位。”

同事抱着文件,眼珠子转了两圈,终于有零星的记忆复苏:“哦,他啊,他也真是有意思,我和他吵起来是因为一个误会,后来误会解开他说的那些话简直让我哭笑不得。”

听这话,朴灿烈突然好奇下文:“他说什么了?”

同事本想模仿当时的语境演一段,但恰逢公司的车在这时候来了,同事又不得已恢复忙碌,与朴灿烈道别一声后,就上车走了,剩下朴灿烈一个人在那儿茫然。

不带这样的,留着悬念甩手蒸发,真不够兄弟。

朴灿烈幽怨地诅咒一遍同事后,突然找着了目的地。最近上班如此费劲,入住酒店倒是一个不错的良方。这么想着,朴灿烈就挑了一家距离公司不远的酒店,从前台得到房卡后,朴灿烈先是看了看上面的号码,才慢慢乘电梯去符合数目的房间。

打开门,朴灿烈立马把包扔在桌上,疲乏地伸了一个懒腰,他好不容易有偷闲的一天,用来补眠不免有些得不偿失,闲不住的朴灿烈于是下一秒就乐呵呵地揣着房卡出了门。

酒店的人性化服务特别周到,朴灿烈一路下来,每碰到一个工作人员,就有一句客套的“你好”,最初朴灿烈还傻愣,后面实在感觉太怂,何必那么放不开,便笑着应对。

秋天的气候算是清凉,出行的人总有意识无意识地把河滨公园排到游玩场地的首位,朴灿烈也不例外,混在人海中瞻前顾后。不经意望见桥口那边堆积了一群小孩子,靠近几步,发现中间站着一个戴着小鸡头套的人正在分发颜色鲜艳的气球。

大概是什么孩子的节日。

朴灿烈揣测着从那收回视线,对自己接下来的行程有些模糊,四处张望忽然就触景生情。朴灿烈记得曾经和吴世勋来河滨公园的时候,吴世勋很高兴,眼睛一度笑成了月牙状。朴灿烈问他出于什么事正面情绪偏高,他只牵住朴灿烈的手无过多的言语,孩子气颇浓的鼻音使朴灿烈内心一软,融化成了液体。

是爱过的吧,是爱过的。

自己念旧这一点朴灿烈承认,即便如今对都暻秀很上心,在压力多到极限时也是最先想要吴世勋的一个拥抱。毕竟那时喜欢他已然达到了一种岩浆的热度。

就在朴灿烈忘我地发呆之时,一只黄色的气球填满了朴灿烈的视野,他木然地接过气球,又看了看戴着小鸡头套的人,问:“给我的?”

对方点点头。

朴灿烈笑着用空闲的手摸了摸头套:“谢谢你。”

语毕,小鸡头套似乎想要拿什么给朴灿烈,却又被一群孩子阻隔了两人的距离,朴灿烈没注意这个细节,拿着气球在公园逛了半圈,再去边伯贤公司堵他聊了一会天,眼看夕阳西下,便目送边伯贤回家,一个人去饭馆随意吃点东西后准备回酒店。

期间,他一直带着那个气球。

边伯贤看到那个气球时,还嫌弃他犯二,但他光傻笑,丝毫不在意边伯贤的吐槽。

抵达房间,朴灿烈先把气球栓在椅子上,后迅速往床上躺平,过了几分钟觉得身体还是累得不行,就打了个电话给酒店服务。

以为等待的时间有点长,所以朴灿烈先去了卫生间清空肠道,可当朴灿烈靠着马桶舒舒服服解放自己时,外面骤然响起了开门声。

朴灿烈第一念头就是糟了。肯定是按摩的人到了。但朴灿烈此时难以脱身,只好过后再打一次酒店服务。待身体舒爽,朴灿烈才慢吞吞地走了出来,察觉这个空间除他之外还有第二个人的存在,心想难道是按摩的人没走,就去客厅一探究竟,见到来者后,他瞬间懵了。

都暻秀。

那个原来他断定有缘无分的人。

朴灿烈被这种无厘头的重逢弄得有些不知所措:“你怎么……”

都暻秀闻声回头看他,脸上也是说不出的惊讶,却笑着:“是,是你啊…”

朴灿烈见他嘴角泛笑,顿时把车钥匙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突如其来的二人共处一室让他紧张得挠了挠后脑勺,想要靠近都暻秀,可脚仿佛被禁锢,无法离开地面。两人无言良久,后来是朴灿烈觉得这种纯情漫画一般的气氛不像话,重新调整呼吸开了口:“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

都暻秀心事重重地摇头:“没有的事,就是走错了而已。”

语毕,朴灿烈见都暻秀不好意思,似要掩饰着转身离去,便急忙开口唤住他。

“那个,我的车钥匙……”

声音溢满整个房间后,都暻秀止了步,一边迷迷糊糊地应着,一边伸手左掏右摸的。朴灿烈先是笑着注视都暻秀的一举一动,不知什么促使,他突然情不自禁地朝后者走了过去。两人的距离渐渐缩短,直到还有三步时,都暻秀抽出钥匙,顺带撒了一地的贴身物品。

小心机如朴灿烈,未等物品的主人有行动,就自顾自地蹲下去耐心地拾起掉落的东西。都暻秀大概觉得不妥,将手中的车钥匙再次放进口袋后,自觉地整理自己弄的残局。

十秒不到,朴灿烈已经收了大部分,正一脸真挚地准备拿过地上剩的最后的手机时,都暻秀也恰好捏住手机的另一端。双方因此对视,朴灿烈感到一阵酥麻,都暻秀则是被看得尴尬,然后极有默契地松了手。

“对不起。”朴灿烈暂时侧过视线,遂又迅速地对着都暻秀聚焦。

都暻秀没看朴灿烈,手捞过那坏事的通讯机器与口袋里的钥匙交换,接着递给朴灿烈:“你的钥匙。”

朴灿烈没起身,趣味颇浓地接回钥匙,尔后缓缓地向都暻秀移动。都暻秀明显感受到朴灿烈的气息越来越近,一下子回眸确认自己的想法。

瞧他主动来看自己,朴灿烈很开心:“靠近你你才会看我啊?”

都暻秀被噎得说不出话,瞳孔下意识地扩张。

噗。

眼前的人实在有趣得过分,朴灿烈忍不住咧开嘴,却没继续戏谑,把衣服里盛着的东西物归原主:“你的。下次不准在别人面前弄撒了。”

话音刚落,朴灿烈拉着都暻秀站起来,接着强制给他换了方向,推推他的背:你应该还有事,走吧。

都暻秀用余光静静扫了朴灿烈,后欲语什么,到底未出口,朝外愈走愈远。

朴灿烈看着他的身影,手迟钝地阖门。

居然连个联系方式都没问。

何必装那么帅气呢。

门将里外隔成相反的空间后,朴灿烈低下头,神情隐含的黯淡难以探出。

要是再也没机会见面了怎么办?

“你傻吗朴灿烈。”

咒骂完这一句,朴灿烈拿起房卡和外套,打开门冲都暻秀追去。想要坐电梯下楼,却发现都暻秀按了按钮在等待。

朴灿烈望着那个身形,耳畔只环绕着自己的心律。

“下次吃个饭好吗?”

都暻秀听到客房走廊传来的声音,没理展开的电梯门,愣愣地与朴灿烈四目相对。

电梯里刺眼的灯光打在都暻秀身上,冥冥中柔化了他的面部表情,许是穿着白色,令他周身萦缠着一层晕圈,幻惑得险些让朴灿烈失去控制力。

此刻,说不动心都太荒诞。

之后,清淡的笑意在都暻秀唇边染开:“好啊。”

朴灿烈坚信这就是爱情最初的模样。

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20 19:47



没有什么比晨间喝上别人亲手煮的咖啡更令人心旷神怡的了。

“是昨天张艺兴不想喝,扔掉又浪费才今天热一热给你的。”

边伯贤如是说。

借花献佛也不错。

朴灿烈抱着昨天还是别人的咖啡,嘿嘿一笑。

边伯贤拿着面包放进炉子里,转身感觉朴灿烈转了性,端着牛奶坐到他旁边。

“你没事吧?”

“没有,我能有什么事。”

得到回复后,边伯贤没多心,喝了口牛奶,从朴灿烈腿下抽出遥控器换台。节目刚看几分钟,耳边再次传来了诡异的笑声。

“真没事?”边伯贤思维有些混乱。

朴灿烈摇摇头,像喝水一般让咖啡杯即刻见了底,接着走到卫生间稀有地查看自己皮肤状况。

目睹全程略获得领悟的边伯贤扔下遥控器,从卫生间外探出一颗头:“今天是不是跟哪位有约啊?”

朴灿烈撕开面膜的包装袋,抽出里面的东西,对着镜子开始使那一小块纤维物与皮肤能够贴合:“看得出来?”

边伯贤只用一脸“你太明显了”来表达心情,见朴灿烈面膜贴得千疮百孔的,一面埋怨“这么简单的东西你怎么弄不会”,一面从他脸上摘下来重新替他敷。

整理好,朴灿烈眼睛水灵地看着边伯贤,后者对他这样明显很不适应。

“伯贤,你这样我会喜欢上你的。”

当即,一条毛巾就甩了过来。

拿走砸在脸上的障碍物,朴灿烈望着边伯贤的背影搔了搔鬓角。

果真不能和他开这种玩笑。

其实是事出有因。

详细的时间、地点朴灿烈已经记不清了,主要情节好像是和边伯贤打工结束,两个人处于疲累到要散架的地步,边伯贤就提议自己请喝酒,换谁自然都挺乐意的。刚一落座,下酒菜也没点,双方便突突地喝起来,朴灿烈觉得解渴的同时,抬头发现边伯贤似乎被啤酒的二氧化碳噎住,独自鼓着脸难受。稀奇加上的确有点可爱的缘故,微醺之下不带情感地亲了他一下。

边伯贤应该是吓着了,遭到偷袭没几秒,一个响亮的酒嗝就孕育而出。

朴灿烈光指着边伯贤笑得没心没肺的,却动作太大招来邻桌的注视。边伯贤不好意思地捂着口鼻目光歉意地向邻桌探去,结果,呼吸骤停。

待到使坏的人笑够缓过来顺着怔住的边伯贤往旁边看去时,也由于冲击不禁屏息。

当中坐着张艺兴。

而且那不可置信的眼神坦白他连之前戏耍性的亲密接触都一并收纳。

后来,边伯贤和朴灿烈形同陌路好一段时间。就算恢复了朋友关系,依旧不做让人误会的举动。

不过,朴灿烈此时最关心的是手机通讯录。酒店一别,朴灿烈得到了都暻秀的号码,强压着悦动的细胞故作平静送后者坐电梯下去,回房间的途中,朴灿烈甚至没止过笑。他不敢相信先前见不到希望的事情会那么简单地成真,所以期间和都暻秀联络感情的时候,总扯东扯西,生怕电话那头的人会先挂。所幸都暻秀不觉得他在搭讪,毕竟朴灿烈每次总巧妙地避开拐点。

虽然早约好今天吃饭,但朴灿烈一遇着都暻秀有关的事情劳心病就犯得不轻。

金俊勉对此点评:“你这样迟早得猝死。”

朴灿烈认为,值得猝死。

纠结半天,还是放弃拨了号码过去。

等待一会,说是用户正忙。

电话被挂断的标准提示。

朴灿烈厚脸皮习惯成常事,没怎么胡思乱想再拨了一次,“嘟嘟”几声后有了应答。

“喂?”

慵软的鼻音告诉朴灿烈,都暻秀尚未睡醒。仅仅一个单音字,让听者瞬间陷入癫狂。

“还没醒吗?”

“嗯。”

不知听错还是都暻秀实在太困,朴灿烈隐隐感到他现在的语气与其他人撒娇时出奇地相似。

“那我不打扰你了,你继续睡。”

那头一片静默。

心想大概都暻秀睡着了,朴灿烈正打算挂断,前者却猛地振作精神:“有什么你说吧。”

相较之前理智许多的声音落进耳内,朴灿烈倏地对自己没把方才的话录下来而懊悔。

“…就想问问你等会吃饭的事情。”

都暻秀一个“哦”字拖了很久:“如果你不打电话来,我估计一觉就睡过去了。”

呵。

朴灿烈不清楚都暻秀的直率和过度随意算不算他对自己敞开心扉,即便他通常情况下多是冷淡的口吻,且句句直戳重点,时而伤人于无形,但只要话语渐增,就见得是好事。

叹了一口气后,朴灿烈耳朵贴着手机,静音地朝镜子说了一句“谁叫我喜欢你呢”。

“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吗?”都暻秀出乎意料地先问起朴灿烈来。

朴灿烈一时哑口无言:“也没有。”

“那……”

朴灿烈担心都暻秀下半句蹦出类似取消的词句,立马打断他:“哦!我想起来了,商业街那儿最近开了家韩食,去尝尝看怎么样?”

都暻秀应允着一小时后见就留了忙音给朴灿烈。

面膜的营养液恰好这时也被吸收得差不多了,朴灿烈撕掉脸上多余的东西,低头用清水洗干净,抹了边伯贤的护肤霜,然后回房间挑要穿的衣服。可挑来挑去,都难以上心,便通通甩在床上,向客厅里跟着电视唱歌的边伯贤求救。

边伯贤和朴灿烈回房间时,看到他面对衣柜愁眉难舒的模样,不免好奇心驱使:“是谁啊,竟然让你那么讲究。”

“男人。”朴灿烈端着膀子,用脚踢了踢地板上的棉织物,“这句算破例,等会别问问题了。”

边伯贤哪里会听他的话:“比吴世勋还讨你欢心?”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我点建设性意见。”

“我能给你的建设性意见就是穿得越舒适就越好。”

见边伯贤拿起暗色系的连帽衫和运动裤塞进自己怀里,朴灿烈临近生气的表情温和了不少,之后作势要抱同盟的好战友。

反感的边伯贤只愤愤地指着朴灿烈,阻止他前进:“哪怕张艺兴不在,你敢抱我试试!”

感谢的对象不接受,朴灿烈便作罢。之后换完衣服开车去碰头地点,趁着时间充裕,顺带捎了两杯美式咖啡。

朴灿烈却一直没动,他想要和都暻秀一起喝。

这种高中生才做的事情,就是固执地想要和都暻秀一起做。

都暻秀很守时,准点到达,盯着朴灿烈手里的咖啡,一脸不明所以。朴灿烈老远发现他同样穿着随性,款式颜色差不多可以与自己称得上情侣装,当时内心的欣喜促使笑容大幅度地绽开。未等都暻秀出口询问,朴灿烈就将左手的咖啡递给他。

“你的。”

都暻秀接过,木然地啜了一口。

瞧他咬吸管的样子,朴灿烈喜欢得不能再喜欢:“好喝吗?”

“还好。”

对话到此为止,接着两个人朝不远处的馆子走去。

都暻秀不知道朴灿烈一路上有多想牵他的手,可忧虑明目张胆过头,让都暻秀心存“朴灿烈是个混球”的想法。憋来憋去,忍不了了就将这股冲动化为凝视,可以说,朴灿烈从都暻秀出现就一直望着他,进了韩食店也没移开视线。

不然就浪费人生了。

朴灿烈非常赞许自己一晃而过的名言。

都暻秀读过菜单后,看着服务员温温地笑:“一盘杂酱面。”

一旁的朴灿烈看他那么轻易地笑,尤其不舒服,故意喝完水支开服务员,冒着醋意地站起来坐到都暻秀那边空着的地方。

“杂酱面的话,去吃川菜更好吧。”朴灿烈抢走了都暻秀还在看的菜单。

都暻秀有些迷糊:“味道不是不一样吗?”

朴灿烈被他无意识的懵态弄得直接呛出来,轻嗽几下不见好,便捂住胸口垂首面朝菜单发呆。

都暻秀倒挺在意的:“你没事吧?”

随即,朴灿烈甩甩脑袋,灌了几杯服务员加满的水,终于浇熄身体里的焦灼区域。

哪知都暻秀会错意。

“你不喜欢韩食的话,我们就去别的地方。”

朴灿烈“砰”地一声放下杯子,冲都暻秀喊道:“喜欢,喜欢死了!”

原先没什么表情的人闻后笑起来。

越来越变本加厉。

朴灿烈知觉自己离暴毙不远了,扭头向服务员点了店里的招牌菜就一声不出地静坐。都暻秀则望着窗外来来往往的行人自己乐呵。

或许是水喝多了,朴灿烈的小腹刹那一阵疼痛,欲抓起手机去迅速解决紧急状况,却不料抓的是都暻秀的手。这么巧妙的时机,朴灿烈也暂且遗忘个人问题,继续装傻多牵了一会。掐算好都暻秀即将起疑后,朴灿烈嬉皮地松开他的手,跌跌撞撞消失在一个入口。

几乎没花多少时间,消失的人再次回到原位。恰逢食物陆续上桌,咆哮的胃无法按耐住,两个人明显浮躁起来,拿起餐具一切就绪。朴灿烈见都暻秀一心吃着杂酱面,估量着他又怕麻烦自己,便用筷子架起一片分量十足的牛肉放到他碗里。他倒是为此稍稍一愣,却没下手。朴灿烈讨厌被他拒之门外的感觉,扳过身边的都暻秀,重新夹了肉放在他嘴唇前面。然而,他单是无声地看着肉。瞅他既没不情不愿,也没动口,朴灿烈恍然明白正常的方式行不通,移开筷子,倾身过去。

肉的位置下一秒替换成了朴灿烈。

距离很近,朴灿烈听见都暻秀倒吸一口冷气。

这种内心的真实体现令朴灿烈意味不明的笑意绵绵:“再不吃,就不知道谁吃谁了。”

忐忑之间,都暻秀身子往后缩,并没有任何胆寒不安,相反是一种特别另类的无所谓,少却起伏地说:“快吃吧,要凉了。”

朴灿烈看着他转过身子,不经意地夹起放在面上的肉塞进了嘴里。

爱逞强的傻瓜。

默默念叨完,朴灿烈又把肉分成几份给了都暻秀。每次吃完就有新的,次数频繁得都暻秀不高兴了,侧首朝朴灿烈瞪眼睛。

都暻秀面前的朴灿烈一般都不识趣,赖皮地摇头晃脑:“怎么?还是觉得我比肉好?”

“才没有。”又吃起肉来。

若不是此时二人关系尚不明确,朴灿烈一定会扑过去狠狠揉乱他的头发,假意恼怒地责备他不听话,而不是单纯言语上的打趣。别人的话,他是可以这么做的,但就都暻秀来说,不行。心室里在初见都暻秀的时候便被上锁,锢住了平日的邪气,钥匙早就折断无处寻找。

朴灿烈撑着脑袋,近乎唇语地对他说:“栽在你手上了,都暻秀。”


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20 19:48



彻底结束关系后,朴灿烈时隔半年第一次与吴世勋见面。

尽管是在梦中。

但视角前的吴世勋随年岁越见出落,神色泰然而真切。情节甚至清晰得朴灿烈依旧很难相信只是缺乏休息浮现的虚境。

醒来还出了一身汗。

是直逼丑恶致使的畏惧,亦或触及美好无奈的割舍,归于现实后缓缓没了印象。记忆深处唯一存在的便是与过去同样皙透的皮囊蕴含着某种不堪情愫。并且每个部分都细微到揪心。倘使没有感觉乏累的开小差,仍会持续爱恋。

可过分明白了。

长达五年,甜的不是爱情,甜的是痴妄。

望着不漏缝隙的窗帘,想法接二连三地叠加更替。

边伯贤走进朴灿烈的房间,面无表情地拉开了窗帘:“你再不去上班就要被炒了。”

床上不停放空的人发现眼前映着屋外的浓雾,扯过棉被翻了个身:“天气不好。”

边伯贤耐着性子,顺着他没直接因果的回复另起揶揄:“二十快三的年纪,放了假不想上班也正常。毕竟没长大,需要人照顾。”

吃亏的不吭一声,假扮尸体。

眼见朴灿烈铁了心罢工,边伯贤走过去,坐在床沿,趁他背对自己有盲点,便光明正大地拿起枕旁的手机翻看,伺机督促他。

走马观花地在朴灿烈的通讯录里费了点时间,本以为没什么线索准备退出,却不得不因为一个隐蔽的号码辗转停留。朴灿烈联系人储存的方式无非本名,茫茫之中仅有的单字尤其突兀。

秀。

边伯贤记得朴灿烈和吴世勋恋爱那会,存的也不过是“世勋”。曾经觉得这算是朴灿烈的亲昵,如今稍稍比较,明显彼时难比此时。思虑一番,边伯贤笃定这个“秀”让朴灿烈陷得很深,就想也不想从他入手,满腹坏水地拨了过去。

而朴灿烈压根不知情,一个劲地往被子里缩。纵然懒惰已与通体血液融汇,可意识一直清醒,没多久就朦朦胧胧听见边伯贤好像在自己身后打电话。

“那个,我不知道怎么称呼你好,朴灿烈的叫法又太隐私了,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什么隐私、帮忙听得朴灿烈云里雾里。边伯贤似乎跟对方协商了某些事情,朴灿烈感觉他不按常规出牌,立即支起上半身转过去。哪知刚与边伯贤面对面,手机就被他强制性贴在了右耳前,时间流逝数秒,直达神经的声音迅速使朴灿烈僵化,风一吹仿佛将散为砂。

“你赖床?”

是都暻秀。

瞬间应变能力也顷刻荡然。看着边伯贤,朴灿烈惟有凄凉一笑。

真够狠啊。

视网膜上边伯贤无辜又欠扁地回了笑,耳朵里却有都暻秀说话的音律:“身体不舒服还是…?”

知道不能就这样照着边伯贤写好的剧本进行,朴灿烈深呼吸反将边伯贤一军:“没,我正要上班。你别听我朋友的,他是闲着无事找你我寻开心。”

边伯贤正要就地发火,朴灿烈便从被子里伸出手捂住他,不愿让一丁点外界因素扰乱自己和都暻秀的对话。

都暻秀先是呵呵轻笑:“你朋友挺有意思的。”

朴灿烈对此反而很不高兴:“那我呢,我没意思吗?”

担心都暻秀会反驳,朴灿烈抢在他开口之际转移话题:“算了,这么早打扰到你,我代我朋友向你道歉。”

“也没有…”

之后,电话那头陷入了静寂,朴灿烈揣摩半刻,心知称不上朋友的彼此再这么耗下去只会尴尬更甚,于是平淡地回他:“你想挂电话就挂了吧。”

做好了忙音按摩耳膜的准备,却得到与想象中不一样的答语:“我没这个想法,心情差倒想跟你多说说话。”

以前的努力终于有了点成效,喜出望外的朴灿烈从床上爬起来,三下五除二地把边伯贤推到外头,不顾情面强行关上了门。将自己房间弄成一个封闭空间后,朴灿烈的面部表情幸福满溢得变态,斟酌自己过度会导致都暻秀察觉,就调整声线避免情绪外化。正要说几句俏皮话逗都暻秀开心,前一秒被拒之门外的边伯贤百折不挠地叩响了门,朴灿烈是不想理他的,可声音实在太刺耳压根无法听见都暻秀说了什么,气不过眉拧成一团就箭步切断了与外界的隔绝。

门打开的一刹那,朴灿烈可谓震惊几重天。

是梦吗?

见到来者,朴灿烈只得找了个借口匆匆挂断电话,转而恢复常态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门口那人也不表明自己目的,淡淡地回答:“前不久。”

原来如此。

难怪边伯贤破天荒地当了人体闹钟。

就算很长时间没联系,已经成了擦身而过的陌生人,朴灿烈还是对他的种种保有一份完好的记忆。他记得这个人特别喜欢吃零食,记得这个人不太能表现自己的情感,记得这个人心思很细腻等等琐碎的方面。朴灿烈自然最难忘掉的就是这个人的名字,一个很适合他的名字。

吴世勋。

朴灿烈盯着他凝然的脸:“等了很久?”

“嗯。”

还是这样直来直去,还是这样问什么答什么,不会多说一句。

默默叹了口气,朴灿烈暂时先把和都暻秀培养感情放在一边,重心移到吴世勋身上来:“有事吧,你是自己来的?”

吴世勋低下眉眼,寻思什么复而回望朴灿烈:“又要麻烦你了,晚上陪我去见个人。”

旧情不可能完全褪去,残余的部分促使朴灿烈不假思索地应允了。吴世勋见他同意,抬起手里握住的机器晃了晃:“到时候给你电话。”

语毕,吴世勋转身要走,朴灿烈敏捷地抓住他的手腕:“你打个电话就行了,何必那么麻烦。”

吴世勋没有回头,抽走自己的手,留下一句“因为觉得对不起你”后,屋子里全然没了他的气息。一旁看戏的边伯贤仅仅觉得诡异,装作充耳不闻,自己往脚上套袜子,穿鞋上班去了。

当事人得到那句像极道歉而非道歉的话语,一时心里五味杂陈,硬是道不清。过会看到时间不够,急忙打理好行装和工作文件,以一个上班族应有的外貌加大马力开车直奔公司。

朴灿烈所处职位要管的事务很杂,既要监查审核企划科送来的议案,又要对营销部门提出改善的策略,就连副总签发的业务都要他编写执行流程。不是没上网倾诉过工作带来的脱力感,但他只发发牢骚就接着埋头苦干,一天累得像扒了层皮,却完全没有递辞呈的念头。说起理由来,朴灿烈也懵。自然不是傻,每次“辞职算了”要冒尖时,他总会得到该得到的报酬。比如上司准许他不去大型应酬的特权,比如工资年年上涨的暴利,无一不令朴灿烈安稳呆着。

叫助理给自己倒杯咖啡消除疲劳后,朴灿烈好不容易偷了闲。恰逢中午时分,心想要不去找都暻秀,其实没胃口,就是想他,见一面能缓和而已。但手指准备触击电话按钮的时候,朴灿烈又将打好草稿的计划作废,去员工食堂混了一餐。

少量进食后,朴灿烈无聊绕着公司主楼逛了两圈,这才发觉美化城市的树木枝叶秋味厚重。

与都暻秀相识,明明还是夏季。

无奈一点进展也没有。

季节的更迭,竟模糊了心神,生出错念来。

朴灿烈对于心爱,向来都是积极靠近,接着循序渐进地占有。吴世勋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可不知怎么,临着都暻秀全然不同。总是不敢假意玩笑点破实际想法,纯粹的爱意含在口中都苦了也说不出来。因他拥有的狂热,不同于往常的肆无忌惮,而是小心翼翼地呵护唯恐分毫伤着他,从此不知不觉活在惆怅之中:害怕他不理人,害怕某天他的号码变成空号,害怕他发现掖着的真心转身离去。

相反,难有理所应当和舒心。

算喜欢吗?

扪心自问的时候,朴灿烈几乎语塞,任凭如何挣扎就是找不到准确的答案。回神看了腕表,发现到点上班,一下子将乱糟糟的心绪重新堆在左胸的角落,振作精神继续工作。剔除私人方面,朴灿烈感觉执行流程写得还是非常得心应手的,也不枉徒有总监的称谓。

埋头不停歇地终是做完手头工作后,晃眼早是夕阳晚霞,幸好吴世勋来了电话,不然清闲下来的朴灿烈准有断肠人的味道。

吴世勋说:“我在市南路路口等你。”

朴灿烈“哦”了一声就结束通话,关闭自身的商务模式,卸下领带,解开衬衣顶上的扣子,西装一套迅速下楼去停车场前往市南路。

刚进路口,朴灿烈意识到市南路人出奇的多,开着车挤进去很艰难,于是拐了弯去别处停车才与吴世勋碰面。

人山人海,穿着风衣加皮鞋外搭不住吃爆米花的,朴灿烈一见就知道是吴世勋,便走过去:“现在就吃零食,待会吃饭怎么办?”

吴世勋不听劝:“也许连饭都吃不成。”

“你还是老样子,喜欢在正餐前就把独自填饱。”

吴世勋沉默半晌,轻言交代他:“待会逢场作戏你懂吗?”

朴灿烈伸手搂住他的肩:“你的意思是这个?”

吴世勋先看了看朴灿烈的手,后撇过头去“嗯”了当做应答。

玩什么花样。

朴灿烈恍惚间有点不明白吴世勋的想法,却不松手顺着他进了霓虹闪烁的酒吧。

酒吧内部很奇怪,秉持夜店一贯的暗淡光线,可没了一贯的酒气,倒散发着消毒水的味。吴世勋也没跟服务员打招呼,径直走到尽头,轻轻吸气打开了左侧的门。

里面坐着一个男人,看上去年龄尚轻,黑白分明的眸子有意地看向吴世勋和朴灿烈。

借着桌上两三点烛焰,细看过后,朴灿烈禁不住悄悄问了吴世勋:“你喜欢的人?”

吴世勋不说话,但朴灿烈十分确信。

长得这么灵,又带着不近尘埃的净澈,任谁看了都喜欢。

“世勋,这是?”男人站起身。

吴世勋干脆利索地抛出几个字:“我男朋友。”

朴灿烈不作声,想先观察观察目前的情形。

男人怔了一下,继而表情缓和:“很帅气。”

受到称赞,朴灿烈很识趣地笑,却没料到吴世勋倏然爆发出来,冲上去抓住男人的肩:“鹿哥…鹿晗,你就只有这样的反应吗?”

唤作“鹿晗”的人表情很难看,见他不反驳,吴世勋更恼怒:“我表现得很明显,你为什么看不出来!”

鹿晗低着头选择逃避,欲说什么却被吴世勋抱过又推开。

之后,朴灿烈见吴世勋夺门而出,与鹿晗对视一眼后返身追了上去。吴世勋其实走得不快,朴灿烈擒住他的手腕,但被他用力挣开。反反复复,朴灿烈疲了这种拉锯战,火大地把吴世勋堵在一个巷子里。本来想骂吴世勋借自己发疯十分可恶,扳过他的身子时,却发现他脸上一片潮湿。

气一下去了大半。

朴灿烈从没见吴世勋哭过。年少初尝禁果,他也没疼得掉泪。被利用归被利用,朴灿烈直对面前的人心疼得紧,瞧他一昧缩着脖子逞强,朴灿烈就忍不住一把搂过他:“放心,我什么都没看见。”

衬衫自是因此润了,锁骨处时常温凉交替,朴灿烈不以为意。吴世勋状态有所好转时,朴灿烈从余光处察觉有人经过,觉得堂堂正正,也没必要避嫌。当他们走近,朴灿烈渐渐感到不妥,定睛注视,有一个居然是都暻秀。一阵凌乱后,朴灿烈将头埋进吴世勋肩内,待和都暻秀拉开距离,朴灿烈才探头寻找他。

在都暻秀与自己擦肩之时,朴灿烈险些没憋住内心的躁动要去牵他的手。

单是偶然,却秒速清空了与他无关的所有。

之前的疑问,通通有了答案。


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20 19:48



前几日,公司为状态疲软的员工特意开设了福利项目:精神疗养之旅。看着宣传单上绿树红花瀑布琳琅的仙境,朴灿烈耐不住蹭蹭往上涨的好感,头一个递了报名表,在家成天喜滋滋地等待消息。边伯贤看了,还道他别又白折腾没个好结果。

顺着边伯贤的诅咒,他照公司安排来到了当地依山傍水世代居住幽谷的村落。

拉着下车箱子踏过一条黄泥与石子铺成的林间小道,翻越半个山坡,见到不远处木头搭建的篱笆农园,朴灿烈只有灵魂出窍的份儿了。立在莹亮的溪水旁,朝着满目结满粮食的稻田,摆弄手机却发现没信号的他有那么一瞬觉得绝望至极。

所谓的治愈胜地与广告印着的也出入太大了,这难道就是一切以实物为准?朴灿烈对此懊悔不已。尽管乡村带来都市找不着的原生自然态和新鲜空气,但他仍旧苦大仇深。

当放下行囊从负责行程的人口中稀里糊涂地得知每天需要干六小时农活后,朴灿烈恨不得打个电话臭骂领导一顿。

这算什么精神疗养,简直就是变相的知青下乡!

亏得还有几个同事作伴,不然朴灿烈不晓得自己是不是三天之后回公司能强压住杀心,与上级安然共处。他倒不是吃不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苦,高中修学去的也是山区,帮农民伯伯捉蝗虫插秧,回家照镜子直接黑得埋在炭里都看不出来。如今他满腹牢骚,仅仅由于被人在不知情的时候摆了一道,而且多多少少掺合一股阶级的味道。

换谁谁不郁闷啊。

除却公司招揽的破事外,住所周边的乡亲们还挺好的。后院的井大概是没人打理,枯了。邻家的大妈听到他找不到水用,二话不说即刻捞起自家的桶装满水说要送给朴灿烈。面对这种城市里见不到的热心,朴灿烈又惊又喜地接过并谢谢大妈。大妈瞧这小伙子得劲,说要不我替你跟我们乡长讲讲情,你来我这片地干活,我让你少干点,你不是来玩的么。

听到这等好事,朴灿烈笑得十分阳光灿烂,然后拒绝了。

没错,笑得阳光灿烂然后拒绝了。

当时朴灿烈想着同行来的两位人事部的姑娘,白白嫩嫩的,硬是被毒辣的太阳弄成一双黑里俏,寻思自己是个男人皮肤黑不黑白不白的没什么关系,就捧起大妈切的西瓜咬了一口,说:“大妈,来玩归来玩,体会体会农耕的辛苦也是值得的;可惜,倒是我那两个女同事,身子骨弱。”

大妈明白他的意思,豪气地喝完碗里的水后,拍拍朴灿烈的背,直夸他这样的小伙子实诚质朴有担当。朴灿烈嘿嘿乐着,之前的阴霾扫了无数。

中午饭毕,朴灿烈正准备扛着镰刀和男同事去东边收割时,人事部那两位姑娘找来了,感动得说什么也要感谢朴总监。其余男同事不知道发生的事情,以为刚来就上演乡村爱情故事,光是一旁起哄。朴灿烈侧头狠狠呵斥了一声,阻止男同事的瞎闹,便谢过姑娘的好意,头也不回地向稻田走去。

弯着腰按照先前指导的方法一一割下水稻,朴灿烈指腹摸着饱满大粒的米无限感慨。他觉得好像回到了文革的时期,粮食和毛主席就是自己永久的信仰,眼前流淌着接连不断的中国红。而对面的负责人见他两眼闪亮,更对这城市来的小伙子赞赏连连。

六时,山边昏红。莫名其妙干农活干出信仰的朴灿烈跟随大部队回了各自的住所。失去手头的繁忙,与最初想的不同,朴灿烈感觉闲得心里慎得慌。主要是屋里没有电视、电脑等娱乐工具,拿着手机走来走去,左上角依旧找不到服务区,合着手机在这里压根是个废物。透过窗意外瞥见路中央有火光,自然而然就抓起钥匙走出去凑热闹。

临近一看,围坐篝火的竟然全是他们这些今天刚到的外乡人。

见是朴灿烈来了,几个位居他之下的赶紧把位子腾出来,让他对自己留个好印象。

朴灿烈摆摆手,示意他们继续不用在意自己,随机坐下,侧脸发现旁边女孩子羞赧的样子,一时有点尴尬,担心她会错意。琢磨起身移个方向,却被细声细语说着什么的女孩子拽住衣角。这时朴灿烈突然想起自己在公司开启的是单身模式,加上吴世勋从不来公司和长得有料职位也蛮高,旁人看来完全就是佳婿一枚。

喉结上下滚动好几遍后,朴灿烈打消念头还是坐回原处。

女孩子热得脸埋在衣服里不敢看朴灿烈,后者偷偷去瞟,默默地笑,心想什么时候也能看一回自己喜欢的人这样。

说起来。

似乎很久没联系了。

自上次和吴世勋假戏真做,对其满是心疼,碰见都暻秀那回,就没了音讯。

打电话不接,接了也是正忙,又不知道他住在哪里。朴灿烈整个人都快抓狂了。

换号码了还是出什么事了。

难得在金俊勉办公的地方堵到人,他却这样说:“我倒觉得他生你的气。”

朴灿烈先是错愕地“哈”了一声,后不明白:“怎么可能?我感觉他有没有我都无所谓。”

金俊勉眼珠子转了半周:“你傻啊?他亲口说过你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请不要打扰他了吗?”

当局者这下真傻了。

朴灿烈只记得他说“心情差倒想跟你多说说话”,可后来因为吴世勋没事先预告的出现导致这段对话的过早夭折。

金俊勉顺着朴灿烈忧愁的表情继续说:“指不定他那时候真的很需要一个人说话,但你又很决绝地拒绝了。”

就连想抓住他的时候也因为害怕他误会而收回了手。

“你总觉得他与你之间有距离,可你想过没有,也许拉开这段距离的不是他而是你呢?”

回味着金俊勉的话,朴灿烈望着新添的柴火出神,脸颊沾上热气,手却是冰凉的。掌内活生生地冒冷汗。

男同事聚集的那头突然有人兴奋地叫起来,朴灿烈回神仔细听了听,喊着什么终于有讯号了。一下子手机中毒的人就蜂拥而去,剩下朴灿烈孤零地用树枝捣着篝火。

手机里真正想联系的人都不肯接电话,对朴灿烈来说这完全不是个兴奋点。

“咦,小张你个大男人怎么一打开界面全是薄荷巧克力啊!”

薄荷巧克力?

心本飘到九霄云外的朴灿烈闻到自己一度执着的词汇,立马抛下手里的东西,走到那头,仗着职位悬殊,顺理成章地得到了别人手机的享用权。

拇指疾速向下滑查看页面里的微博时,朴灿烈确信这人就是那个MintChoco。出于无聊,秉着消遣打算看看他关注的人就归还手机的,却看到某账号最新微博开头赫然“都暻秀”三个大字,眼睛直得要把手机看穿。

手指每贴近那个账号一步,朴灿烈左胸画下的心电图便出现更尖锐的锯齿线条。点开后,朴灿烈脑中响起的已分不清是丧钟还是教堂的圣歌。

[都暻秀,你再用巧克力刷哥哥我的屏,我就把你碎尸万段!]

后缀艾特的是MintChoco。

朴灿烈把手机塞给小张,拔腿回屋操起手机返回原地,捶胸顿足一小阵,待手机亮起通讯商的称呼,又是日常那个矛盾混合体,抱着手机亲亲我我的。

很快在搜索栏里找到了那个无时不刻塞满自己脑海的都暻秀,朴灿烈乐得合不拢嘴。明明相隔了十几公里,却觉得没有一个时候有现在这样近。

对着手机,朴灿烈向不久前发过一条微博的都暻秀敲了几个字:找到你了。

一开始并没有回复,但朴灿烈只是看着对话框里的名字就足够甜蜜。半痴半梦一会,画面多了对方的头像。

都暻秀说:嗯?

一想到都暻秀对着电脑懵懵的模样,朴灿烈欢喜地直咬指尖。周围的同事见他突变,半天适应不来,接连传着悄悄话吃惊地盯着他看。

朴灿烈没在意别人怎么想的,继续自己的:你真的生我的气了吗?

都暻秀:…没有。

忽略短时间内都暻秀可以查看自己资料得到信息,朴灿烈偏执地认为他是第一时间想到自己才这么说。

朴灿烈给他发了一个委屈的表情:没有那你之前干嘛不理我?

都暻秀耽搁了两分钟,才接话:没不理你啊。

瞧他三心二意的,朴灿烈更猖狂地耍赖:不管了,我心情不好,你陪我说说话。

都暻秀没了反应。朴灿烈知道他在装傻,不停歇地发着可怜的表情,终是充满整个屏幕,对方像是被弄得稍稍烦躁,于是自暴自弃地来了一句“不准说废话”。

得到都暻秀的许诺,朴灿烈站起来,拨了都暻秀的号码,离开人群沿着小路一步步慢慢走着。

方响一声,那边的声线点燃了朴灿烈身体里被浇湿的木材堆,暖意即刻蔓延。

“为什么心情不好?”

“因为你不接我电话。”

大概是无语朴灿烈的答案,都暻秀叹了一口气:“现在不是接了吗?”

朴灿烈望着墨染的夜空,总觉得比中秋那天还漂亮:“所以我现在心情很好。”

“什么啊……”

朝他的无奈发出裹着情愫的笑声后,朴灿烈收敛了痞气。

“如果那天我没挂你电话,你会不会也是这样?”

打电话的真正目的袒露出来,时间仿佛冻结,都暻秀没回答。朴灿烈甚至连他的呼吸都捉不住。状况紧张得朴灿烈握着手机的指关节频频发白,都暻秀没有选择挂电话逃避,所以两人一直相持着僵化的气氛。

朴灿烈已经走到小路尽头,电话里面仍是安静,他只得蹲下来转身望着远处的同事们延长都暻秀走向接受或拒绝的时间。

哪怕长到晨光洗褪夜色,西边再次泛红,山老石死。

还是会等。

与田间自己给自己开的玩笑不同,都暻秀才是朴灿烈信仰的重心。

既然金俊勉说距离是他拉开的,那就说明他也可以缩短。

“嗯。”

轻轻的一个字,便无再多的话语。

倘若早些日子能体会到这种难忍痒人的情感,丢掉谨慎的暧昧,或许真的除了都暻秀什么都可以不重要。

代替撬开唇齿的“我喜欢你”,朴灿烈还是拐弯朝“谢谢你朋友”迈去。

虽没闻见笑声,但朴灿烈知道他在笑。并且笑得很深。

“那么,以后可以经常和我聊聊吗?”

见他向自己踏出一大步,朴灿烈激动地站起来,却一个不小心脚滑,从小土坡滚落,掉到溪水里。也不顾疼不疼冷不冷此时碍事的生理现象,抚了抚沾水的头发,仅仅陶醉在缩短距离后的芬芳里。

都暻秀之前没收到答复,倒听到磕磕碰碰的声音,忽然有点担心他:“你怎么了?”

晓得他在乎自己,朴灿烈浑身暖得连浸润皮肤的凉水都能沸腾。

“为祝贺我们的友情,洗了个凉水澡!”

溪里沉溺在单方面爱情的神经病说。

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20 19:49



从小山村回来的路上,朴灿烈拨了边伯贤的号码,让后者来车站接他。起初边伯贤根本无利益则免谈,条件好说歹说才将房产证缩小为车辆使用权。要不是临走的时候,乡亲太热情,硬是塞给他一口袋瓜和半包米,他也不至于落到被边伯贤敲诈的境地。

伴着窗外景物一一往后退,朴灿烈盯着自己脚边的瓜,不禁感叹自己这几天究竟怎么过来的。早上好说,在田地里埋头苦干到夕下,一身泥土气坐在桌边吃鲜见油水的饭菜,胃口倒也大开。一踏过新闻联播时间,气氛就变得凝重又枯燥。

都暻秀不给他发短信。

抱着手机在角落一个劲怨念,却被公司的同事笑话丑得可爱。本来朴灿烈就有点婴儿肥,二十四五的人看上去活脱脱就是个高中生,常听到可爱也不稀奇,但他那只是面容表情衬出来的童颜。但都暻秀就不同了,三百六十度就没有一个角度不讨人喜欢的,光是孩子脸小身板累加,都能够让朴灿烈循环致命了。

既然不发过来,那就发过去。

手指灵敏地输入一窜字,看着屏幕编辑好的“暻秀暻秀,我想你”,又删掉重新想内容。朴灿烈感觉对着都暻秀,做什么都不能按照第一秒想的来,总得打住换种妥帖的说法才更心满意足。

咬了一大口女同事递过来的白梨,朴灿烈望手中的水果一眼,回头给都暻秀发送:最近天干物燥,吃点梨子润润嗓,回城了我们一起去唱歌。

提示铃声在朴灿烈刚垂下手时,响了。见是都暻秀的名字,朴灿烈收心把梨放在柜子上。

都暻秀回道:看时间吧。

朴灿烈对他模凌两可的答复不是特别开心:那一到车站就去。

都暻秀语气有点无可奈何:早上的话,我得工作。

朴灿烈开始耍赖:我去你们公司帮你请假。

都暻秀:不太好吧,这样,空闲时间你打电话给我,我会去的。

朴灿烈指着都暻秀最后的话,抿着嘴笑:“别扭。”

而后,跟都暻秀约定好,天天盼着回城。

山路颠簸,途中晃动得厉害,两个人事部的姑娘和一个男部下把车叫停,急匆匆地跑到车外反胃地呕吐,朴灿烈作为其中职位最高的,忙不迭给他们送水送纸巾,表达上司关怀。见他们这样,重新上车朴灿烈都不好催促司机开快点。经过小县城,朴灿烈还到药铺买晕车药,完事出来看见旁边的摊子摆着彩麻线编的民族手绳,想着都暻秀就要了两条。车再次行驶时,朴灿烈把药分了分,坐回位子鼓捣手绳,私心地戴上一个,剩下的打算送都暻秀作为手信。直接一点概括就是定情物。

路程也不是长得令人抓狂,可没有信号,朴灿烈无聊得干脆睡觉。醒过来,已临近城市边缘,便收拾收拾,捆紧瓜果和大米的袋子,做足进站之后的准备。约莫花了十五分钟,车在东站正式熄火。朴灿烈背好包,将米扛在肩上,拎着瓜果在东站候车室打边伯贤电话。但拨过去,立马就是“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朴灿烈忍不住一句脏话回复电话里的客服女音。紧接着,试了家里的座机、边伯贤的办公室电话,通通没人接。

这混蛋死哪了?

难道真要他累死累活地把这些东西弄回家?

开什么玩笑。

朴灿烈计划抛弃边伯贤另寻朋友帮忙,却在眼睛定格一个名字后,传来模糊不清的呼喊。

听声音好像在吃东西。

“朴灿烈!”

这次清楚了。朴灿烈站起来,环视整个车站,最终发现了在车站商店里吃方便面的边伯贤。不知怎么,有点感动地拖拽着袋子奔向边伯贤。待到朴灿烈彻底在边伯贤面前站好时,原本低头喝汤的人侧身瞅瞅他,转瞬爆笑到不能自已。

边伯贤先是捂着嘴免得汤喷出来,之后才挑剔他:“你农民工来城务工啊?”

朴灿烈知道他会这么嫌弃自己,但依旧黑着脸:“得了得了。”

边伯贤收敛收敛,指着朴灿烈脚边的口袋:“什么东西?”

“送你的我们村的礼物。”朴灿烈恢复精神,继续跟边伯贤展开情景剧。

边伯贤跟老板娘要了张纸巾:“也不枉我在这等你一个多小时。”

朴灿烈噗地笑一声,拍拍边伯贤的肩:“走吧。”

起初,边伯贤以为袋子塞得满满的,不过是徒有其表,结果自己一上手,话都不说一句,直接重得扔地上不愿干活。朴灿烈看他闹脾气,凑过去摸他的头:“乖,乖,爸爸也知道重。”

边伯贤一拳揍在他胸口:“滚你的‘爸爸’。”

边伯贤下手不轻,朴灿烈揉着胸口:“你有这力气打我,不如用在扛东西上。”

言尽,边伯贤没理他,站在公交站打车,朴灿烈觉得奇怪,明明答应让他碰自己车了,怎么没开来,便询问怎么回事,却被剜了一眼。

“钥匙在你身上,你还有脸说。”趁边伯贤扭头看车,朴灿烈朝他吐了吐舌头。

后来两人吵吵闹闹的回家过程就不多提了。

倒能说一说翌日朴灿烈上班偶遇都暻秀的事。开车进停车场放好后,朴灿烈悠闲地走出来,刚好到停车场出口,都暻秀就随同另一个男人面对面地移动过来。都暻秀没注意到朴灿烈,埋头看着手里的文件夹,是旁边的人发现朴灿烈燃烧似地盯着都暻秀看,插手提醒他是不是熟人。

都暻秀从文件中收回视线,望向朴灿烈的一刹那,表情很平淡。

朴灿烈被晒黑不少,打领带穿西装霎时没了之前的正经,还莫名其妙地冒出一股子浑然天成的粗野。如今见都暻秀这种不紧要的样子,扯开领带上前抓住他的手臂,阻止他前行。

“今天晚上去唱歌。”

都暻秀看了看朴灿烈,没有回应他:“晒黑了呢。”

朴灿烈不太舒服他现在这种自说自话的方式,却顾及有外人在,松开手,与都暻秀对视两秒后,回公司办公。

都暻秀看着走远的人,不解地歪着脑袋,同事同样盯着朴灿烈,问他:“你们在冷战?”

“不算吧,”都暻秀转身朝停车场走,“快点,趁现在把事情都办完,我可不想晚上加班。”

上面批了几个文件让朴灿烈去处理,还有人事部的最终审核,可中心人物全然心神不宁。休息期间,一个不小心,倒咖啡烫了手。推卸责任狠踹一脚无辜的机器后,朴灿烈仍不见注意力集中。他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都暻秀和别的人走在一起心里面那么烦乱,虽然清楚是喜欢捣鬼,也明白他们只是同事关系,可实在无法忍受那人和都暻秀耳语,后者认真的眼神。反观他看着自己,眼神也十分认真。就是这一点,朴灿烈很讨厌。

没有区别对待,说明对他而言不特殊。

恨不得绑架,宣称所有权。

朴灿烈记不清自己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极端,纵然与都暻秀相处,尽量保持冷静,但不能忽视悄然扼杀的初始想法。

喜欢他,很喜欢。

朴灿烈喜欢都暻秀,情愿在这个时候死去,永葆感情的鲜活,没有冷热交替、没有争吵伤害。

由于办事不力,朴灿烈被上司不着脏字地训了一顿。遭唾弃半晌,上司叫他回去反省,他却没有回办公室,随意坐在别人的椅子上,复杂地笑。

看吧,都暻秀离得远了,就什么都做不好。

掏出手机,朴灿烈用拇指摸了摸通讯录里唯一存单字的号码。起身回办公室发呆发了一下午,午饭也没吃,只想着等夜幕落下见都暻秀。

下班准备乘电梯时,都暻秀主动打电话来了。

“不是说去唱歌吗,去哪?”

听到都暻秀的声音,朴灿烈不自觉地笑起来,却又想到终归不属于自己,神色迅速暗沉:“步行街那儿的刚重装修,去看看。”

都暻秀“哦”了一声,迟迟不肯挂电话,仿佛有话要说。

朴灿烈察觉到了,便引导他说出来:“想说什么?”

沉寂正要慢慢浸染,都暻秀突然扔下“没”,挂断电话。

是觉得在电话里说不太好吧。

朴灿烈取车,发动引擎抢在都暻秀前先到了步行街,站在街口,口袋里躺着在县城买的手绳。本打算见到他就给他,却被一些负面情绪弄得失忆。

都暻秀穿着一身西装慌张地跑来的时候,未到朴灿烈打招呼,他就弯下腰撑着胯,喘着粗气调整呼吸。朴灿烈细细打量他,悟到他是刚下班。见他为了自己累得快瘫倒的模样,朴灿烈没由来的高兴。

“那么急干什么,我还能再等等。”

都暻秀抬头瞟了他一眼:“不行。”

一如初见的目光把朴灿烈愣是看木了,都不知道要回话,单会兀自莞尔。

待都暻秀缓过来,两人不再交谈,结伴进了电话里说的那家夜店。在柜台订了包厢。等服务员把设备调好,端酒上桌离开后,都暻秀一手拿着话筒,一手翻看歌本。昏暗的灯光里,朴灿烈盯着都暻秀一动不动,直到他回头,便假意看向别处。一个不经意瞥见自己右手上的绳子,朴灿烈默默摸了摸口袋里的另一条。

决定唱的曲目后,都暻秀用遥控器输入数字,音响渐渐地发出伴奏。都暻秀抱着话筒,坐在自己身边准备开头,朴灿烈脑子乱得开了瓶酒喝。间奏过渡,都暻秀望着屏幕藏了心事,朴灿烈对着酒水隐匿了手绳的存在。

一曲结束,都暻秀口干把话筒递给朴灿烈,后者伸手过去,接的不是话筒,是前者的手。

“我去玩还给你带礼物了,可惜…掉了。”

都暻秀闻见他声线掺了零星的醉意,于是忽然在桌上拿了自己的杯子一口灌下去,朴灿烈看他没有表情的脸上有几分纠结。

他蹙着眉:“你是不是喜欢我?”

是。

朴灿烈在心底回答。

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20 19:49



十二月。

雪好像不曾停过,贪婪地要把整个城市涂满白色。每次朴灿烈从公司门口出来的时候还不觉得,直到踏进东区边缘才感到只是一步都会陷进去,摆明了就是个白色沼泽。更倒霉的是走着走着,还会不小心摔一跤。前几日,边伯贤就被磕破了相,下巴那儿全伤着了,朴灿烈对此无话可说,他想不通怎么摔可以摔到下巴。想给边伯贤抹紫药水,他一个劲不乐意,说难看,朴灿烈没什么耐心跟他耗,干脆撒手这费力不讨好的事。后来边伯贤感冒,朴灿烈怕他得破伤风,带去附近卫生站注射一针,心里不变得踏实,领走照顾就免谈。

星期四下班堵车那会,朴灿烈突然接到一个电话,是亲姐姐的。

按下接听键没多久,那边来一句:“朴灿烈,你人呢!”

印象里性情温和的人二话不说就是一嗓子,朴灿烈有点摸不着头脑:“朴惠彬,你那么久不联系我,一来就来个猛的,人干事?”

朴惠彬见他倒有理了,心气不顺:“我不联系你了吗?是谁私自换号码还不跟家里面说的。”

朴灿烈想起以前的事:“我不是怕你们没事担心我过得不好,硬塞给我几个保姆么。”

“哎呀,现在不是跟你理论这个的时候,”朴惠彬话锋一转,“我快进礼堂了你怎么还不来。”

听见“礼堂”二字,朴灿烈堵得厉害:“等会…姐,你结婚了?”

朴惠彬没回答,朴灿烈眼前却已然出现了她扶额望天叹气的样子。

“请帖没收到?去找你,伯贤又跟我说你出差了。”朴惠彬说。

“是出差了……什么请帖,我怎么没见过?”

解释下去时间不等人,朴惠彬便清了清嗓:“不说了,你快来,婚礼要开始了。”

语毕,挂了。

朴灿烈望着电话打不起精神,莫名其妙地亲姐就结婚了,还莫名其妙地必须赶到礼堂去,但是最麻烦的是他现在连套像样的礼服都难找到。毕竟是家里人的终生大事,耽误了不成,于是不过分要紧的朴灿烈先抛之脑后,方向盘打个转,拐弯去了相隔不远的礼堂。

方从前方看到摆满鲜花的西式建筑,朴灿烈就被亲姐的几个好友拉下车,督促他快去见姐姐。朴惠彬正对着镜子发愁,埋怨自己弟弟拖沓,谁知忽然左侧的门被打开,推进来一个朴灿烈。见到自己弟弟,朴惠彬提着婚纱急忙走过来,脸上挂着久违的笑,发现朴灿烈衣着不符合场合,又把欣喜暂且放下,抽身去找礼服。

在朴惠彬忙前忙后的期间,朴灿烈问她:“爸妈呢?”

翻出一件黑西装对着朴灿烈比划比划,觉得称心了,朴惠彬才说:“在国外回不来,老人家也闹心,说我们家总不能没人吧,就找你等会领我进礼堂,谁知道你又是这幅样子。”

朴灿烈有点抱歉:“事情碰巧就没这茬了。”

翻箱倒柜地把最后的蝴蝶结都找齐了塞给朴灿烈后,朴惠彬精神疲倦地坐在躺椅上休息。朴灿烈边换衣服边感叹时光无情,明明学生时代还在和自己为了喜欢的歌手大吵特吵的亲姐,今天却化着新娘妆一身婚纱要入别人的户籍了。朴灿烈微微歪过头视线凝聚在闭目养神的人身上,他自小就知道朴惠彬长得漂亮,可猛然感到此时尤其漂亮,以前要不是不懂事,调皮被她教训几句,也不至于赌气骂她是个丑八怪惹得她难受地哭着说出“再也不管你了”这样任性的话来。把蝴蝶结戴好后,朴灿烈走到朴惠彬面前,静静地盯着她看。朴惠彬感知到朴灿烈的气息,于是睁开眼,没料到迅速对上朴灿烈的眼睛,一时笑出来,那个她记忆中戴着眼镜欢喜得两排牙一览无遗的孩子也跟着笑。

朴灿烈眼中几许难以割舍:“姐,你才多大啊就结婚。”

朴惠彬起身替他整理翘着的衬衫领子:“怎么,舍不得我?二十七要还不结婚会被人嫌弃的。”

朴灿烈留恋地拉过她的手:“朴惠彬那么漂亮会有谁不要。”

被说得有点不好意思,朴惠彬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现在才知道我漂亮,行了,你去把门外的姐姐叫来,戴好头纱我们就准备进礼堂。”

听话地完成命令后,朴灿烈坐在椅子上,盯着姐姐,听着女人间的嬉皮。有人说朴惠彬你弟长那么帅干嘛不介绍认识认识。朴惠彬早年晓得朴灿烈和吴世勋的事,无论旁人怎么看待,她一直都站在弟弟那边,所以就摇摇头光对朋友说我们家灿烈你驾驭不了。

朴灿烈想到如今还不了解男方是个怎样的人,便知趣地过去插一脚探情报:“新郎比起我如何呢?”

某个朴灿烈认识的朴惠彬同学说:“你姐肯定觉得你姐夫棒多了。”

朴惠彬倒有点不开心:“哪有,就是他对我再好也不及我弟弟。”

朴灿烈说:“看来是个很好的人,能让我姐嫁给他。”

帮朴惠彬整理头纱的人停下来:“非常好,每次都太让我们眼红了。要不是他只爱你姐,不然我一定抢过来。”

几个人一下子一团和气,哈哈大笑。

待一切就绪,朴灿烈站在门前拐过胳膊方便朴惠彬挽着,接着传来让新娘入场的声音,迅速挺直背随着音乐缓缓迈开脚步。朴灿烈认真负责的男人模样,朴惠彬见了无时不刻都在笑。至新郎旁边,朴灿烈仔细看了看自己姐夫,相貌气质都和朴惠彬很配,就安然地离开,坐到自己的席位听神父让新人宣誓、交换戒指,及至亲吻。走完一系列程序后,新郎拉着朴惠彬往外跑,礼堂的人也跟着出去,朴灿烈看到朴惠彬幸福地笑着把手中的捧花扔到人群之中,不多时,便有幸运儿接到捧花,那人背对着朴灿烈,从他僵硬的肢体动作看来似乎很不知所措。朴灿烈本望着姐姐跟着幸福的,却浅浅一瞥,从那人身上感到有种分明的熟悉,令他下意识地接近。

距离越近,这种熟悉就越膨胀,恰如火山爆发前夕。

伸手过去即将碰到他的肩时,他居然自己转过身,看见朴灿烈的一瞬瞳孔不可置信地放大。同时,朴灿烈也惊讶地忘了收回手。

历经秋日入寒,素雪纷飞。最终,朴灿烈与他的缘分仍是没到尽头。

“你躲不掉我。”

朴灿烈说,而那人眼中波光潋滟。

接到捧花之后,他就遇见了自己,这一点是不容置喙的,朴灿烈明白捧花的含义,自是因此感觉凑巧得抑制不了笑。但他刹那脸色苍白得连捧花也拿不住,捧花掉落在地的三秒后,他还是不顾众人的注目反身要逃。

明白失礼举止的背后藏的是什么,又为了转移他人的注意力和防止他再次消失,朴灿烈一面迅速拽住他,一面眼尖地搜罗车辆,朝朴惠彬喊道:“姐,车到了,走吧。”

很快,该回到新人身上的视线尽数返回,礼堂内外弹指间人去楼空。朴灿烈则捡起捧花,一路拖着他进了自己车里。

一关上门,朴灿烈就把捧花放在他腿上,顺带半个身子贴过去:“奇怪,你在礼堂肯定见到我了,怎么不跑?”

未给他迟疑的时间,朴灿烈又说:“都暻秀,难道说你还是想见我,嗯?”

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心脏依旧不争气地猛烈跳动。

“没有。”时隔多久,朴灿烈耳边第一次响起都暻秀的声音,“不是你想的那样,因为是我朋友结婚,不能……”

抓住他在空中指画的左手,朴灿烈还是将吻他的冲动强压下去,倾过去死死搂住他。都暻秀单剩一只手,力量不足,奈何怎么推也推不开,只好节省力气忽略过于暧昧的拥抱。

不料朴灿烈的气息温热了他的耳朵:“我很想你。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你了。”

都暻秀没说话,但朴灿烈没给他心理准备地拉开距离倒把前者不由自主地吓了一跳,以为朴灿烈要亲自己,精神紧张地闭上眼睛。看着他睫毛颤抖,朴灿烈觉得他可爱到自身难以想象的高度,便心机不纯地用指腹轻轻点了一下他的嘴唇,而后都暻秀猛地睁开眼,意识到被偷袭,便有意往别的地方躲。

朴灿烈笑着推了一下他的额头:“傻瓜,还没到时机亲你,你紧张什么。”

都暻秀被他说得很尴尬,双手不停地搓揉着。

见他这幅样子,朴灿烈又忍不住逗他:“觉得可惜?那我动真格的了。”

身子刚靠近,都暻秀就立马用手背挡住口鼻,小细节尽收眼底的朴灿烈噗地一声笑出来,笑够了才坐正转动钥匙前往会场。由于都暻秀的事,两人都耽搁了一会,没听见新人的致辞就直接坐下吃饭,谁知半路杀出个司仪,强烈要求女方家上台讲话。朴灿烈担心不留神都暻秀又不在了,便拜托都暻秀的朋友,即自己的姐夫坐到他旁边,避免他溜走。

朴灿烈不像老一辈喜欢长篇大论,戳中要点说了几句引人发笑的就祝贺朴惠彬新婚美满不然不放过姐夫,全场起哄让新郎底气十足地答应之后,朴灿烈下台回位子。一来发现都暻秀被姐夫逮着,别提多高兴了,在他心目中姐夫地位飞快地一个大跨越。就连日后去姐姐家吃饭,都不忘多给姐夫夹几片肉,朴惠彬还不分青红皂白地直吃醋。朴灿烈和都暻秀坐的那一桌是亲戚席位,都暻秀本来没有必要坐在这儿,但朴灿烈不知怎么,扯东扯西,愣是把理由说圆了。都暻秀没有借口,又丢不起这个人,不得不坐下一直吃到朴灿烈肯对自己放松警惕为止。

环节到了新人挨桌进酒,先到的是朴灿烈这桌,朴灿烈早和男方家表哥灌了几杯,胃有点不舒服,见自己姐姐来,都没站起来,倒是朴惠彬通情达理坐下来宠溺地揍他让他注意点。朴灿烈“嗯”了声,却被朴惠彬突发性地跟都暻秀的对话弄得一身冷汗。

“暻秀啊,麻烦你看着点灿烈。”

都暻秀先看了眼朴灿烈,后看见朴惠彬笑得十分耀眼,自体发光难以拒绝,不知出于什么答应了。

朴惠彬对待弟弟似地拍拍都暻秀的脸:“姐姐最放心你,这样灿烈就不会喝多了。”

“姐。”朴灿烈不耐烦地叫了声朴惠彬,打算解释自己与都暻秀没关系,心想到也并不是一点关系没有,下半句便混合着酒入肚。

朴惠彬看得出他的小心思,时间紧凑,故意没理他,拉着新郎去了别桌。

等新人走远,朴灿烈想起朴惠彬说的话,即刻扭头看向都暻秀,问道:“你和我姐认识?”

都暻秀夹起一块排骨放进嘴里,边咀嚼边点点头。

那么看来要多去姐姐家吃饭了。

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20 19:49



喜宴临近尾声,一向酒量很好的朴灿烈兴致一来喝得有点七荤八素的。不是之前朴惠彬交代都暻秀的话成了耳旁风,而是当都暻秀切实付出行动拦下朴灿烈举起的酒杯时,朴灿烈都自动忽略都暻秀的感受,亲昵地从头发抚到脸颊,用被酒精延迟的声音让他别担心。

见他贪杯,都暻秀就不介入,掏出手机似乎在和朋友发短信。可这小细节被犯迷糊的朴灿烈看见,还生出多余的不高兴来,酒杯一放,抓住都暻秀的肩硬生生地扳过来面对面。

“你女朋友催你?”

“我没女朋友。”

没女朋友。

“那是男朋友?”

碰见问户口的朴灿烈,都暻秀好脾气尽数磨光,腻烦地打掉肩上的手:“不关你的事。”

看来真有。

朴灿烈冷哼一声,一把揪住都暻秀的领口,邪气地看着他:“你信不信我分分钟可以扣你男朋友一顶绿帽子。”

都暻秀往朴灿烈浑浊的眼睛里探,忽然感到他很陌生。

朴灿烈显然沾酒沾多了,常态下不易泄露的黑化崩坏就趁乱麻痹控制心智的神经。和吴世勋在一起的第一个月里,朴灿烈曾经高兴事太多连续几日陪着朋友不停歇地喝,好不容易醉了一回,虽然之后发生的事情都是吴世勋以一种毫不相干的口吻叙述的,但朴灿烈真的没有一点记忆。酒后的他被吴世勋贴上两个标签:自私和不知廉耻。缘由是朴灿烈大半夜不顾吴世勋是不是临近高考,跑他家一见到他立马扑倒扒他衣服又亲又啃,嘴里还冒出很污秽的话语。吴世勋被弄得实在难受才不得已直喊吴亦凡帮忙。吴亦凡闻声刚下楼来,整个人直接傻眼了,念弟心切又容不得他多考虑,便随手拿了茶几上的一杯水连着吴世勋一起泼了。然后朴灿烈遭遇冲击冻结半分钟,吴亦凡见缝插针把吴世勋拉开,用自己的衣服替弟弟擦干净让他回房睡觉,自己则留下来对付朴灿烈。后来的事吴世勋没详说,朴灿烈只记得第二天自己躺在吴世勋家沙发上全身酸痛,吴亦凡见自己醒了端来一杯水顺带扔下药水让自己长记性,结果一看,除了脸皮肤一块紫一块青的。

准确地说,此时即是彼时。

良久,都暻秀放弃僵持,抬手使劲扳开朴灿烈的手指:“你喝醉了。”

空了手,朴灿烈又顺势捏住都暻秀的下颌,笑得很诡异:“你逃避什么?”

都暻秀觉得他这样无理取闹没意思,便推开他。朴灿烈失了平衡,一下子往后倒在地上,仰头望着眼前的人整理整理行装,然后他不舒服地咂咂嘴:“走吧,我送你回家,你不能再喝了。”

朴灿烈继续诡异地笑,任都暻秀拉起自己再支住自己一步步向外走,放心地把重量施加给他。酒店到停车处的过程,朴灿烈倒是出奇地安分,到了都暻秀一面架着他一面从他口袋里找车钥匙的时候,原有的和谐便形同虚设。

朴灿烈胡乱挥发酒劲一把挣开都暻秀的手接着把他按在车门上,威胁道:“让我亲一下。”

语毕,根本不需要都暻秀的回答,朴灿烈径直低下头慢慢贴近他。都暻秀也没有逃避或浮现不安的神情,反而彼此近至呼吸变得暧昧之时,他的一句话让朴灿烈暂且顿了顿。

都暻秀说:“如果只是玩玩而已,最好不要接吻。”

其实都暻秀方才的话朴灿烈没走心,好好的一句话他听得七零八碎,主要是脑袋嗡嗡作响,胃里的酒精灼辣得连静下心来的空隙都没留。所以也就没认真考虑都暻秀到底什么意思,只抱着清理平日内压得自己喘不过气来的东西的想法,轻轻地吻住了近在咫尺的唇。都暻秀起先以为朴灿烈的踯躅是因为听明白了话,于是警戒线便放松了一些,却未料让朴灿烈钻了进来。看着他,都暻秀简直要羞得从脚趾红到耳根。

然而,可能是都暻秀的因素,朴灿烈潜意识里仍是存在某部分界限不能越过,哪怕是醉了事后没任何记忆,也不敢乱来。因此,这个吻略过由浅入深的过程,草草结束。

毕竟真的很在乎。

朴灿烈与他拉开距离,一只手撑着车顶,刚说完“比想象中更难亲”,就一个没站稳,摔在地上。这次,都暻秀没再扶他起来,独自杵着,面无表情地发呆。是朴灿烈艰辛地爬起来,对他说你不是要送我回家,都暻秀才舒了一口气,拉起他,把他塞进车里。等跑回驾驶座,朴灿烈又扯过他的衣袖,像个小孩一样耍赖。

“别送我回家,带我回家吧。”

“不。”

“带我回家嘛。”

“不。”

朴灿烈大概是见他连续拒绝两次,拗不过,情急之下抽出车钥匙,堂堂正正的:“都暻秀,我就是不回家,我就是要去你家!”

由于头晕,朴灿烈自然没看到都暻秀砸在他身上的几记眼刀。

都暻秀知道没必要跟醉酒的人理论,只好先答应,哄着叫他把钥匙拿回来。见都暻秀让步,朴灿烈笑得几乎要滴出蜜来,但依旧敌不过异常的困倦和长时间的车程,等不到亲自去都暻秀家的床上躺着就已经歪着身子酣睡。当开车的人得知他怎么叫也不醒后,终于安心不少。进入东区,照着之前问朴惠彬得到的详细地址找,没多久就找到了。都暻秀把朴灿烈从车上弄下来的时候,自身力度不大加上朴灿烈比他想象的重,整个下来动作幅度蛮大的。亏得都暻秀算尽职尽责,愣是把朴灿烈送到家门口,敲门见到边伯贤,寒暄几句才走。

换边伯贤可就不同了,朴灿烈没被扶进房间,反而是被拖回去的,期间撞到家具的边边角角,边伯贤也不理,打算翌日一早朴灿烈找他算账的话,就装无辜说自己辛苦然后倒打一耙。结果,第二天朴灿烈感觉到浑身酸痛,压根没张口责怪他,倒给边伯贤省了口舌,累的是他的身体。朴灿烈头要裂开一般,起都起不来,一直喊口渴,边伯贤不出现就不罢休。端来水喂他喝,又反胃要塑料袋呕吐,还要毛巾擦擦脸;以为这算了了,准备走出去,朴灿烈突然作死地喊他。

边伯贤不耐烦:“干嘛?”

朴灿烈已经没有任何印象了:“昨晚谁送我回来的?”

边伯贤见他茫然,故意吊他一段时间,而后等到朴灿烈心烦要骂人了,赶忙坐在床边:“你老相好。”

什么老相好?

朴灿烈气若游丝地捶了边伯贤一拳:“瞎说什么。”

“哟,您翻脸不认人啊。”边伯贤亲昵地用掌心拍了拍朴灿烈的脸,“昨个儿,我可是见着他送你回来,但是看都不敢看你。你八成揩人家油,惹得人家受不了了吧?”

“没有。”

边伯贤鄙夷地倪他一眼,抛下一句“骗谁”,自己回房换衣服上班去了。

朴灿烈则窝在床上,随便动一动都是酷刑。他真的对昨夜的印象不深了,都能说是没印象,他唯一记得的就是问都暻秀女朋友的事情,之后发生的,貌似就没有之后了。

嗯。

不对劲。

有前车之鉴吴世勋,朴灿烈不相信自己没做出点什么惊世骇俗的吓着都暻秀。可,过去的事情他总不能问都暻秀吧,万一真发生,两个人都显得好不尴尬。从边伯贤话里推敲和周身的肿胀,说明好像真的发生过什么。

明着来的暴力。依都暻秀来说是做不出来的。

奇怪。

正想着该往何处入手,朴灿烈的肚子便不争气地抗议。吃没吃多少,吐倒吐了四五次,朴灿烈也不是铁打的。清楚边伯贤如今不在家,自己起来只有粉身碎骨的份儿,朴灿烈只有叹息一声,被透明的锁扣在床上。自我暗示睡觉就不会饿得难受后,朴灿烈还的确犯困了,眼睑快阖上的瞬间,玄关处发出了塑料摩擦的声音。

“灿烈?”

朴灿烈半梦半醒的,虚着眼看来人:“姐?”

朴惠彬迅速走过来,坐在床沿,从塑料袋里拿出保温杯,给自己弟弟倒鸡汤:“我就知道你的德性,让你少喝点不听。”

朴灿烈被朴惠彬扶起来靠在枕头上:“你不是今天要去度蜜月?”

朴惠彬吹了吹盛着鸡肉的汤匙,接着移过去喂朴灿烈:“暻秀跟我说今天伯贤要上班,担心没人照顾你,我就来了。况且老公可比不上弟弟。”

因为亲人的关怀,朴灿烈先心暖地笑了笑。后吃完,朴惠彬给他掖好被子,去厨房洗碗顺带打扫屋子,朴灿烈渐渐闲得无聊,只得让姐姐放下家务与自己说说话。拉了一堆家常做铺垫,朴灿烈才慢慢托出重点。

“姐,你肯定知道一点都暻秀的事吧?”

朴惠彬没疑心:“嗯,个性挺鲜明的一孩子,就是有时候太拘谨了,感觉老藏着什么。”

藏着什么呢?

朴灿烈考虑该怎么继续套朴惠彬话,却又被朴惠彬无心的一句弄得仿佛冬天未走,春天已来。

朴惠彬说:“你们两个好奇怪,我是什么中介人吗?怎么都问我彼此的事情啊。”

都暻秀也问了吗?

“那他问我什么?”

朴惠彬对他过快的反应,有点起疑:“朴灿烈,你是不是喜欢他啊?”

既然被发觉,朴灿烈也不水仙不开花了:“哦,特别喜欢呢,姐,你要造福你弟知道吗?”

朴惠彬伸手揉了揉朴灿烈:“我也想你幸福,但他好像不喜欢你啊。”

不喜欢啊。


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20 19:49

十一

意外得知都暻秀对自己抱着的真实想法后,朴灿烈还是多多少少黯淡了一阵子。继而也不再追问朴惠彬,躺在床上看着围绕手腕曾是一对的绳子,独自叹了一口气。

怎么办呢。

无论都暻秀喜不喜欢,他都已经缱绻难分了。

从都暻秀消失的那段时间里,感情的事,渐渐学不会藏着掖着了。

将手机解锁,望着与都暻秀的短信对话框,朴灿烈单是固执地发过去:可是我好喜欢你,快要疯掉了。发完,觉得不够满足,又拨了都暻秀号码,听到是空号,朴灿烈不免脾气有点暴躁地直呼自家亲姐名字。朴惠彬一边蹙着眉教训朴灿烈没大没小,一边没解开围裙担忧地走到卧室坐到床边。

“姐,你知道都暻秀的电话吧?”

见朴灿烈气鼓鼓的,朴惠彬先是笑他,后才回答“知道”。未等自己姐姐掏出来,朴灿烈径直起来从她衣服里拿走手机。朴惠彬明显被他过于简单粗暴的动作吓到,顺手就给了他一肘子:“你这烂德行从哪学的?”

朴灿烈捂着被打到发痛的胸口,然后嘤嘤呜呜地背过身翻朴惠彬的通讯录,找到心里想的名字脑袋发热就按了小话筒图案的键钮。

一串表示拨通又让人几欲抓狂的声音之后,对方接了电话。

“惠彬姐?”

尽管唤的不是自己的名字,朴灿烈却激动得连电话都拿不稳。调整好心绪,朴灿烈憋着刺伤喉部的话语,静静地回道:“是我。”

那边自是没了下文。

朴惠彬发现朴灿烈神情从未有过的认真,突然就明白过来,他不是闹着玩的。

挂钟悄无声息地指到十二点时,僵化的局面在都暻秀一句话下有了缓和。

“酒醒了吗?”

不知怎么,朴灿烈隐隐从这话之中体会到了都暻秀对自己的态度。

不可能不喜欢。

都暻秀不可能不喜欢他。

忽视都暻秀的关心,朴灿烈跃至另一个维度:“我喜欢你。”

像是做好心理准备,对方斩钉截铁的:“我知道。”

自己弟弟脱口而出那句“我喜欢你”的时候,朴惠彬莫名捏了一把汗,她头次意识到朴灿烈的勇气有多可怖。不对,也许能说成是朴灿烈对都暻秀的迷恋。明白了这一点,朴惠彬知道旁人是无法插手的,便把空间留给他们二人解决。

一旦关联到都暻秀,外界的变化于朴灿烈而言已然没了吸引力。

他只懂专注,也只专注都暻秀。

“都暻秀,”朴灿烈眼尾微微倾泻出笑意,“你被我逮到说谎了。”

都暻秀没说话,朴灿烈实在感觉自己丧心病狂,只是靠着电话维系彼此间呼吸的频率,仿佛也足矣。

“要躲我,为什么送我回家,为什么打听好伯贤不在家让我姐姐来照顾我,又为什么存着我姐姐的号码?你明明知道我绝对会打过去的。”

面对朴灿烈的这么多为什么,都暻秀一时无法回答。见他还不承认,朴灿烈便替他说出来:“因为你本来就不情愿躲我。”

言已至此,都暻秀突然如同呛到一般咳起来,朴灿烈晓得他被说中了,笑容里面不禁掺了三分不怀好意。

终于咳嗽止住,都暻秀声线压得低沉诘问他:“你又懂什么?连昨天的事情都不记得,你有什么资格说?”

昨天的事情。

昨天究竟发生过什么?

遭反将一军,朴灿烈的笑容凝在空气之中,半天难以进行下去。

感觉到朴灿烈潜意识里的退缩,都暻秀淡然的语气中渗透着失望:“就这样吧,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了。”

临近电话挂断前一秒,朴灿烈立即回神,出口都不自觉带着梗咽:“我是不懂,我体会不到你在想什么。可是我想知道你怎么看我的,我真的很害怕你只是我幻想出来的一场梦。”

即便是公认的情商高,朋友之间虽然交情没到什么都坦白的份上,总归是人如其名,明亮灿烂得让人有亲近的心但也会对若即若离、生人勿近的反差充满兴趣。都暻秀就是这样,朴灿烈永远猜不透他,甚至觉得他仿佛就是一个谜,就算再如何追逐,他与自己的距离仍是遥远。倘若不在身边,就无法拥有实感。

都暻秀没有选择挂断电话,轻轻地说:“那你闭上眼,再睁开,大概就明白一切真的只是梦。”

未料到对方的决绝,朴灿烈骤然左胸一片撕裂的疼:“但,你现在在和我说话。你能告诉我只是梦,也能告诉我不是梦。为什么……”

朴灿烈难受得感官迟钝,眼睛酸涩地含着液体:“你又为什么不愿意让我在你身边?”

都暻秀不再说话,朴灿烈只是极力地深呼吸,想要把即将失去前者产生的无助抹去。双方又陷入寂静的死胡同,朴灿烈像是自暴自弃,不抱希望地最后问都暻秀:“哪怕骗我也好,你有没有喜欢过我?”

通话时间不断增加,那边仍是连声音都不愿施舍。既然这样,朴灿烈也不得不死心了。

手指缓缓移到挂机键,力度一点一点注入时,都暻秀沙哑着嗓子,说:“喜欢。我喜欢过你。”

卧室镜中一脸潮湿的人此刻露出了笑。

到底亲口承认了。

埋葬在暗角的情愫似已破壳而出,都暻秀接着说:“但我很害怕,害怕你会丢下我,因为我不是个很好的人,我不会讨人欢心,不会让你觉得舒服…”

朴灿烈在他坦白的时候,静静听着拿着外套下了床,不顾身体的抗议,咬着牙也要去找都暻秀。

“就连到你家门口,我都不敢敲门。”

语毕,朴灿烈根本无法冷静下来,外套直接扔在地面,鞋都来不及穿,想也不想跑到玄关打开门。见到都暻秀蹲坐在自己家门边,眼睛通红地还不住地往外流泪的样子,顷刻失尽言语,拉起他将他整个搂在怀里,嘴唇贴着他的鬓角偷偷落下一吻。

“笨蛋。”

他对都暻秀说。

喜欢的那一刻就决定了的,只要能给一个机会,就不会再放手了。

都暻秀原本下垂的手在朴灿烈揶揄自己的时候,自然地移动到他的腰间交叠。

他不知道朴灿烈早就喜欢他,喜欢到了整个人改变的地步。以前霸王硬上弓的伎俩也不用了,真心实意地把他捧在手中呵护。碰见吴亦凡,吴亦凡也说朴灿烈变得稳重多了,曾经见面因为吴世勋躲躲藏藏的,如今过去就不再惦记,能够笑着面对了。

情感真实地表露出来,朴灿烈才明白都暻秀并不是梦,他就在自己怀里死命地蹭着衣服布料,极富自尊心地不愿自己看到作为男人的他的眼泪。

朴灿烈不由自主地伸手压住他的头:“真的是个笨蛋啊。”

谁知都暻秀不给他一点暗示,径直往他腹部来了一拳。朴灿烈下半身直往后缩,上半身却执迷不悟地抱着都暻秀,添油加醋地还说“说的是实话,你闹什么别扭”。

这下都暻秀更折腾,火气上来二话不说要推开朴灿烈,朴灿烈当然不让,环住他幼稚地摇来摇去。

都暻秀被他弄得烦透了:“放开我,朴灿烈!”

朴灿烈不听,反倒一把将他推到墙上,双手撑在他两侧:“我昨天是不是亲你了?”

都暻秀因朴灿烈不该出现的问题瞬间睁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

趁他暂时失魂,朴灿烈迅速啄了一下他的唇:“像这样?”

拉开距离后,朴灿烈发现都暻秀脸不如本人要面子,红了。做了坏事的人立刻哈哈大笑拥住都暻秀,反复道他可爱。待受害者回神,直接发怒地挣开他,表情竟有几分委屈。

“朴灿烈,我们结束了。”

看他转过身往楼梯道冲,朴灿烈一面心想小性子真多,一面赶紧追上去牵住他顽劣地揉他的脸:“笨蛋,你舍得么?在一起都没在一起,结束什么啊。”

都暻秀生着闷气,却也不甩开朴灿烈的手。

两个人回到过道,又开始拌嘴。

“下次再亲,先问问我好不好?”

“问了你不也是答应的,白问。”

“谁答应啊!”

朴惠彬大概是之前发觉门外没有动静,出于担心从屋子里探出身查看,这一探朴灿烈抱着都暻秀的头,都暻秀扯着朴灿烈耳朵的景象就映入眼帘。打闹的一双感觉有人在看,回头对上朴惠彬,是说不出的尴尬,而朴惠彬相当随便,笑得依旧很漂亮夺目,向朴灿烈挥手表示再见。

“灿烈啊,姐姐已经帮到你了哦。”

嗯?

嗯?!

朴灿烈看看都暻秀,又望望没了朴惠彬虚掩着的门。

帮?

不迭拉着都暻秀,朴灿烈火速奔回家,坐到拿着零食在看电视的朴惠彬旁边。

“朴惠彬,你刚刚说什么胡话。”

“喂,”朴惠彬打了一下朴灿烈的头,笑着故意问都暻秀,“他这么直接叫我名字,一点都不礼貌是不?”

朴灿烈揉揉痛处,觉得都暻秀有点窘迫,急忙挡在自家姐姐面前护住他:“朴惠彬,别转移话题,说清楚啊。”

“啪”地一声又被打了。

都暻秀目光懵懂地越过朴灿烈的肩看向朴惠彬,后者朝他欢乐地比了一个OK的动作,然后提起包扒掉寻求解释的朴灿烈,高跟鞋都没穿好就离开了这所房子。

整个空间刹那只剩下两个人干瞪眼。

朴惠彬那个女人究竟暗中耍了多少手段啊。


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20 19:50

十二

朴灿烈去姐姐家蹭饭的那日,接受不了两件事。一是都暻秀左右被姐姐、姐夫围着;二是自己居然还不在他对面。

这样悲惨的事实让朴灿烈都快忍不住骂娘了。

不过谁知道都暻秀会被叫来,能预知的话,朴灿烈铁定不带边伯贤来了。瞧他一外人坐着可以直接对视都暻秀的宝座大吃特吃,朴灿烈恨不得一脚把他踹下椅子,而不是只能内心呵斥他有没有点兄弟义气。

没错,朴灿烈现在就是那么愤世嫉俗。

彼此才坦诚心意多久,还没怎么好好地依偎着说会话,又被外界硬生生地分开。尽管单单一桌之隔,都暻秀也不忘回应朴灿烈的目光,可后者死活不干,直嘀咕边伯贤和家人坏事。稍微离都暻秀远一丁点,朴灿烈就烦恼,每当他看向自己的时候更盛,心痒到不行,却没办法靠近他。

乃至一落筷夹菜,送的对象都是都暻秀。

姐夫看自己小舅积极,私下替都暻秀乐,情绪一来让朴惠彬开了瓶酒尽兴。姐夫够意思,朴灿烈也不含蓄了,酒刚满上没管边伯贤和都暻秀,对着姐夫就一口闷。朴惠彬这回没插手,觉得都是自家人开心,没必要弄得大家不愉快,况且冬季小酌一杯也暖得舒服。

几个人斟酒聚在一起干杯的画面,朴灿烈感觉挺温馨的。高中搬出去后,亲人之间饭就吃得少了,不花家里的钱四处奔波导致他几乎没时间回家,应该年龄太小,碰壁都没哭过的他,在打工的地方看到一家四口和气融融仍是耐不住回忆涌动,眼睛湿了。如今爸妈在国外经商,姐姐定然成了仅存的港湾,臭味相投便称知己的边伯贤也放弃首都返乡,甚至连都暻秀都不用再苦苦追寻就能够拥住了,朴灿烈不禁感叹人生的确顺畅如意。

“话说回来,灿烈,”姐夫为了方便坐到朴灿烈身边,“你怎么认识暻秀的?”

朴灿烈看了一眼沾酒上脸的都暻秀:“雨天认识的,那时候的事情没准说出来还会闹笑话。”

姐夫拿起杯子又和朴灿烈轻轻碰了碰:“你姐姐和我说过你的事情,这个社会虽然还是有偏见,但我认为恋爱就是恋爱,没什么性别之说。不过我真的挺佩服你能让暻秀答应。”

朴灿烈也挺佩服自己的:“嗯,他把自己埋得太深了,我差点挖不到。”

“暻秀的事情我没多跟你姐姐提,现在看你们也成了,”姐夫压低声音,“告诉你也无妨。”

方才对面三人划酒拳,边伯贤拉着都暻秀督促他愿赌服输喝酒,朴惠彬看着他们光是淡淡地笑。

从姐夫的语气感觉事态并不轻松,朴灿烈渐渐停了倒酒的手,问:“之前我姐说过他好像藏着什么……”

听朴灿烈这么说,姐夫笑着点点头:“嗯,藏着愧疚。”

“愧疚?”

姐夫拿起朴灿烈刚刚酒斟一半的杯子喝了一口润嗓:“他心里面受过伤,伤得挺严重的。在你之前他有过一个同性恋人,我也是因为那个人才认识暻秀的。说了你别在意,暻秀那时很喜欢他,我看了都感觉他们好像已经走过了一辈子。不过甜蜜归甜蜜,人还是赢不了命运,暻秀曾经生病烧了一阵子,老不好,那个人担心得厉害,暻秀说想吃对街的馄饨,他想也没想就下楼去买。那天雨下得非常大,交通状况也不好,他去了就没再回来……”

朴灿烈看着边伯贤臂膀下大笑的都暻秀陷入沉默,姐夫抬手摸了摸他的头:“这些还是暻秀告诉我的。不知葬礼他是忍住还是心如死灰,失去恋人哭也没哭,后来听说他一个人半夜站在墓前盯着石碑上的照片看,持续了半个月。大家本以为他好了,结果一周后有朋友陪着他去南海岸那边散心,没想到一觉醒来发现他躺在海水里面,还好及时救回来,不然真是可惜了。”

不知为何,听到都暻秀前恋人的时候,朴灿烈突然想到吴世勋,哪怕结局比起都暻秀来说似乎已经好得过分,可在一起尽情撒欢的日子还是无法彻底剔除。

了解到都暻秀的过去,朴灿烈骤然很心疼他。以前他拒绝自己,朴灿烈始终没想通,现在好像能明白过来了。就算无法体会伤疤的产生与愈合过程,但朴灿烈似乎能感受都暻秀当初为什么不肯牵住自己的手。

朴灿烈走过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揉了揉都暻秀的头发,然后探下去牵起他略微发热的右手,解开环着自己手腕的绳子,给他戴上。

见他一脸糊涂样,朴灿烈不顾旁人凑近吻了他一下。

都暻秀酒喝多了,意识不清楚,也没有追究。

抬头望了望钟,心念到点了不该打扰姐姐夫妻生活,朴灿烈便笑着打掉同时醉醺醺的边伯贤端着敬过来的酒杯,擒住后者的手臂一把拉过来,对朴惠彬说:“姐,饭吃得差不多了,我看得送他回去,要不过会闹得烦人。”

不等时间验证话的真实性,边伯贤自己就上阵了,抓着朴灿烈的衣服,不小心还撕破了一个口子,骂骂咧咧的:“我才不走,都、都没喝够!张艺兴还没来接我,让我、我打给他!”

啧啧两声,朴灿烈没法,径直把边伯贤扔沙发上,姐夫笑后者没酒品,一边催促朴灿烈先送另外一个不省人事的回家,一边扶起边伯贤,说:“待会你姐姐喂他喝点醒酒汤,我们再送他回去,你就别操心了,走吧。”

答应过后,套上大衣,叫朴惠彬帮忙把都暻秀放在自己背上,朴灿烈就背着他走出了姐姐家。阖上门,等电梯的时候,朴灿烈歪过头戏弄已不会生气的他:“笨蛋,回我家吧,之前说想和你睡是真话。”

背上的人咕哝着,听不清说什么。

朴灿烈看着铁皮上映着的都暻秀,兀自莞尔:“笨蛋,让我照顾你吧,我不会去了就不回来的。”

都暻秀很应景地“嗯”了一声。

喝醉了就那么轻易相信人啊。

朴灿烈没忍住哈哈笑起来。

乘电梯下楼后,由于与自家地址相邻,朴灿烈没开车来,便背着都暻秀在雪地里走,都暻秀时不时发出软软的鼻音还惹得朴灿烈发笑。

都暻秀认为自己是个麻烦,朴灿烈很认同。

倔强又傻兮兮的,总是让人放心不下的大麻烦。

雪松软平整地大面积铺展开,互通心意的恋人经过留下一串足迹,过后又被新落的雪覆盖。

临近小区,都暻秀忽然闹腾起来,朴灿烈感觉他状况不对劲不得不先放他下来坐着,半蹲着问他是否还好。都暻秀胃里有点难受,轻咳几声只是干呕,朴灿烈怕他等会更不适,安抚着说要去给他买橙汁解酒。可都暻秀第一次主动抓着他,明显不愿意他走。光是望着他的眼睛,朴灿烈心就一个劲地溢出怜悯之意,只好回握他因寒气渐渐发凉的手。

“怎么了?”朴灿烈很温柔地问他。

而都暻秀不回答,双眼泛着水色跟朴灿烈说话。

朴灿烈得知他的往事后,很快读出了他的意思,拿起他的手在唇前用呼出的热气驱散冰凉,接着又从指尖吻过骨节。

“我怕你难受。”

都暻秀孩子气地摇头,看他固执,朴灿烈只得无奈地扶起他继续向前走。一路上朴灿烈没少胡来,手肆意捏都暻秀的两颊,发觉他要躲开,又捧起他的脸鼻尖抵鼻尖地非要弄到都暻秀脸上泛红为止。

就是喜欢,比爱更纯粹。

站在朴灿烈家门前,都暻秀没有还手的余力,靠着朴灿烈嘟着嘴,几乎能挂着水壶了。乖巧委屈的小样弄得朴灿烈更想欺负他了,还想亲他。

朴灿烈没那么无聊,不会问都暻秀之前那个人和自己对他而言更喜欢谁,因为他知道那个人是都暻秀心里的一道伤口,而自己是能麻痹却永远抹不去伤口的创可贴,二者皆可同时拥有。
过去的东西就化为陈迹,没有谁会去自讨苦吃,把尸骸破碎的记忆撕开撒盐咬得臃肿疼痛。彼时睡在海水中的他,此时躺在朴灿烈的怀里,不是很圆满吗?

“笨蛋,”朴灿烈不忍心唤他,但还是想说,“如果知道让你说出‘喜欢’对你来说那么难受,我才不会让你说。”

抬起他的头让他枕在自己胳膊上,朴灿烈继续道:“可你也怕我离开。”

叫人无法不喜欢。

老天买一送一的巧合真是绝妙,朴灿烈这么想。没有梦幻到能够把下辈子的承诺都许完,朴灿烈仅仅想这辈子能够遇见都暻秀已算是人生的开端了。未来的事情他根本难以撞破,更支配不了,所以他不会空口说白话,给都暻秀搪塞迷惑人心的甜言蜜语,可以的话,现在对他好,好到他放弃自己的那天,朴灿烈愿意被动地跟着他走。

他们的恋爱会初见苗头,红了樱桃,未有枯萎。说起来抽象而玄幻,但是充实。


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20 19:50

十三

近来年关将至,透过玻璃窗往街上一瞧都是喜气的中国红。朴灿烈公司对边是家百货,来置办年货的小情侣多得不像话,导致他这一分钟特别想都暻秀。

很奇怪,明明昨天见了面,可就是想得心颤。

朴灿烈公司是干高新技术的,行业竞争一年年上涨,常常导致高层总是担惊受怕的。刚听说哪个哪个对手开发出了指甲壳那么小的芯片,隔天就召集人马开会,语重心长地要求半年完成赶超法拉利的主板,工程部门的听了都快笑出来,私下说把正义联盟的全找来也做不成。虽然不是那个部门的,但朴灿烈觉得的确强人所难,主要老总不是搞设计出身的不懂也正常。会议室安静一阵子,部门经理没办法接受这个无厘头的提案,直接表态不行。老总冷静考虑半晌,觉得是自己激动,便重新交代任务,让他们在春节前夕研发一款比上次速度更快的产品,然后散会。

这都是前话,偏偏现在的问题是腊月二十五了,连产品的风声都没听到。

朴灿烈深知自己成了陪葬品,不得不眼睁睁地送走美好的年假。边伯贤倒好,早放假不知在哪逍遥了。一想到这里,朴灿烈就冒火,一叠要审核的文件扔在一边。注意力放到屏幕上,右手双击左下角的图标,准备寻人唠嗑纾解郁闷。

第一列分栏内的都暻秀不在线,鼠标便移到第二栏看见边伯贤换了张和张艺兴的自拍当头像,朴灿烈没忍住朝电脑翻了白眼。再往下亮着的是金俊勉和吴世勋。尽管心里面第一念头就是吴世勋,可朴灿烈还是点击了金俊勉,对话框瞬间弹出后开始敲打键盘。

朴灿烈:哥也放假了?

金俊勉:没有,在上班。客人太多了,好累。

朴灿烈:哥什么时候换工作了?

金俊勉:三四个月前?我也记不住了,虽然香水味刺鼻,但工资还不错。

朴灿烈:哦?

金俊勉:先不跟你说了,吴亦凡来了。

说完这句,金俊勉的头像就黑了下去,朴灿烈从键盘上收回手望着话语中出现的名字有点愣。尔后,细细想也不无可能,便另择人选,眼睛无聊地扫过来扫过去,不再过分纠结找了吴世勋。

朴灿烈:最近怎么样?

吴世勋没有回,朴灿烈感到渴便出办公室去休息间倒了杯咖啡。回来就看见屏幕上多了一行字。

吴世勋:上次的事情对不起。有机会下次我请你吃个饭赔罪吧。

朴灿烈一口气喝得只剩一半,接着放下杯子,犹豫怎么回他。哪知吴世勋又多输了点东西:觉得尴尬你可以带伯贤哥或者其他人一起。

其实不在于尴不尴尬,这个饭朴灿烈还是想吃,但最想弄清楚的还是他的事情。

朴灿烈:你和鹿晗怎么样了?

发送过去,那边就没了动静,这种反应令朴灿烈猜到似乎不太好。

和前任谈论也许没成为现任的事,看起来确实挺滑稽的。

朴灿烈手指在键钮之间摩挲几下,缓解气氛又说: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吃饭?

语毕,突然传来有人上线的音乐,朴灿烈无意看了看,发现竟然是都暻秀,也没理吴世勋的回答赶忙启动新的对话框。

朴灿烈:秀~我快无聊死了。

对方像是受不了他那么肉麻的称呼,先发了一个石化的表情,才说:那我下了。

朴灿烈连续发了几个大哭的表情:别!

闹剧暂告一段落,都暻秀回复:你们还没放假啊。

朴灿烈正想跟他埋怨这件事,瞧他主动提起,心里不知多开心:嗯,估计都放不了了,我还说去逛逛年货市场的。

本来朴灿烈想打的是“我还说和你去逛逛年货市场的”,碍于害怕都暻秀等会又说出告别之类的话,便省去了。结果没料到都暻秀自己说:你一个人去?如果放假的话,我们一起去吧。

看完这句话,连句号也舍不得略过,朴灿烈觉得暖得全身几欲出汗。

还有五天就要过年,考虑到都暻秀一个人住,朴灿烈附加问他:那就说好了。对了,你过年就呆在家?一个人多冷清啊,来我家呆几天吧。

都暻秀安静一分钟,像是在斟酌。

上次他喝醉那会,朴灿烈擅自把他带回家,两个人同床睡了一晚。即便朴灿烈只是替他换了套睡衣,没多动手动脚的,可他仍是醒来发觉自己被朴灿烈搂在胸口,暧昧的距离导致前者全身僵硬不能动,体温也源于情绪的起伏迅速上升。弄得朴灿烈感觉抱着一团火,迷糊中从梦里回到现实。望见怀里的人的额发遮住他的五官,朴灿烈没多想就伸手替他撩到耳后,接着嗓子干涩地说:“再继续睡会?”

都暻秀刚想拒绝,却又被朴灿烈抱得喘不过气来,最后是用拇指掐了后者的锁骨窝,致使他发痛,都暻秀才逃脱的。

朴灿烈估摸着他应该是忆起之前的经历,便又坏心地嘿嘿:你知道的,我家只有两张床,有一张在边伯贤房里。

以为他会斩钉截铁地回答“我还是呆在家吧”,却得到的是大相径庭的言语:那就去你家。

之后朴灿烈认为自己诡计成功,多讲了几句俏皮话逗都暻秀乐呵,才去查看已下线的吴世勋发来的东西:大年初三。

掐指算算大年初三没事,朴灿烈就跟都暻秀说自己下线,顺道看了眼时间,自觉不抓紧不行便关闭聊天工具,拿过文件夹或简略或详细地阅读纸张上的统计资料。每签完四分之一就用内线电话打给助理,让她带走。繁琐的工作持续到了下班后的十分钟,朴灿烈才恰好完成。坐在椅子上撑懒腰后,朴灿烈慢慢收拾桌面的杂物,接着拎着包和助理一起下楼,出了公司大门各自道别。

冬季天黑得早,边伯贤肯定不在家,回家也没意思。朴灿烈没吃晚餐,打算四处窜窜。这一窜,窜到了国贸大厦附近,也就是都暻秀家。朴灿烈不是故意的,他就是看哪顺眼就走哪了。明白来都来了,不趁机找都暻秀有点可惜,就拨个电话试探。

第一次打过去占线,第二次打通了,不过响了二十多秒,都暻秀才接:“喂?”

“我在国贸这儿迷路了。”

明显是无言这种幼稚的把戏,朴灿烈很清楚地听到都暻秀一哼。

“你是不是想来我家?”

朴灿烈跟个小学生一样:“嗯,不仅来,你还得做饭给我吃。好饿……”

先前对这种流氓行径不感冒的都暻秀此时却说了句“那你没办法”就让他在国贸大厦门口等自己。按照所说的站在指定地点,朴灿烈望着来往的人群,其中不乏大胆接吻的男女,他看了压根不羡慕,更不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而是觉得拿出来炫耀的算不上好的恋爱。几年前不懂事,也在地铁入站时,当着许多人亲过吴世勋,现在想想,朴灿烈只能感叹自己那时确实太小。

但试试还是挺刺激的。

不清楚都暻秀是什么时候来的,朴灿烈只注意到十字路口的红绿灯转换两次后,他就拍拍自己的肩指着一条路说“走吧”。迈开脚步的时候,朴灿烈很自然地先是拉着他的手,再缓缓随着时间变成十指交握。整个过程,朴灿烈看见都暻秀渐渐笑开,还很不好意思地扭过头。

雪下得小了很多,却还是在两人头上积了不少。刚进单元楼,朴灿烈就怕他着凉,动作轻柔地替他拍落。都暻秀一直看着他,眼神在说也想帮他弄掉,可知道身高有限,所幸朴灿烈懂他,矮下脖子让他整理头上的雪。然后又牵着彼此,去了五楼,回都暻秀家取暖。

一进屋,都暻秀就脱了外套,朴灿烈换鞋的时候发现他里面穿的是自己头次给他的衣服,没由来就笑起来。去厨房准备食材的屋主人还疑惑他看什么节目怎么好笑。朴灿烈摇头示意他继续不用管自己,换台期间都不专心,老是跑过去燃气灶边靠着流理台盯着自己的恋人看。结果弄得都暻秀也分神,打了个鸡蛋在锅里时回望一下朴灿烈,之后用筷子搅拌又看一下他。朴灿烈满溢爱意地只得从背后搂住他,闻着他皮肤里带有的沐浴露味道。如果仍旧轻狂,他绝对抑制不了由都暻秀诱发的本能,和他赤裸着交缠在一起。可奇怪的是光抱着,就觉得温暖满足,世界已经过于绚烂了。

都暻秀让他坐到桌边,把煮好的拉面端在他面前,接着把鸡蛋卷盛好放在拉面旁。朴灿烈单是闻见味道,唾液腺就被刺激了,拿起筷子吃了两口,不顾烫不烫,着急着要跟都暻秀分享喜悦。

“好…好吃,啊,烫。”

都暻秀用手指推了一下他的头:“你慢点吃啊,傻瓜。”

朴灿烈把咀嚼好的食物吞下去,望着都暻秀:“不如我今天在你家睡吧。”

对面的人默默地黑脸了:“想得美。”

朴灿烈嘟着嘴,婴儿肥让他有点孩子气:“你不答应,到时候痛的可是你。”

瞧他话中几分不正经,都暻秀就不回答了。朴灿烈权当他默认。

吃完以后,朴灿烈叫都暻秀去休息,自己来洗碗。都暻秀拗不过他,只有去客厅看电视。清理终了,朴灿烈又跑过来粘着都暻秀。

“暻秀啊,我们去睡觉吧,昂?”

“你好烦啊,现在才九点不到。”

“运动运动就到点了的。”

都暻秀愤怒之中还是难堪,拼死拼活与朴灿烈拉开距离,剜了后者一眼:“滚蛋。”

对方吹胡子瞪眼的,朴灿烈却趁他没防备,搞偷袭凑上去啄了一下,都暻秀就被唇上残留的温度和疯狂的心跳声淹没了。

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20 19:50

十四

偷袭的后果,自然是遭到了一顿毒打。

还别说,以为都暻秀只是看起来没力气,没想到他特别会技巧性的东西。虽然有少许朴灿烈有意让着的嫌疑,但真的痛得挺钻心。哀嚎几声,不知都暻秀是不是心疼他,渐渐就松了手,神情冷漠地拿过遥控器换台。

朴灿烈装模作样地捏着自己发酸的胳膊,时不时聚焦到旁边都暻秀身上。看他不消气,又无赖地贴过去,用脑袋蹭他。都暻秀起初没理,几秒后听见他发出撒娇的“嘤嘤”声,眼尾便不自觉地浮现弧度。

知道都暻秀被自己弄得没脾气了,朴灿烈就从沙发上站起来,俯视恋人,恢复本性用手揉乱了他的头发,一边干坏事,一边高频率唤他:“暻秀啊,暻秀啊……”

怎么那么可爱啊。

都暻秀打掉他的手,一脸嫌弃地瞪着他,然后关了电视抱着双臂去洗漱。朴灿烈烦人地跟了过来,都暻秀拿起牙刷准备挤牙膏时,他就四下张望问主人家自己的用具在哪。

都暻秀满嘴泡沫回答他:“没你的。”

瞧他正经的样子,朴灿烈简直被迷得眩晕,眨眨眼清醒后,另起了一个古怪的头:“你不介意就行。”

都暻秀不明白:“你什么意思?”

朴灿烈左手缓缓攀上都暻秀的肩,对着镜子里的他邪笑:“同床共枕,亲热亲热。”

第二个“亲热”未说完,都暻秀就弯着腰打开柜子扔给他新的牙刷,在朴灿烈玩味地摆弄牙刷时,胡乱擦了脸,急忙回卧室。

听到门关闭的响声,朴灿烈停止旋转牙刷,望着杯子里的另一支牙刷良久,才慢吞吞地动起来。一切就绪后,朴灿烈走到卧室门口,手压下门把,发觉没锁就轻轻推开。

都暻秀没睡,跪在床上往窗外眺望,同时也在想事情。朴灿烈走过去,尽量不让他发觉自己的存在,待上了床从背后拥住他,便在耳鬓低语。

“想谁?”

紧挨着他胸口的人垂下头一阵子,复而开口:“我自己。”

朴灿烈这一刻不愿说什么动听的情话,只把手伸过去,掌心贴着他的手背,十指交缠。

他们之间,言语本就多余。

其实很钟意两个人没什么交流,安静感受夜色的场景。双方的心脏在一个平面跳动,朴灿烈从未有任何时候活得像现在这样真切。

“我困了。”

恋人清晰的声音触及听觉,致使朴灿烈草草在他耳垂落下晚安吻,他只默默地笑。

枕在一起,朴灿烈有点舍不得睡,他看着平稳呼吸的都暻秀,感到时间实在太短暂,青春变得说走就走,即便看了那么多次他都没记录完都暻秀有多好看。

翌日,早起的都暻秀为仍要上班的朴灿烈做了早餐,送他到了公司才离开。朴灿烈望着视野内渐渐消失的人,心里催促公司赶快放假。

午饭去公司食堂,终于多多少少得到一点新项目的进度。据说已经完成三分之二,今明两天加把劲就能做完。朴灿烈盯着告诉自己消息的老总秘书,喜笑颜开,隔天踏进办公室应验后,朴灿烈没最先奔去找都暻秀,而是还人情请老总秘书喝了杯咖啡。做足工作,朴灿烈的空闲就不多留给外人了,打电话问都暻秀在哪里之后开车去了农贸市场。

因为过年,农贸市场近乎人满为患。车子进不去,朴灿烈只得先找个位置停放,再去找都暻秀。刚踏入大门,就有一个从乡下来卖土鸡的吆喝,不一会朴灿烈身边的大妈大婶就冲上去选食材问价钱。朴灿烈见那阵势,长长吁了一口气。农贸市场朴灿烈向来不常来,还是小时候去爷爷奶奶家过年,和朴惠彬陪二老逛过,记忆不深所以一直以为是个宽松的地界。

通话中都暻秀说是在蔬菜区等自己,朴灿烈便一面走一面注意顶上标注区域的牌子,绕过肉类区和腌制区,好不容易发现了远处的三个字。蔬菜区的顾客也不少,加上外面下过雨的关系,朴灿烈裤腿上溅了泥,看见他压根无暇顾及,不停歇地找都暻秀。直到隐隐觉得有什么东西伸进自己的西装口袋,欲回头看时,只见都暻秀抓住一只手,目光犀利地问那小偷:“干什么?”

小偷知觉自己被发现身份,先显出三分尴尬,人多不愿张扬惹事就推开都暻秀连飞带滚地溜了。人挤,都暻秀没站稳,踉跄着,幸亏朴灿烈一把拉住他才没摔倒。

不等朴灿烈问他有事没事,他就先说:“你注意点,这里小偷多。”

朴灿烈笑着“是是是”,然后擅自接过他提着的袋子,单手搂过他:“还要买什么?”

都暻秀看他一眼,掂量着:“还差鸡蛋和香芋。”

朴灿烈点点头:“我在来的路上看到鸡蛋了,先买香芋吧。”

都暻秀嗯嗯应着,往前走了一小段路后停下来,把手上的菜递给朴灿烈,开始挑选。老板娘原先去拿篮子给都暻秀装东西了,回头见到人眼前一亮:“哎哟,现在的小伙子都长那么俊啊。”

朴灿烈笑着连埋头专注挑香芋的都暻秀的份儿一起道谢,老板娘又继续搭话:“和弟弟一起来逛市场的年轻人可不多了。”

朴灿烈继续一口白牙不回答,待都暻秀挑选完,老板娘装袋递给他们时,朴灿烈才回话:“他不是我弟弟,是恋人。”

之前的事情,都暻秀虽然没认真听,可大部分进了耳朵,见朴灿烈无所顾忌,再看看老板娘被吓到的模样,都暻秀只催促他赶快走。

返回禽类区前,朴灿烈对都暻秀说:“我不高兴她说你是我弟。”

都暻秀揉揉鼻子:“我也不高兴有你这么个哥哥。”

朴灿烈切一声,用头侧过去撞了撞都暻秀:“快奖励我的坦诚。”

都暻秀伸出拳头作势要揍他:“吃饭就行了,有什么奖励。”

也对,做饭就是奖励了。

最后把鸡蛋买齐,把大包小包的食物放到车后座,朴灿烈就提议去趟百货买过年要用的东西接着回自己家,都暻秀想了想说好。

百货相较市场人要少得多,一楼是首饰专柜,由于兴趣寡淡,两个人就匆匆走过,直奔五楼杂物层,打算下来再看看有没有想买的个人用品。电梯上升时,好动的朴灿烈一直抓着都暻秀的手揉搓,都暻秀遭他惹得不耐烦了,同行搭乘的人多不好发作,一出电梯就不理朴灿烈了,独自走在前面。朴灿烈一并接纳他的小性子,想要上去追他,却看到迎面走来金俊勉。

日常倒是通话,就是没怎么见过面,于是朴灿烈暂且止步,拦住金俊勉叙旧。

“哥,你也来置办年货?”

之前远了,朴灿烈没发现,近距离才觉得金俊勉有点着急。

金俊勉说:“没有,我找世勋。”

“吴世勋?”朴灿烈余光瞥到都暻秀在一家生活坊里,“他在这里上班么?”

金俊勉看看朴灿烈,又对着手机:“没,刚刚他跟他哥吵架,自己跑出来了。”

吵架?

听他那么一说,朴灿烈算是开眼界了。他没想到素来恋弟让人毛骨悚然的吴亦凡居然会和吴世勋起争执,印象里就算斗嘴,吴亦凡似乎也会让着吴世勋。

除非是很重要的事。

念着都暻秀还在,不方便抽身,也不愿抽身,朴灿烈便让金俊勉走:“那哥继续找找吧,我待会打个电话问问他。”

金俊勉点点头,消失在拐弯处。

走进生活坊时,都暻秀正在看摆设,见朴灿烈来了,头也没抬问他:“刚刚是朋友?”

朴灿烈没提起吴世勋的事情:“嗯,关系不错的一哥哥。”

“那,”都暻秀举起一对树懒,“怎么样,放在玄关可以让每个客人知道是你家。”

朴灿烈被他逗得笑了一下:“你说我像树懒?”

都暻秀大义凛然地“嗯”,朴灿烈按住他的手:“我帅多了好不。”

都暻秀摇头,把树懒贴在朴灿烈脸边:“的确一模一样啊。”

朴灿烈无力回击,便捏起一只企鹅摆设,学着都暻秀的动作:“的确一模一样啊。”

都暻秀瞬间跟朴灿烈同种心情:“啊…企鹅那样子,我又不可爱。”

朴灿烈有种获胜的孩子心理,就回头让店主把企鹅和树懒包好,随着都暻秀看别的。

看累了,在冰淇淋店休息的时候,朴灿烈尝试拨了吴世勋的号码,没通。又转念觉得吴世勋成人,管得了自己,便把手机放回口袋,拿着勺子偷吃都暻秀的薄荷巧克力。

这薄荷巧克力,朴灿烈一开始也没吃惯,后来不知怎么,越吃越上瘾,干脆重新买来吃。

都暻秀一反常人找到知己的喜悦,说:“你不觉得薄荷巧克力吃起来很像牙膏吗?”

“还好吧。吃起来有点上瘾倒是真的。”

都暻秀想起什么,笑意逐渐在脸上蔓延:“你很特别。”

休息过,两人便买了一些进口零食和窗花,还在朴灿烈的坚持下买了情侣羽绒服,非要都暻秀穿着朴灿烈才肯走。

对于朴灿烈来说,最特殊的一个年这就拉开了序幕。


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20 19:51

十五

年三十这天到来的时候,朴灿烈和都暻秀待在屋子里无所事事。前期忙活来忙活去的,为的就是除夕年味够,可大抵是赶得超前,两个人一觉醒来发现心心念想的日子成为今天时,恍然兴趣枯竭没了生气。相比之下,不准备和想一起过年的人踏新的隔壁房边伯贤反而更活泼些。

一大早,都暻秀给朴灿烈和边伯贤煮了顿饭后,便跟着恋人横七竖八地躺在沙发上,貌似在看电视,实际却灵肉分离。

边伯贤见都暻秀都一副放弃的模样,一下子受连带影响,渐渐有点力不从心。本来也无意在他俩之间打岔,是看到买回来随手放在鞋柜上的鞭炮,觉得浪费,才恢复精神,向索然的一双躯壳提议。

“等会包完饺子,去楼下放鞭炮了再弄年夜饭吧。”

朴灿烈听到他的话,终于回神:“居然还要包饺子啊。”

边伯贤冷冷抽一声:“那你过年就只想放鞭炮?”

见朴灿烈故意睁大眼睛佯装讶然,边伯贤对着他翻了个白眼,前者抱着都暻秀很是堂皇:“从来不知道过年要吃什么饺子、年夜饭的,过年难道不就是放鞭炮的么?”

谁知都暻秀全然颠覆原有的样子,顺着朴灿烈说:“我也没听说要吃饺子和年夜饭的。”

边伯贤简直没法跟这两无赖生活下去了,独自赌气回身冲进了厨房,仗着没有多少库存的料理经验随意鼓捣。敲锅砸铁半晌,都暻秀出走的良心好歹意识到回家了,就与朴灿烈做了一番抵抗懒惰的斗争,以技巧战胜蛮力,小跑着来到边伯贤身边,和他商讨馅料做什么口味。

本应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朴灿烈由于失去共同无聊的伴侣,不知何时也坐到了流理台前擀饺子皮。或许是之前对料理感兴趣,时而看看都暻秀,时而挤兑边伯贤的三心二意做事的朴灿烈竟然把饺子皮擀得像模像样的。都暻秀见了,笑着用肩膀蹭蹭他,当是奖励。朴灿烈自是偷笑。

准备工作就绪,三个人一并移动到客厅说说笑笑地往皮里添馅。边伯贤没按照都暻秀指导的首个作品就弄得能够撑死人,朴灿烈望了调侃他是要做烧卖,他不服气说这叫超大超满足。夹在二人中间一直安静的都暻秀忍不住噗地大笑起来,难得见他那么大幅度地散播快乐,朴灿烈不停问他被哪个点戳中。

都暻秀一口气喘不上来,间断几回:“伯贤实在,实在,太能乐了。满足到进医院也,也不成啊。”

边伯贤无故被黑了一把,欢喜得眼睛成一条缝的表情瞬间变为颓靡。朴灿烈发现都暻秀有点务实得过于单纯,不由感到更爱意膨胀,血流加速,致使整个过程释放笑容被认为包饺子包傻了。

傻不傻倒无所谓。重要的是每次都可以更接近一点。

待成品摆放满盘后,未等覆上白纱布,朴灿烈就一手拉着都暻秀,一手提着鞭炮喊上边伯贤下楼热闹热闹去了。电梯门刚敞开,朴灿烈便用竹竿挑起鞭炮催促后头的人。边伯贤不明白他只是放个鞭炮有什么好兴奋的,都暻秀则不理解的是朴灿烈买鞭炮的初衷。即便市内对春节燃放烟花爆竹已经解禁,也没必要一遇着鞭炮就打得如此火热。但都暻秀不知道,今年春节不单单是朴灿烈和他过的第一个纪念,也是烟花爆竹解禁以来,他可以借着现在的孩子气行为第一次回忆幼时真正意义上的春节。

吴世勋是不爱烟花气息的,春节于其压根没有特殊的感情,加之讨厌人多繁杂,多数年假都呆在家不肯出来。朴灿烈一个人,觉得再点燃爆竹噼里啪啦的,喧闹一阵也不会消退几分寂寞,便习惯在冷清的街头四处流窜,饿了就去二十四小时便利店泡杯面,食后拿着速溶咖啡坐在地铁站,盯着熙熙攘攘的乘客磨走一个夜晚。

导火索受热开始一点点缩短时,朴灿烈突然将竹竿塞进都暻秀手中,后者非常惊慌失措,却忘了扔掉。都暻秀原以为导火索彻底引爆后,会有撼动方圆的声音贯入耳内,未料到眼前鞭炮发出火光,世界依旧宁然如初。朴灿烈想让他近距离感受春节的临近,却又担心炸裂音使他不适,便下意识捂住他的双耳然后借力将他拉近,贴着他的背一直望到火药的硝烟被雪冻结。

目睹这一幕的边伯贤一旁啧啧道:“朴灿烈,你以为自己是偶像剧男主角啊。”

故意没松开堵住都暻秀的手,朴灿烈扭头冲边伯贤说:“也不见暻秀是女主角,所以这部偶像剧演不成。”

边伯贤唏嘘不已:“你是说有女主角就演得了?”

朴灿烈放还都暻秀自由,答道:“我可只演纪录片,你就嫉妒没人和你演吧。”

都暻秀没明白话的意思,回眸询问朴灿烈。朴灿烈唯独耸耸肩,一副“都边伯贤自找的”的欠揍表情,害得都暻秀还略微为边伯贤不值,过去安慰他:“没事的,伯贤,我知道朴灿烈一向说话不分轻重,没人,我和你演纪录片。”

边伯贤闻言,一脸桃花满开,向朴灿烈挑眉宣告获胜。

等等。

朴灿烈刚才没听清楚,都暻秀居然叫一个外人“伯贤”,而唤他为“朴灿烈”,还说什么演纪录片。

这不瞎闹么。

“都暻秀,我说的‘纪录片’是按真人真事写剧本的。”

都暻秀大抵是存心的:“伯贤是活着的呀。”

朴灿烈忍不住低声骂了句脏话,接着死命扒开那两人,愣是把都暻秀圈住,不停下咒:“喜欢你的是我。”

都暻秀受不了醋坛子翻了还淌到自己家的行为,用力要逃脱,可朴灿烈还是无动于衷,只得应声“我知道”,他才止声。不光都暻秀烦,边伯贤也差不多被这种低音荼毒了,抓起一把雪甩在朴灿烈身上,留下“算你狠”自顾自地踏上台阶,进公寓越走越远。

看碍事的人走了,朴灿烈不肯松懈,抓着都暻秀的胳膊,眼神在鞭笞他:“知道还气我。”

都暻秀拽着胳膊,企图拉开距离:“谁气……”

后面的“你”字没说出来,都暻秀就因为往后退踩到一块滑溜溜的冰迅速下落。朴灿烈单手拉不住他整个人,继而跟着一起倒在雪面。冲击之后睁开眼,朴灿烈撑起身子,知觉都暻秀在自己身下,禁不住手软了几秒。溅起的冰粒在都暻秀发间融成了水,浸湿凌散的细丝。他润泽的模样,令朴灿烈意乱情迷之下埋首轻轻含住冻红的鼻尖,伸出舌舔了一下。那种柔腻的触感使得都暻秀一个寒噤。偶然间,彼此不约而同地体温上升。

朴灿烈勒住心里横冲直撞的野兽,呼出一口气,然后起身拉了一把木讷的人。两个人因方才多余的情色流露,好一阵显得生涩,抵达家门口到底有了缓解。

进屋后,边伯贤就退位让贤,把年夜饭的产出地留给了会料理的朴灿烈和都暻秀,自己躲在沙发一隅发短信问候乡亲父老。

实际上,厨房狭窄,两个人也有诸多不方便的地方。比如朴灿烈要在杂烩里放海盐,走到都暻秀身上抬手去拿时,都暻秀恰好翻过身来,就这样贴得紧紧地面对面交汇。还有打开冰箱拿东西,朴灿烈见都暻秀站着若有所思,坏心一起从后头把他抱起来放进冰箱里,结果两个人一对上眼,就感觉有什么在变味。

莫非渴望身体的探求?

完成自己部分后,朴灿烈靠着壁橱,余光瞥着认真的都暻秀。

应该是害怕。

认识到如今,朴灿烈没少拿这方面的事情和都暻秀开玩笑,每每后者的反应几乎都是直白地面对,可朴灿烈感觉得到他有点害怕,就连下定决心吻过去的时候,他也是惊吓得闭紧双眼,当然偷袭的情况除外。说不定是由于这些举止映射出以前经历过的种种。

害怕亲密的接触。朴灿烈无法切身体会,但曾经有个人在某段时间里也出现过类似的。

吴世勋,刚满二十的时候,就极其讨厌亲密接触。而那时,是分手的前夕。

但,害怕并不等同于讨厌。

朴灿烈没给个预告就捉住都暻秀拿着勺子搅拌汤的手:“想不想……”

与平常不同,都暻秀并没有回头用露笑的眼睛看着朴灿烈,而是用另一只空闲的手覆在他手上。掌心内由薄汗沾湿而透着的凉意在告诉朴灿烈,他需要一点时间。

也好。

只有都暻秀才能由里改变都暻秀。

年夜饭三个人,包的饺子作为主食,一桌子的菜,仿佛有点多了。感觉是这样的,但现实还是贴近一扫而空。饭毕,洗碗就归到了前不久偷闲的边伯贤身上,心知是没帮上什么忙,也没必要唉声叹气的。

碗洗净,逢着春晚刚开场,边伯贤手没擦干便立即奔过来。朴灿烈隐约有点倦意,斜躺在沙发上时,由于位置局限,他只得蜷曲着腿。春晚到三分之一,朴灿烈就受不了了,腰腿酸痛却仍不见清醒,反而越来越困。都暻秀心疼他,做声让他过来躺自己腿上。出现新的选择方案,朴灿烈没推脱,逐渐在小品的一片欢笑声中睡去。

那之后,他梦见了自己躺在都暻秀腿上时,都暻秀的表情。

眼里无光、彷徨的。


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20 19:51

十六

有时候也许是心理作用。

朴灿烈用毛巾拭去剃须泡沫时,看都暻秀睡醒刚走进卫生间,发现自己在略微愣了几秒后转身离开,不禁这么自我安慰。等到边伯贤毫无形象可言地挠着背,自顾自地来到朴灿烈身边拿起牙刷挤牙膏,后者乜斜着看他,最后感到他不成体统,只得选择鄙夷地轻哼出去。

被冬日阳光泼洒成暖色调的客厅里,朴灿烈四处瞧了瞧,不见都暻秀的身影。直到一小股寒气入骨,朴灿烈才注意到通往阳台的门没关好。想要保持室内温度便过去将缝隙阖上,可才站定,隔着一面用百叶帘遮挡的玻璃,朴灿烈无心观察到都暻秀正倚着隔墙享受经久乍现的涤除仪式。手指遵从内心拉下碍事的帘片,方便双眼呈出此时的画面。默默窥视着都暻秀,朴灿烈陡然觉得自己底气不足。

莫名失去光明正大的信心。

昨夜擅自构造的恋人眉目怕是清晰深邃,所以导致神经错误地判断自身仍处在幻觉,掉落了后遗症,而一些小方面的变故让他顿时很不安。纵使都暻秀瞳眸泛有光彩,他也情非得已地把惝恍镶嵌在前者眼底。这非常严重。朴灿烈知道的。明白总需要一种可以治愈的法子,但药引是都暻秀,朴灿烈不得不说是自己尤其钟情的部分。

但——

此前看来,困难。

十几分钟目不转睛望着山野的都暻秀,眨眼间移动方向,觉察到了百叶帘某块的颤动。朴灿烈在他看过来时,换了思绪,收回手,放弃残存的念想。

边伯贤洗漱完毕,碰见朴灿烈,索性缠着他不停地叫着“早餐早餐”。

朴灿烈嫌他费事,压根不答应,说:“有泡面,自己煮。”

饥饿的边伯贤哪里会和他讲理,看他不愿动手,直接跳到他背上:“你怎么能这么对你的知心老友。”

朴灿烈被他扯着衣领,脾气不打一处来:“动手丰衣足食是我家的家训,不服滚出去!”

两人动静十分大,都暻秀刚从阳台回到屋里,见到他们打闹的样子,迟疑地笑了笑。

留意到都暻秀的现身,边伯贤立马改了条件:“不然你让暻秀给我下碗面也行。”

朴灿烈是背对都暻秀的,听到边伯贤的话便条件反射地回过身,正对着都暻秀:“喂,边伯贤,你不要得寸进尺了!”

都暻秀撩开刘海,开口让那二人停战:“我来就是,伯贤想吃就做呗。”

语毕,略过朴灿烈辗转唇边的下文,都暻秀去卫生间清洁面部后,呆在厨房,及至炉灶熄火预示早餐完工。

等待的过程中,边伯贤随手拿了个苹果坐到朴灿烈旁边啃。

“你有点不对劲。”

闻言盯着视线固定苹果的人,朴灿烈没回答。

都暻秀也不对劲,只是不明说。

他刚刚不可能没发现自己有话要说,分明是知觉到了,才快步找个空间躲避的,朴灿烈不愿多想,更没必要狐疑是感情产生危机。

“明显一副饿狼想吃羊的样子,”边伯贤说,“他都肯来你家,你又顾虑什么?”

朴灿烈看看厨房里切食材的都暻秀,复而和边伯贤对视:“他需要时间。”

边伯贤像是听到天大的笑话:“是你还是他?”

是他还是自己,朴灿烈有点茫然,却依旧不想有外人掺合,一句“那张艺兴和你,你觉得谁更需要时间”堵得边伯贤半天没话说。

又或者,是不想面对。

朴灿烈矮下目光,看着茶几。

不想面对紧密无分水涔涔的露骨,然后只剩火辣、疲累和空虚的真实体验。

朴灿烈不是没有想象过都暻秀的紧致、香软,但一到半途就十分难以完整地进行下去,仿佛有什么扼住喉咙要杀死他。

涉及情爱之事,一向都不可能得心应手。何况,对象是精神支柱的都暻秀。

再如何索取,终究都不是彼此。

这是吴世勋分手时,向朴灿烈坦露的真言。朴灿烈承认自己能走进都暻秀的世界,可他太了解这个世界他难以深入。

听到都暻秀呼唤,跟着边伯贤到饭桌落座,朴灿烈拿起筷子挑了面,却刹那没胃口。都暻秀看着他放下用餐器具,独自去了卫生间,边伯贤不明所以地问他怎么回事,但他只摇摇头,勉强地用笑掩饰有点难看的脸色。

朴灿烈关门上锁,坐在马桶盖上,从柜子里翻找什么,弄得一团糟后,他摸到了一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便迅速抽回手。撕开塑料薄膜,两指捏住一根细长的物体,接着掏出打火机点燃。

从步入高三,他就抽烟。以前是年少情绪波动大,容易因为小事发愁,便借助烟草纾解,但渐渐染上一种心理依赖性。烦恼得头痛,找不到相应方法排除时,第一反应就会抽烟。吴世勋不是很在意抽烟,也让他延续了这种坏习惯,碰上讨厌烟的都暻秀,朴灿烈才一直忍着能不抽则不抽。

深深吸一口,再吐出,心里突然好受很多。

用挟着烟撑着脑袋看着手机里的联系人时,朴灿烈留在“吴世勋”那项迟迟没有移动。烟灰顺着他手背滚落飘到地面,他还是编辑了一条短信发过去:我又抽烟了。接着锁掉屏幕,蹙着眉对动摇的自己有几分唾弃。

不久,短信铃响了。

吴世勋:憋得厉害?

朴灿烈不禁自嘲果然吴世勋理解,接着吸了一口,输道:你前任的现任可能还活在记忆里……

键入处的竖条一直闪烁,朴灿烈下意识补了“我也一样”,却甩甩脑袋清醒后,全部删除。不说自己私事,问他:上次怎么和你哥吵了?

吴世勋:……看不惯他对俊勉哥的方式。

朴灿烈单是匆匆扫一眼这句话,就知道正文藏在前面的省略号里,他们都一个德性,不想说就拿身外事来挡,却又觉得对方能猜透自己。

琢磨对话是否有必要继续时,门外倏然传来都暻秀的声音:“我们谈谈好吗?”

朴灿烈把手机扔在一旁,含糊着:“等下吧,我胃不太舒服。”

以为能骗过都暻秀,谁料他不轻不重地扯破谎言:“我知道你在抽烟,没关系的,我们谈谈。”

朴灿烈难堪地抚了抚人中,把烟蒂扔进垃圾桶后,去开了门。都暻秀走进来时,顺便带上了门。朴灿烈发现都暻秀表情快速一变后,手脚麻利地拉开窗,之后后者对着他会心地笑了笑。

“我是不是让你感到苦恼了?”都暻秀半仰着头探入朴灿烈心间。

朴灿烈第一次对着都暻秀沉默。

都暻秀又说:“不然你也不会抽烟的不是吗?”

朴灿烈想要伸手去抚他的脸,顾忌沾有烟味,不得不垂下,可被都暻秀的手截在半空。

相对稍小稍肉的掌心包住朴灿烈的手。

朴灿烈微微嚅动唇齿,打算开口。都暻秀却快他一步:“我知道你喜欢我,非常喜欢我。可我也知道我对于你来说,会是个负累。我有不愿意去回想的记忆,也因此被阻止迈向你的脚步,导致你陷入混乱……但你明白的吧,我跟你一样,喜欢你,非常喜欢你。”

从前未对自己说过这么多的都暻秀一下子抒发出来,令朴灿烈有点无所适从。

原来不只朴灿烈认为都暻秀是自己的梦,都暻秀也认为朴灿烈是自己的梦。

他们的梦交叠错落,致使生出疑虑。他们,不是过度关心才矛盾,而是矛盾才过度关心。

撇开挡在两颗心之间的障碍,朴灿烈一把拥住都暻秀。

是他的恋人太了解他,他完全不知情而已。

怪不得不忍幻想与他做的时候,他痛得要独自承受的样子。

“你有我,世界破碎了,你也还有我。”朴灿烈对他说。

世界破碎了,朴灿烈也还有都暻秀。

性子沉静的都暻秀不禁开心得主动凑上去吻住朴灿烈,后者还由于突如其来紧贴的柔软吓得瞪大了眼睛,接着适应情况,抱着都暻秀进一步加深这个吻。唇齿激烈地碰撞,内里黏滑的舌尖缠绕时,味蕾浅浅尝到了彼此鲜嫩的味道。呼吸紊乱间,都暻秀不经意的轻咬撩拨着朴灿烈内心脆弱的地方。准备将都暻秀按在墙上吻到窒息时,朴灿烈一个不小心磕到硬物的边边角角,迫使吻过早结束。

朴灿烈捂着后腰,要命地闷哼,都暻秀看得出来他痛得厉害,却看不出来他是在可惜机会溜走。

被都暻秀扶着坐到沙发上歇气时,打完电话的边伯贤路过发现朴灿烈扶着腰,脑子一根筋没转过来,赞叹地盯着都暻秀:“哇,暻秀你是怎么制服这傻大个的?以前还只有他做别人的份儿……”

朴灿烈听他语气不对,附加伤痛,脾气暴躁地马上纠正:“谁他妈是傻大个!还有,我怎么遭也是‘做运动’的那个吧。”

边伯贤相当不屑:“‘做运动’也分被不被动的。”

两个人拌嘴,都暻秀只静静地偷笑,完全没把朴灿烈先前的风流韵事放在心上。

最后消停了,都暻秀搂过朴灿烈,标准的大爷样:“今晚我们试试。”

从来还只有调戏别人的份,遭反调戏一回,朴灿烈不但不错愕,反之特别愉快:“你说真的?”

都暻秀一笑:“嗯,我指伯贤和我。”

朴灿烈没忍住踹了边伯贤一脚。

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20 19:51

十七

朴灿烈好不容易战胜赖床的陋习,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早已过了正午。

昨晚他一直处于亢奋状态,大半夜的带着都暻秀出门,在人流稀少的街道乱逛。都暻秀也没有办法阻止他发疯,走在后头,哼着一首他未曾听过的曲子。

朴灿烈停下来等待都暻秀迈向自己,距离近到能够牵住他的手后,才继续毫无目的地散步。

故障了的路灯忽明忽暗,地面被雪水浸得冒着寒光。朴灿烈突然记起来,明天就是和吴世勋约定好吃饭的日子,便绕到都暻秀的面前,堵住他。

“明天我要去见一个朋友,一起去?”

都暻秀抬头望着他:“可能不行了,明天我也有事。”

朴灿烈没多想,抿着唇点点头:“这样啊,那好吧。”

复行两步,视野里出现一个小吃摊,朴灿烈又把都暻秀拉进去,叫了一瓶啤酒和下酒的一碟白肉血肠。在都暻秀左顾右盼的空档,朴灿烈将筷子放到他碗上,接着迟疑半晌,起身出去买了一瓶果汁塞给正找自己的人。

都暻秀仔细凝视瓶子上的标签后,有点错愕:“橙汁?”

“嗯,”朴灿烈端着膀子坐下来,“上次你喝醉太失态了。”

都暻秀愣了两秒:“是么?”

当然不是。

朴灿烈只是怕他喝醉,耍孩子脾气。一脸委屈的样子会在朴灿烈心里掀起无数波澜,让他按耐不住。那么可爱的一刻,定是不能被自己以外的人看到,朴灿烈就是这么想的。

为了防止自己不在场,他被人灌酒,朴灿烈添油加醋道:“以后谁劝你,你都不能喝知道吗?之前你那样子实在太丑了。”

都暻秀好像真的相信了:“啊,不会连丢脸的事都做尽了吧…”

朴灿烈大义凛然地施展肢体动作:“没错啊,你撕衣服的力气简直吓人。”

闻言,都暻秀不说话,表情十分灰暗。

朴灿烈认真瞧瞧他忧心忡忡的样子,知道自己得逞了。点的食物缓缓上桌时,朴灿烈又故弄玄虚地要给都暻秀斟酒,试探地说什么沾个一滴两滴没啥事的,谁料都暻秀反应很坚决:“不,我才不喝,你存心想要我丢脸么。”

一下子,朴灿烈喜滋滋地一口闷了预备递给都暻秀的酒,然后伸手揽过寡欢的后者,忽略旁人地亲了一大口。见都暻秀还是蹙着眉头,朴灿烈只好油腻地用脸颊蹭他:“暻秀啊,别生气了。反正看到的只有我一个啊。”

都暻秀鼻子出气地哼了一声,压根不理他。

朴灿烈嘿嘿地暗笑,乐此不疲地哄着自己臂膀里的人:“我们暻秀,也是个会在乎形象的人啊,不过事情都过去了,以后你不喝酒就是了,嗯?来。”

朴灿烈夹了一片白肉凑到都暻秀嘴边:“吃一块消气。”

都暻秀乜斜着瞅他,感觉他说得在理,况且语气里有几分退让,便咬下白肉嚼了嚼,算是妥协。

之后,朴灿烈在都暻秀身上实施了一肚子坏水,回家一觉过了午饭时间。他用手伸进睡衣搔着胸口走到客厅时,发现没人在。忆起都暻秀说的今天有事和边伯贤去找张艺兴混日子,朴灿烈洗漱过,粗略热了都暻秀走前留的饭菜饱腹后,换衣服期间发了条短信问吴世勋见面的地点。打理好行装,到玄关穿鞋,吴世勋才回短信,让他去市中心的天桥。

由于车被边伯贤开走了,朴灿烈不得已打个电话问姐姐在不在家好借车。恰逢朴惠彬要回来拿资料,朴灿烈便转几个弯,到前者所住的小区候着。朴惠彬的车出现时,朴灿烈收起显示游戏界面的手机,快步走过去。

朴惠彬踩着高跟鞋从车上下来,看见朴灿烈,先是用手指刮刮他的鼻子:“笨蛋,让你自己活受罪。”

朴灿烈不是很高兴:“朴惠彬,有你这么当姐姐的么?”

朴惠彬左手插着腰,右手推了一下自己弟弟的眉心,表情非常堂皇:“那,朴灿烈,有你这么直呼姐姐名字的弟弟么?”

知道自己吃亏,朴灿烈便憋着嘴移开视线,朴惠彬见他幼稚成性,不跟他推搡了,叫他去驾驶座呆着等自己回来。朴灿烈倒也听话地按照吩咐做了,独处多少有点无聊,他就拿过一直很在意的车内吊饰看了看。

玻璃框架里镶嵌着他初中毕业时,朴惠彬出席,揪着他耳朵,他满脸不情愿的照片。

十六岁的朴灿烈,十九岁的朴惠彬。当时,讨厌姐姐的朴灿烈不清楚日后的他有多庆幸自己有一个姐姐。

车窗的玻璃被人敲得清脆,朴灿烈回头发现是朴惠彬,就暂且放下充满回忆的东西,为朴惠彬开门。

朴惠彬刚一上来,就说:“刚刚看什么呢,笑得特别小年轻。”

朴灿烈冲她翻了白眼:“我本来就是小年轻好吧。”

朴惠彬憋着不笑,拉上门,催促朴灿烈开车。

虽说时常斗嘴,但朴灿烈还是特别关心朴惠彬的,后者也相同,所以他们总是依靠着彼此。

往目的地行驶的过程中,朴灿烈和朴惠彬聊天,谈到今天是去见吴世勋的,朴惠彬不是很惊讶,她只问朴灿烈为什么没带都暻秀去,朴灿烈自然如实回答。

朴惠彬开玩笑地回他:“你不怕你自己去见世勋,会旧情复燃?”

朴灿烈却没把这话当玩笑,真的认真思考了一番:“不清楚。”

从他的答复以及停顿的时长,朴惠彬觉得不对劲:“等等,你怎么回事?”

朴灿烈不明所以:“什么怎么回事?”

朴惠彬表情瞬间变得复杂:“你不是有暻秀了吗?为什么刚刚说那种模凌两可的话,而不是干脆地说‘不可能的’。”

朴灿烈捏方向盘的手不禁紧了些:“姐,我是想跟你说真话,如果暻秀当面问我,我也会这么回答。”

“你是不是,”朴惠彬盯着自己弟弟看,“没把世勋的事情告诉暻秀?”

语毕,朴灿烈猛地踩了刹车,霎时的冲击使得两姐弟惯性地起伏。而后,朴灿烈担心地侧身去查看自己姐姐的情况。朴惠彬握住他的手,示意自己没事,望向他的眼睛异常清亮。

朴灿烈冷静下来,抽回自己的手:“他也没把他以前的事情告诉我……”

朴惠彬轻叹一口气:“朴灿烈,你什么时候那么斤斤计较了?”

觉察自己弟弟矮下脖颈,全然失去了平日的灿烂,朴惠彬不得已作罢,拍拍他的肩:“算了,不说这个了,我相信你自己能处理好的。现在走吧。”

朴灿烈打开车窗透气后,按照原计划上路。

抵达约定地点,朴灿烈就和朴惠彬分别了,朴惠彬走之前亲昵地摸摸他的头,留下一句“优柔寡断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懂的吧”令他怔在原地一分钟,才渐渐离开。

对谁都不太公平。这种事情,他也明白的。

一开始遇到吴世勋和都暻秀,更多的抱有一种逗弄的心理。朴灿烈不属于会一见钟情的人,在金俊勉引荐吴世勋和他见面之前,他有一个在校乐队认识,时月累积感情发生质变的恋人。与吴世勋最先提出的分手,带点被甩的意味不同,当初他是亲自结束恋情的那个。最终和吴世勋拥有了定式的关系,并非易事,而的确磨合了很久。

朴灿烈站在天桥上,内心凌乱不堪。往下探去来无踪的车辆,更觉得这种凌乱延伸到了他身体每一寸。

不过其中有些插曲,他想不通。

和吴世勋在一起后,朴灿烈几乎没联系过以前的恋人,顶多是乐队成员一聚不可避免地相见。但与都暻秀相处的情况就很繁琐,他警告自己不能再分神去寻吴世勋,不幸的是每每结果都使他对自己感到失望。

他心里并不是没有吴世勋的一席之地。这是他必须要承认的事实。

而都暻秀——

占据着显示他生命的搏动。

朴灿烈不觉得应该对都暻秀有抱歉的意思,因为他没有做错。

一个完整的人生,就要接受残缺与圆满。

不可能亘古不变地撇除纷扰,哪怕岩石也会被雨淋得冰凉。朴灿烈只是一个平凡的普通人,他认同自己包含着不稳定的因素。或许朴惠彬理解这一点,才不再追究下去。

朴灿烈望着天桥下的人行道上多了熟悉的身影。

一件灰绿的毛衣衬得他失了血色,皮肤竟在灰蒙蒙的阳光里略显透明。

是他喜欢过的样子,也是他不再喜欢的样子。

朴灿烈没有立在原处,走过去,面对面地跟他造成偶遇的假象。他见到朴灿烈,没有笑。

“没关系吗?”

言下之意是:没关系吗,你跟我。

朴灿烈倒是笑了笑:“你觉得有关系,可以叫其他人。”

吴世勋因这话微微弯了弯眼尾:“没有。”

两个人明白对方没有闲聊的必要,朴灿烈便随着吴世勋的脚步,走进天桥直通的大厦,找了一家露天的西餐厅。点餐、上菜、拿刀、拿叉、享用,一连串下来,没有一句话。

曾经出现过的感觉令朴灿烈甚至能猜出吴世勋下一句话会说“就这样吧”。

可,吴世勋没有。

他说的是:“我们过得都还好吧。”


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20 19:52

十八

源于不是爱情小说,很多事情都无法有绝对正确或绝对错误的答案。

所以朴灿烈放下餐具,郑重其事地打量吴世勋后,没有接话。

他觉得头疼,因为对于吴世勋勉强装出的成熟知根知底。其实双方早已没什么瓜葛,他只是把吴世勋看得太透,被动地乏累。

一阵安静,朴灿烈突然说:“你过得不好。”

吴世勋倒不怎么表态,摸着指节,仿佛那里曾有戒指,然后很模糊地回答:“生活嘛,有起伏很正常。”

既然他选择回避,朴灿烈也就明白一再道破有问题,便整理多余的情绪,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柠檬水。杯底直对准吴世勋的时候,朴灿烈没由来地很想告诉他一些与他无关的事情。

“我现在有很喜欢的人。”

吴世勋照旧不惊讶,却也没打算反问这话是否有必要,兀自用刀切开一小块牛排,放进嘴里咀嚼。朴灿烈不禁轻笑,吴世勋一贯的处事方式总是在他想到又抛开后,一度回归原点。细细想来,他们的感情差不多是同样的套路。望着吴世勋,为什么特别放任自己和他接触,朴灿烈好像能明白过来了。

非常荒谬的。

叹息之间,都暻秀总是不停窜进朴灿烈脑内,后者保持着笑揉了揉眼睛,接着去了一趟卫生间。未到目的地,朴灿烈就掏出手机开始拨号码。耳边提示音响了蛮久,明确地通知他都暻秀抽不出空接电话。惦记着都暻秀应该会再打来,朴灿烈就放弃走回座位。

吴世勋几乎吃完了,朴灿烈本来也不太饿,草草结账后,两个人就一起离开餐厅。下楼梯的空隙,吴世勋漫不经心地问朴灿烈都暻秀的名字。

由于知道他并不是真的想了解,或者是什么很无力的电视剧式的余情未了,朴灿烈半敛着说:“什么时候你喜欢这样切入对话了?”

语毕,吴世勋回过头,盯着朴灿烈一下子笑起来:“你怕我抢走他?”

十分适合时宜的玩笑令朴灿烈抿着唇,忍耐的表情里充满了笑意:“他会变不变心我不清楚,至于你,是没那个心思的。”

吴世勋挑眉:“不一定,你最好不要让我碰见他。”

朴灿烈拍拍他的背:“可你已经让我认识鹿晗了。”

纵使吴世勋一直以柔和的面目进行对话,但朴灿烈发现在“鹿晗”二字出口时,他的笑多了一层不轻松。单是如此,朴灿烈内心便顿时划掉吴世勋和鹿晗的关系,决定在吴世勋面前遗忘这个名字。

可在沉默中调节过后,吴世勋第一次跟他提及鹿晗,看上去大概还有那么一点乐意。

“我读高中的时候,就很喜欢他……”

某些事情成为过往,朴灿烈自然不愿回顾。见吴世勋说得甜涩参半,朴灿烈竟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不是和他相处时的千真万确,而是喜欢都暻秀时的未知。

朴灿烈感觉,就算都暻秀不曾出现,当初放手也是正确的选择。毕竟所有重心都到另一个人身上,成了除此之外的情感的不可抗力。如果不是自发毁坏,外界的影响难以构成威胁。

不止吴世勋对鹿晗,他对都暻秀亦如此。

之前吴世勋理清的段落,朴灿烈没怎么认真听,直到吴世勋对他们两个的关系有了干净的总结:“或许我们只停留在相互的需求吧。”

朴灿烈看着他,不知说什么。

吴世勋靠近朴灿烈,用手抚了抚他的脸:“什么感觉都没有,不是吗?”

朴灿烈仍是木讷地看着他,心脏的平静让他脱口而出:“嗯。”

吴世勋收回手,微微眨眼换了视角:“不过,到此为止了。”

是到此为止了。吴世勋不会需要朴灿烈,朴灿烈也不再需要吴世勋。

不知不觉,到了大厦的门口,两个人不同路,朴灿烈有意说了句“再见”,吴世勋只当他是无心之过。

天色昏暗,街灯逐渐亮起来。一个人走的时候,朴灿烈习惯性地四处张望。他又尝试给都暻秀打了好几个电话,但一律皆是无人接听。

在忙什么呢,连电话都接不了。

朴灿烈盯着手机屏幕里强迫都暻秀照的双人照,无聊驱使下想了很多可能性,比如探亲比如和朋友小聚,反观一条负面的都不见。边伯贤发来短信说自己不回家,一个人坐在客厅看电视又是下下签,于是朴灿烈拨个电话给金俊勉寻欢。

电话才通,金俊勉就接了:“灿烈?”

朴灿烈庆幸世界还没遗弃他:“嗯,哥,出来玩么?”

金俊勉有点高兴:“我正想打电话给你呢,钟大也在,老嚷嚷我找你。”

朴灿烈:“是么,我们好久没见了,你们在哪?我去找你们。”

金俊勉说了地址后,朴灿烈就动身前往。

钟大,即金钟大。提起金钟大,就不得不回溯到朴灿烈的高中时期。以前伙同边伯贤,三个人没少干一些那时觉得风光,现在觉得二傻的事情。尤其是升旗仪式前,年级组长把他们叫去训话,年级组长说得眉飞色舞的,广播传来“升国旗奏国歌”,三个人立即齐刷刷地右手放在左胸大声唱起国歌来。被正义凛然的歌声淹没的年级组长自然好不尴尬。毕业后,金钟大去了南方读大学,事后网聊得知其打算在南方工作,回来的次数也就少了。

刚到说的地方,朴灿烈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急忙忙地出来买东西,未走近,他就朝那人喊道:“金钟大!”

金钟大转身四顾,定睛到朴灿烈时,冲过来一把搂住他:“兄弟,好久不见了。”

对他的热情毫不意外的朴灿烈拍拍他的背,然后彼此分开,一起去小卖部买烟。

朴灿烈说:“之前我去调研,经常到你在的地方,说去看看你的,但是老是忙忘了。”

金钟大一脸“骗谁”的样子:“瞎话,明明就是不想来看我。”

朴灿烈感觉他这样子不可理喻:“我是那种说瞎话的人么……不过,你过得怎么样?”

金钟大买了烟,倒出一根烟递给朴灿烈:“什么过得怎么样,你指什么?”

朴灿烈收下烟,金钟大想替他点燃的时候,他摆手拒绝:“哟,你还给我装什么啊,当然是感情呀,今年二十五的好青年难道照旧光棍?”

金钟大本来挺不解他叼着烟为何不抽的,却又被他的话夺去注意力:“哎哎,注意说话啊,什么叫‘照旧光棍’,我以前不是光棍好吗!”

朴灿烈摆出一副无可奈何妥协的表情:“是是是,跟个不喜欢的人在一起也是恋爱。”

金钟大不满意他抖出之前的不快,假意给他一拳:“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出马就能勾搭上么。这么说来,你跟吴世勋……?”

虽说对吴世勋和自己的事在朋友圈里先知先觉,但朴灿烈没想到会深刻到每个人都要跟他提到,说实话,站在如今的立场他有点介意。

朴灿烈清清嗓:“你应该听俊勉哥说了吧,早就分了。”

金钟大:“知道,只是当初爱得跑到我家一阵狂欢,突然就分了有点……”

朴灿烈:“很多事是水到渠成的,况且我现在和我家那位小男子汉过得特别好。”

金钟大无言他称呼之前还要加个“小”字后,便换了话题。两个人推开店门,来到金俊勉所在的位置,却发觉还有别的人在。见他和金俊勉不咸不淡地聊天,素来外向的朴灿烈就抓住金钟大衣袖问道:“谁呀?”

金钟大想了想之前:“俊勉哥认识的一个弟弟,叫什么金钟仁?”

朴灿烈错愕地呼一声:“金钟仁?你们什么关系?”

金钟大狠狠一拍朴灿烈:“没有关系。”

确认了那人身份,两个人才走过去,方坐下几秒,金俊勉就止了声,问朴灿烈喝什么。但朴灿烈觉得金钟仁看自己的眼神有点异常,倒不是不怀好意,更多的是一种赞赏。朴灿烈自恋,但没自恋到觉得金钟仁喜欢自己。

金俊勉让服务员过来点了单,端着膀子的金钟仁注视着朴灿烈,说:“灿烈…哥?”

朴灿烈没有应,看着映在金钟仁眼里闪动的烛火,莫名心生他好像有些只有他们二人知道的东西要和自己说。

金钟仁稍稍挑起嘴角:“灿烈哥的确很有魅力啊。”

一旁的金俊勉对他这话有所顾忌,小声唤了一句提醒他:“钟仁。”

金钟仁余光看了看金俊勉,没有继续说下去。此后,金俊勉接到一个电话,暂时出去,对话就由朴灿烈和金钟大的叙旧为主。金钟仁只是看着窗外,偶尔听到那两人话中有自己在意的字眼,回神盯着朴灿烈。

朴灿烈也不能说他什么,心存芥蒂地忽略对面的人。金俊勉回来后,说自己有急事要走,让他们三个玩得开心点。金钟仁见他要走,明白自己多余,没再对着朴灿烈有什么不清不楚的举动,拿过外套,一道走了。

待只剩金钟大和自己,朴灿烈感觉自在多了,两个人谈到凌晨了才想着回家休息。岔路口与金钟大分手后,朴灿烈没打车,在化雪变得湿漉漉的路上走了几个小时,终于进入东区。乘电梯的时候,他的眼皮耐不住疲劳都在打架。开门后,直往床奔,然而并没见到应该熟睡的人。

没回来。

朴灿烈有点担心地想打电话询问,转念又觉得没必要。接着,关机睡了。

第二天清晨,感觉有人晕乎乎地倒在自己身边,朴灿烈眼睛睁开一条缝去探,见是穿戴整齐的都暻秀。返身搂过他:“不换衣服?”

都暻秀语气软绵绵的:“累。”

朴灿烈就让他继续睡,也没多心他怎么回事。

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20 19:52

十九

转眼一晃,年也到了尽头。

晓得元宵之后要回公司上班,还没到元宵,朴灿烈就提前有了假后综合症。趁着都暻秀去做早餐,一个人躺在床上对着天花板直蹬腿。收了晾干衣物的边伯贤进来,瞧他折腾半宿,依旧不肯起来,前者故意手一抖把东西全砸在他脸上。

顷刻,朴灿烈就大吼一句“你活得不耐烦了吧”,结果扯下来一见,边伯贤早溜了,门口站着都暻秀。火刹那熄了,表情转换不过来害得朴灿烈脸有点僵。

“暻秀,我不是说你啊啊啊。”

哪知前一秒没有表情的人,见他狗腿,后一秒就噗地笑出来。

朴灿烈不太好意思,知道都暻秀来是提醒自己去吃早餐,边抓抓睡得凌乱的头发,边乖顺地下床,踩着拖鞋推着都暻秀去厨房。边伯贤拿着勺子正吃得再来三百碗,可朴灿烈像是惦记他做的破事,站在他旁边对他的位置有执念。

边伯贤仰着头看他:“干什么?”

朴灿烈稍稍后仰,边伯贤俨然只能看见俩鼻孔了,哼出两口气,前者才说:“起来,我要坐这里。”

边伯贤黑眼珠死命往上一翻:“写你名字了是不?”

朴灿烈非常有理地“嗯”,边伯贤不禁嘁了一声,压根当他是周期性病发,刚想继续吃一口,朴灿烈又指着他盛饭的器皿:“这上面也有我名字。”

边伯贤怒气一来,推桌站起来,拿着碗往朴灿烈怀里塞:“操,你找给我看啊,来来来。”

朴灿烈就真的找起来,恰逢都暻秀把装着自身和朴灿烈的早餐的器具端过来,坐到边伯贤旁边问他经过。边伯贤遇着倒苦水的地方,刚风急火燎地转过头,朴灿烈就如同胜利一般欢呼:“找到了!”

边伯贤登时人不太好,他没料到朴灿烈的自信不是空穴来风。

朴灿烈一面指着碗底的三粒小字,一面得意洋洋地冲边伯贤笑。边伯贤单单对都暻秀说:“他怎么那么幼稚。”

都暻秀耸耸肩,接着迅速结束这场闹剧,拍拍旁边的位置,让朴灿烈坐过来。只是落座没几秒,朴灿烈又感伤地抓过都暻秀的胳膊,完全像个寄生体一样贴在后者身上。

“暻秀,你明天就要走了,我们还什么都没做呢。”

这话听得反而边伯贤抖三抖,筷子掉地。都暻秀倒是很冷静:“有的是机会。”

朴灿烈忽然一脸哭相:“你好狠心啊好狠心。”

边伯贤捡完筷子一抬头见朴灿烈媳妇气息全露,手指抽搐又掉了一次。

截然不同的是都暻秀舀了一勺粥吃,潜藏在勺子后面的上挑嘴角明显道出很中意这样子的朴灿烈。

朴灿烈见他没反应,哼哼唧唧地更贴紧一些:“现在我想想咱们分开,都感觉如隔三秋……”

都暻秀抬起被朴灿烈缠着的手,摸了摸后者的头发。爱抚之时,朴灿烈又想出一个歪点子:“我搬去你家吧,房子送边伯贤了。”

边伯贤一听,顾不上自己掉筷子捡筷子多少次,人顿时精神抖擞:“朴灿烈,这可是你说的。”

朴灿烈没理他,心思全在都暻秀上面。都暻秀却不答应:“房主不是我,我也做不了主。”

当然朴灿烈的重点没在前半段,松开都暻秀,眼睛水水的,仿佛真的要哭:“看来我注定是苦恋。”

边伯贤终于受不了朴灿烈,对着后者竖中指后,到客厅看电视去了。

见边伯贤走了,都暻秀笑着亲昵地凑过去亲了亲朴灿烈:“房子要留着,懂么?”

原来是这个意思。

都暻秀短短时间内,把边伯贤和自己玩弄于鼓掌之中,朴灿烈恍然明白他有多厉害,却又被他对自己的贴心暖化了,没管都暻秀正低头吃早餐,就一把抱住他的脸,激动地吻过去。结果溅了满身粥,惹得都暻秀狰狞地边笑边怨朴灿烈。

饭毕,都暻秀收拾残局,让朴灿烈找边伯贤一起看电视。边伯贤看他来了,腾出位置,两个人相顾无言,换了几遍频道后,边伯贤盯着屏幕里主角去墓园的场景,隐约想起什么。他问朴灿烈:“暻秀是不是有认识的人去世了?”

朴灿烈对号入座的感觉很敏锐:“你怎么知道的?”

看朴灿烈神情有点严肃,边伯贤知道自己猜得没错:“之前送过他,到墓园。”

忆起怎么打都暻秀电话都无法接通的那次,朴灿烈转过头注视都暻秀之下问边伯贤:“初三那天?”

估计是初三有比较重要的事,边伯贤也记得异常清楚,给了朴灿烈准确答案后,前者发现他眼里多了一丝犹豫。

朴灿烈说:“这样啊,他就是去看看朋友。”

朋友这两个字脱口的时候,朴灿烈觉得嘴唇干涩得碰在一起未免过于自欺欺人。虽然得知他的那番经历后,朴灿烈就默许了都暻秀对过往的留恋,但朴灿烈偶尔也会吃醋。如果他什么都不知道,可能一些负面情绪根本不会露出马脚。其实他清楚既然自己能从姐夫那里得知都暻秀的曾经,都暻秀肯定也能得知自己的曾经,只是一个想不想的问题而已。如果都暻秀问起,他不会故弄玄虚,有什么就说什么地承认自己的确精神出走过。不过明显依都暻秀的性子,恐怕连质问的步骤都会省略,选择跟朴灿烈一样的做法。

朴灿烈也不是生气,他只是有点介怀。就算都暻秀不准备全盘托出,那天给他回一条短信,说自己还在忙让他不要再打来,大抵他会感觉自己没受冷落。有些东西朴灿烈有数自己没资格插手,都暻秀想要和已然消失的人拥有安静共处的时段,朴灿烈都能理解。

心里莫名不平衡罢了。

为了这件事跟都暻秀发生争执的话,自然很不值。即便真吵起来,程度再如何激烈,下场最多是出现感情裂缝,至于分手,明显不是理智会做出的判断。

边伯贤看得出朴灿烈心不在焉中有些难言之隐,便问他:“你是不是对他也不是很了解。”

朴灿烈视线一直固定在都暻秀身上,见后者清理好,朝自己和边伯贤走来时,匆匆塞给边伯贤一句“我了解的”,就收拾多余的难堪,对都暻秀笑,少了三分开怀。

边伯贤和都暻秀聊天的时候,一旁的朴灿烈望着后者,思绪错综交织。

直至方才被朴灿烈无意抹去的重点在边伯贤口中提及:“暻秀,你是租房住?”

都暻秀没什么顾虑:“不是。”

“那,房主不是你?”边伯贤稍稍错愕,细想过后,发觉有另外的因素,“哦,我懂了,爸妈的房子?”

朴灿烈注意到都暻秀草草用余光瞟了自己一眼,然后他才说道:“没,我是南方人,爸妈都在南方。”

此后的话,朴灿烈没再听下去,他在都暻秀刚刚看自己的时候,就已经揣摩出都暻秀所谓的“房主不是我”蕴含的意思。他怕自己太过在意而失控,便回房上网。打开电脑,还不忘叼只烟,照样没点燃。

电脑启动完毕后,顺手刷了刷微博。朴灿烈点开都暻秀的主页,除了一览无遗的薄荷巧克力外,还有几张都暻秀偷偷拍的朴灿烈。由于是不知情的情况下,朴灿烈见到非常新鲜。然后一页一页地翻看。数字渐渐大起来后,便出现一些意味不明的短句子。

诸如:逼迫自己讨厌,也还是讨厌不起来。明明丢掉了,却还是回来了。不要呆在那里。

朴灿烈不知道所指的是什么,继续往后翻,最终在底部看到了都暻秀和那个人的合照。照片里,都暻秀笑得不见了眼睛,那个人相貌带着点混血的味道,双手搂着都暻秀的腰,闭着眼很享受的样子。上面是一排都暻秀亲自打的字:你最喜欢的照片。

电脑前的人突然面色一沉,关了网页。朴灿烈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明明想通过这种方式消磨时间的,却不自觉在都暻秀偷拍的自己和他们的合照对比之间,感到相形见绌。

他就是来找虐的。

埋着头揉了揉眼睛,朴灿烈问自己在纠结什么。他现在拥有都暻秀,以后拥有都暻秀,就足矣。何必总是觉得他们彼此相隔了一段感情,磨得胸口血肉模糊。感觉到口渴,朴灿烈打算去给自己倒杯水,刚一转身,看到都暻秀站在房门口。

从他表情里,朴灿烈读出他已经站在那里很久,不用想也知道朴灿烈找虐的过程早被他全部收入。

“是不是瞬间对我失望了?”他问朴灿烈。

朴灿烈摇头,正要说些什么,却又被都暻秀抢先一步:“没关系的,其实说实话对我们来说更好。”

朴灿烈蹙着眉:“没有对你失望,一点也没有。”

都暻秀走过来,表情很释然:“那为什么蹙起眉?”

朴灿烈担心他误会,眉头下意识更用力:“因为我很讨厌对你有猜忌的自己。”

都暻秀浅浅地笑:“你不用讨厌自己,毕竟那些都是事实。”

都是事实。

朴灿烈刹那不大明白他想说什么。那人和朴灿烈在都暻秀心里有明显的差别,是事实?还是都暻秀并没有全心全意地投入,是事实?在朴灿烈胡思乱想之间,都暻秀非常淡然:“我跟你说过,你会失望的。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知道语言失去该有的效果,朴灿烈唯有抓住都暻秀的肩,矮下头和他双目对视:“你怎么才能相信我?”

都暻秀阖上眼睑,之后再次睁开:“我一直都相信你的。不相信的只有你。”

冷淡的语调里,朴灿烈觉得他放弃了自己。

尽管只有那么一瞬间。

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20 19:52

二十

都暻秀走得很仓促,以致于朴灿烈没来得及亲自送他回家。

他们的热恋就这样暂时被尘封在平静的瓶罐里。

朴灿烈还是照常吃饭睡觉,上班应酬。仅有的变化便是没有像往常一样无休止地给都暻秀发短信解释,路经国贸也不会过多停留。倒不是决定把相互的感情埋入失望。程度最重的伤害仍徘徊喉间,舍不得割裂或许已然剩空壳的关系。

说实话,特别难受。

连哭都没用,况且朴灿烈对于时下的繁琐,丝毫不觉能够流出泪来。单纯的,心脏在发炎,肿胀期间喷涌出渐渐溃烂的液体,淌过血管侵袭每处皮肤,害他患病。

自那天以后,都暻秀的微博也不再更新。朴灿烈每每盯着里面自己被偷拍的照片,并一一读过上面都暻秀附加的文字,总感到鼻子泛酸。

台灯下趴在桌上睡着的时候,他说:看在你帅的份上就不吵醒你了。

坐在窗边等到柜台点咖啡的他回来的时候,他说:趁你不注意,我偷喝了你的咖啡呢。

和朴惠彬一起堆雪人的时候,他说:知道你手脚笨,没想到你连雪人都堆得那么丑。

如今,之前的相爱过程慢慢粉碎。

朴灿烈知道自己犯了一个禁忌,无形之中让都暻秀关上了门。他站在门前,心知肚明门没有上锁,只要轻轻推开,就能见到都暻秀。可是,推开门的代价太大,朴灿烈实在承担不起。他害怕见到都暻秀的同时,后者会散成沙,风起飘去。是他的游移,使都暻秀在他生命里变得易逝,将希望切得越来越薄。因为是个凡人,所以朴灿烈也明白一切归结而言都算正常。但,这种正常之外长着荆棘,残忍到他不得不坐以待毙。

错在于都暻秀眼前表露。错在没能说服紧绷的眉松懈。错在“相信”二字太多余,而忘了是想要更爱,才执迷不悟地一再靠近。

约边伯贤吃午饭的时候,边伯贤望着不在状态的朴灿烈,无奈地骂了他一句:“情痴。”

朴灿烈抬起头,凝视边伯贤半晌,没说话却忽然一笑。

倒宁愿真的“痴”,清醒在感情里酿造了醇香的痛苦,醉人又累人。

他不似常态的沉默让边伯贤一时习惯不了:“你别这样啊,看着挺闹心的。”

朴灿烈喝了口水后,好歹出了声:“快吃饭吧,等下凉了不好。”

边伯贤重重叹了一口气,以此为朴灿烈死去的快乐细胞哀悼,结束后专注吃饭。

平时连个新闻女主播都能谈得昏天黑地的两个人,现在弄得冰冰凉凉的,边伯贤自是不想多呆,但又在意朴灿烈,也就无意地跟着他的频率几秒钟咽一口饭。朴灿烈刚开始还没留心,吃着吃着感觉原先吃饭跟战斗似的人慢下来,便不大理解地望着他,寻思原委。

边伯贤叼着豆角就问他:“干嘛?”

朴灿烈果断被他打败了:“还想问你干嘛?”

边伯贤:“我怎么了嘛我。”

瞅他挺委屈的,朴灿烈便摆摆手,示意对话终止。

这饭吃了快两小时,朴灿烈也发现很诡异,于是加速扒饭,随即拉着边伯贤结账出门。

大白天的,朴灿烈恰好调休,边伯贤要赶去上班,闲来无事的郁结隐隐地在前者身上滋生。在十字路口和边伯贤分手后,朴灿烈独自站在原地不知脚该往哪踏。他想找都暻秀,要找都暻秀,却没有合理的托词。想想,又觉得没有卑微到需要故地重游,温习记忆。信号灯规律更迭,在下一次绿色亮起后,朴灿烈去了街道对面的理发店。

他头发长,还是边伯贤昨天跟他说的。按照店员的引导洗了头,穿过顾客之中落座后,朴灿烈从镜子里看了看自己,不禁唏嘘头发原来已到锁骨处。这时,来了一个偏胖的莫西干男人,他问朴灿烈想要什么感觉,朴灿烈只说:“没什么特殊要求,剪短就行。”

后十几分钟,朴灿烈就光看着那男人时而拿着剪刀三下两下地剪,时而操起剃刀刮。一番大动作完毕,朴灿烈见着镜子里的自己成了寸头。虽然没有短到无法接受的地步,仔细瞧瞧的确挺精神,但朴灿烈忍不住免费送给男人一个白眼。

到柜台询问价格时,收银的姑娘霍地怔住了,朴灿烈耐心地问了几遍,她才从眼前一亮中醒悟。消费完毕,朴灿烈转身走,摸着休整好的头发,想着假若尚有余温,被都暻秀看见是否会趁他不注意偷拍一张传到微博,调侃道“帅归帅,看上去特像化缘的”。朴灿烈因此兀自暗笑一阵,过后骤然降温,告诉自己不可能。

巧合的是朴灿烈经过市中心,远远就定睛一家卖香水的店铺。

招摇的牌面一看,便知道店主是吴亦凡。本来不打算进去的,是透过玻璃看见吴亦凡邪笑着威胁谁,起了好奇心走近观察,发现被威胁的是金俊勉,朴灿烈一激动折返回来。

不进去还不知道,朴灿烈居然发现吴亦凡背后坐着一个拿香水瓶玩的金钟仁。

呵。

未反应过来这三人有什么联系,就听见吴亦凡说:“真有你的,世勋现在这样子就是你害的。”

金俊勉没什么表情,眼里隐约带着点抱歉:“对不起。”

吴亦凡半眯着眼睛:“这种答案可不令人惊喜……”

“有些事情是我有错,我不知道钟仁和世勋会因为…”金俊勉用余光瞟见了朴灿烈,“灿烈?”

朴灿烈微微带笑,接着侧身摆弄装着液体的琉璃瓶。

金钟仁和吴世勋有什么过节,朴灿烈觉得自己没有知道的必要性,他最多能理解的就是当初金钟仁对自己做出的种种行为源于他和吴世勋的曾经。

吴亦凡见他好像是真的来买东西的,便走过去招呼:“买香水准备送谁?”

朴灿烈看看他,而后收回视线:“送了也会被拒绝的。”

吴亦凡打量了他一下,笑道:“看你打理得挺正式的,还以为你要去求婚呢。”

抓起一瓶泛绿的液体,朴灿烈略理解无能:“拿香水求婚?”

吴亦凡耸耸肩:“你喜欢也不是不行。”

朴灿烈把香水塞进吴亦凡怀里,摆出“得了”的表情后,准备不告而辞,吴亦凡却叫住他。

他回头面对面地看着吴亦凡:“什么都不买,你是打算吃了我?”

吴亦凡说:“别那么恶意,想谢谢你照顾过世勋而已。顺便,希望你对自己的感情能够看清楚一点。”

能够看清楚一点。

朴灿烈皱着眉问他:“你的意思是…?”

吴亦凡:“别学世勋……就不多说了,有些事情我不能插手。”

间隔沉默的那几秒,朴灿烈察觉吴亦凡明显有话没说,看似与吴世勋相关,但朴灿烈清楚其实不然。

是和都暻秀有关。

明白吴亦凡的用意后,朴灿烈往国贸方向小跑而去,途中不忘拨个电话给冷战的另一方。

响了两声,就接通了:“什么事?”

朴灿烈喘得厉害,停下来歇息一会才回复:“在家吗?”

那头声音有点哑:“在的。但是我不想见你。”

直接的拒绝传入耳内时,朴灿烈有些烦躁,连带着说话都偏于干脆:“我知道了。”

之后,挂了。

但还是走到他家楼下,望着他所在的楼层,朴灿烈思考吴亦凡是不是让他去给都暻秀道个歉。也许没有用,却也说不准是不是就会冰释。有的事情,如果不做,摆明就不再有机会。

朴灿烈尝试拨了第二个电话。

依旧接得很快:“还想说什么?”

听得出他有点不耐烦,朴灿烈说:“下来吧,亲自跟你说会更好。”

以为会妥协,可他随性而来:“有什么就在电话里面说吧。”

妥协的倒变成了朴灿烈:“行,听的人是你就行。就想跟你说声‘对不起’,原谅我好吗?”

先前平淡无波澜的人此时声音高起来:“朴灿烈,这就是你想说的?原谅?我原谅你?原来你认为我们分手了…我什么都不提就是因为觉得我们虽然不联系,但我们没有分手,仅仅需要空间休息罢了。既然你这样看,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按照你的意愿来吧。我成全你。”

朴灿烈还没理清他话里的脉络,只见五楼的一个窗户被人推开,然后都暻秀一脸真正妥协的样子盯着他看。即便没继续说话,朴灿烈也看得出他打算放下了。

两个人相互对视三秒,都暻秀从手腕摘掉朴灿烈给他戴上的绳子,接着毫无顾忌地扔了下去,此后再不见人影。朴灿烈仍没分析出情况来,望着原来的地方心脏胡乱地跳。刚刚,他分明看清了都暻秀红透的双眼,和眼里的控诉。

他才知道“对不起”是比“分手”更有害的词;才知道对都暻秀来说,之前他们还有温存的资本。

他似乎又按了错误的选项,把事情弄得更糟。

朴灿烈刹那瘫倒在地上,禁不住一阵自嘲。

一切都完了。


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20 19:52

二十一

或许是昏了头,居然没注意到花开了。



再次走到国贸附近那条街时,朴灿烈的花粉症并未痊愈。早前就出现了征兆,但光顾着寻求转瞬即逝的乐趣,也没发觉友人小聚痛饮的地方是梨树下。代价自然是翌日浑身乏力以为感冒,被边伯贤带去周边小诊所准备打点滴,就从医生口中得知跟春季流行性病毒没多大关系。

朴灿烈还是有点头晕,站在那幢公寓入口险些忘了自己来这里的初衷。抚着额慢慢上楼,都无法看路,几乎是依靠感觉行走。撑到熟悉的防盗门出现后,整个人才好受些许。他用头抵着墙,右手贴在门铃处开始按压,一副不罢休的架势。这样扰民,屋内却没有半点动静。

朴灿烈知道都暻秀在家。

倒也不大吵大闹,逼得他碍于面子打开门,只是想向他传达自己割舍不下他们太快夭折的爱恋,告诉他自己一直在弥补,好让他心底有个慰藉,不至于疼痛。朴灿烈明白他经常心口不一,之前再怎么生气决绝,也没有不假思索地道出“分手”二字,弄得无法挽回,甚至体贴入微到“我成全你”。

可是朴灿烈不会让他的小脾气得逞,良久没得到回应,便把手里提着的蛋糕放在门前,转过身慢慢离开。能不能见个面,朴灿烈一早就明白最终答案。时至今日,他们无法直视对方,当然,坐在一起喝咖啡聊那些林林总总的误解更不会发生。

怎么说呢。

朴灿烈就是开春那会,听人事部的两个小姑娘说起他们公司后门新开的西饼屋手艺不错,尤其是蛋糕见长。也不是没有诚意地听谁说什么好就买来讨都暻秀欢心,朴灿烈每天都会去那店里呆着,试吃不同的产品。新品不断推出,朴灿烈去的也就频繁了。一开始去被甜得受不了的人,却在感情仍不见回春的时期找到了最好吃的蛋糕。

想想,真的没太多复杂的概念。

觉得好吃捎给他尝尝而已。

下楼时,放在西服口袋里的手摸到他扔掉的绳子,朴灿烈拿出来凝视半分钟,接着戴回自己腕上。假装绳子围绕着都暻秀的气息,朴灿烈又振作精神,投入到毫无规律可言的生活当中,适应不止花粉症带来的头晕目眩。

永恒不腐坏的是一部分小插曲持续地运转。

乘地铁上班看见都暻秀喜欢的歌手发片了,一定会在午休,或者到达公司半小时后折返回来买,然后亲自送到他家门口。金俊勉陪着吴亦凡去法国出差,也不忘提醒前者买瓶都暻秀钟情的淡香水,掐好他不过夜生活的习性,晚上一阵乱按门铃将香水摆在他视线所及之处就匆匆消失。总之,整幢公寓楼的一至五层的水泥地几乎被朴灿烈的拜访磨得圆滑发亮。

直到,某日又看到什么适合都暻秀的东西,揣在兜里爬楼时,发现向来干净的门上贴着一张便利贴,朴灿烈知觉是都暻秀的字体,摘下来仔细看了看,内心不禁小雨转多云,状态渐渐改善。

上面写着:下次可以不用一直按门铃了。

本打算发条信息给都暻秀,通通说清楚,斟酌过后却觉得不够人情味,朴灿烈便左摸右摸,从包里搜出一支笔,并撕下文件的一角,用笔回复他:三下可以吗?问号画上最后一个点,就借着便利贴的粘处把纸片塞在里边。

第二天是周末,朴灿烈有意带着便利贴和笔到商业区晨跑,拿了两瓶牛奶,自己边慢慢喝光其中一瓶,边到都暻秀家门口送另一瓶。在那扇门前站定,发现换了一张新的:随便你。朴灿烈突然脑补到他想笑却抑制的模样,就掏出准备好的工具,簌簌落下几粒字:快喝,补钙能长高。写好贴在牛奶瓶子上,按了门铃围着城中公园跑了一圈,回到原处看到玻璃瓶空空如也,还附着:前面那俩字我收下,后面我当没看见。

朴灿烈虽然对于他们之间的小游戏乐此不彼,但收回牛奶瓶后,他很想什么都不写按下门铃,待到门开与都暻秀面对面,清除有点碍事分隔他们的把戏。

手指挨着门铃,却没有按下去。

朴灿烈摇摇头,仿佛说服自己行不通,矛盾使得他将便利贴揉成一团,塞进口袋里,不留任何余地地选择一个人虚度过于漫长的周末。关联到都暻秀,并非擅自决定就能解决所有事情。朴灿烈清楚这一点,而且深知这一点,但是永远学不会。

不是有这样一句话么,恋爱总让人变成傻瓜。

他在这段感情的初始便横冲直撞,相处又执着得笨拙,导致满身疮痍却不自知。他就是小心过度,把他们的感情看得太脆弱不堪。都暻秀说的很对,不相信的只有他。

不相信感情能够稳固的,的确只有他。

朴灿烈是受吴世勋影响,不过这占据的部分少之又少,但不能说没有。最大程度上来说,他是缺乏安生的勇气。年少时剥离作为经济支柱的父母,姐姐的庇护关怀,后来又在和吴世勋的纠缠中常以游离过活,先知先觉地惯于醉生梦死。都暻秀让他很想就此停下来,生根发芽,可早年的处境致使他每次都对精神流浪后重头来过的自己产生疑问。

边伯贤有回对他说:“原谅你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啊。”

朴灿烈当时就喷他一脸:“哪学的那么非主流的话。”

边伯贤哟哟哟好几声,眼里满是嫌弃:“你不非主流就滚去找都暻秀说清楚,省得我一天看得累个半死。”

朴灿烈嘁了一声:“你就是拿我当借口,明明不看你也是半死状态。”

边伯贤圆溜的小眼睛往上翻了翻,望着旁边的人一脸“这混蛋玩意儿说啥鸟话”,来出差的金钟大直接嘿嘿地笑,给他们两个倒酒当是打住:“叫你们出来是讨个乐子,怎么还像以前一样一见面就相互挤兑。”

边伯贤推开杯子,表情不是太好,指着朴灿烈:“他先开始的。”

还没跟他秋后算账,就先被绊跟头,朴灿烈相当不以为意,拍掉他的手指:“等等,先弄清楚谁开始的。”

边伯贤鼻子哼哧地出大气:“就你,装什么装。”

朴灿烈一口酒没下去又全数喷出来:“放屁,你才装,谁不知道你边伯贤赖账本事数一数二。”

边伯贤看着金钟大愣是假意听不懂,金钟大光笑,见本来进门就反常阴沉沉的朴灿烈还有心情跟边伯贤斗嘴,多余的担心也转念抹去。

抽烟喝酒热闹起来,时间越晚,人就越多。聊完各家家常闲事,金钟大注意到一个在酒吧外面徘徊的女孩子,边伯贤看出来他对人家有意思,就联合朴灿烈怂恿他过去搭讪。金钟大起初不情不愿的,被朴灿烈一句“你也老大不小的了,认识认识对象哪怕以后不结婚,也不会让哥们疑心你跟哥们一类人”激起,推杯而去。边伯贤和朴灿烈转过头去看好戏,料想金钟大条件不差成功几率应该蛮大,却在慢慢发展中看见金钟大苦着一张脸走回来。

金钟大屁股刚沾着凳子,边伯贤就同步开口:“失败了?”

金钟大摇摇头,朴灿烈扳过他的脸仔细观察半晌:“跟哥们比是差了点,但也不至于一口回绝吧。”

金钟大一记眼刀砸在朴灿烈身上,后者竟真的觉得疼。

边伯贤骂朴灿烈活该之余,回想金钟大之前与那女孩有过肢体接触,顿时找到了金钟大失败的真谛,拍拍跟朴灿烈撕扯的人:“让你搭讪也不是让你动手动脚啊。”

金钟大挺烦他们两个的:“你们先听我说行不行,怎么一个接着一个的。”

使点魄力边伯贤和朴灿烈就安静了,小白兔似地等着金钟大开口。这么一闹,倒弄得金钟大无形中适应不过来,干脆让那两人解禁,说:“那姑娘是来找人的,她找的人名字说出来你们准被吓。”

那两人异口同声:“又不是什么三岁小孩,吓什么吓。”

金钟大无视他们的捣乱:“她要找朴灿烈。”

被点名的人眨巴眨巴眼睛,边伯贤也跟着干涩。

找谁?!

朴灿烈一秒傻愣:“我不认识她啊。”

边伯贤在旁边起哄:“就说你招蜂引蝶的。”

朴灿烈一面回头冲边伯贤骂骂咧咧的,一面专注听金钟大详讲:“她说以前在别人微博上见过你,今天正好遇着,就想问问你一个叫都暻秀的近况。话说,你认识那人?”

都暻秀吗?

听到导致朴灿烈黯淡的缘由,边伯贤也自觉冷却下来,换了神情看着朴灿烈,发现后者脸色越来越差,便望着金钟大不让他继续往下说。朴灿烈抬起手抚了抚边伯贤的肩,示意他没关系。似乎在都暻秀的圈子里,朴灿烈已经成了众所周知的存在,相反朴灿烈的圈子却鲜有人了解都暻秀和他有何干系。就好像他什么都不做,外界从中作梗带走了都暻秀。

朴灿烈拿起杯子跟身边两个人相碰:“如果可以和好,我把他带来,哥几个一起吃个饭,介绍给你们认识。”

金钟大笑:“搞得挺正式的啊。”

酒在口中滑过,朴灿烈微微轻松了些:“能有那天的话……”

大抵一切都明朗清晰,不会再糊涂了。


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20 19:53

二十二

“喂?”

陪着经销商应酬大喝特喝,跑卫生间吐了好几次后,朴灿烈接到一个电话。由于意识混乱,没仔细看是不是认识的人就按下接听键。

“灿烈?”

耳边传来轻轻的呼唤,朴灿烈一个激灵,也没用水稍稍清洗一下就立马冲出去买了瓶鲜橙多解酒。刚启开便灌下去大半,好不容易效果来了,视野开阔点,却发现自己手上沾着未消化过的食物,反胃迅速卷天盖地地涌上来,朴灿烈想着电话要紧,压制着应了声。

对方大概是感到妨碍他,回了句:“你有事的话,下次再说吧。”

经历了漫长的磨合期,才盼来他一个电话,朴灿烈自是觉得就这么失去良机不成,于是清嗓之后,说道:“我能有什么事…”话音刚落,顺带抬眼看了看表,十点多,未等那头回答,朴灿烈又接着补充:“这个点打电话来,难道想让我给你带夜宵?”

带着一点尴尬,手机里传来:“得被你养膘了,还好意思说。”

听到他似有若无的抱怨,朴灿烈禁不住乐呵两句:“我的取向就是养膘了抱起来舒服。”

那边不出声了,不过估计也是自个偷笑。

将近一个多月没见,期间能做的除了文字传信好像就没别的选项。约定俗成一般,他们从不通话,意外碰个面的巧合更少有几率发生。朴灿烈是忙,连拨号的时间都在签文件;加上担心只言片语难以契合内心,显得不够诚恳,弄得双双渐渐有转佳苗头的关系再次破碎。

所以这次他的亲力亲为倒给了朴灿烈一个惊喜。

两人间断几秒,那边鼻子哼哼:“懒得跟你扯,我就是……”

后面的话还没出口,朴灿烈不管死活地贫嘴:“想我了吧?”

当即,朴灿烈仿佛可以透过手机看到他的白眼,之前猜到的情形不久便出现:“朴灿烈,你正经一点好不好!”

明明就想了,还不承认。

朴灿烈捋了捋额发,无奈一笑:“好好好,谨听都暻秀都大人教诲。”

然后,重新回头,都暻秀就着被打断的地方说:“我就是好奇,手绳应该找不着了吧……”

为这个打电话?

朴灿烈灌了口橙汁:“怎么,找得着你想要回去?”

都暻秀觉得他的话骇人听闻:“哪儿的话,扔了的东西谁稀罕。”

哦,那么。

“找不到了。”朴灿烈平平淡淡地说。

都暻秀长期不说话,朴灿烈以为他在懊恼这事,谁知下一秒他也跟朴灿烈那样清浅如水:“这样啊,那我睡了。”

说完,屏幕应景地显示结束通话。

朴灿烈有点灵魂出窍地望着手里的玩意儿,一面心想都暻秀搞什么鬼,纯粹找他逗闷子的吧;一面干光剩余的橙汁,舒展舒展腿脚进包间继续跟那些个老板奸商玩命。临近三四点,拼尽最后的智商,终是把事情谈拢了,虽然代价是酒喝得太杂,回家走到半路,身体实在撑不住不得已催边伯贤从张艺兴家赶来,架着自己到医院输液。

躺在白惨惨的床上,醒来的朴灿烈先是一阵钻心的胃绞疼,拔了手背的针头,冲去卫生间干呕几次,状态才有所缓解。开水龙头漱漱口,朴灿烈晃神瞥到都暻秀提起的绳子正安安稳稳地环着自己的手腕,刹那冒出以此作为要挟都暻秀的凭据不是不无可能的邪念。揣着这种想法回到床上时,边伯贤走进来,刚站定就甩给他两大包药。

“你再弄瓶营养液就可以出院了,开这两包药还费了我不少体力,以后的补偿你看着办。”

朴灿烈装不懂地吭了一声,接着推开药,拉过被子阖眼睡觉。

后来出院,朴灿烈还真的按照原来掂量好的东西跑去都暻秀公司大厅找人。前台员工看他像从鬼门关闯了一遭,翻电脑查资料传达的时候仍旧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得知都暻秀在宣传部任职后,朴灿烈拖着沉重的脚步进电梯按了第七层。所幸都暻秀只是普通职员,用不着秘书,节省了一堆繁琐的程序,朴灿烈便明目张胆地走进职员办公室,逮着一个印资料回来的姑娘问清楚都暻秀的位置,就依靠桌上的摆件寻找。认定靠窗的一格后,主人并不在,朴灿烈随心所欲地坐下来,闭目养神等待。

过了一阵子,朴灿烈听到有熟悉的走路频率,睁看眼往外一探,就是都暻秀。

他说:“听说你有事找我?”

朴灿烈坐正了:“其实说起来应该是你有事找我。”

都暻秀没听明白,走过来放下手里的资料,靠着隔板俯视朴灿烈:“别卖关子,我等会还要开会。”

语毕,朴灿烈撩袖子,把昨天他问的物件亮出来。都暻秀将早些时候朴灿烈说的话信以为真,瞧来瞧去,倒是没有特别大的反应:“你来就是拿你那条给我看的?”

朴灿烈听他的意思像是有点在怨自己没把他那条找回来,歪脑筋一动,要出口的话瞬间改了:“嗯,谁让你耍脾气扔了,我也找了挺久的。”

都暻秀被他无赖的样子弄得几近无语,什么都不说又显得气势太弱,情绪起伏蛮大来了句:“那你也得找到啊。”

过后感觉这么激动不妥,都暻秀又恢复原先不在意的表情:“算了,不在就不在了,反正我也一直想扔的。”

太明显了。

朴灿烈算是弄明白了,都暻秀就是想要绳子回去,却又碍于现阶段和他保持着距离,不好坦荡荡地索要,还偏偏死鸭子嘴硬非要假装自己心思不在这上面。看都暻秀自相矛盾,朴灿烈觉得好笑之余,更在内心滋生出上前两步搂住他骂他“可爱的笨蛋”的想法。

但朴灿烈只是笑了笑,站起来,稍稍弯腰和都暻秀平视:“那我重新给你买?现在就去?”

都暻秀直瞪他:“我下班以后你等着,看不把你弄得倾家荡产。”

朴灿烈笑着答应,伴随着都暻秀抱起资料塞给他一个恨恨的眼神离去。

作为一个不请自来的人,未知身份定是不允许朴灿烈在宣传部多呆的,可朴灿烈怪主意向来层出不穷,用自己公司的职务专程去拜访了一下都暻秀公司的营销部经理。起初人经理以为他打幌子而已,结果他一递名片,抛出几句行业术语,外带一叠随手搜刮的文件撑场,眼下之人三秒之内变得服服帖帖的。

也不知谈了多久,朴灿烈斜眼看了眼时间,掐算差不多就万事俱全地告别,回去找都暻秀。恰逢他正好在收拾东西,朴灿烈蹦蹦跳跳地过去拉起他。

都暻秀看他没走,不乏几分讶然,却见朴灿烈总是扯着自己往外走,就不整理了一股脑塞进包里,跟着朴灿烈到楼梯间。朴灿烈有意而为,走楼梯无形中营造了二人世界,坐电梯多得不偿失啊。

两个人安静地走着,下到三楼,都暻秀忽然出声:“你真的没找到?”

朴灿烈在心里忍笑,脸上不起波澜:“真的,不然我干嘛要带你去买新的,浪费钱么不是?”

都暻秀竟然有点失落,却另说:“抠门。”

朴灿烈嘿嘿地笑,都暻秀看他吊儿郎当的,火不打一处来,刚要毒他几句,他就凑过来厚脸皮地迅速亲了一下都暻秀。

这下,都暻秀完全老羞成怒,使劲猛蹬朴灿烈一脚,准备转身要走,又被欠扁的人一把拽进怀里。朴灿烈矮下脑袋,单手捧着都暻秀的脸,两个人对视没半分钟,都暻秀就一脸嫌厌地挣扎。朴灿烈看得开心死了,没忍住狠狠啄了都暻秀一口,接着揽着明明高兴却绷着脸的后者向对门卡地亚奔。

推门吚吚呜呜地应付完导购员的推荐,朴灿烈就带着都暻秀走到戒指专柜那块开始选,都暻秀看他选的不对劲,问他不是该看手链之类的吗。朴灿烈当没听到,眼睛左扫右扫看中一枚钻镶在内里的光面戒,指着让售货员拿出来,然后接过抓起都暻秀的手戴上。没看清楚适不适合,都暻秀就摘下来还回去,朴灿烈问他怎么不要。

他瘪着嘴以示不满,微微踮起脚与朴灿烈耳语:“太贵了。”

朴灿烈才不吃他那套:“刚刚谁说要我倾家荡产的?你突然不玩我还不乐意了。”

说罢,抬起都暻秀的手对着灯戴上选定的戒指。都暻秀拗不过他,只得把左手交给他,面朝别处张望。朴灿烈则感觉戒指大了点,告诉售货员做小一点,以及在外面要刻的字母,之后拿出钱包要刷卡。

都暻秀看他来个措手不及,挡下他递卡的手,很堂皇地盯着他:“我看你真是不能开玩笑......”

朴灿烈用手背蹭了蹭他的鼻尖:“你才知道啊?我都会当真的。”边说边抽回手把卡交给售货员。

都暻秀还处于朴灿烈不可思议之时,后者已经输完密码,拿着一张单子在前者面前晃荡了。

朴灿烈嘻嘻哈哈的,好像花的不是自己的钱:“还不走?是不是还想要点别的?”

都暻秀听完,冷不丁地回身无暇顾及店员的客套径直走出去。朴灿烈紧随其后,看他独自在人群里穿梭,便取下属于他的那条绳子,追上去轻轻牵起他的手,然后套上去。

朴灿烈对他说:“我知道你更喜欢这个。”

不过眨眼的事情,都暻秀就消除愁眉苦脸,笑着拥住朴灿烈。


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20 19:53

二十三

“一起过日子吧。”

影院屏幕上的恐怖电影进行到最刺激感官的时候,朴灿烈没头没脑地冒出这么一句话。

都暻秀忙关注剧情发展,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啊?”

朴灿烈没说话,只是轻轻拿捏着都暻秀的手,用拇指抚了抚他食指上的戒指:“戒指都给你了,该跟我回家了吧。”

都暻秀对这种捆绑业务不感冒,嗖地收回手,鼓捣鼓捣感情要把戒指腾下来还回去。

见他动真格,朴灿烈机灵地按住那双乱来的手,阻止他后面的动作,赔笑道:“好好戴着,这小玩意儿可死贵死贵的。”

都暻秀朝他冷哼:“你也晓得贵啊。”

借着电影发出的一点光亮,朴灿烈忽地发现都暻秀嘴角沾了芝士酱,于是没理会后者的暗讽,脸贴过去帮他舔掉。然后,都暻秀开始发颤,朴灿烈想着有什么好颤的,结果前者抬手往旁边就是一爪。痛并快乐着之时,朴灿烈恍然醒悟他刚刚是因为生气。但体罚明显没什么实质性效果,朴灿烈还不怕死地伸手去检查都暻秀的体温,一摸挺烫的,又把确定好的“因为生气”改成了“因为害羞”,继续顽劣地蹭都暻秀。

眼看电影差不多剧终,两个人也不闹了。在全场亮起来的那一刻,朴灿烈偷偷摸索到都暻秀的左手,硬要十指相扣地拉着他起身走出放映厅。

朴灿烈在前面带路,落在后头的都暻秀直牢骚:“都怪你,电影究竟讲了什么,我压根不知道。”

一心寻其他乐子的人驻足回望都暻秀:“那来照一张让你发微博,补偿你?”

都暻秀虽嘀咕着“这算什么补偿”,却还是在朴灿烈举起手机时对着镜头摆了剪刀手。朴灿烈按下快门,盯着自拍里看似不合作的另一方轻笑,后揽过他,被这种变质了的唱反调萌得不行,一个劲揉他的后脑勺。等察觉都暻秀露出一丝不耐烦,朴灿烈马上收手,往他面颊啵了一口,继续拽着心脏又险些骤停的恋人度过今日余下的每分每秒。

穿过商业街,站在十字路口等信号灯变换时,都暻秀扯了扯朴灿烈的手,要求他看着自己:“你能不能每次都别搞偷袭。”

朴灿烈的邪念一抬头,眨眨眼应道:“想要我征询你的意见再亲?”

都暻秀试着构想了下朴灿烈所说的情景,问题问出口的话,回答只会让他肉疼,便说:“也不是,那个......”

觉得都暻秀好像说不下去了,朴灿烈替他解了自设的圈套:“还是我看着办吧,不过每次我看你的时候,你好像都在说‘快亲我’啊。”

无语一系列可耻臆想强加在自己身上的行为后,都暻秀一拳揍在朴灿烈胸口,后者也有点病态,明明痛得受不了还连连大笑。都暻秀瞧他不知错,用他的方式反击:“难怪每次我都感觉你在说‘快揍我’呢。”

“快揍我”对着“快亲我”笑得只见牙。

都暻秀扭过脸不愿再让No Face到极致的人进入视野,正好信号灯换了色,便迈开脚步,却被朴灿烈搂进臂下,听到他的叮嘱:“来来往往的,人这么多撞到怎么办?”如此护着到了对面。

朴灿烈站定松开手的间隔,不经意竟发现了都暻秀强忍着笑的模样,心里暗叹一声后,重复之前的动作,带着他漫无目的地乱逛。累了,就随性地坐在公交站休息;渴了,就进周边的店铺喝咖啡;无聊了,还专门找公园卖艺的借吉他给他弹一曲解闷。

天边渐渐晕红时,都暻秀在朴灿烈软磨硬泡下打车回了后者家。其实朴灿烈问了他好几次共同生活的事情,但得到的总是模凌两可的说辞。朴灿烈逼急了,直接降条件让他去自家呆一天就成,估计是觉得挺划算的,他会心一笑就应了。

进屋那会,都暻秀没换鞋就被朴灿烈推到厨房做饭,以为他是要来顿“免费的晚餐”,谁知穿上围裙往后一瞧见他没走,反而卷起袖子像是准备参与。

看都暻秀盯着自己发懵,朴灿烈冲他放电:“我对烹饪也是有自己的一套心得的呢。”

春节期间尝过朴灿烈手艺,都暻秀倒是没唏嘘,回身抽出菜刀和砧板,把肉放平整打算下手切,却突然被朴灿烈从背后抱住,握着木柄的手也让他的掌心包裹住。

朴灿烈把下巴抵在都暻秀肩上:“这样多好,你一个人的话指不定多寂寞。”

即便笑他那点小心思,可都暻秀也没有嫌他碍事叫他一边凉快去:“这就是你的心得?”

朴灿烈发出否定的鼻音,然后蜻蜓点水地用唇碰了都暻秀颈子一下:“这个才是。”

有点暗示性的越界令都暻秀半秒内转过来,大声吼了一句对方的名字以掩盖心虚。朴灿烈在他牢骚话要出口时,双手将他整个人抱起来放在橱柜上,接着锁住他的两旁,露出一抹坏笑:“爷今天要开顿荤。”

都暻秀原先惊慌失措几分钟,见他耍了一把流氓,想也没想抓起生肉堵住他的嘴:“给你!”

朴灿烈没忍住叨了句不干净的问候对方老妈。

都暻秀当即一听,眼睛瞪得把干坏事的人看得瞬间心里没底:“你刚刚说什么?!”

话音刚落,朴灿烈用水洗净唇上异味的同时笑起来,又不知在肚子里趟了什么坏水:“哦,不关都伯母的事,是干你才对。”

掺了颜色的戏言令都暻秀在朴灿烈怀里拳脚相加折腾半晌:“我还不知道你原来这么下流!”

朴灿烈心想既然你察觉出我下流了,不干点下流的事岂不是对不起你厚爱,于是使力死死压制住都暻秀,没怎么迟疑就缩短彼此的距离。瞳孔里的神情越发紧张,朴灿烈都快因此乐得瘫在地上。仅仅差一点亲到,朴灿烈却作罢让都暻秀恢复自由,后者不大明白他的用意,跳下来传给朴灿烈的视线似乎在疑惑。

然而朴灿烈啧啧两声:“你看看你看看,还不相信,你现在就在跟我说‘快亲我’。”

都暻秀落得一身冷汗:“谁要让你亲了......”

啧啧完了,朴灿烈哼哼:“那刚刚谁隐隐期待了?”

都暻秀正要反驳朴灿烈睁眼说瞎话,靠卧室那面墙就冒出颗脑袋来:“其实,我很不想在你们打情骂俏的时候插嘴的,但是能不能先做饭,我好饿......”

见是这家白吃白喝的,之前吓了一跳的朴灿烈平静不少:“你什么时候回家的?”

“就你要开荤......”

话没说完,人就被都暻秀“伯贤搭把手”地拉走了,反倒是朴灿烈被踹出了厨房。

个见友忘色的。

色才是人类最本能的追求好吗。

朴灿烈将传统美德曲解完毕后,兀自躺在沙发上看球赛。

等到发觉边伯贤一副开饭的欢脱模样,朴灿烈以光速抢先坐到了时下非常多余的人的位置上。边伯贤不吭气,感叹他实在是一大朵奇葩,争风吃醋的本领都能运用到朋友身上,摇了摇头就乖乖地抱着盛满饭的碗选择他旁边的椅子。看姿态朴灿烈明显没想亲自动手,都暻秀也坦然地帮他摆好碗筷,请君开席。

享受了地主的待遇后,朴灿烈拿起筷子,文绉绉地去酸狼吞虎咽的边伯贤:“边君,烂醉花间应有数啊。”

边伯贤觉得风格不对劲,饭喷他一脸:“去去去,一肉食动物装什么有内涵。”

都暻秀稀稀拉拉地挑起嘴角,表示赞同。成为孤立对象的朴灿烈感觉自己未免太惨淡,便一手抚着胸口,一手向都暻秀摊开:“今日共度春宵,作何意?”对方打掉他的手:“春宵你自己留着吧,我今天要和伯贤睡。”

这好办。

朴灿烈就刚刚的姿势换了个方位:“今日共度春宵,作何意?”

边伯贤没做好心理准备,只晓得望着朴灿烈讪笑。

朴灿烈有点无辜:“暻秀今天要和你睡,那我也跟你睡呗。反正我不吃亏。”

边伯贤放下筷子,对着都暻秀皱眉:“我要搬出去,他好不要脸。”

朴灿烈在心里庆祝成功跨过边伯贤这个障碍,哪知都暻秀过会泼他一盆凉水:“看来你一直都在打他的主意啊。”

.......发展怎么突变了。

朴灿烈转不过弯来,忽视惊讶的边伯贤,动则跳到都暻秀身边:“哪里的话,我一直打的是你的主意。”

都暻秀没给他下一步提示,沉默着吃饭。

朴灿烈不知道他什么意思,伏在他腿上焦头烂额的:“暻秀啊暻秀啊,我对你的真心日月可鉴天天都在幻想里和你开荤啊,边伯贤什么玩意儿啊......”说到这里,边伯贤在后面添油加醋:“你的好基友啊。”

甩过去一个白眼后,朴灿烈继续:“我就是太想尝尝油水了,嘴急的......”

最后那句怎么听怎么像在暗喻,保持安静的都暻秀禁不住乱想,耳朵急速充血。看到这幕的朴灿烈心里的一块石头落地,终于知道都暻秀的想法了,后者玩的是让他陷入自己的错误理解中,以此无法顾及一起睡的执念。

这种做法可卑鄙了,所以。

朴灿烈决定待会拎着都暻秀放床上好好聊聊,必要时,可以玩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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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之前朴灿烈偷偷许诺过要带都暻秀和关系不错的猪朋狗友吃顿饭,但一直没找着机会。约莫半个月,遇上金钟大回来迁户口,念想也就循序渐进地成真。日期与地点在电话里都尘埃落定后,总觉得算了了件心事,便没对今天要加班有什么怨言。

让助理订个外卖,囫囵塞了几口,接着面朝电脑敲敲敲到八点,朴灿烈终于心满意足,准备给自己下班。提着包从办公室走出来,在电梯前等待时,赶巧碰见一对别部门的小两口和有点面生的女同事。几个人谈着谈着谈得开了,又嫌时间短不尽兴,就说好一起去附近吃顿宵夜,继续浓汤温酒两小时。

作为四人帮,啊,不对,四人组里惟一也是冒牌的单身男性,朴灿烈倒是被某部分恋爱的脑残问答轰得险些翻脸。不是不喜欢这种话题,而是每次一要出声坦白性向,那小两口就一唱一和,拿旁边真正单身的女同事和他做文章,这种事情多了倒见怪不怪,他最烦的就是做完文章了还要被宣传新婚的甜蜜。心里头直揶揄自己看人看走眼,不过朴灿烈依旧维持风度笑至局面结束。散场,那小两口故意地把人家姑娘往自己怀里推,然后还仿佛红线牵成功一般学月老消失在银辉中。

朴灿烈其实不想询问女同事要不要我送你回家之类的,可大半夜姑娘家家的,独身走又不安全,而且到时候出事了他指不定得成罪人,所以三叹之后,振作精神朝人女同事笑过,来了陈述句。女同事还挺好的,摆摆手说不用朴总监送了,我家就在那巷子后面。朴灿烈顺着她说的地方看过去,嘿哟,连盏灯都没有,便把“那好你自己走吧”急忙换成“不成不成,黑漆漆的多危险,得送你我才放心”。讲得实在违心,朴灿烈忍不住暗地里给自己一耳刮子。

瞧朴灿烈不松口,女同事也不拒绝了,提提肩上的包,与朴灿烈挨近了些。

原先距离蛮远,朴灿烈没感觉有什么,如今侧脸就能看清人姑娘脸上的痣,不由得一阵寒颤。他走得快,人姑娘踩着高跟鞋也配合他的速度,双方如同竞赛似的进了巷子。抵达家门口,姑娘刚谢谢完,朴灿烈就想回头走人,未料还有下文:“朴总监,要上来喝杯茶么?”

简简单单一句话,能获取的信息却颇多。

朴灿烈仔细地盯着她眼睛看,看得她不好意思了,才回复:“不了,我还有事。”

没说再见把礼节做全套,朴灿烈就返身而退,去找都暻秀。

只是相视一小会,朴灿烈就知道那姑娘对他挺上心,遗憾朴灿烈想都暻秀想得都快故障掉,哪有兴趣照性子打黄腔逼得姑娘下次准避开他。

敲门几下,开了见着都暻秀,想起这茬怎么借事发挥了。

“暻秀,你不知道,有女的猥亵我。”

刚来就不正经,都暻秀干巴巴地抽门阖上。

朴灿烈风驰电掣地伸手拦住:“没骗你,约我开炮呢。”

一声冷笑摆明态度。

朴灿烈没皮没脸地从门缝中挤进屋,逮住要回卧室的都暻秀:“说开炮,我就想起你,这不是找你来了么。”

都暻秀脾气缓和点了,转过身和朴灿烈面对面,眼睛却跟着他的右手往下移停在胯间,然后听到他说:“忍不住了......”

又一声冷笑,但这次有后话:“变态。”

朴灿烈微微弯腰,朝都暻秀咯咯咯:“变态你不也喜欢么,再说,上回我可没怎么碰你啊。”

提起上次,都暻秀十分敏感,耳根子又烧起来:“你又提!”

朴灿烈不乐意:“提怎么了,提怎么了!”他就提怎么了,上回顶多比平常吻得深了点,衣不蔽体了点,摸来摸去半天,进都没进去,他想不通有什么可难
堪的。

都暻秀不说话了,手肘撞开朴灿烈,嘭地一声砸门没了人影。

朴灿烈冲那扇门嘴特别碎:“哟,我又不是社会救济的,凭什么无偿给你了还不给我好脸看啊,把我吃干抹净了现在知道一脚蹬了啊。”

隔着门,朴灿烈听到:“朴灿烈,你真有脸!”完毕,都暻秀气冲冲地出来了。

计谋得逞,朴灿烈光顾着偷乐,完全不理都暻秀要出狠手撂他。直到倒在地面,皮肉之苦令他下意识嚎了一声,才知错抱住都暻秀的小腿求饶。过会,受害者躺着被伤人者揉背,果断受了一番教育:“你哪都挺好的,就是说话太讨厌了。”

朴灿烈眼睛一亮,扭头用手沾了一下嘴唇又贴到都暻秀脸上,接着在空中指指画画的。都暻秀不懂他要干什么,便问:“说话。”

“你不是说我说话太讨厌了么。”朴灿烈竟然有点委屈。

都暻秀拍了一下他痛的地方,惩罚他过于旺盛的作弄心理。

他鬼叫一句后,说起正事来:“今天我能睡你这儿吗?”

揉背的手好一阵静止,都暻秀和他四目互瞪:“有家不回睡我这儿?”

朴灿烈翻过身:“明天不是要一起吃饭了吗?”

一个“这有什么必然联系吗”的表情。

是没有什么必然联系,打着幌子想多了解了解彼此而已。朴灿烈抓耳挠腮的,一要进行正常话题他就不知道怎么表达,憋得心神俱疲。见他良久蹦不出半个字,都暻秀想了想,对他展开解救:“你可以睡在这儿,但是少动手动脚的。”

朴灿烈难得乖巧地应允。

用都暻秀帮他留着的用具洗漱,换了件有点紧的衣服后,非常自觉地爬上床,安安稳稳地躺在戴眼镜看书的都暻秀旁边履行承诺。

都暻秀看了他一眼,觉得他不复日常的样子有些好笑:“干嘛那么拘束?”

朴灿烈回望他:“自我控制,不然我忍不住的。”

都暻秀用书轻轻敲了他的脑袋,朴灿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然后让前者继续看书不用管他,前者答应后就没怎么搭理他了。朴灿烈眼睛巡视卧室一周,虽不是亲身体验,可总觉得能看到都暻秀和其前男友的曾经。也许他们在这小空间里穿着同样的拖鞋对着一件新买的衬衫意见不合,亦或者指着旅游杂志上的风景说肯定得去这里一次,不然情到深处想要释放渴望激烈地起起伏伏。

朴灿烈斜眼去探都暻秀,犹豫之下还是开了口:“暻秀,你是个怎样的人呢。”

不是问句。

都暻秀放下书,视线凝固在台灯的微光里,不作声。

也没有黏着他,朴灿烈只是淡淡的:“我从小就有个幸福的家庭,不缺物质不缺爱。后来放弃了这些,选择自己打拼,我也学会社会没有公平可言,从中撞见的黑暗和失恋我没少体验过......其实,我要说的是,我真的真的很想让你知道,我说的‘喜欢你’并不只是我们之间的开始。”

静默中,一只偏冰的手钻入朴灿烈没有防备的掌心内:“你知道...为什么我最初要躲你吗?”

朴灿烈不语,包裹住那只手,听到旁边的人呢喃:“他走太快了,那天我没等来他......接到电话要我去医院的时候,我就觉得脑袋空白......”

越说声音越低。

朴灿烈明白这些事情回想起来对当事人很残酷,便伸手过去搂都暻秀,谁知都暻秀转过来,一边紧紧抱住他,一边自言自语:“爸妈那时候知道我和正常人不一样,生气搬去外省和哥哥住了,只有他照顾我......”

而现在换成自己照顾他。原来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人。那遇见自己前的那些日子是怎么过过来的,想必都尝不出白糖甜不甜吧。朴灿烈感觉心疼,闭着眼将都暻秀搂得更紧。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

先前说伤心事的时候,都暻秀都不是太想哭,这么冷不丁来句言情剧里的台词,撇开俗气不俗气不说,倒让都暻秀眼睛有点湿。

为了不让朴灿烈发现自己的小秘密,都暻秀就缓口气吐槽:“果然粗人肚子里墨水少。”

朴灿烈早知觉他被感动了,却不道破:“是啊是啊,尽管多少有点抄袭嫌疑,但是百分百出自真心。”

都暻秀呵呵呵笑够了,一把推开朴灿烈叫他别妨碍自己看书。朴灿烈看他装模作样的,时不时胡闹地下巴靠在他肩上,不怀好意地读书里的内容。

这不,才安定两三秒又来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了:“她这么做还是生平第一次......”

“朴灿烈!”

朴灿烈清清嗓,用手指点点书面:“干嘛,好好看书不行么,还是说你也是‘这么做还是生平第一次’?”

都暻秀脸不由分说地红了,朴灿烈觉得他这样子简直此地无银三百两,兴致一来忙着逗他:“我们暻秀今年二十五了呢,这样怎么行。”

得到一个“滚”,朴灿烈依旧不屈不饶:“难道说,我亲你你闭眼不是因为之前的回忆冲击,而是因为是初吻?”

都暻秀不回答,愣是悄无声息地把朴灿烈踢下了床。

还真是。

但想想还有点小激动呢。

朴灿烈又开始拨起该如何猎都暻秀的艳的算盘。

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20 19:54

二十五

看见朴灿烈带着都暻秀西装革履地站在约定地点,边伯贤起初还以为自己眼花,捏捏山根望了眼店名,仔仔细细读了几遍“王妈川味小炒”才确认无误,过去跟那两个穿着应该去五星级大酒店的人打招呼。不一会,金钟大来了,也照着边伯贤刚刚的模子重放一遍。

旁观者不说,当事人也没多大的自觉,点点人数知道差个金俊勉,继续站得笔挺非要等人到齐了再进去。

金钟大瞅了瞅这次饭局的主办方,拉过边伯贤窃窃私语:“这二位怎么像结婚一样。”

边伯贤表情有点夸张:“你也觉得啊,大张旗鼓的搞得有多隆重似的。”

两人悉悉索索半会,朴灿烈咳咳几声,笑眯眯打断了飘来飘去的闲话:“能说我都听得到吗?”

一提醒,就全部打住了。安静之下,金钟大也耐不住沉默,往前迈一步,望着和朴灿烈耳语的都暻秀伸出手:“那个,我叫金钟大,是朴灿烈的高中同学,怎么称呼你?”

都暻秀要回礼的时候,却被朴灿烈拦住,然后眼睁睁地看他握住金钟大的手:“都暻秀,不谢。”

金钟大甩开他的手,表情明显苦逼:“我没跟你说话好不!”

边伯贤像是对这种情况免疫了,拍拍金钟大的肩:“咱们认识九个年头了,你还不了解他那点护雏心理么。”

金钟大正准备念叨“知道是知道,但他太过分”,就被都暻秀冲朴灿烈吼的“你烦人”震住,接着看到替他出了口恶气的人转过脸,把已经清楚了的信息重新复述了一遍:“我叫都暻秀,大家同岁,你就叫我暻秀行了。”

朴灿烈遭遇一嗓子,憋屈得很,但又不想对胳膊肘往外拐的自家人动肝火,便作死地去弄边伯贤。一下两下的,边伯贤也无异议,见他越来越放肆,边伯贤怒了:“朴灿烈,你再这样这饭我不吃了!”

朴灿烈的尿性就是不吃敬酒吃罚酒,所以一如既往地没给边伯贤补偿:“你不吃就不吃啊,回张艺兴家嗦面条去,我还省钱。”

说罢,边伯贤两手揣包要走人。都暻秀发现了,边骂朴灿烈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边急着逮住边伯贤掏心掏肺地劝。打着名号说是让都暻秀见见自己朋友,结果感觉倒像是自己见见都暻秀的朋友,瞧都暻秀为自己闯的祸忙上忙下的,朴灿烈突然不忍心了,懂事地朝金、边二人道歉。

可那二位非但不回个客套话,反而目目相觑地吃惊起来,心道朴灿烈也太喜怒无常了点。

终于老远见着金俊勉的身形,几个人便齐刷刷地跑过去迎接他一起进店,才落座,与其他人相比略显风尘仆仆的金俊勉盯着都暻秀,朝朴灿烈开口:“他就是你之前打电话给我三句不离那位?”

听到朴灿烈对自己原来还有这么一出,都暻秀下意识偷看了旁边的人一眼。

朴灿烈知觉右脸有点烫,血液涌动,根本不在乎腻不腻歪:“哪里三句不离,明明一句都没离过好吗。”

闻言,边伯贤摆出“你够了”的嫌弃样,金钟大和金俊勉则意味深长地笑。类似的言辞没少听,可总会闹得面红耳赤,都暻秀恰恰最厌恶这种情况,因此试图冷落朴灿烈,后者素来没当回事,手痒痒地绕到都暻秀肩上一把紧抓,都暻秀想打掉,却被他向金俊勉介绍自己的举止耽搁,难以发作。

在相识相知相恋的过程中辗转了一个来回,桌上也差不多摆满红红辣辣的菜肴,把酒斟满宣布开席后,朴灿烈拿着筷子独独挑着面前那盘子里的辛香料。好不容易辣椒都堆在一边,却被知道自己不能吃辣的都暻秀谎称手抖全数拨进了自己碗内。顿时,朴灿烈不可置信地拿筷子指着都暻秀,差点一口老血喷他脸上。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但能不能别那么快啊啊啊啊。

都暻秀从没有笑得那么温和过:“吃啊,挺好吃的呢。”

挺好吃你怎么不吃啊,朴灿烈心里头次对都暻秀大声反抗,嘴里却磨磨唧唧的:“太多了,吃不过来。”

只听边伯贤十分愉悦的声音:“可以下饭吃啊。”

卧槽。

之后再让边伯贤住自己家,自己就是个十足的傻缺。于是,朴灿烈咬着牙,在众目睽睽下吞了两口含四五颗朝天椒的白米饭,看得金俊勉脸绿了还怪心疼这孩子的。

味觉被刺激得导致浑身出汗的时候,朴灿烈颤抖地四处找水,都暻秀还在气头上也没理他,金钟大和边伯贤早笑瘫了,只剩一个金俊勉不忍给他递了半瓶都暻秀喝的果粒橙。这一刻,朴灿烈觉得金俊勉才是真爱,握着他的手感激得要以身相许。

哪知都暻秀因为这个更冒火了,揪着朴灿烈的衣摆连人一并按在座位上:“祝你今晚和俊勉哥过得幸福。”

前一秒迷茫的朴灿烈,这一秒笑了:“只是为了说这个?”

都暻秀压抑自己不肯说话,朴灿烈用肩不停蹭他,蹭得他一激动冒出一句不得了的:“是啊,不然还要让我帮你们做好安全措施么。”

从哪学的这些...

朴灿烈左看右看埋头的都暻秀都一股酸气,高兴归高兴,贴到他耳边:“我们就不用安全措施了吧?”

都暻秀这方面简直败给他,要动怒却老是被红色修饰得暧昧。

其他三个人明显是被秀恩爱秀得一阵骚动,目前单着的边伯贤和金钟大捏着拳头接近掀桌了,朴灿烈还是装看不见,金俊勉唯有代劳帮他镇压快爆发的起义。

闹闹腾腾的,兴起光哥们干杯了,饭也没怎么吃。金俊勉陪着都暻秀去结账的时候,朴灿烈拽着边伯贤要玩划拳,后者却转性挣扎着不肯。觉得他没劲,朴灿烈又把目标移到了金钟大,对方叼着烟直挠头发不停抖腿,一系列看着心烦的动作无不表示他瘾来了,只得心觉可怜地坐过去一手勾肩搭背,一手非常善解人意地拿掉他的烟。

“少抽点烟吧,对身体好。”

类似公益广告般假兮兮的话,金钟大听得实在逆耳:“你又不是我媳妇儿你管那么多。”

动不动就媳妇儿的,朴灿烈不禁哼哧:“看你也不是不把男女问题放在心上,怎么老单着......”

金钟大气压有点低:“你怎么那么婆妈啊。”

好心被当成驴肝肺了,朴灿烈便识时务地起身迎接回来收拾东西的都暻秀,见他跟金俊勉短短几分钟就有说有笑的,顿时蛮高兴的。都暻秀能与自己搁心里称兄道弟的朋友打成一片,是朴灿烈饭局前希望的场面,一来自己出差都暻秀遇着什么麻烦,有几个可以关照的人;二来潜移默化地改变彼此世界的平行关系,间接地稍稍倾斜致使相交。

一旦旁边站着都暻秀,自然而然地牵起他的手,已经成了朴灿烈的家常便饭,自动屏蔽身后被逼得要报复社会的单身哥们,一步跨出大门。金钟大因为要赶机,让朴灿烈下次带着都暻秀一道来他那块玩就伸手拦车飞奔而去。边伯贤也不是讨虐体质,拉着金俊勉指着不远处的洗浴中心说要做桑拿,脚底抹油溜了。

临近夏季,天暗得晚,大好的玩乐时光,朴灿烈和都暻秀却不知该去哪,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不久便难堪地笑起来。

之间的笑并未淡去,继而被轻轻拍了一下:“快别笑了,说说去哪?”

抬手搂过他,朴灿烈说:“我说去酒店,你去不去?”

都暻秀眼里有点顾忌:“......这大白天的。”

感觉语气中也没有拒绝的意思,朴灿烈笑着把头靠在他肩上:“那晚点?”

见他似乎是要怨自己不正经,刚做好准备接受,却从衣服里传来手机铃声,揉揉他的额头让他安静,朴灿烈就掏出嚷嚷的物件看了看联系人,发现是朴惠彬,不多考虑按下接听键。

电话里是个陌生的声音:“请问是朴灿烈先生吗?”

这种口吻有点熟悉,朴灿烈便没疑心:“是,我是。”

“不好意思,能请你来趟医院吗?你姐姐晕倒了......”

没弄清楚是什么情况,朴灿烈就问好了地址,和都暻秀一起去面对或许很糟糕的现实。但下了车,消毒水气味笼罩全身后,出现的医生却不如幻想那般愁眉苦脸。

“恭喜恭喜,你要当舅舅了。”

闻言,朴灿烈忽然有种比当爸爸还激动的感觉,抱着同处于惊讶中的都暻秀蹦蹦跳跳的,巴不得向全世界宣布。等到情绪稳定下来,才进去探望休息的朴惠彬。走到床边,用手抚了抚她略显苍白的脸,朴灿烈又坐回都暻秀的右边,拨电话给姐夫,结果回复的是忙音。

风吹得窗帘持续地飘在空气里,之前默不作声的都暻秀突然开口说:“知道吗,其实我也当了叔叔。”

无奈又存有希冀。

朴灿烈用双手包裹住他的手:“你想去看看他们吗?”

回答的是一个微笑。

朴灿烈知道他想,心疼之余将他圈进怀里:“我陪你去看他们。”

原先隔着距离的都暻秀安心地贴在朴灿烈衣服上。

这样依偎了有多长时间,朴灿烈也不记得了,好像朴惠彬醒过来后,才暂且离开都暻秀。

手忙脚乱地倒了杯水给自家姐姐,想问她怎么回事,都暻秀就打个招呼去楼下给她买食物补充能量。点点头表示了解,朴灿烈继续看着朴惠彬等答案。

为了免除弟弟的担心,朴惠彬有气无力地推了推朴灿烈:“我没事。”

朴灿烈对她这方面的大大咧咧有点无语:“什么没事,姐夫知道吗?”

朴惠彬:“当然不知道,他最近出省考察新市场去了,我想给他一个惊喜。别皱眉头,难看。”

朴灿烈接过她想要抚平自己眉间的手:“你也不注意点,都成妈妈了,不理自己也不能不理我小侄子啊。”

朴惠彬被他的偏爱弄得有了点笑意:“现在就开始心疼他了?我真怕你以后惯坏他。”

朴灿烈抿嘴默认,又去给朴惠彬倒水,回来问她准不准备告诉爸妈,她说:“得告诉啊,老人家肯定开心坏了。”

琢磨着那这样是不是说明老人家要回国了,朴灿烈又说:“我和暻秀过几天要去趟南方。”

觉得他话里有话,朴惠彬便按照自己脑补的进行:“你也不必躲啊,你以为你那点破事爸妈问我我不会说么,爸妈也是受过外国文化洗礼的人,没你想得那么封建。”

话题引得歪了不是三分四分,朴灿烈立即清嗓让朴惠彬打住:“不是,姐,你别想多了,我是陪暻秀去见见他爸妈。再说了,我也是知道爸妈的态度的,就过年,爸妈还一直催我发暻秀照片给他们看看。”

恰逢都暻秀推门而入,端着鱼片粥吹凉了舀一勺喂朴惠彬,朴惠彬吃了不忘戏弄朴灿烈是白眼狼只给自己喝水。无缘无故躺枪,朴灿烈简直冤枉,赌气要出去说买牛奶喂得侄儿白白胖胖,然后就被都暻秀拦住转交汤匙。

“牛奶我去买就好,你留下来照顾慧彬姐。”话音刚落,人就不在了。

朴惠彬看他望眼欲穿那个样,啧啧两声:“知道爸妈怎么跟我说暻秀的么?”

虽说暗地里带都暻秀“见过”家长了,朴灿烈从没得到过家长的看法。

他转过头来盯着朴惠彬时,后者说:“说你这个成天混的小兔崽子终于好好过日子了。”


作者: 藏在壁橱里的猫    时间: 2014-6-20 19:54

终章



走的那天,又下雨。

撑着伞在楼下徘徊几个来回,要等的人却什么都没带地闯进伞下,朴灿烈有点泄气。猜着他是不是抱着视死如归的决心了,所以才两手空空地出发。朴灿烈嘴上不说,但表情一看就知道心里在咕咕唧唧,所以被都暻秀说了。

“干嘛呀。”

居然还问得理所应当,朴灿烈犹豫要不要开口的时候,手不由自主地转了转伞柄,连带着甩了周围一堆水,殊不知也溅到都暻秀身上了,后者自然一拳还以颜色。吃痛之下,朴灿烈又变身没吃士力架之前,软塌塌地挂在都暻秀身上:“伯父伯母要是不同意,你是不是准备不回来了?”

听得出里面掺着弃犬一般的悲怆,都暻秀便任由他缠着:“不论同不同意,我都要回来的啊。”

朴灿烈撒娇地轻哼:“那你什么都不带......”

原来顾虑的是这个,都暻秀唇角挑起来抬手摸了摸他的头:“我就是图个方便,想着你的衣服我都能穿,就......”

没说完,萎靡的朴灿烈就吃了激素似的,揽过都暻秀免得雨淋湿他的袖子:“这方便图得好,图得妙,图得呱呱叫。”

逗得都暻秀出声笑了两下,朴灿烈盯着他,眼底盈满爱意,最后有自觉了:“我想亲你。”

冷不丁地给了事先预告,都暻秀仍是凌乱地不知该怎么办好,眼睛慌张地四处瞟,一直垂着的手也开始不安分,反复抓着裹腿的牛仔布料。

朴灿烈才不管他六神漫游归位没有,稍稍移开伞柄,合上眼慢慢贴近,直至感觉到他的鼻息散在自己皮肤上,拂过睫毛,窜入记忆里。兴许是涂了润唇膏的缘故,吻起来很舒服,所触及的细滑纹路,使得彼此脑袋空白,下意识拥紧双方。

雨嘀嗒嘀嗒地跌在伞上,顺着边缘落进他们的衣服,淌过背脊,掉回地面。

一切都持续了很久,多少不舍却眷恋地松开怀抱,都暻秀为了缓解自身的不好意思,不停地责怪朴灿烈害自己全身没有一处是干的。朴灿烈光傻乐了,随他对着自己任性,等到他找不着借口继续进行下去后,又和他对视着孩子气地笑。

然后牵着手,打车去了机场。

托运好行李,循着广播登机,安稳坐到对应号码的座位上,乃至飞机离开陆地升空,朴灿烈都不曾离开都暻秀一步。他们乘的是商务舱,朴灿烈本来预定的是头等舱,硬是输给都暻秀强调的航程短犯不着那么费钱的节省理念,期间差点被他说服去坐经济舱,幸亏自己清醒过来,一句“比较好活动”保住了那点奢侈心。

透过窗用不同视角望着云时,两个人便指着其中一片谈论是什么形状、纯白还是泛蓝,后引出南方北方的云是不是都是一样的,意见向来不合的两个人却答了相同的答案。朴灿烈外出办公也没少来南方,即便没闲得要佯装忧郁抬头赏云,也明白梁园虽好的道理,因此无论何物看起来都是不同的。

“我觉得南方的云漂亮得多。”

见都暻秀手放在玻璃上,依旧不肯回神,朴灿烈便欺身过去,压着他:“你还记得?”

传来一声“嗯”,接着带着几分兴奋的话传入朴灿烈耳中:“以前上学,学校在郊外,骑单车回城的时候,路边没什么房子,入眼的就只有蓝天白云树。”

这么看来,朴灿烈忽然觉得自己读书时有所缺失:“真好呢,以前我都是被车接送,能看见的永远只有车窗那一小片。”

都暻秀返身与他面对面:“这次我带你看看。”

朴灿烈“嗯”地答应,之后用鼻尖蹭了蹭他,坐回原位。小睡一会后,舱内响起着陆的通知,伸了懒腰便准备和都暻秀收拾收拾下飞机,到值机柜台取行李。来来去去将近花了二十多分钟,才终于离开机场,坐环城巴士抵达市中心。

由于天色已晚,两个人便没有急着去找都暻秀哥哥,而是在朴灿烈追求情调下入住了能看全市夜景的酒店。刚开门,都暻秀就先去洗澡了,朴灿烈躺在沙发上联系客房服务要了瓶葡萄酒,前者从浴室出来,后者就拍拍自己身边示意他坐下。大抵是回到了故里,人也变得柔软多了,都暻秀这次倒没跟他唱反调。

朴灿烈先倒了一杯酒递给都暻秀:“只有我们两个,喝点吧。”

将来要面对的东西会产生多大的压力,都暻秀比谁都清楚,于是叹气接过杯子抿了一口。朴灿烈也知道他近乡情怯,也不是怯家的巨大变化,而是想见见不愿意认自己的亲人的那种心怯。他把都暻秀抱过来,一遍一遍地抚过后者的额头、鬓角。

早就决定了以后的风雨要替他担,所有的痛苦要替他过滤。

“灿烈。”

一盏微弱的灯下,都暻秀如同梦呓般唤了唤他。

“嗯?”

“你知道的吧,我想让我的侄儿知道他有个叔叔。”

语毕,都暻秀饮尽了杯里的液体。

朴灿烈没有拦着他斟酒,而是探出手摸了摸都暻秀的脊椎:“要让他知道,他有个最棒的叔叔。”

言语凝固在漏进来的风中,一个不慎打翻了玻璃杯,内盛的葡萄酒泼洒,淌进交缠之时的缝隙,醺得彼此逐渐燥热,沉迷于碰撞的声色无法逃脱。

清晨已过,日光明媚。朴灿烈揉了揉眼睛,弓着背整个人很没精神。他能在这时候醒过来还是拜都暻秀所赐。昨夜激情褪去,残留暧昧,温存时分约定好了今天要一起到都暻秀曾经生活的地方体验一把南北方的切实差异。可惜睡眠压着自己干脆就不起来,无奈都暻秀难得态度柔了不少,一句一个“灿烈”惹得心底直发颤,连带着好不容易消停了的物件都抬头,一声哀叹走得东倒西歪地冲进卫生间,用凉水冻结紧急情况。

打整好站到都暻秀面前,朴灿烈才算是有了个人样。跟都暻秀乘电梯出酒店,面朝一幢幢银闪闪的方块写字楼,朴灿烈只觉得自己需要回炉重造,他实在跟不上这些建筑的品味。但都暻秀转身走进一条小街,两面林立着老旧的房子,仿佛又将朴灿烈推进时光隧道,穿梭到了都暻秀的学生时代。

最终在一家散着油气,招牌都模糊的小店驻足。等待三两分钟,都暻秀就端来一碗米粉,朴灿烈拿筷子拌匀了开动,尝起来蛮清淡的,特制酱料的浓郁化入汤汁,有种道不明的口感。

都暻秀说:“以前常吃他家的粉,算算看还赖了不少账呢。不过听说老板娘前年去世了,回来也没人能记住了......”

重游故地,恍然察觉物是人非,过去的故事仿佛成了转瞬即逝的玩笑。

朴灿烈有点鼻酸:“谁说没人记住的,你现在给我说,我不也记住了么。”

都暻秀单是由心的一笑,朴灿烈就要缴械投降,代替白旗用筷子指着前者:“这样犯规啊。”

遭遇朴灿烈黄牌的人却装不懂:“你管得真多。”

朴灿烈也不深究其中带有的讽刺:“你从里到外都是我的管辖范围,我不管谁管。”

都暻秀不以为然,埋头继续吃早餐。朴灿烈看他不承认,一下子不高兴了:“又来了又来了,双管齐下的时候也没见你这幅样子......”

感觉朴灿烈已然编了一个肉香四溢的段子,都暻秀立马招手:“老板,结账。”

后边临近出口的话就这么被扼杀在朴灿烈腹中。

他们去都暻秀以前假期常溜达的小卖部吃糖冰棍,去书屋呆着看了一会九十年代的漫画,又去幼年都暻秀最想进去一次的玩具店,收了一套遥控塞车。

吃喝玩乐都有所体会,现实的地铁在笑声中抵达终点站,提醒他们该下车办正事了。

灰蒙蒙的夕色中,眼前是花园式的小区,都暻秀掌心布了一层薄薄的水珠,朴灿烈想要缓解过于沉重的气氛,下意识先笑出声打趣都暻秀家原来也蛮有钱。

哪知都暻秀有点不敢相信:“如果不是同学说,我都不知道我家成了这样......”

阔别七年,可以改变的太多,能让一对夫妇就此缘尽,也能让本地人从此变为异客。剩下形式的根算是彻底斩断,他又能对何处信心十足地说“这是我的家”呢。

不知怎么,朴灿烈感觉自己能理解他的处境,蓬草一般无从选择,也不想他太难过,正儿八经的:“我把自己的根扎在你那儿了......”

刚说完前半句,都暻秀就打断:“朴灿烈,我心情很不好,能不能别开黄腔了。”

我去,到底谁黄了。

心里这么想着,朴灿烈一个白眼砸在都暻秀头顶,复而叹息:“我的意思是,我想成为你的家,也想让你成为我的家。”

都暻秀梗咽半宿,终于“嗯”了一声回应他。

之后两个人找准对应的楼号,乘电梯到了相符的层数,门前站定时,都暻秀又想要退缩,所幸朴灿烈抓住他,按下门铃,替他完成了前半段。双方都有点不安地等待着,朴灿烈靠过去搓搓他的肩,让他有了点安慰。

门打开的一瞬间,都暻秀望着里面的人,久违地笑起来:“爸妈,哥,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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